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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4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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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全神打量他招式路线。眼珠一转,身形纵起。
第一招日曜轮攻出,江冽尘仍是依着旧时套路,挥袖架开。如此正中下怀,第二招月晖轮转过半个圈子,自外围掠起,砍向他右胸。江冽尘头颈向后一侧,双指凝结起一道光束,将轮盘弹偏。他却料不到由他亲传下的日月双轮,竟还会有第三招。那是经自己多日苦练而成,而正是这第三招,才是最后的杀招玄霜挥动月晖轮,从旁折转,以迅捷之势抵上他颈侧,另一手掣起日曜轮,自另一侧夹攻,喝道:“我赢了!”
两人四目交对,江冽尘忽而抬眼,冷冷道:“你这样认为么?”两指夹住月晖轮,转手一绞,将轮盘绞成一团软泥,向外翻转,又将日曜轮架开。玄霜大惊之色,甩去日月双轮,迅急后退。江冽尘双指连挥,一道道红光闪过,自玄霜肩头贯穿。脚跟未见旋转,倏忽起落,闪到玄霜背后。化掌为刀,抵住他后颈,道:“公平起见,我若要杀你,也只用三招。只不过我的徒弟如此无能,真令本座失望。也罢,就算是白费了一年心血便是。”玄霜脑袋迅速一昂,脱出他掌控,凛然道:“要杀就杀!说那许多废话作甚?”
江冽尘长叹一声,掌心摩挲着一旁粗糙的树皮,默然良久,突然抬手拔出残影剑,幽然道:“你我之间的恩怨,迟早都要解决。现在我已累了,不想再拖延下去。你要杀我,就尽管请便。来罢,用这把残影剑杀了我!”扬手轻轻一抛,残影剑在空中拖出一道弧线。玄霜下意识的伸手接住,见他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更是恼怒,喝道:“你以为我不敢么?”
江冽尘左手一摊,道:“我没说你不敢。况且我知道你恨我入骨,既有杀我之望,就绝不肯轻易放过。但我也提醒你,机会仍然只有一次,要不要抓住,是你自己的事了。”同时将衣袖向两旁微侧,将身前要害毫无保留的袒露出来。玄霜虽不信他无意弄鬼,总是不愿放过这绝无仅有的机会。一面仍提防着他阴谋使诈,提起残影剑,狠狠刺了过去。剑锋立时穿透他胸口,直没至柄,自背心穿出,钉入后方的树干。玄霜眼看着血液飞溅,在眼前滴滴洒落,迷糊了视线,突然间思绪慌乱,仿佛心里的某一处突然塌了,长年奋斗尽成虚空,颤声道:“你你为什么不躲?这种程度的攻击你分明是躲得开的!到底是为什么说话啊!回答我啊!”
江冽尘脸上不易察觉的划过一阵阴狠笑意,探手握上剑柄,掌心一滴滴溢出鲜血,沉声道:“或许你说得不错,一直以来,我所在意的都是超越的快感。任何一件东西,都是追逐时最美。一旦真正得到了,就会丧失所有的新鲜感,不仅会心生厌倦,还会对你的追求产生迷茫,我不愿经历那样的感受。只要知道,自己已经成功过,那就足够了。或许我本就是个懦弱的小人,令一切终止,到此结束,才能避免最后再度失去。人生在世,不论曾达到何等成就,总没可能维持长盛不衰。这样的道理,其实我都明白,只是始终不肯承认罢了。但我是生来就要做王者之人,宁可永远停留在鼎盛的过去,也不能面对将来的残酷现实。”剑柄处缓缓升腾起一层黑气,如一朵莲花般四面绽开,缓缓向玄霜手腕侵袭,而他正目光呆滞,神魂不属,竟是全然未觉。江冽尘暗自一笑,续道:“反正本座这一生,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就算即刻便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唯一的不足只在于我全心看好你这徒弟,想收你为义子,却始终未能如愿那也罢了”
