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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灭长安-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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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飞来。臣顾不得多想,忙拿刀挡格,结果木块正中刀身,力道奇强,臣的手掌全震麻了,根本拿捏不住刀柄,刀就这样飞了出去”

  说到这儿,他将刀作势一比划,谁也没想到,“呼”,刀居然真的脱手,在空中一闪,划了个弧形,闪电般向槛边的赵长安颈部横削过去!

  诸人全未料到,一个习武逾三十年的高手,居然会将视若性命的弯刀比划得脱了手!雪亮的刀光一闪,刀锋已到了赵长安后颈!

  “啊呀!”惊呼声中,宁致远想冲过去阻拦单刀或是救他,都已然来不及了!

  赵长安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两只脚都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他只是轻轻俯身,去端起槛上的清茶。他的动作非常缓慢,他端盏,好像只不过是为了抿一口茶,润一润因这酷热的天气而稍嫌干渴的喉咙。可是,他却恰好,避开了这闪电般的一刀!

  在这一瞬间,刀光明明已削到了他的后颈,却偏偏削空。这之间的间隔,不过在一瞬间。他头还没抬起,“夺”,刀已斩进了那株紫薇花树的树身。

  众人无不呆愣椅上,半天转不过神来。

  耶律隆兴初也是大惊失色,待见赵长安居然不动声色地就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刀,他一怔之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不禁好气又好笑:他奶奶的小狍子,胆子竟有酒缸大,居然擅作主张,用这种手段来试三弟。也幸亏三弟确实是个西贝货,不然的话,方才那一刀,立时就会要了大破敌军的功臣、自己结义三弟的命了!一时他也不知是该提起脚来狠踹萧项烈两下,还是好好地赞扬赏赐他一番。

  但心念急转,他已腾地跳起,冲到仍装傻充愣的萧项烈面前,一掌横掴:“该死,差点儿要了朕三弟的命!”

  宁致远忙一把拉住劝解。萧项烈惊慌战栗,“扑通”跪倒求饶。众人亦纷纷为他求情。

  赵长安饮了口茶,回头望望厅内,似不明白里面忽然乱哄哄地干什么,缓步进厅,奇道:“好好的,怎么大哥却生起萧侍卫长的气来了?是他适才的言语中有何冲犯吗?”

  耶律隆兴余怒犹炽:“三弟,你不晓得,这狗奴才刚才差点要了你的命!”

  赵长安活动活动脖颈,懵懵懂懂:“要我的命?没有啊,我又没得罪过他!”

  “唉,三弟,你真是洪福齐天,刚才萧侍卫长弯刀比划得脱了手,差点儿削断你的脖颈,我们想救都来不及,也是老天保佑,你正好低头喝茶,才避了开去”说到这儿,宁致远心中一动,但未及细想,便听萧项烈粗门大嗓:“兰公子,萧某学艺不精,差点儿犯下大错。现在该杀该剐,只凭兰公子一句话,萧某要皱一下眉,就不是娘生父母养的。”

  赵长安月朗风清地笑了:“萧侍卫长是在说笑吧?你不过‘无心’之失,况我又未被伤到,于情于理,又怎能责罚于你?快起来吧,跪在这硬邦邦的地上,大哥不心疼,我可生受不起。”

  耶律隆兴的马脸这才缩短:“起来吧,这次三弟心好,替你求情,还不快谢谢他!要有下次,哼哼,可没这么便宜就饶过你。”萧项烈苦脸愁眉:“多谢兰公子大仁大义,大人不记小人过,为小的说情。”然后又叩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

  赵长安亦苦着脸笑:“这三个头,可真正折煞我了。”众人只道这是他的谦逊之言,却哪知弦外之音?

