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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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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殒双足触地,随手收去绸带,快步向前,走到胡为身后未止,二话不说,提起他后领向外掷出,不知是有意而为还是力道过大,将他身子正砸在那将军胸前,两人撞成一团,齐齐滚下马背。那将军大怒,正欲破口大骂,提起的马鞭却蓦然兜转,将头颈缠在一起,二人发急拉扯,忙中添乱,互相妨碍,口中唔唔连声。楚梦琳拍手笑道:“摔得好,摔得妙哇,殒哥哥,回去后你要教我这一招!”暗夜殒虽想答复她,拘于身份高下,唯有先向江冽尘躬身道:“少主,属下救驾来迟,请少主恕罪。”江冽尘微笑道:“殒堂主,此为事出有因,你代我受苦,赏犹不及,何罪之有。但你更担心的,该是你的小姐罢?”暗夜殒一经获准,忙扶住楚梦琳,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道:“小姐,你没事罢?”楚梦琳想到自己表面虽与江冽尘齐名,但在教中却早已给划分了等阶,如今谁对他恭谨,就是跟自己作对,别开头,嗔道:“我死了,早就给你们气死啦!”暗夜殒慌道:“你怎么会死?谁敢害你,除非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第十三章(4)

纪浅念衣衫展开,裙裾飞扬,如旷野中独放之异卉,又如一只花蝴蝶般翩翩舞到江冽尘身前,绸带在他眼前轻拂,两条手臂自他颈后绕过,勾住他双肩,柔声道:“韵妃娘娘有皇上疼爱就已够啦,你是我的,我不要你见其他女人。”江冽尘冷冷的道:“别碰我,放手。”纪浅念牙齿咬住下唇,轻轻摩擦,又道:“你看人家陨星郎多关心楚姑娘,你没事时,也该同我多亲近亲近。”江冽尘向可泰山崩于前而神色自若,千军万马中游刃有余,唯独一碰到纪浅念,对她似火热情无可奈何,数次明示暗拒,总没法让她明白彼此之间根本不可能,深感头痛,费力地将她从身上扯下,苦笑道:“殒堂主,宁可你再迟些,我绝不怪罪。”纪浅念眉间微促,环视一圈,轻笑道:“就是这些人联手要同你过不去?嗯,名门正派来得很齐嘛,我怎地都不知道,你们几时和朝廷要好起来了?是我消息太过闭塞还是怎么着?”俞双林怒道:“联你奶奶的手!我们和清廷桥归桥,路归路,只能怪魔教树敌太众!”纪浅念轻抚着辫梢,满不在乎的笑道:“老前辈,你这么凶霸霸的干什么?我又不是给吓大的。”胡为好不容易才将鞭子解开,屁股上又挨那将军泄愤踢了一脚,装出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走上前,喝道:“小姑娘”官帽突然滑下,将眼睛也遮住半边。纪浅念道:“姑娘便是姑娘,要你来分什么大小了?”胡为匆忙将官帽抚正,又在头顶重压了压,清清喉咙续道:“姑娘,我们是为办魔教乱党一案,你还不站得离这位头等要犯远些,免受池鱼之殃。”纪浅念笑道:“我是祭影教江少主未过门的妻子,陨星郎是我们的好兄弟,五仙教早属祭影分教,无论讲公还是论私,我也都不是外人哪。”

暗夜殒气往上冲,怒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杂碎渣滓,牛皮吹破了天,我就先来办了你!”身子一晃,离弦之箭般冲向胡为,提起扇柄砸他天灵盖,胡为未及反应,后领又被人提起,接着依样葫芦,仍将他掷出,那将军这次早有准备,挥出马鞭将他拦腰卷住,抛在地上。却是俞双林从旁抢出,以竹拐抵住暗夜殒折扇,两相对峙。江冽尘扬手打个响指,笑道:“俞长老,你倒是现学现卖,想攀仿殒堂主,总该先待成些气候,摔得如此笨拙,岂不是丢你师父的脸?”俞长老哪有功夫答话,将内力自竹拐倾注而入,缓缓提起,点向暗夜殒眉心。暗夜殒一指顶住杖尖,同以内力灌入。俞双林只感自己劲道被对方寸寸逼回,忽觉他折扇向上挑起,此时竹拐上虽汇聚二人功力,相反却最是薄弱,暗夜殒想必也看出这一点,俞双林急转杖侧推,暗夜殒右肩一沉,引得杖到胸前,仰面避开,从下方闪出,抬左手抢过拐杖,俞双林竟而拿捏不住,大惊失色。这竹拐与自己相伴多年,已不单以兵器论。暗夜殒脚步轻旋,将竹拐甩出,深插入土不倒,手中折扇“啪”的一声展开,摇动中发丝在耳侧起伏,冷笑道:“紧张什么?我连打狗棒也不稀罕,还会要你这破竹棍?”

