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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盖-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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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为自杀恐怕为时过早,咱们可以研究一下,如果像他遗书上所说自己是被人逼杀,为此死不瞑目。可为什么还要见严局长,非要死在严局长面前?在严局长到来和他谈话时,他是刚刚服毒,发现他的中毒突施抢救时,你们还记得他说过什么吗?”
“他说不要紧,不要紧,不要管我——”小任因当时在柯松山一边坐着,记得十分真切。
“对,这就是说,他本人对放在箱子里砒霜的毒性是有把握的,或者说,他是想当着局长的面造成中毒的假相,赢得救治,以便脱离目前这个羁押场所。”
“那为什么他服了毒鼠强呢?”王来民惊诧了。
“这就是有人暗中调了包,有意使他误服了毒鼠强,杀人灭口。现在已经查明这包毒鼠强就是那个穿雨衣的人当日到一公里外的农资服务部购买的,而后把它交给了调包人。”
“谁能干这种事呢!”马晓庐愤慨地站了起来,显得十分震惊和激动。
“这个人就在在座的人中间,因为箱子的夹层里留着他的指纹。”
“谁?!”几个人的眼睛飞快地相互审视,从朝夕相处的战友们眼中,每个人都显得那么不容怀疑。
“你还看谁?我的马局长助理!”薛驰声音很低,直盯着对方。
“哼,哈哈哈,支队长把玩笑开大发了,你啥时候也成了克里斯蒂的模仿秀了,我或许摸过他的箱子,但绝没有换过他的什么砒霜!”马晓庐语音急促,显得十分烦躁。
“你又错了,你的指纹没留在箱子上,而是在包砒霜的纸上——被柯松山服毒前扔在了厕所马桶上,当时不知为什么你百密一疏,摘去手套。”
“你这是栽赃、陷害,推卸自己的责任,我要到市局控告你!!”马晓庐说着起身就向外走。
“还用到市局去?我受严局长委托,就地接受你的指控,你坐下说!”薛驰像座大山一样挡住他的去路,马晓庐被震慑住了,向后退了几步。
“我现在来帮着你说!”薛驰愤怒了,满脸的皱折都在抖动着,“柯松山并不是爆炸案的直接作案人,他是主观上放任了这种结果的发生,客观上被你们利用了!”
“你说‘我们’?!”马晓庐显得莫名其妙,一脸的无辜。
“你不要装蒜,我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顶着压力侦办大猇峪案件的马晓庐,后来是怎么变节的,他们花了多少金子,能让你销毁了卷宗,放跑了邱社会?!”
“好吧,薛支队,我这就来回答你的问题。”马晓庐退到桌边,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手枪,对准了薛驰:
“这可不是我交给你们的那把仿真手枪,里边正装有五发子弹,在座的连同一会儿到的狄生,一个也不要想走,咱们一天过周年!”
薛驰纹丝未动,极其蔑视地盯住马晓庐发抖的手和黑洞洞的枪口,大声喊道:“小龟孙子儿,我真瞎了眼,把你选成刑警队长,又安排你到这里来办案,你他妈的开枪,向老子开枪啊!”
马晓庐两手握枪,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全身像发疟似的颤抖,他瞬间把枪在四周走了一个圆弧,最终把枪口捅入了自己的口中,只听一声沉闷的枪响,鲜血迸溅,枪抛在桌上,人倒在了地下。
薛驰迅疾跨越桌子扑了上去,近距离地看着这张血肉模糊的脸,对方正在倒气,出现了垂死前的那种极度紧张和恐惧。薛驰不失时机,抓住他的手,把嘴贴近他的耳际,大声喝问:“那个穿雨衣的人是谁?快说,穿雨衣的人到底是谁?!”
