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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4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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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服下包裹的,只是个残忍歹毒,不知其名的蛇蝎女子。见她奔走指挥,面容阴鹜,脸上除去为诱骗众人,强装出的一点慌张外,只见得尽是理所当然。或是她这杀人灭口之事已做下极多,对于人命,早看得其薄如纸。

多尔衮官居高位多年,起初虽也难免一惊,却远比旁人冷静得早,沉声道:“慢着,紫禁城这么大,要遣人角角落落的去寻一个小贼,无异于大海捞针,只怕是找到天黑也找不完。那时他早已有足够时间逃跑,兴致好的话,还会去告一笔御状,此事也就难以善了。”沈世韵见他不慌不忙,显然早已成竹在胸,却有意耽着不说,固然恼火,也只得顺着他意,客气道:“却不知依王爷高见,该当如何?”

多尔衮道:“据本王所知,这吟雪宫本是皇城中一座闲置宫殿,与正宫所距偏远。后因是皇上独宠娘娘,才将这块清静之地赠了给你”沈世韵面色冷如冰霜,道:“如今不是品评我吟雪宫方位由来的时候罢?”多尔衮道:“正因相距太远,那小贼方才离开此地,不过瞬息之事,他纵然要跑,也逃不了多远。附近又无可避之处,咱们大可派出几路兵卒,在左近宫殿逐一搜查。对主人便称皇宫里溜进了刺客,咱们是奉皇命搜查。到时即便小皇帝听闻,也叫他起不了疑心。只要详加盘问,他们有无做贼心虚,窝藏逃犯,自然一眼便知。”这一来却另起争执,武功高强之士偏好独来独往,不肯与人协作。而各路王公都不愿同对方士卒待在一处,以防给他有机可乘,对己不利。而要让一人带领自家旗下军队,旁人却也放心不下。

沈世韵道:“话是不错,就只怕那小贼敢在皇宫放肆,武功也还不弱。单寻几个本领低微的小卒,还对付不了他。索性大伙儿兵分几路,势力混杂,分别同行支援,如何?”提议看似稳妥起见,然而含义却是再清楚不过,她信不过席上各路王公,怀疑此事是由其中一人挑起,在房中引众人各将阴谋说出,而在门外则另行伏得有人,要将探听来的谈话作为最高情报,到皇上面前卖好,给自己通路。手下官员若有耳闻,到时必会有意给他行个方便。各人想到此番可能,却是谁也不敢出声质疑,此刻时机不妥,贸然开口,不免给人视为做贼心虚。最后定为胡乱编制,全不依军中次序。这一来致使兵将不熟,欠缺默契,战力凭空减弱不少。好在眼下不须上战场杀敌,不过是追捕一个逃得比兔子还快的小贼,倒也不需要军队如何强横。

李亦杰拉着南宫雪,还未等转身,沈世韵忽道:“李盟主,本宫也随你们一起。你武功高强,能得你贴身保护,也好放心。”李亦杰暗自苦笑,他已不是当年对沈世韵惟命是从的糊涂鬼。明知沈世韵绝无可能信任自己,恰恰是对他最生怀疑,谨防他与奸人乃是一伙,才更要亲自监视他,这才宽怀。李亦杰自也难以推拒。沈世韵主动提出同行,又对他武功大为赞赏,此事若是早几年发生,或能令他回味良久,但如今情势已易,对沈世韵的满腔爱意早化为疏离。但在他深心中,恐怕也有几分盼望将那人灭口。活着的嘴巴总是管不住的,而他一直将顺治当做兄弟,给他知道,连自己竟也背叛了他,在他失势之际落井下石,还不知有怎样难过。他向来最重旁人看法,只觉即使被人恶狠狠的骂一通,也不过是心里稍感害怕。但对方眼中被最信任朋友背叛后的深深绝望,那种示意着恩断义绝的冰冷,却是令他最难承受的深刻恐惧。纵然这一幕早早晚晚都会出现,也企盼着让它晚些再来。

上官耀华得令,几乎是当场就一步冲了出去,甩开随行将士。平若瑜则一路紧跟,锲而不舍。上官耀华专拣小路而行,一会儿绕过泥潭,一会儿走过崎岖不平的土坡,每等他稍一转头,总能见到平若瑜跟在身侧,面上神情越是乖巧,只能激得他更为恼火,似乎自己逃到天上地下,也是甩不脱这个累赘的了。而平若瑜则借妻子之名,更为有恃无恐。见他停下脚步,还道他是体贴自己,更是欣慰。