俞双林颤巍巍的扶住竹拐,语速极慢的道:“你果然就是那‘残煞星’暗夜殒,很好,很好,我正要找你,你自己送上门来,好极了!”接着抬起一根手指,沉声道:“这个人,交给我!”杖端突然隐现裂纹,向下扩散,紧接着传来清脆爆响,“啪”的一声裂为两截。不知者还倒他是难抑愤怒,发火震断了拐杖。众人见他意志坚定,亦不敢再上前相助。暗夜殒满脸厌恶,不屑道:“干什么?莫名其妙。”俞双林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此人一口吞了,恨恨的道:“本帮多少兄弟丧生在你手底,连彭长老也未能幸免,你现来装什么傻,充什么愣?”暗夜殒傲然道:“彭长老?谁啊?不认得,路边四面乱窜的臭叫化子,我看了就心烦。”纪浅念笑道:“陨星郎,你这么说可就显得不够大方了,叫化子要不是屋里穷得揭不开锅,也不会出来行乞,手头偶有富余,合该慷慨解囊,稍施薄济。”暗夜殒冷哼一声,道:“难得纪教主大发善心,算那群卑贱之民有福了。”

俞双林怒道:“小魔头休得张狂!今日我就叫你对得起你的名字!”纪浅念插话道:“他怎么对不起了?‘陨星郎’这名字是我取的,你敢说不好听?咦,说来我就奇了,俞长老,你想跟陨星郎动武,手里何必握了只蜈蚣?它就算脚再多,也生不到你的腿上,帮不得你逃之夭夭啊。”俞双林不懂这妖女说什么疯话,蓦觉手心一阵毛茸茸的异样,摊掌平视,掌心果然是一只仍在蠕动的大蜈蚣,上身半绿半黑,尾部呈深紫之色。历来色彩鲜艳之物毒性最强,而这种蜈蚣见所未见,毛骨悚然,又没利器及时砍断手掌。围观的都担心蜈蚣爬到自己身上,散乱一团。楚梦琳“呀!”的一声惊呼,躲在暗夜殒身后,拉起他衣袖遮住双眼,叫着:“好恶心!”纪浅念不悦道:“乱说什么?这是本教‘五仙’之一,可比你好看多了,真是丑女善妒。”江冽尘道:“话不是这么说,你要想让殒堂主爱上这只蜈蚣,那可有些难度。”纪浅念见自己的话终于得到江冽尘回应,笑得合不拢嘴,袖中放出一股红烟,瞬间扩散,弥漫了整个武台,压低声音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撤!”

好一会儿烟雾终于散尽,场上已不见祭影教诸人影踪。胡为颤声道:“大大人,他们跑了!”那将军怒道:“半点不顶用的东西,如此不济事,还不快追?”胡为连声答应,随那将军率着清兵也走得干净。正派群雄面面相觑,绝焰先请示道:“盟主?”陆黔道:“且不忙叫,李师侄是否我等盟主,尚有待考量。”绝焰看李亦杰已然物我两忘,对外界恍如无知无闻,连眼皮也不眨动一下,转向通智道:“通智大师,接下来大伙儿是同去追敌,还是再作计议?”