似乎是一种条件反射,马晓庐应声答道:“是邱、邱”而后就不再说话了。
原来,柯松山意外死亡,引起了严鸽的觉察,不少疑点集中在金岛局长助理马晓庐身上。她内松外紧,安排薛驰调查。很快查到:大猇峪案件的中途搁浅,就是马晓庐变节的开始。最大的可能是孟船生让他在矿上入了暗股。在巨大的诱惑面前,这个青年干警终究没有守住职业的底线,成了黑恶势力的帮凶,令人惋惜,又使人痛恨。而柯松山的遇害,是又一次的杀人灭口,如果不尽快收网,不仅围绕大猇峪发生的一系列案件的侦办裹足不前,甚至还会有其它不测发生。严鸽感到了肩头的压力愈加沉重。她召集薛驰他们,研究了下步方案,决定将脱逃的木腿罗海作为突破口。
华灯初上时分,陈春凤还驾着那台红色出租车漫无边际地“扫马路”。她今天心绪不宁,少了那种溜缝插针抢生意的劲头。此时,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罗海急促的声音,要她马上取些现钱到市郊朝阳大街地下停车场等他,并且叮嘱她千万不要回家,提防被公安局的便衣发现。
陈春凤驾车不久来到临近郊区那个偏僻车场,车场内空荡荡的。罗海突然从屋顶龙骨的支柱上跃下,绕着出租车观察了一遭,放心地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车辆在驶出站口时,保安示意停车收费,陈春凤开窗交款,罗海蓦然发现有几个人向这里围拢过来,自己这边的车门不知为什么被关死固定,他刚要喊陈春凤,就觉得身后有了动静,后排座椅上蜷伏的人早用一张网状的绳索将他罩住!车内空间狭小,他左右挣扎,又有几条束带将他拦腰捆扎,他像一只困兽被牢牢缚在座位上。罗海气急败坏,咆哮怒骂,因为他看清楚了自己落在了警察的手中,而出卖自己的竟是妻子陈春凤。
罗海身上的手枪被搜出,当他被带走的时候,陈春凤在车上嘤嘤哭泣,梅雪在一边劝着她。陈春凤内心充满了委屈,她并非有意背叛自己的丈夫,而是切切实实为了这个家!
在此之前,严鸽曾掰开揉碎地给她陈说利害:罗海已成了别人手中的一条棍子,也是被牵在手里的替罪羊。他不是个坏人,是江湖义气使他误上贼船,并且越陷越深。他现在觉悟还不算太晚,只要坦白自首有立功表现,是可以得到从宽处理的,以后还可以踏踏实实安心过日子。否则这样下去,即令公安局不抓他,黑道也饶不过他。
陈春凤知道严鸽此言不虚,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早已意识到立在罗海身后那个黑影,随时可以把他推下万丈深渊。而丈夫却像蒙上眼的瞎子,对逼近的危险毫不知晓。她十分明白,现在救丈夫的唯一办法是让警察把他抓起来,对罗海来讲,看守所或许是他最安全的地方。况且,她把丈夫交给曾制服自己仇人的女公安局长,才是最放心的。
正由于此,陈春凤才义无反顾地站在了严鸽的一边。她也属于当今社会这样一类女人,她们平时弱小得使人几乎忽视了她们的存在,但一旦有人使她们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她们定会向往正义,追求高尚的目标和自尊的人格。
51
入夜时分,雪亮如剑的探照灯光笔直地掠过公安局看守所高高的塔楼,贴着围墙的边沿,横扫到那条运送石料的小火车道上,两条黑蛇似的铁轨反射着微光,传递着远远的火车汽笛的鸣声,这声音在静悄悄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罗海此时躺在监所卫生室的医护床上,他的右腿缠满了绷带,几天前流淌鲜血的脚跟部还在隐隐作痛。他大睁着眼看着窗外昏暗中的云雾在飘忽,不时盯住室内嗒嗒作响的电子钟表,默默计算着时间。紧挨着他旁边熟睡的看守员张百姓已经鼾声大作。
