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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神家族-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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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橘署长把双膝朝前挪了点,低声问:

  “那么,夫人的意思是说,这两棕命案的凶手就是这个叫菊乃的妇人罗?”

  “不,我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句话。”

  松子的语气还是那么顽强。

  “我只是认为,这两椿杀人案件似乎和斧、琴、菊有关,所以才说出这一段往事让你们参考。我不知道这段往事对你们究竟有没有参考价值,不过你们的工作不就是判断出某些线索有没有参考价值和关联性吗?”

  这种说话方式真是不中听,橘署长于是转向古馆律师。

  “古馆先生,菊乃母子目前仍下落不明吗?”

  “这个嘛事实上,即使今天松子夫人没有叫我来,我也会来这里一趟。”

  “哦?有什么新线索?”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古馆律师说着,从公事包中取出一份文件“青沼菊乃从小就孤儿,我们花了很大的工夫去考证她的背景,结果发现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事实上,菊乃是珠世的外祖母睛世女士的表侄女。”

  闻言,大家不禁惊讶得面面相觑。

  “因此我们可以了解,佐兵卫先生为什么会如此宠爱菊乃女士。看过‘犬神佐兵卫传’的人都知道,佐兵卫先生把睛世当作自己的母亲和姐姐般,而菊乃是睛世家族中的仅存的一位,佐兵卫先生当然愿意宠爱她,并把犬神家的继承权给她所生的孩子。这或许也是佐兵卫先生基于想报恩的心态吧!”

  松子、竹子、梅子三姐妹听了,随即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松子的嘴角甚至还露出一抹笑容,仿佛在嘲笑这种报恩的说法简直是天方夜谭。

  “接下来是关于菊乃女士的消息。菊乃那天晚上在三位夫人的威迫下,交出传家之宝,但她内心仍感到非常恐惧,于是抱着静马离开伊那,去投靠富山市的一名远房亲戚。这次,她似乎下定决心再也不回到佐兵卫先生的身边,所以并没有跟佐兵卫先生联系。听说她和静马在富山市生活了一段时间。直到静马三岁的时候,才把静马托给亲戚照料,自己则和丈夫共谱新生活。只是没有人知道她究竟随着丈夫迁往何处,总之,这些都是三十年的往事了,而菊乃的亲戚在富山市遭到空袭时,巳全部遇难,所以没有人知道菊乃现在的下落。”

  古馆律师叹了一口气之后,继续说道:

  “至于静马,听说他后来入了这位亲戚的户籍,所以现在不姓青沼,而姓津田;津田家非常贫,可是夫妻俩心地很善良,加上他们又没有孩子,所以便把静马当成自己的孩子抚育。而菊乃当年离开佐兵卫先生的时候,佐兵卫先生除了给她斧、琴、菊之外,好像还给了不少钱,所以她便把一部份钱留给这对夫妇做为静马的养育费。

  静马中学毕业后,便到别的地方工作,直到二十一岁进入部队。在部队期间,他被征召、遣回两三次,最后一次是在昭和十九年,他接到召集令,加入金泽附近的某个部队,后来就音讯全无了。”

  “古馆律师!”

  金田一耕助清清喉咙问:

  “你知道他是到金泽哪个单位吗?”

  “不,我不知道。”

  古馆律师神色黯然地摇摇头。

  “由于大战结束,政局仍一圈紊乱,档案文件也都零零落落,所以我们完全查不到究竟是哪个单位征召他,当然,我们也曾经询问一些解甲归来的人,看有没有静马的消息,但却没有人认识,所以,我想也许他所属的部队在遣返途中遭到敌军炮火攻击,以致整个部队葬身海底;然而,这只是我的猜测,事实真相如何,还必须等到更进一步的调查结果才能确定。”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儿,心中不禁感到十分失望。

  (如果静马真的死亡的话,那么这位年轻人可真是集所有不幸于一身了。

  他一出生就饱受凌虐,好不容易长大成人却又遇上乱世,最后甚至失去生命!

  唉!静马的一生真有如水中的泡影!)

  金田一耕助不由得同情起静马的际遇了。

  “今后我们还会继续调查,除了寻访菊乃的下落之外,当然也希望静马能平安无事。唉!现在也只能祈求上天保佑菊乃母子了。”

  说完,古馆律师又把文件收进公事包里。

  房内此时鸦雀无声,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每个人都凝视自己眼前的某一点,陷入深思中。

  终于,署长打破沉默,清了清喉咙说:

  “大致上来说,我们可以确定三十年前的那件事,也就是斧、琴、菊的诅咒和这两棕杀人事件有关联,不过我们先将焦点转向昨天晚上的那件命案上。相信大家已经知道,佐智在丰田村的废墟被勒死时,差不多是昨天晚上八、九点左右,所以在此我有个不情之请。”

  橘署长顿了顿后,向大家说:

  “希望大家能就那段时间的行踪做一番说明。松子夫人,就从你开始吧!”

  松子一脸不高兴地瞪了橘署长一眼,不过她仍转过头去,以平稳的语气问佐清:

  “佐清,昨天晚上香琴老师是什么时候回去的?我记得好像是十点多吧?”