此时上官耀华也不知往何处寻的为好,暂且默许这只扰人的麻雀随在身侧。皇宫中亭台楼阁,这般漫无边际的乱闯,没一会儿就走得晕头转向,不辩来路。平若瑜忽然一声惊呼,拉着他奔了几步。因前些日子下过一场大雨,又是接连几个阴天,地面上积了一滩水,至今未干。上官耀华一把将她甩开,不耐道:“又在大惊小怪什么?这边又有什么好看?”顺着平若瑜指点,就在本来水平如镜的潭面,如今竟在微微晃动,一旁溅出两滴水,在土地上各自洇出一块湿痕。上官耀华颇不以为然,冷哼道:“女人便是头发长见识短,只会对着些小孩子家的东西兴味盎然。你要是嫌不够,那就一个人继续看下去,不然咱们可没时间耽搁。”

平若瑜笑道:“夫君,咱们运气真好,八成是找对了。我听说武林中人便是轻功再高,也不过是水上飘来、踏雪无痕。却无人能逾水而过,还不激起半点涟漪。从这水面晃动来看,显然那人才走不久,而旁边这几滴水嘛,就是给他一脚踏落,溅出在外的。”说着双眼直望着他,急等听他肯定。

上官耀华冷笑道:“倒不信得能歪打正着!这几日风大,水面晃动,说不定正是给风吹动的,偏是你有这番好兴致,再来胡思乱想!哪一位高手不肯好好走路,放着大路不行,偏要将好端端的一双靴子,踏到水潭里去?”平若瑜给他贬得一无是处,心中不服,正想寻话辩驳,上官耀华忽地抬手将她一推,转过身冷冷道:“明人不做暗事。你一路上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到底是何居心?”

平若瑜长剑横在胸前,也跟着他转向来路。江冽尘无谓一笑,从亭台廊柱后转出,淡淡道:“你的耳力倒是大有长进,可喜可贺。方才韵贵妃也说过,各人随意分组。说我跟着你就罢了,何必再加鬼祟二字?”平若瑜听他语气阴晴不定,想起在吟雪宫受他苦苦相逼,再忆及从前在平家庄中,听到种种传闻,都说他是个心狠手辣的冷血疯子。是以心中虽然憋得有火,当了他面,也不敢如上官耀华一般造次,强笑道:“江大人,是是你啊,你迟迟不肯现身,可是为给我夫妇多些时间独处?那可多谢你了。唔,你见多识广,想必对此事更多几分把握,不如——咱们就结伴同行如何?”

上官耀华冷冷道:“那种莫名的厌烦感,只当见到你时才会有,与耳力无关。”江冽尘道:“原来小王爷对本座印象如此之深,这倒是荣幸之至。”上官耀华冷哼一声,道:“你尽在嚣张什么?那个赌约,我是认真同你下。”江冽尘淡笑道:“本座也不是讲假的。”见上官耀华气得脸色铁青,又道:“刚才那个小贼,你觉着是什么来头?”上官耀华道:“自然是你的人,还啰嗦什么?就不知你又在打什么阴谋算盘。”江冽尘冷笑道:“沈世韵一举一动,尽在本座掌控之中,还不必如此费力。凡是坏事,你就一律推在我头上了,是不是?”

上官耀华冷哼一声,道:“懒得跟你废话。若瑜,咱们快继续追下去。”江冽尘抬手按住上官耀华肩头,道:“那是吟雪宫的家事,你这般热心做什么?”