玄霜身子不住颤抖,黑气顺着他手臂向肩头攀沿,声音打颤,道:“天底下甘愿为你效力之人,何等众多,你为何独独对我另眼相待?”江冽尘道:“或许就因为,你是我看中的人,不仅因为我跟你们家纠葛甚深,还因你确是可造之材,天分远胜我当年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你我志趣相投。咱们都是从小志向高远,却不被世俗中人理解,倍受冷落但心志不改,为着认准的目标,长年坚守不懈但我仍是看重面子,总不成给人说成畏罪自杀。与其死在别人手里,不如由你来杀了我”玄霜语无伦次,道:“你你以为我会感激你么?我要的是以自己的能力,堂堂正正的打败对手,我不需要接受任何人的施舍,尤其是仇家!”江冽尘道:“我并没想要你的感激,更不敢奢望你的怜悯。只希望我死以后,就算你忘记了我也好,但不要再恨我。这就是我最后的恳求。”此时那阵黑气已全然侵入玄霜身子,四下扩散,而又逐渐减弱,最终与他融合为一。
第四十章(41)
玄霜又气又急,猛地拔出长剑,江冽尘脱力的滑倒,背心倚着树干,鲜血流了一地,已是奄奄一息,双眼只剩微启的一线。玄霜手中残影剑脱落,扑上前拽住他双肩,大力摇晃,叫道:“喂,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不是魔物嘛?不管受到任何人间之物的损伤,都死不掉,对不对?”江冽尘抬起浑浊的视线,淡淡地道:“没有用,你不知道残影剑本来就是神阻弑神,魔挡杀魔的么?所以我一早就说过,这天下只有残影剑才能够杀死我。”玄霜急道:“但是但是你真舍得放弃到手的一切?你能甘心?”江冽尘道:“最高的位子,最神圣也最孤独。等你走到我这一步,才会真正理解我,没有什么舍不得。能否统治世间,其实都不过是无关紧要。只要世人知道,与李盟主的一战,最终胜出的是我,而江湖正道武林盟,输得一败涂地呵曾经拥有过,也便是天长地久。我在世上苟活二十年,终于不用再遭这份罪。那一切,我都看得开了。”说着话双眼合拢,头向旁一歪,晕了过去。
玄霜双手僵在半空,面容全被恐惧扭曲。极力在脑中搜寻,想找到几句能劝他振奋之言,胡乱道:“我我原谅你了,我说我不再怪你了!我我并不希望你死啊,就算就算我刺过你一剑,咱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了结,以后我答应你,继续做你的徒弟,咱们还像以前一样,游历四方,开疆拓土就算中原已是你的地盘,还有海外那边无限辽阔的疆域啊,好不好好不好?”江冽尘神色仍是死气沉沉,毫无反应。玄霜这一来更是慌张,口不择言,叫道:“你你别死啊!我不愿意看到喂!义父!”江冽尘双眼猛然张开,神情中闪现希冀之色,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遍?咳咳。”
玄霜眼中含泪,狠狠抹了一把,满脸都是污痕,抽泣道:“你你不是一直想叫我做你的义子么?好,我答应你了,我答应还不成?”江冽尘淡淡一笑,看去越来越是无力,道:“好,能听到你叫我一声‘义父’,我这一生,也算再无遗憾。我一早就说过,凡是我想得到的东西,就总有一天会得到你看,这又算如何?”玄霜吸了吸鼻子,道:“我就是讨厌你这样的自以为是。”
江冽尘又是瞑目一笑,忽地一手扯住玄霜衣袖,声音低沉,道:“既然如此,那有一件事,我也就不瞒你了。这残影剑另有一层潜藏的特性,我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自然也不知道。这把剑是上古神兵不假,单此一项名号,还不足以成为天下第一的宝剑。另外它还能在反复的作战中,不断提高,吸收对手的功力,不论是兵刃,还是自身修为只要主人内功足够精深,能够操控残影剑,而不是受它所侵蚀那么,由他亲自杀死的对手,生前的一切神功异禀,都会转移至持有者之身所以,我才会让你用残影剑我已经成魔,而你杀我,又是在禁忌破除之后,这代表着什么,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猜得出来呵”
玄霜身子再度僵直,如说刚才是陡遭数九寒冬,如今就是蓦然跌进冰窟,从骨子里沁出一阵阵的凉意,失声叫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