  耶律隆兴寒着脸喝斥萧项烈:“快滚!别再在这儿丢人。”萧项烈心领神会,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转身一阵风般出去了。

  赵长安心急如焚,脸上却行若无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大哥、二哥,各位前辈,杨大人,大家稍坐,我现要去客栈,唤樊先生和我二弟前来同赴盛宴。”

  宁致远:“三弟,这种事又何必你去?派人去请他们二位就行了。”

  “不成,小弟我还有其他事情,要与他们当面交待,还是自己去一趟得好。”向众人团团一揖,赵长安缓步下阶踱出府去。

  耶律隆兴眼珠转动,也随便寻个由头,带着众辽臣一溜烟走了。

  宁致远一怔,不知二人打的什么哑谜,想了想,对杨利用及群雄一揖,道声有事,对三堂主使个眼色。三人会意,跟着他就走。杨利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咦,这是怎么回事?”宁致远一笑,也不答言,四人匆匆出府。

  赵长安一出府,健步如飞,只恨在大街上不能施展轻功,立刻赶回客栈。

  他满头热汗冲进客栈房内,幸喜冯由、子青都在。他掩门,气急败坏:“叔叔、子青,快!快收拾东西,我们快逃。”冯由、子青吓一跳:“怎么啦,出什么事了?”他自袖中取出丝帕,一拭满头热汗,愁眉苦脸:“我被萧项烈识破了身份,只怕再过一会儿,我们三个就要被包围在这儿了。”

  冯由幸灾乐祸地笑了:“奴才的好世子殿下千岁,当初城被困时,你当逃不逃,咬牙切齿地誓与此城共存亡,如今城困已解,殿下又认了个皇帝做大哥,反倒要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无主孤魂一般地逃走了呢?”

  “嗨呀,好叔叔,这都啥时候了,你还开这种要命玩笑!我也知你向来视千军万马如无物,不过,这二十万精兵强将一拥而上,叔叔你就是一剑百个,也要挥两千剑才能荡平,我只怕叔叔你到时候挥剑挥得双手脱臼,事情岂不麻烦?”

  “呸!殿下自己惹的祸,这两千下剑,也是殿下自己去挥,却关奴才鸟事?”

  两人在这种紧急关头,居然仍相互调侃取笑,子青听了,真正哭笑不得。

  二人虽然说笑,手下却极是利索,三两下已将行李收拾妥当。三人匆匆下楼,将一锭银子扔在柜上,也不要找头,就直奔后院,牵出早已备好的马车,冯由跨辕执鞭,一抽马臀,往城外驰去。

  车疾如风,不过盏茶工夫,已到了一个十字路口。

  冯由停车:“现在该往哪走?”赵长安皱眉踟蹰:“往北是辽国,往东回中原,西边去西夏,嗯要不还是走西边这条道吧。”子青吓一跳:“回西夏?殿下,这只怕只怕”恐惹毛了他,不敢把话说完。

  冯由赞同子青的看法。赵长安苦笑:“去辽国不是自投罗网?回中原,那更糟糕”

  子青不禁插嘴:“为什么?”

  “我要是耶律隆兴,派兵来追,第一就会考虑回中原这条道。我们这车,又怎能跑得过单人独骑的精锐骑兵?”

  冯由冷冷地道:“回西夏?他们刚挨了那么重的一记窝心拳,也不清楚会不会派重兵来报复。我们往西走,要是迎头撞上了,那才真应了冤家路窄的老话了。”

  赵长安额冒冷汗:“这也不行,那也不妥,唉,难不成拨转马头,去跟那二十万精兵强将对阵?”

  冯由悠然袖手:“这才显世子殿下千岁您的能耐呀,四万西夏兵,您不也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了吗?”

  “唉呀,终有一天,我不等被人杀死,先就要被叔叔你给气死!”

  “咱俩到底谁气死谁呀?龙跟龙,凤随风,老鼠的奴才打地洞,打从跟了您,奴才这一世英雄早全毁了,别的本事没长进,逃跑的功夫倒日日见长!现已弄得睡觉时脚后跟都朝后翻,好随时拔脚开溜!”

  嘴没斗完,大地忽起震动,初时不过地皮微微发颤,但不过眨眼工夫,车中水壶都震得跳将起来。唯有千军万马一齐奔腾,方会有如此震地动天的威力!