几天前,他被一个身材低矮的看守,带到监所后排的一个号房,当背后号门上锁,他的眼光逐步适应了室内光线。此时,他看清楚了这号内的格局:有十几个人端坐在左右两边的铺板上,由于刚刚理了发,脑袋在灯下泛着青光。大概是由于看守出现的缘故,一个个坐得十分板正,并且大声地背诵着监规条文。
他把被褥放在空位上,背诵声止息了,靠墙角一个白面孔的人凶狠地问:“你犯什么罪。”“伤害。”罗海随便编了个罪名回答。“操你妈,”白脸立刻骂道,“你拿伤害吓唬谁,这里是地下法庭,上边没有交代的,在这儿得说清楚,敢耍花招我让你这四川胯子知道一下俺‘秦始皇’的厉害。”罗海知道了对方的绰号,仍说,“我真是伤害罪。”自称“秦始皇”的人立即提高了声调:“操你妈,说你硬还不服墙了,不修理你看来不会老实!”对方已经下了铺板,移步近前,迎面一拳朝罗海打来,罗海闪身避过,顺手攥住对方的手腕,一用力将他拧了个反背,不料靠墙角的几个人已经站了起来,像一排墙似的向他扑过来,随即是一通猛烈的踢打。
“谁在打架?!”看守员打开了铁门上的小窗口,厉声喝问。
几个人立即返回原位置坐定,全然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
“谁打你了?!”那双阴沉的眼睛盯住罗海。
“没人。”罗海抹去嘴角的血迹。
“我警告你们,打人是要进严惩号的,不要无视监规,你们这些杂鱼!”
小窗口咣当一声刚刚关上,一个脖子粗壮的黑胖子走过来:“还行,懂事儿!”
“弟兄们都在社会上混,给我罗海让出一步路,出来我还一丈。”
“嘿嘿,”黑胖子讪笑着,面向着号里人,“他妈的这罗海是谁?”众人哄笑起来。
“闭嘴!我头一遭进来,不懂这里的规矩,做不到的地方你们说,不然,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服!”
“哟,说你胖倒气喘了。弟兄们!今儿把他做了,看他娘胎里带了多少钢?!”
又是一阵暴风雨般的殴打,这次罗海决意不再反抗,只是将两手死死护住脑袋,并再次被打翻在地。
这时候低矮个子的看守员打开了门,立在号内,厉声喝道:“这里是看守所,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谁要是再动他,一定关进严管号!”
号里为此静寂了半天,到吃饭的时候,“秦始皇”端坐在墙角,把号内的人重新分了等级。罗海和一个瘦小个子分成最后一级,负责擦铺板、洗衣服。罗海刚躺下,那个瘦小个子就被拽了起来,六七个人围拢过来就要动手,罗海立在了中间。
“你们这样打人不公平,有种咱们一对一,我奉陪。”罗海说着,退到了进门墙角处。
两个人向他们扑来时,他抡起一条腿,一扭身,两人顿时像被割倒的麦秸一样倒下去,继而扑上来的三个人,同样受到了闪电般的横扫,四五个人全都哎哎哟哟地惨叫,剩下几个进退不是,全像傻子一样呆立不动。
“这小子暗器伤人,腿像钢管子一样,把我的胳膊打断了。”其中的一个人捂着膀子在地上滚动嚎叫。
“秦始皇”在黑胖子和一个高个子护卫下走上前来,还未等他逼进,罗海早已立定左腿,右腿与腰部平行,左右抡圆向两侧的人扫去,对方的腿全像面条似的发软,重重摔在地板上。“秦始皇”则被罗海的一软一硬的双腿夹住了脖颈,动弹不得。
“王八蛋,今儿让你们尝尝肉夹棍的厉害!”暴怒的罗海一加力,痛得“秦始皇”几乎昏过去,急忙大喊:“叫看守,他这是一条木腿,能夹死人哪。”
罗海听见背后监号开门的声音,他还没有转过头,两臂已被进来的武警战士箍住,直立的腿也被跺倒,并被很快拖出了监号。
瘦个子看守在办公室内连声训斥罗海,罗海拒不认错说:“他们往死里打我,又欺负别人,我要是不还手就会被打死。”
“你还嘴强牙硬不是,知道今天你这条贼腿打伤了几个人吗?你这个狗瘸子,不让你知道我刘一兵的厉害我看是不行了,来,给他上铐子,我破上违纪也要惩治你这个恶棍!”