江冽尘道:“因为我可以死,我的时代可以过去,但我的千秋大业却不能半途而废,因此我要培养一个接班人,而你,也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我这一生已经完了,这样颠倒混淆,不伦不类的生命,我厌倦已久,早就应该结束了。但你不同,你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人生苦难,你还有地位,有光明的前途,更有机会重新开始看到你的成长,就仿佛是看到我的生命仍在你身上延续。我一切的意志、希望、信念,尽皆寄托于此。这一战,我赢了,所以我死,由你代替我活下去,接管我全部的基业你不用担心,如今你同样是魔,你可以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时间,慢慢处理这一切。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仍能再现辉煌”
玄霜惊呼着站起,双手抱住头,肘弯紧紧压紧颈侧,叫道:“不!我不相信!你只是临死在说胡话,我连一个字都不相信!我要回中原去,我要找人帮忙,我要请最好的大夫来医治!我才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我绝不会的!”江冽尘见他转身,淡淡道:“你回不去。今生今世,你再也不能到有人烟的地方去了。你知道那群正道中人,有多痛恨魔物,他们根本不会听你哪怕是一个字的解释,哪管你对他们,是好心还是歹意,都只会一味排斥甚至再设个伏魔大阵来对付你你注定只能离群索居,永远都不会再有一个朋友,你只能想到如何憎恨人类,又该怎样向这群亏待你的人类报复此后的岁月,便只能专心思索,如何才能将这至高王者,做到最为相称你的命运,从你拜我为师,甚至是决心与我为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也算是本座这一生,最后的一次成果罢”
玄霜怒道:“你给我住口!简直是一派胡言!”抬手向旁狠狠一挥,本是凌空横劈,全为赌气,但听得轰的一声,掌心中射出一道光束来,在他近旁一棵粗壮的大树立时炸为灰烬。玄霜吓了一跳,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仿佛这是他所见过最可怕,最急需逃避的东西。又像是琢磨不透,以自己那一点微薄功力,拿到江湖上吓唬些小混混尚可,又怎能当真劈出如此凌厉的一掌?江冽尘仿佛看透他心中所想,淡然含笑,道:“你看到了没有?如今魔的力量已经逐渐过渡到你体内,融合甚是完备,并未出现任何排斥现象本座没有看错人,你果然是最完美的继承者!从此以后,只要残影剑还存在,只要你还好端端的活着,我所抱有的信念就可以千秋万世的流传下去,本座也能永远不死不灭!哈哈哈哈哈哈”说到得意处,忍不住仰天狂笑,丝毫不顾伤口鲜血狂涌。
玄霜步步后退,双手死死按住脑袋,刚刚所听到的一切都如一团乱麻在脑中纠缠,又似一道最猛烈的强波,在体内横冲直撞,惊声叫道:“不!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但他自己却也明白,这仅仅是自欺欺人的说法而已。不单是方才那无意中的一击,另有体内反复涌动的力量,灼烧得他全身如临火焚,也无时不刻的在提醒他,他作为一个正常人类存在的权利,早已在悄然中被剥夺干净。从今以后,他就是令人憎厌的魔物,虽然拥有千年万年不老不死的生命,无与伦比的强大力量,却只能如幼年时一般,长久的活在孤独中。再也交不到一个知心朋友,因为每个人都担心他对自己造成损害。只能长年隐居在深山老林中,像野人一般,或许他的身体构造已然改变,不必吃草根树皮,也能过活。但他曾经历过同伴的温暖,从此要将他远远放逐,仿佛世上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天地之广,仅容他偏安一隅。若是偶尔念旧,到人间走动,老年人会对他指指点点,年轻人会捋起袖子上前动手,小孩子也会丢石头砸他,却不顾他对所有人并没有坏心眼,只是想成为他们之中普普通通,自食其力的一员。