  追上来了!二人对视苦笑。

  冯由翻了翻白眼:“看来,这两千下剑,千岁爷自挥一千下,另一千下,奴才义不容辞,就一肩担当了吧。”

  子青嘴唇发乌:“殿下,要不咱们躲一躲?”赵长安抬头,看了看明晃晃的太阳,一脑门子的穷途末路:“我倒也想躲,可这么宽敞明亮的地方,能躲到哪儿去?”子青看车窗外,这才发现车正停在旷野之中,便是一株枯草,百步开外,也能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看来,自己这个躲一躲的计策,再也行不通!

  数百铁骑飞驰而至,领头一人扬声高呼:“喂!请问车上的是兰公子吗,干吗这么急着回燕京去?”

  “这个他娘兼他姥姥的萧项烈,真会装蒜。”

  赵长安笑了:“叔叔,怎么脏话都出口了?”冯由瞪眼:“这句脏话是替你这愣小子骂的,难道你小子就不想骂这个龟孙子?”赵长安点头:“是极,是极。现在我还真想骂人,不过不是骂他,而是骂我自己。”又叹口气,“早晓得无路可逃,我又何苦急急慌慌地跑出来?不如舒舒服服地坐在客栈里,和叔叔、子青你们喝盏清茶、聊聊闲天来得安逸。”

  说话间,铁骑已至,萧项烈挥手,辽骑分作两队,立时将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在马上躬身:“兰公子,为何走得恁急,也不招呼一声?是不是突然接到太后懿旨,有要事须赶回去?”冯由心中不禁又连骂了十几句“他娘的”,笑道:“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家公子是宋人,去你们辽国京城做什么?”

  萧项烈大是讶异:“听樊先生的意思,兰公子要去南朝?兰公子,你是太后驾前的重臣,去南朝干什么?”

  “三弟既是我大辽的股肱之臣,又是朕的结义兄弟,怎么会去南朝?萧侍卫长,你这话说得也太没分寸了。”

  朗朗话音中,围在车前的骑兵向两边分开,一队威风凛凛的骑兵簇拥着一位英武非凡的青年缓缓走近,正是辽帝耶律隆兴。与此同时,二十万精锐辽骑也席卷而至,将整个旷野层层叠叠地围成了个铁桶。

  赵长安斜倚车壁:“小弟不过出城来散散心,大哥何以如此紧张,千军万马地赶来保护,这不是要折煞小弟吗?”耶律隆兴眉一扬,朗声笑了:“哦?三弟刚才走得心急火燎的,朕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正好朕要回京,且这二十万大军驻在城外也不方便,”说到二十万大军时,加重了语气,“索性三弟就跟朕一道回朝吧?”

  这时忽见一骑背插一面红旗,上书一个“传”字,到耶律隆兴坐骑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启禀皇上,南朝四海会掌门宁致远求见。”

  耶律隆兴、赵长安均感意外。耶律隆兴目光闪动:“请他进来。”心念电转:二弟这时候来,是不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不知等下他会有什么动作。

  片刻,宁致远、章强东、西门坚、丛景天四人骑马,施施然进来了。

  宁致远在马上微笑拱手:“大哥、三弟,怎么也不跟我招呼一声,出事了?”赵长安笑笑不答。耶律隆兴道:“是啊,适才太后差快马来报,朝中有人大胆叛逆,竟想私逃投宋。”有意无意间一瞟赵长安,“现朕要赶回去,处置这个三心二意的不忠之臣。”

  宁致远看了看耶律隆兴,又瞧了瞧赵长安,笑了:“原来果然有事。唉,我跟三弟投缘得很,本来还打算邀他去中原游历一番,现下看来,这个心愿一时间只怕是难以满足了。”听他这样说,耶律隆兴松了口气。

  不料他又道:“不过,处置一两个叛臣,毕竟没什么了不得,以大哥的聪睿果决,回到燕京,定能将这样一桩小事处置得顺顺溜溜。大哥,莫若你就让三弟跟二弟我同去中原,到小弟的宿处,叙谈叙谈,盘桓几天,好吗?”