  佐清默默点头,松子这才转向橘署长说:

  “昨天傍晚香琴老师去我那儿,我们一块吃完晚饭之后,便一直练琴到十点左右。对了,我弹琴的时候,她们应该都有听见琴声。”

  说完,她抬起头看着竹子和梅子。

  “你们什么时候吃晚饭?”

  橘署长追问道。

  “七点左右。我们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练琴。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香琴老师。”

  “这当中,你们都没有离席吗?”

  松子苦笑着说:

  “学琴的时间相当长,所以我去过两三次洗手间对了!我还曾经回到正房拿琴弦。由于我两个妹妹跟她们的家人目前住在这里,所以我暂时搬到偏房去住,但很多东西还是放在正房里。话说回来,我去拿琴弦也不过花了五到十分钟而巳。”

  “琴弦?”

  橘署长皱了皱眉头,但随即又继续问:

  “那么,佐清呢?”

  “佐清一直在我身边听我弹琴,还帮我们泡茶。他曾经离席两、三次,但都很快就回来了,不太可能去丰田村杀人。”

  松子又露出来苦涩的笑容说:

  “这件事你们可以去问得琴老师,她的眼睛虽然不太好,却也不是全然看不见,而且她的感觉特别灵敏。”

  这么说来,松子和佐清应该都有相当充裕的不在场证明。

  像松子这种个性倔强的人,既然敢叫人家去问香琴老师,就表示她没有说谎。

  这时,橘署长又转向竹,正准备开口询问,梅子却突然抢着说:

  “因为从傍晚起就看见佐智,我们夫妇俩都非常担心,所以去姐姐房里商量这件事。姐姐、姐夫、以及小夜子也很担心,于是我们一起打电话四处询问佐智的下落,连料理店、酒楼等地方都问过了。唉!这孩子近来有些自暴自弃,所以偶尔会去这些地方散心”

  梅子愤恨地瞪了珠世一眼,继续说道:

  “嗯,是的,我们从八点到十一点左右,都一直忙着佐智。这件事你们可以问家里的女佣们。对了,署长,杀佐智的凶手一定就是杀佐武的人,所以姐姐和姐夫不可能杀死自己的儿子佐武!”

  梅子越说越激动,没一会儿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最后轮到珠世和猿藏,当署长把矛头转向他们时,猿藏立刻大声咆哮:

  “小姐刚才已经说过,她被佐智下了迷药一直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而我虽然是个无所事事的人,但还不至于这么无聊去犯下这件凶杀案。从昨天傍晚一直到刚才,我都守在小姐门外,连眼睛也没敢阖起来。”

  “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我不知道。吃饭的时候,我跟他们说小姐人不舒服,今天晚上不出来吃了。”

  “吃饭是几点的事?”

  “我们下人都是七点半左右吃晚饭。”

  “猿藏,你有旧的古筝琴弦吗?”

  猿藏目光一闪,一言不发的点点头。

  “好的,一会儿给我看看吧!”

  结果,猿藏和珠世的不在场证明最不明确。

  (不过猿藏如果想杀佐智的话,他带珠世回来时就有机会下手了,为什么会回到犬神家之后,才又突然萌生杀机,再度前往丰田村?)

  这时,金田一耕助突然想起古馆律师说的话。

  “金田一先生,你曾经说过不知道猿藏会不会是静马,但这种说法是不正确的。因为最近我调查过猿藏的身世,他是丰田村的人,五岁时因为父母双亡,珠世的母亲祝子女士同情他的遭遇,便把他接回家抚养。接生他的产妇可以为这件事作证,同时丰田村也有不少人还认识猿藏呢!所以他的身分绝对假不了。”

  (然而,不论猿藏究竟是不是静马,他的一举一动都有不少疑点,这是不争的事实。)

  金田一耕助陷入沉思之际,旁边忽然传来松子尖锐的嗓音。

  “署长,你们不是在丰田村的废墟里,发现蒙面男子的足迹吗?这么说,佐武被杀的晚上,投宿柏屋旅舍那个蒙男子是不是还在这一带逗留?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把他抓起来?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面对松子尖锐的质问,橘署长不禁显得有些心虚。

  “哦,这件事我们也在全力追查当中,但是对方并不是泛泛之辈。上次佐武被杀之后,我们立刻问过博多的复员船只,结果他们说,十一月十二日,也就是佐武被杀的前三天,有一艘自缅甸归来的驶入博多,听说这里面的确有一位名叫山田三平的人。

  山田三平在博多住了一晚之后,十三日便离开博多朝东京出发,而且,他们东京家的地址。所以十五日晚上投宿在下那须柏屋的蒙面男子也一定是这个人。松子夫人、佐清,我曾经问过了几次,你们真的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谁吗?”

  戴面具的佐清一言不发地摇摇头,松子则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橘署长看,不久才露出苦涩的笑容说:

  “你们能查出这些事也很不容易了。对了,丰田村的现场,除了那位蒙面男子的足迹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吗?”

