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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官守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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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用力按住,目光温和平静,平静如山雨将至。
  姜娆将臻首再低一寸,“皇上遗诏,臣妾不敢妄自窥看,且方才视线太暗,根本无法辨认。”
  卫瑾定步走向案台,铺开卷轴,大笔一挥,便在遗诏上重重加了一笔。
  光线昏暗,他的表情却淡定如常。
  随后将卷轴放回原处,弓腰捡起两只绣鞋,握住姜娆细弱的脚踝,竟是替她及上绣鞋。
  双脚被他力道捏的生疼,卫瑾将她肩头往前一推,“按照父皇临终交待,告诉李非。”
  姜娆却突然转身,举起烛台烧在牌匾下方,火光中脸庞妖异诡艳,“想来三殿下是在履行当日的交易呢?”
  “我若为帝,免你死罪。”卫瑾一根一根扳开她的葱指,“若有差池,你必为殉!”
  他再补一句,“君无戏言。”
  
  卫齐毂殁,群臣同悲。
  姜娆跪在龙榻下首,与殿外所有跪拜的卫兵一般。
  凌平王已经踏入殿门,紧走几步伏在卫齐身旁,哽咽不能言语。
  李非手持遗诏缓缓而出。
  朕入关继承皇统,兹十八载余。如今身思不济,特立嘱诏。
  治丧期间,以日易月,四十九日释服,祭用素馐,毋禁民间音乐嫁娶。宗室亲、郡王,藩屏为重,不可擅离封域,各处总督镇巡三司官地方攸系不可擅去职守。
  上遵祖训,下顺群情,朕将授位于三皇子。
  一时宣读完毕,鸦雀无声,卫璃身子猛地一僵,“绝不可能,这遗诏有误!”
  李非展开,肃容,“此乃先帝亲笔手书,天地可鉴。”
  姜娆于静默中缓缓挺直腰板,忽然开口,“先帝临终前,奴婢侍奉于御前,亲耳所听,先帝口授,传位于三殿下。”
  王尚仪闻言,深深伏地,“吾皇万岁。”
  而后一呼百应,盛冉于殿门外撩袍跪下,身后卫兵尽数臣服,“吾皇万岁万万岁!”
  山呼此起彼伏,卫瑾回身,姿仪威凛,“朕定不负先帝所托。”
  大局已定,江山易主。
  卫璃的目光,透过人群,定在那俯首称臣的惠妃身上。
  不等李非开口,卫瑾接着宣布,“为念先帝之德,朕特赦天下,免去永乐宫八妃殉葬之礼,遣送出宫,自谋出路。”
  
  正德帝殡天,天下缟素。
  民间素有服丧三年之礼,但正德帝遗诏中特有说明,是以紫微城只需服丧四十九日便可。
  丧期一过,便是新帝登基,敕封后宫的大礼之日。
  服丧期间,天降大雪,宫人们乃传此为先帝庇佑大周子民的瑞兆。
  各宫蛰伏守丧,唯有六尚二十四司女官,仍是忙地不可开交。
  当日新帝开恩,赦免了八位女官的死罪,但同时下了谕旨,六尚正六品以上女官皆免去职位,放送出宫。
  这看似皇恩浩荡,实则是内庭大换血,一朝天子一朝臣,前人不用。
  唯有司衣司姜娆,被留在宫中。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加更啊~~!!!祝有情人终成眷属,单身的妹纸早遇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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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藏君是睡着了么,,数据一片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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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姝

  如今六尚掌事,皆为新晋调度,或是以往低等女官提携而上的。
  司籍司登录各方文籍,整理遗留的图书、笔札,在将新籍分类收用,司乐司备奏哀乐,以颂先帝,以朝群臣,司膳司、司酿司也没闲着,各色素食、酒水按祖制备着,不容有差。