通智半闭着双眼,大拇指缓缓拨动念珠,仰头叹道:“这群官兵实是欺人太甚,魔教逆党又狼子野心,设此毒计,要将我等一网打尽。内忧外患兼扰,百姓何时方能安享太平?阿弥陀佛!”陆黔道:“我佛慈悲。那是在场每位豪杰心愿,英雄男儿学武,不就是为有朝一日报国尽忠,一展宏图?通智大师,您若真想救黎民于水火,现就有一大好机会摆在眼前,但看您是否甘愿舍小利而全大义。”通智道:“陆掌门扣的好大一顶冠冕,老衲假使处理不当,只怕要背上个千古骂名了。”陆黔暗喜,道:“人所共知,残影剑、断魂泪为武林至宝,却不知如何发挥其功用。晚辈斗胆请大师取出图纸,公诸于众,大伙儿同心献策,其效利可断金,何愁谜题不解。”

英雄大会比武落败者,人人心有不甘,均想一睹图纸真貌,此刻都欢叫起来:“是啊,通智大师,拿出来开开眼!”“盟主一时半刻不清醒,我们等他,一年半载不清醒,难道也一直等下去?”“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此地这许多人的脑子,总比盟主他一个脑子管用些罢?”孟安英一声冷笑,道:“盟主之战是谁胜了?是我徒儿!图纸已归其私有,他没清醒,论嫡系沾亲带故,也是由我这做师父的代观,有你们什么事?”陆黔闻言,口中突然“嘿嘿嘿”的连声怪笑,孟安英怒道:“你笑什么?”陆黔笑得起劲,又是“哈哈哈”的大笑三声,笑得前仰后合,末了还假意抹了抹眼角,笑道:“好笑啊好笑,笑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发你的十八载春秋大梦,无耻之徒我见得多了,但要无耻到孟师兄这情状,那才真算独具一定火候,让小弟大开眼界,佩服佩服!了不起,了不起。”

崆峒掌门也笑道:“我说孟兄,你确是该好生反省一番。连陆掌门如此武林败类,对你所为尚且看不过去,无耻之尤,足可想见。你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数度变更李师侄门户,他后生晚辈,受敌人花言巧语所惑,一时不察,结交了匪类,你未引他走向正道,却忙于独善其身,不听他忏悔,说他不是你的弟子,这一忽儿又是了?你刚给他灌下迷魂汤,吞没了他的秘笈,就逼他吐出汤药,现又贼心不死?”陆黔接口道:“好比你养了只不会打鸣的母鸡,某日突然成了金鸡,你拔下它满身毛发,将它丢到旷野中喂狼。次日闻得一名猎户偶获此鸡,鸡又下了金蛋,猎户凭此发家致富,你就没皮没脸,喜孜孜的前往抱回?”崆峒掌门忍俊不禁,幸灾乐祸道:“孟兄,你就爽爽气气搁下句痛快言语来,这李师侄到底是不是你的徒儿?”孟安英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我的徒儿!难道我管教弟子,处理华山分内之事,还得先向你请示过?”陆黔冷笑道:“当然不干我的事。我只是惋惜,贵派收徒逐徒,如此散漫。其实也并非说不过去,你们要真门风严谨,想来尊师也不会容孟兄浑水摸鱼,捞去掌门之位。华山创派祖师立下规矩是一回事,有没有不肖徒子徒孙来守,又是另一回事。”孟安英怒道:“我在华山收亦杰为徒,曾令他行过正式拜师礼节。各派要逐弟子,均当修书一封,详列罪状,分付各派掌门知晓。即便我对你们崆峒昆仑有所成见,又岂敢对少林武当不敬?你问问通智大师、临空道长,可曾收到我的书信?请他们拿出来对证啊!”

第十三章(5)

陆黔点了点头,朗声道:“原来从孟掌门嘴里说出来的话,无非是喷喷口水,更别提掷地有声了。有此前车之鉴,奉劝各位未雨绸缪,没吃亏前,先学一次乖,往后再要与孟掌门商谈,须擎三枝高香,同他祭拜过天地,才作得准,否则尽是空口无凭。”另一边南宫雪喜极而泣,拉着李亦杰叫道:“师兄,师父已答允准你重归师门了!你听到么?”陆黔抓住漏洞,冷笑道:“都听清楚了?‘重归’师门,哼!”崆峒掌门笑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方才也有不少人看到孟掌门向李师侄下跪参拜。请问孟兄是不是华山派的?同门互拜,辈分逆转,可是要让他当掌门?”陆黔道:“不对罢?孟兄是向江少主亲封的魔教新贵下跪求饶。哎,魔教是正派死敌,大丈夫当求站着死,也不应跪着生啊!”他连番长吁短叹,装得痛心疾首,南宫雪满拟为着李亦杰利益,姑且代他隐瞒弑师之事,但听他说话刺耳,全无悔意,忍无可忍,叫道:“你们还有完没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人在做,老天有眼看着!”踏前几步,道:“众位师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侄女现有个惑处,困于心,衡于虑,寝食难安,不述不快。都知人有生老病死,有些疾病施以针灸药石,调理将养些时日,即可痊愈。那又是何种顽疾,染上后定然回天乏术,撒手人寰?病死之后,又该呈怎生样貌?”