  “这个嘛是的,他倒是留下不少东西”

  橘署长正准备继续说话时,金田一耕助突然从旁插嘴道:

  “我觉得有个地方相当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大家都知道,佐智光着上半身被绑了椅子上,他的胸部及手都是绳子擦伤的痕迹。也就是说,他想挣脱绳索,才留下这些伤痕。光从这些伤痕便不难看见绳子应该绑得相当松弛,可是当我们发现尸体的时候,绳子却紧紧地绑在佐智的身上,连根小指头都伸不进去。”

  松子一直盯着金田一耕助看,过了一会儿才以非常沉稳的声音问:

  “那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不知道,不过,另处还有一件事,署长,那个”

  在金田一耕助的催促下,橘署长只好从事包里取出一件衬衫。

  “梅子夫人,这是佐智的衬衫吧?”

  梅子泪流满面地看着那件衬衫,然后默默点点头。

  佐智的衬衫有一个非常大的特色,他衬衫上的五颗扣子全都是在菊花形状的黄金台座上镶嵌钻石,可是最上面的那颗钻石扣子却掉了。

  “你知道这颗扣子是什么时候掉的吗?”

  梅子摇摇头说:

  “我不知道。不过,这颗扣子一定是佐智外出时候掉了。因为佐智这孩子非常爱漂亮,要是衬衫少颗扣子,他一定不会穿出门。咦?你们在命案现场没有发现这颗扣子吗?”

  “没有。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这颗扣子。对了,会不会是他对珠世嗯,我们猜想是不是那个时候掉在汽艇上?可是找遍艘汽艇,依然没有找到这颗扣子,不知道会不会掉进湖里去了?若是这样的话,就不可能找到了。”

  橘署长说完便把衬衫塞给金田一耕助,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大山神主竟如一阵风般飘了进来,还揭发了一个相当可怕的秘密

  大山神主对自己的发现感到十分兴奋,脸上尽是掩藏不住的喜悦;他看了大家一眼,便把布包扔在榻榻米上,得意洋洋地说起来这件事。

  “各位,我知道佐兵卫先生遗嘱的秘密了。佐兵卫先生之所以留给珠世小姐那么多遗产,其实并不是因为她是他恩人的外孙女;事实上,珠世小姐是佐兵卫先生自己的外孙女。也就是说,珠世小姐的母亲祝子小姐,其实是大贰先生的妻子睛世女士和佐兵卫先生所生的女儿。而且大贰先生知道这件事,也承认这件事。”

  一开始大家都一头雾水地看着大山神主,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了解他究竟想说什么,这时,每个人都纷纷被这件骇人的真相震住了。珠世脸色发青,一副随时都会倒下来的样子,而戴着面具的佐清,肩膀也颤抖不己。

  松子、竹子、梅子三位夫人更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只见她们三人目露凶光地瞪着珠世。

  金田一耕助则突然开始沙沙地抓起他那顶鸟窝。

  

  第十五章 尸体之谜

  

  1、众多疑点

  通常十二月中旬,那须湖的岸边就估开始结冰,到了差不多一月中旬以后,岸边的冰就可以溜冰;但是如果那一年特别寒冷,那么大约年底就可以在岸边溜冰了。

  这一年恰好就是非常严寒的一年,一进入十二月中旬,那须旅馆后面的湖岸边就开始结着厚厚的冰层。

  警方在十二月十三日早晨,于湖边冰层中发现犬神家最后一位牺牲者的可怕尸体,不过在提及这件命案之前,还是从头开始描述这个事件吧!

  这阵子金田一耕助看着湖畔日渐萧条、荒凉的景象,内心的忧郁无形中也与日俱增。

  从他接受若林丰一郎的邀请前来那须市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在这两个月当中,先后有三个男人被杀,而这三棕命案目前依然呈现胶着状态。

  虽然金田一耕助心中强烈感觉到凶手就在身边,而且就在大家眼前;可是无奈眼睛里始终有颗尘埃,以致于无法清楚看清凶手的庐山真面目。

  金田一耕助心头越来越烦躁,他近来甚至开始感觉到一颗心始终无法定下来。

  他想干脆重新再看一次这阵子发生的事,或许可以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便反复阅读自己的日记,并摘录来新的线索而隐藏在烟幕后面那个神秘人物也始终叫人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所以,金田一耕助最近经常一边抓着头上那顶鸟窝,一边唉声叹气。

  现在,我就把金田一耕助记录出来的重要事项逐一写出来。

  虽然他还没有看出整事件的来龙去脉,然而在这些条列事项中,已经隐藏着犬神家连续杀人事件的谜底。

  一、十月十八日——应若林丰一郎之邀来到那须市,之后,珠世遇到沉船灾难,同日若林丰一郎被害身亡。

  二、十一月一日——戴面具的佐清回到犬神家,古馆律师在犬神一家面前公布佐兵卫先生的遗嘱。

  三、十一月十五日——佐武和佐智怀疑佐清的身分,因此前往那须神社取回佐清供奉在那儿的手印(这件事全赖珠世过人的智慧)

  四、同日晚上——松子夫人和佐清拒绝盖手印,家族会议在十点左右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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