  但最为忙碌的,定非司衣司莫属。
  按品阶,上至太后、太妃、皇上,下至宫女内侍,加上各宫各殿那些还未敕封的小主们,外有命妇朝拜,皆需要赶制祭服。
  女官们仍是按品阶着正装,只是外面需套一件白色比甲,微微过腰。
  若说起来,尚服局司衣司如今是六尚焦点,但要拜一人所赐。
  皇上颁下谕令,特封吏部尚书蒋衡文之女蒋瑛入尚服局,司掌尚服一职。
  先皇丧期虽还未过,但紫微城已经不知不觉中换了新气象。
  病丧的压抑气氛渐渐散去,各宫各殿的腊梅花迎寒盛放,香气勃勃,嫣红万点,配上百年松柏,花红枝绿。
  宫殿翻修整饬,牌匾新漆。
  新的小主住入,除了靖太后仍居在羽合宫,皇太后和慕太妃已经迁居永寿宫,而其余三位皇子,皆搬出紫微城,在京都王府远居。
  大帝姬文徽已经招了驸马,是以卫瑾特赐了座公主府,而小帝姬英敏年幼,跟在慕太妃身旁,与卫璃分开。
  华章宫回廊上樟木明亮,瓦台清凉。已经彻底打扫了一番。
  尚服局绯烟宫的殿门前,红白梅花交相辉映,甚是好看。
  新晋的吴司衣吴思绣正坐在案前犯了难,从昨儿起,就该将各宫小主们的祭服按品阶纹绣,但如今皇上并未给定名分,她们不敢擅自做主。
  一旁的文史采薇突然想起昨晚姜娆无意间说起的话,遂照搬道,“依奴婢来看,不如将此事禀报靖太后定夺。”
  吴司衣眼眸一亮,赞道,“如今靖太后为后宫之主,一来咱们也将责任推了,二来还能卖太后娘娘一个人情。比起回禀皇上,更为妥帖,你想的极是。”
  采薇得了夸赞,并没说是姜娆的主意,而是居功自用。吴司衣见她踊跃,遂干脆遣了她往靖太后的羽合宫去,这更教采薇受宠若惊。
  她们这些低等文史女官鲜少有在主子面前露面的机会,在后宫不论是为官还是为妃,能多一次露面机缘,便多一分前途升迁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采薇走后不久,王尚仪领了皇上特封的蒋尚服蒋瑛而来。
  吴司衣官低一等,自然是毕恭毕敬,领着她四处引见。
  王尚仪笑容可掬,待那蒋瑛极是礼遇客气,“蒋尚服乃陛下亲选入宫,暂时在六尚为官,待先皇丧期过了,就正式入主后宫。”
  吴司衣一听便明白了,原来这位姑娘不过是借六尚为踏板,是将来要往高处去的主子娘娘。
  再经王尚仪提点,知是皇上中意之人,遂更不敢怠慢。
  当即就传了尚服局四司的所有女官齐聚绯烟宫正殿。
  姚掌宝在司衣司寻到姜娆时,她正在库房中,搬了脚蹬站在高处,一件一件地将祭服分门别类,仔细规整。
  “姜掌衣快些下来,新分的尚服姑姑来了,叫咱们过去听训。”
  姚瑶,原本是司宝司的文史,后来尚服局大更替,她便被提了上去,升了七品掌宝。
  “你先去,我这就来。”姜娆将最后一套衣服放好,这才猫着腰儿以脚尖点地,稳稳地落下来。
  月白的比甲套在水银色官服外面,别人穿着不伦不类,但偏生上了她的身子,就突然显得韵味万种,她将半长的比甲束在腰带中,水柳一般的腰线,经银白二色一衬,更添了几分娇艳白嫩。
  姚瑶想起宫人们私下相传的,永乐宫八位女官皆被放逐出宫,唯有姜掌衣一人原封不动地退回了司衣司。
  姜娆的风评在女官中并不算好,甚至遭许多人鄙夷,她仗着天生的好样貌,不安于室,从前几番引了二殿下不成,凤凰没当上,如今又落了下乘,仍是黄雀一只。
  从前和姜娆共事过的,都对她十分不屑。
  但那不屑中,还有淡淡的说不明白的嫉妒在里面,只因为姜娆的确有资本,还有亲近二殿下的机会。
  女人堆里素来如此,攀比的不过都是容貌姿色,还有男人的宠爱。
  可就是她太出尖儿,便成了众矢之的,一朝不得势,自是集怨气于一身。
  姚瑶略是不耐地提醒了她,“衣裳要规矩地穿,你这个样子若是教新来的蒋尚服瞧见了,恐怕不妥。”
  重回司衣司的日子,姜娆早就习惯了别人的质疑,这姚掌宝说话,能算得上客气的,但如此穿衣并非她本意,上头分发下来的官服,派到她手里时,就只剩了这一件陈旧的袍子,而且尺码太大,腰带也无法束紧,只能将比甲别在里头,才堪堪不至于散开。
  姜娆抻了抻衣摆,“多谢提醒。”
  说罢,仍是我行我素地走了,姚瑶暗道自己讨得没趣。
  却说姜娆来的最晚,就站在满殿女官后头听训。
  远远的,只能瞧见那蒋尚服身段窈窕,十分年轻。
  正想着,就听前排张掌衣和文史落梅低声交耳,“这蒋尚服来头不小,听说是皇上亲选的人,以后要到后宫作妃嫔的。”
  “那样的样貌人才,留在尚服局岂不可惜了?”