上官耀华随手甩脱,道:“你本来就是反贼乱党,自无所惧。但要是给皇上听到消息,我我的王位就”江冽尘一听即知,道:“你担心王位不保?如此说来,你起初倒并非受福亲王所迫。跟着那女人作乱,就为在政变后保住王位,如今担心给皇上知晓,也是怕他废了你的封位?区区一个小王爷,芝麻绿豆的小官,也值得你如此小心?本座一早说过,只要你答应加盟我教,即便是副教主尊位,任你挑拣。”

第三十八章(33)

上官耀华对他提议从未动心,宁可去同平若瑜纠缠,至少自己尚可掌握主动,转身道:“我们走。”江冽尘道:“慢着。耀华,我有话给你说,同你最在乎的东西有关。让她先回避。”平若瑜微微一怔,似是将上官耀华视做自身私有之物,唯恐给人抢了去似的,慌忙抱住他一边手臂,道:“不要,我跟耀华已经拜过了堂,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没什么不能听的。”江冽尘对她全无耐性,道:“与你无关。何况这一件事,我看你不会有兴趣。大不了事后让他向你坦诚便是。”平若瑜望了望上官耀华,见他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好似想到些许顾虑,一时犹豫不决。最终却仍是拍了拍平若瑜肩膀,尽量将声音放柔,道:“你先回去等我,不会有事。”平若瑜见上官耀华也发了话,在外人面前,总要给丈夫一点面子。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一吻,微笑道:“那好罢,你可要快点回来,别让我一个人等急了。”新婚夫妇间恩爱,若是任何一人脸皮不薄,又或是苦追如愿,在外人面前便都要大加展现,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二人好得蜜里调油。上官耀华硬着头皮挨过她亲吻,总算劝得她答应回府。眼中虽有不耐,脸上却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江冽尘看着他给老婆摆布得欲哭无泪模样,忍俊不禁,道:“原来‘位高权重’的承王殿下,在老婆背后谈论旧情人,仍然会心慌啊?”提起‘位高权重’四字,刻意加重了读音,有心讥讽。上官耀华故作高深,道:“是么,难得小王这点家务事,值得‘天下第一’的高手费心,实在荣幸。”江冽尘淡淡一笑,道:“你既肯赏脸,荣幸的是本座才是。此地四通八达,不是议事之地。咱们是否应当另寻个隐蔽处,好好谈谈?”上官耀华瞪着他半晌,一声冷笑,道:“请。”

平若瑜走出几步,仍不禁回头张望,总有些不情不愿的小心思暗暗涌动。本来情报泄露之事,她并不放在心上,但如今上官耀华既然加倍重视,也令她盼能亲手逮住那小贼,好在夫君面前争取表现。不顾身子还未好全,顺着那水滴溅出一侧,展开轻功疾奔。感到风声在耳旁呼呼厉啸,再行不远,到了一片开阔之地,唯边角各处杂草丛生。平若瑜在场中兜行几转,忽听左首草丛中“沙”的一响。她自幼习武,对于风声人声皆能辩得分明。“唰”的一声拔出长剑,喝道:“什么人?给我出来!”平庄主精研十八般武艺俱全,只因她逐一试过,觉得长鞭最是顺手,这才专攻鞭法。而后为配合上官耀华,与他“夫妻一体”,毅然舍弃习练二十年的长鞭,也跟着用起了剑。好在她曾有不浅的基础,倒也不至于特别吃力。

而她这一声喝罢,下意识地便想扬鞭一甩,若有敌人潜藏在草丛内,非得给当场逼出不可。而手中长剑虽利,在远攻究竟是吃了亏。草丛后果然一阵大响,钻出数个黑衣人,均以黑布蒙面,身形相仿。这一来可令人犯了难,先不说敌人不知根底,就算能将其统统制服,带回复命,但两人追的分明仅是一人,却从哪里寻了这许多目标出来?只怕上官耀华见了,还要取笑她是滥竽充数,惑人耳目。但她心中存疑,手上动作倒一点儿也不含糊,身随声动,已是腾身跃起,提剑下劈。正中一名黑衣人顺手取出棍棒封挡,其余同伙也环绕他身侧结成圈形,兵器各异,齐向平若瑜身前招呼。有几件兵刃极其怪异,竟是连平家庄的收藏中也是见所未见。平若瑜初时心头尚怀戒备,几招走过,只觉敌人实力弱不可戏。并非低估,但这几人充其量也不过是比街头巷尾混饭吃的小混混好过几分。平若瑜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报上名来,饶你们不死!”她惯常以男装与人争斗,突然改做女装,连手脚也有些伸展不开。若非如此,早已是三招两式,便足够将那几人打发了。

这群黑衣人防守各异,并不急于向平若瑜进攻,出招多以逼她回招自救,或是代同伴卸去攻势。但照此缠斗不休,却是决然伤她不到。剑光霍霍中,平若瑜忽然眼前一亮,看破了这几人有意且战且退,且败且走,兵刃纵然与她刀刃相接,也是立即撤回。要不是心里耽得疑问,同这几人相斗,倒可极大满足心头虚荣。