曾经那周而复始的平淡生活,早已令他厌倦不已,如今却是倾尽所有,也不可能再享得一日。这同样意味着,他将同过去,同曾经习惯的一切告别,更是永别。他生命中的快乐,也在这一天,彻底终结。正应了他名中谶言:凌寒霜降,一把无情大火,将他熟悉的世界化作灰烬。再也不能承受这突来的打击,忍不住连声尖叫,慌乱中只想找个依附物,下意识的拾起残影剑,没命的像远处的树林深处狂奔而去。林木遮蔽,他瘦小的身形更是动如脱兔,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或许他还不会知道,在方才短短一瞬,他的身体再度发生转变,一头乱发逐渐转为赤红之色,身周也跟着涌动起魔族的护体凶光。
江冽尘微侧过头,望着他消失在视野中,再想挽留之语终究哽在喉头。一声轻叹,自语道:“果然是个倔脾气的孩子,他将来所走的路,会比本座当年更为艰难”将死之际,脑中闪现出了曾经忽略的许多记忆,此时想来,自己的一生倒并非全然凄惨。确是以勾心斗角居多,但往昔何夕,他也真正开怀笑过。只是那些点滴的美好,早已被他埋藏在心中深处,以仇恨遮掩。突然闪现出个念头:“我纵横一生,难道真就这么死了?”左手下意识的按上胸前伤口,再向手掌看去,只见掌心中已然沾满鲜血。目光转而望天,竟在这连日阴雨绵绵的日子,看到了九重之上的明净天空。自己究竟有多久,没有如此安心的看过天了?人之将死,当一切的不甘心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片淡然。原来生活中曾有太多的美景,只是被他满含阴霾的双眼遮蔽了而已。他一再抱怨命运,违抗天命,却未想过,其实上天并未亏待过他,南宫雪说得不错,是他自己放弃了自己。但却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都能像他一样,曾如此接近权势的巅峰,只要他愿意,整个天下便可尽在掌控。嘴角缓缓上扬,喃喃自语道:“罢了”有过权倾天下的辉煌,又能听玄霜曾亲口称他一声义父,还有什么不知足?眼前景象越来越模糊,他已经得到过所有,或许他依旧得不到的,并不在这个世上伤口逐渐冒出一串串黑色泡沫,有如大海中的一缕波纹,逐渐扩大,将他胸前彻底淹没。这浮动的泡沫就如潮水一般,直向上升,直到将他视线也全然侵吞。一片耀眼的白光闪过,光芒中似乎另有激烈蹿动的电闪,到得最终,那一层薄膜却如泡沫一般,在阳光下彻底消散。等到白光淡去,一切景物再度清晰之时,那棵大树下已然空无一物。
第四十章(42)
林中刚经过这一场惊世骇俗的决战,却有一人毫不关心,那便是南宫雪。她看穿江冽尘图谋不轨之际,急欲上前搭救李亦杰,不料那攻势迅猛,又是来势汹汹,她竟全然未及阻碍,就给气劲震得飞了出去。当时身后另伏着一人,似乎是半空中被冲到她身后,替她挡去了大部分攻击。最后落地,她也是落在一处横伸开的枝桠上。起初只觉全身酸痛,然而默运内功,却并未受到任何实质伤损。立时撑持起身,一跃下树,片刻功夫都不耽搁,呼唤道:“师兄!师兄?你在哪里啊?师兄?”一路在丛林间奔行,跨过枝干,越过泥潭,看到地上到处横卧着残缺不全的尸体,炸得血肉模糊,却没有勇气一一辨识,只是始终坚信着,师兄洪福齐天,两人今后还有幸福的未来,他绝不会是那其中之一。然而从林子东边直奔到西边,又从西奔向南,几乎已将整片丛林奔了个遍,却始终没有看到李亦杰的身影。难道上天当真如此不公,永远不会护佑好人?她一路走来,始终维持着最后一丝镇定,才能跟着同伴们一齐撑到今日,而若担忧属实,才是令她的心志彻底崩溃沦丧。不慎被一根突起的枝干绊了一下,脚底猛一踉跄,跌了一步,双手扶住膝盖,如果再不寻一处支倚,只怕她便会立时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但眼下身子再如何疲累,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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