崆峒掌门已逐渐听出她话里所指,定了定神,笑道:“大敌当前,南宫师侄还想着那些小病小痛?”南宫雪道:“求生乃人之本能,但教能活,总还是不想死的。病如水火,侄女想知道些救治之法,以期防患于未然。”崆峒掌门道:“你自去翻看些医书,也就懂了。”南宫雪道:“是。可假使一人久病,身怀万贯家财,仅有独子服侍。他死后,脸色痛苦,面皮紫胀,大夫说,他是被掐死的,师伯怎么看?”崆峒掌门听她问得不着边际,正不知如何作答,陆黔抢先道:“那也不尽然,许是咳嗽不已,一口气提不上来,就此窒息而亡。庸医就是些骗子,信不得。”南宫雪假作欢颜,笑道:“那我可知道啦,还有一人,身子素来硬朗,突然横死,尸身上满是血洞窟窿,有人说,他是病死的,定也不是真话喽?”

陆黔与崆峒掌门一经察觉她言外之意,均觉心虚,不敢作答。俞双林冷哼道:“你说的这也不是庸医,便是个半点不通医理的傻子,也不会瞧不出其中差别。此人分明跟命案大有关联,不是他亲手所杀,也是有意为真凶遮掩。”众人再迟钝,此时亦都想到昆仑前掌门何征贤“患急病暴毙”,因次日急于推选盟主,并未详察。场上目光都向陆黔看去。陆黔勉力镇定,强笑着将话题岔开道:“好汉不死于刀剑下,难道还死在病榻之前?咳,咱们可给南宫师侄搅得本末倒置了,通智大师大师?”通智脸色灰白,片刻内犹如苍老了十岁,众人担心他被暗中埋伏的敌人偷袭,各按兵器戒备。陆黔见四面并无异样,装着上前搀扶通智,却将手揣入他袈裟中摸索,忽感一阵强大吸力,手掌牢牢粘在了他身上,慌忙抬头,通智也正低眼俯视着他,道:“陆掌门,别白忙活了,那图纸并不在我身上。”

陆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大师,这”通智道:“理无专在,你能说会道,场面话讲得深入人心,老衲绝不敢再有私藏之意。可迷雾中推推搡搡,乱作一团,不慎遗失了图纸,老衲愧对众位英雄,愧对方丈师兄!”向旁让出一步,吸力消失,陆黔又将手活动几下,紧盯通智双眼,想从中找出些破绽,半晌才道:“大师勿怪晚辈说话不好听,你六根不清,执之为誉,过不了的却是一个‘贪’关。我推介你去赌坊长些见识,就该懂得将宝全押在一户庄家头上,弄得不好,满盘皆输,连老本也要赔进去。”通智怒道:“老衲奉方丈师兄之意,携图纸自少林寺不远万里而来,路途遥远,真要有心想看,早就能看了!”陆黔道:“动于念,弗如发乎行,你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不错,你看熟后,立即将图纸毁去,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知情人,定得保性命无虞。”通智怒道:“推举武林盟主是师兄提议,此非鸿门会,让你们自相残杀,对我有什么好处?”陆黔道:“谁知道呢?有些人就是以‘损人不利己’为乐,全然不可理喻。多半你看着我们这许多大英雄傻兮兮的拼斗,争夺那傀儡盟主,觉得挺有趣。”通智道:“你说话是要负点责任!老实说,先前我还在犹豫盟主之位归属,如今我只庆幸,我所立的是李师侄而不是你!我还叫你一声陆掌门,你根本就是个表里不一,两面三刀的小人!”

陆黔笑道:“‘戒嗔,戒怒’,留神来。李亦杰一蹶不振,盟主形同虚设”一个声音从容应道:“谁说我一蹶不振了?”只见李亦杰神色淡定,慢慢走到场中央,施了一礼,道:“在下受儿女情长所左,激动失控,担扰众位前辈,多劳挂怀,现此谢过恳谅。”声音极是诚挚。一直未曾有言的临空道长微笑道:“脑内积重太多,谁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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