但平若瑜重伤初愈,虽说服过不少灵丹妙药,又经府中上下精心伺候,当真要恢复如初,却还得静养些时日。战不多久,渐感胸口憋闷,呼吸急促。那一群人看出机会,卖个破绽,等她引招来攻,突然一刀击偏她长剑,转身便逃。平若瑜哪容到手的鸭子飞了,默忖身子尚无大碍,当即提剑又追。那群人并无还手伤她之意,只一味逃跑。到得中和殿前广场,刚喘过几口气,再抬眼时那群人竟已凭空消失。平若瑜吃了一惊,见场中立着一台古铜色大鼎。近看纹饰美观庄重,工艺精巧。四周各铸有盘龙纹,更增逼人气势。以她功力,那几人绝无可能在自己面前掀起鼎盖,而她竟一无所知。犹豫片刻,想到平家庄中种种繁复机关,几乎是心里一动,握住两端竖起的耳,轻轻一推。这半是突发预感,半是逼不得已的尝试之举,谁料那鼎在她推动之下,有如活物,当真旋转起来。底端与地面瓷砖摩擦,竟无半分响动。而等那大鼎转开约莫一百二十度,地上现出个一尺见方的圆洞来。借着白日光亮,能看到一条狭窄梯阶铺设其中,蜿蜒而下,再向深处则是漆黑一片。此处既有秘道,那几人想必正欲借此遁走。平若瑜对探险本就有极大乐趣,何况此番更是为了上官耀华,没多想便拾级而下,没走几步,背后光亮突然消失,竟是那鼎自行反转,又将洞口堵上。却不知是其自有时限,或是刚等有人进入,便立即合拢,一来掩护同党脱逃,二来如有敌人闯入,不知内中机关,则将他困死在洞中。平若瑜一怔,取出火刀火石,借着荧星摇动的亮光,缓缓下行。那梯阶不长,底端是一段平行通道,行走不远,面前豁然开朗,现出一座巨大厅堂。壁角点着数盏长明灯,平若瑜悄悄将蜡烛熄灭,收入袋中。放眼四顾,直惊得合不拢嘴。

纵然她幼年在平家庄中,也未见过这般震撼之景。但见左首共有四处分隔,形成库房也似。第一处乃是缎库,收存数匹龙鳞绸缎、布匹、棉花等项。其二甲库收存盔甲、枪刀、旗囊、器械等。另有一杆杆黑漆长枪托在架台上,是她在福亲王府曾有听闻,洋人所用的厉害武器。任人武功再高,对上这般兵器,也定是全无胜算。三为北鞍库,收存御用鞍辔、伞盖、帐房、凉棚等物。南鞍库专司官用鞍辔、各项皮张、雨缨、绦带等。

再向内看,存物则从兵刃转为金银玉器。但见银库专掌收存金银、制钱、珠宝、珊瑚、松石、玛瑙、琥珀;皮库收存狐皮、貂皮、猞猁逊、海龙、银鼠等皮及哆罗呢、哗叽缎、羽缎、羽纱、象牙、犀角、凉席等。瓷库收存金银器皿及古铜、珐琅、新老官窑瓷器等;衣库收存侍卫处领用青狐、红豹、貂皮、黄狐皮、端罩、朝服、蟒袍、女官领用挂群、萨满祭祀领用貂褂等衣物;茶库收存人参、茶叶、香纸、绒线、红缨、颜料等。满目生辉,一眼望不到边。

平若瑜只记得曾听福亲王提起,皇宫中有一座贞度门,也正似这般分门别类,收罗尽天下奇珍异宝,以及朝廷赖以强横倚持的武器兵甲等物。如今看来,此地规模并不差过多少,甚至犹有胜之。平若瑜有理由相信,谁能做这些东西的主人,谁便能坐拥天下。然而这一座地下宝库,究竟归于何人所有?不知皇帝是否知晓?或者本就是由他下旨埋藏,以备不时之需?更或是明朝皇帝在位时,自身所决,另或下属私自行动,在地底暗中储备。而后城破,崇祯帝将后妃一一杀死,自己也在煤山自缢,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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