  “不过,蒋尚服看起来有些眼熟,倒和姜掌衣有些神似。”
  两人并未发觉姜娆就站在身后,说的正起劲儿,“呸,那狐媚子哪能和蒋尚服相比,就算她容貌再好,皇上也不会看上水性杨花的女子。”
  “皇上更不会看上乱嚼舌根的女子,”站在身后的姜娆突然开了口,“还有,请问你们何时何地瞧见我水性杨花,又何时何地瞧见我狐媚了?若是说不出,今日咱们就到吴司衣那里辩个分明!”
  张掌衣素来对姜娆看不上,奈何自己绣工又比不过,不得吴司衣重用,是以对姜娆成见颇深。
  她直了直腰板,反咬一口,“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
  姜娆往前一步,“在背后风言风语的人多了,我没碰上便罢。但像你们这么大声,如此诋毁于我,让我非听不可的还是头一遭。”
  落梅自然是站在张掌衣这边儿,“我们又没提起你的名字。”
  “哦,原来司衣司还有第二个姜掌衣?难不成是张掌衣你改了姓氏么?”这张珍儿平素就在背后多有动作,姜娆已经忍了许久,今日自是不打算轻饶了她们。
  此时,前排的女官们也多少听到些动静,往后面看过来。
  只见姜娆一张俏脸寒气森森,坚决不退让。
  吴司衣走过来,“尚服姑姑正在训话,一会儿就该你们过去了,这又是作何?”
  姜娆不屑的一笑,“倒要问一问张掌衣了。”
  张珍儿说不过姜娆,本就理亏,只得听了吴司衣训斥。
  王尚仪和四司掌事,众星拱月一般站在蒋尚服身旁,阵势倒不小。
  点了姜掌衣和张掌衣的名字,两人同步往前去。
  才至近前,就有芬芳馥郁的兰花香气飘来,女子娥眉粉面,年龄多不过十七岁。虽然和王尚仪一样,身穿藏红色官服,但她并未佩戴冠顶,而是用步摇替代。
  想必是有特权在身,倒也无人敢挑她的不是来,毕竟日后晋封妃嫔,地位不同。
  “你是姜娆?”蒋尚服的声音软软,听着像是江南一带的吴音,和谢盈柔清脆的丽音很是不同。更多了一份柔润如棉的韵味。
  但那句话里,明显有不寻常的意味。
  姜娆先是行了该有的礼数,而后抬头,蒋尚服的脸庞渐渐收入眼底。
  但就这一眼,教姜娆如何也难以置信!
  这哪里是甚么蒋尚服,分明就是抢了自己未婚夫的庶妹姜瑛!
  她的脸,姜娆既是死上千百回,也绝不会认错。
  同样愣住的,还有蒋瑛。
  王尚仪在旁提点,姜娆才强忍住惊诧,福身道,“奴婢见过尚服姑姑。”
  蒋尚服再一次喃喃,“姜娆。”
  吴司衣也看出这新来的尚服神色有些不大对劲儿,便上来打圆场,“想来蒋尚服劳顿半日,既是见过了,仍教她们做活去罢。”
  姜娆不能确定,也不敢相信,难道二妹也和自己一起回到了百年前?