  冯由冷眼旁观:看来年儿不但被辽帝认出来了,只怕这个姓宁的也嗅到了什么。辽帝虽有二十万铁骑,嘿嘿,我跟年儿岂会惧怕?但姓宁的就不同了,他的武功、应变之能与年儿不相上下。若定要在二人中挑一个出来掰掰手腕,倒莫如选辽帝还轻省些,至少自己一招之内就能把他薅过来,到时候举着这个天字第一号的盾牌,还怕二十万铁骑不乖乖地让出条路来?而辽帝的那几个侍卫,功夫再强,也强不过四海会的三名堂主。

  但若选宁致远,年儿对付他,也不知胜算几何,而自己却须独力应付三大堂主。这已经有些挠头,况尚不清楚城中那二百多英雄好汉是否也识穿了自己三人的身份。若宁致远只是来打头阵的,等双方斗得精疲力竭之时,那些英雄豪杰再一拥而上,报那莫名其妙的血海深仇,夺那也不知到底在何处的传世玉章,那才真是糟糕至极!

  他打定了主意,遂朗声道:“宁少掌门的一番美意,我家公子哪有不领之理?可,”对耶律隆兴略一躬身抱拳,”皇上既要我家公子跟他回燕京,我家公子是了臣,又怎能抗旨不遵?”

  章强东急得搓手顿脚,忍不住道:“樊先生,我家少掌门的好心,你跟兰少爷最好还是领了吧。”心中直骂娘,恨不能把话摆明了来说:你们怎么还不明白,俺们是来救你们的!

  但见对方一本正经:“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章老堂主的话,难道还大得过我家皇上的圣旨?”

  赵长安越听越不对劲儿,但宁、冯、章三人话赶话,搞得他半个字都插不进去,且他虽隐隐感到宁致远此来确是出于善意,但这毕竟只是自己的臆测,作不得准。且仅凭自己、冯由、宁致远等,一共不过六人,还要带上子青,要从二十万大军中脱身,委实不易。况自己一直装作不会武功,待会儿动起手来,自己只须一施展拳脚,身份底蕴立时泄露。宁致远何等聪慧,定会认出自己就是“怀揣传世玉章、残杀他会中兄弟的大魔头”——赵长安。到时真不敢想象,那个场面会有何等的精彩热闹!叔叔的打算,不失为一条上计。他只得袖手苦笑。

  宁致远见冯由居然婉拒己方的相助,而三弟亦含笑端坐车中,一副不须旁人插手干预的样子,不免泄气:“既然三弟不敢违旨,那就以后再找机会吧。”

  赵长安微笑致意:“二哥盛情,小弟铭感于心,劳动二哥为小弟来回奔波,小弟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耶律隆兴朗声笑了:“有什么过意不去的?长长的日子蓝蓝的天,再急也不急这一两天。等哪天得了空,朕把二弟迎到燕京来,到时咱兄弟三人在一块儿好好聚聚,不更痛快?”

  宁致远微笑拱手:“大哥的话有理,我就不再打扰了,咱们兄弟就此别过。”

  “二弟走好,朕和三弟还有事,就不送了。”

  离开辽军里许,章强东不禁问:“少掌门,俺实在闹不懂了,兰少爷明明被辽帝挟制了,俺们赶去救他,他为何不就坡下驴,乘机跟咱们一块儿走?”

  宁致远皱眉:“到底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兴许三弟怕连累了我们,兴许他有为难处?唉,算了算了,三弟聪明得快成精了,大哥要制住他,也没那么容易。方才我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定早安排好了脱身的妙计,根本无须我们帮他。罢,罢,我们回去吧。”

  四人遂策马离去。算算四人已走远了,耶律隆兴笑眯眯地打量赵长安,如欣赏一件已入自己私囊的稀世珍宝:“御弟,咱们这就一道走吧?”

  “去哪儿?东京?”.

  “御弟怎么又胡说?你既是我大辽的重臣,自是回我大辽的都城燕京啊!”

  冯由握紧剑柄,便待动手。却听耶律隆兴又道:“御弟青天白日的说昏话,嗯,定是这天太热了。来人啊,把御酒呈上来,让朕的御弟解一解暑。”

  一侍卫策马离去,须臾托一个红木方盘,上置一晶莹剔透的银色玉盏回来了。

  这侍卫双手托盘,右腿一抬,已轻捷落地,酒盏纹丝不动,其中满盛的艳红酒水亦只微微一晃,一滴都没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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