  但她素来谨慎,除了第一眼露出了些许惊讶,之后,不论蒋尚服如何审视,她都神色自若。
  待众人散去,她走回库房,四下无人之时,才猛地歪在绣榻上,胸中惶惶不能定。
  上一世横刀夺爱之恨,原本以为人死即灭,只当是前尘。
  可当这个酷似姜瑛的人站在自己面前时,她才发现,那种锥心的恨,自己并未释怀。
  若真是蒋瑛,那么就一定不会就此罢休。
  只需要等待,以她的性子,自是忍不住的。
  她甩甩头,想要抹去张俊之的模样,眸中是隐隐浮动的厉色。
  恰采薇打外头进来,兴致勃勃,见了姜娆,却连忙收起喜色,唤了声姜掌衣。
  姜娆随口道,“你去了哪里?这祭服五日后就要献上,但各位小主们的纹绣还未确定,晌午我独自整理,却不见你人影子。”
  采薇显然十分心虚,便上前拿过她手中的衣服,放到案前录册,“太后娘娘吩咐过了,说皆按正二品位份纹绣便可。”
  姜娆抬眼,果然是去请示了太后,“是吴司衣的意思?”
  采薇支支吾吾,索性就道,“我不过是替人办事,哪里知道这些。”
  姜娆已经明白,采薇这是拿了自己的主意去邀功。
  在后宫中,并不稀奇,太后那尊大佛,多少人赶上上去攀附,只是若想借此升迁,当真又太天真了些。
  经此一事,很好,又看清了一人的真面目,只怕从前那些虚与委蛇,都是做做样子罢了。
  表面上越热情,暗里越使绊子。
  “这些祭服我都整理好了,你不必插手,先下去罢。”姜娆走过去,客气地将她手中物件要了回来。
  采薇拍拍手,没趣儿地出了门。
  没走多久,竟又遇见吴司衣,她连忙换了笑脸迎上,还没来的及表一表功绩,吴司衣当头就问,“姜掌衣在何处,蒋尚服有事寻她。”
  采薇哦了一声,“我去传话儿。”
  吴司衣才走,采薇却突然转了方向,径直往针线房去了。
  却说姜娆并不知道,短短半个时辰内,竟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
  靖太后、长孙太后、慕太妃三人的祭服是薛司衣在任时她就已经准备好的,这厢既然得了靖太后口许,她便端了其他妃嫔祭服往针线房去。
  典衣无合适人选,一职空置,是以姜娆目前只得一人做两人的活计功夫。
  好在姜府从前就是做布匹营生,从织布、染色到绣饰一脉经营,她闲来无事,时常在绣娘处学习女红。
  是以,这些上一世看似无用的本领,到了这里,倒是真真派上了用场。
  就连吴司衣也赞她手法极巧,六尚中难寻第二人,且姜娆做活很快,效率高。
  许多手法,司衣司的女官们皆从未见过,看不出门道。
  姜娆嘴上客气着,心里却道这是百年后的绣工,断是精进的。
  采薇在案台前埋头抄录,她便捡了处靠近炭炉的绣榻坐下,穿针引线。
  谢盈柔的那套只差一股就要绣好时,门外传来细细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女子软绵的声音飘来,“姜掌衣好大的架子,还要我亲自来请才是。”
  见是蒋瑛来了,姜娆定下心来,佯作热情而客套地迎上去,“奴婢一直在针线房内,就只有采薇同在,不知姑姑何时唤我了?”
  一边细细观察她神态动作,实在是像极了二妹姜瑛。
  “难道吴司衣传的话有误么?”蒋尚服虽然脸上平和,但有了几分不悦之色。
  两人虽生的有些相似,但姜娆偏媚像,姜瑛偏温柔。所以姜瑛在府中更要得宠些,且她面上处处替别人着想,很会笼络人心。
  姜娆瞥见一旁的采薇脸色动了动,猜到了定是她的缘故,“那要问一问采薇了。”
  蒋尚服不想继续追究,遂道,“姜掌衣随我来。”
  上一世,两人虽身为异母姐妹,却水火不容,有夺夫之恨。
  这一世,两人虽再无瓜葛,却又同住一宫,日日相见。
  姜娆只是觉得滋味很是微妙,自己如今屈居人下,和从前的地位不同。审时度势,是以只顺从地跟在后头,一路近了绯烟宫正殿。
  蒋尚服突然回身,唤了一声,“绾绾。”
  姜娆心头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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