连续两天,上了铐子的罗海吃饭要人喂,解手让人解裤带,痛苦不堪。瘦个子悄悄提醒他,这些人是受人主使要毁他的,待在这里要吃大亏。
这天晚上,门被打开,躺在铺板上的罗海看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看守干部,发现罗海的背铐,十分震怒。令人立即开锁。“秦始皇”带着畏惧的口吻说:“报告张干事,这可是刘看守铐的,我们不敢动。”
姓张的看守给罗海开了锁,帮助他搓揉红肿的胳膊,还分别把号内的人一个个叫去讯问,立即《文!》觉得此《人!》事蹊跷,很《书!》快将罗海《屋!》调了号房。可就在当天下午转号房的时候,刘一兵又把罗海叫到了办公室,好言劝慰一番,并且说昨天下午家里有人给他送来了衣物用品。罗海接了东西来到新号房,没想到冤家路窄,又和金岛分局的刑警队长卓越作了邻铺。
罗海认得卓越,还是在大猇峪的械斗时,那天爆炸崩塌的巨石砸在他的腿上,在医院截肢后,卓越曾找他询问过情况。多年来,他对警察的成见,还是缘于那次被当成通缉要犯被误抓,但仅此原因,还不足以驱使他与曲江河那场交恶,这其中还有更深的一层缘故。可无论如何,他都最终断送了对方的大好前程。他知道警方不会饶过自己。因此更与警察势不两立。如今与警察关在一起,他很快被可怕的念头攫住了:卓越说不定就是警察们下的捻子,猫鼠同笼,需要处处提防,连说梦话都需加着小心。因此,待到熄灯卓越睡熟了,他才把扔在墙角甩的包裹打开来看。
他现在恨透了自己的老婆陈春凤!
自己被抓起来并不可怕,因为他清楚知道自己身上的事情轻重。可领着条子抓他的,竟是他相濡以沫的亲人。这不能不使他怒火中烧,把所有刻毒诅咒都倾泻在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身上。
凑着月光,他几下撕开了包裹,发现里边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具,竟还有一双布底鞋,罗海觉得十分奇怪:因为自己是一只单脚,都是专门订做的特号皮鞋,妻子应当一清二楚,为什么偏要送一双鞋子来给他穿,他把鞋放在手中反复端详,觉得其中的一只鞋不仅分量重,而且鞋底也比另一只厚得多。他小心翼翼地触摸鞋底,发现后跟处有些异样,用手一抠,手指竟触到了一件冰冷的硬物,原来是一把十分锋利的刀片,罗海抑制住心内的震惊,把刀片取出。这类刀片他见过,是孟船生经常使用的木工刀。两人分手那天晚上,对方还用它刻东西。看着刀片上的寒光,罗海登时像陷在汪洋波涛中的小舟,眼看着黑沉沉的巨浪向他涌来。
罗海自幼家贫,兄妹三人与父母相依为命。身强力壮的他从小跟人习武,练得一身功夫。兄弟俩长大后,父母想让妹妹与人换亲,他和弟弟罗江互相推让,罗江为成全哥哥,只身外出打工,又怕罗海找他,几年音信皆无,还是同乡中有人见过罗江在沧海打工。父母就催着尚未完婚的罗海来沧海寻找弟弟,罗海到金岛边打工边打听弟弟下落,不想就遇到了大猇峪那场腥风血雨。他的腿被砸断后,无颜再回原籍,就辞了老家的婚事,每月给父母寄钱。这当儿,是孟船生帮他疗伤;他孤身一人,漂泊沧海,又是孟船生给他料理婚事,使自己有了家。就连这条木腿也是孟船生花了几天时间专门为他打制的。他罗海是个重义气、有血性的男儿,对在沧海举目无亲的他来说,孟船生的慷慨相助无疑使他感激涕零,觉得无以为报。所以当孟船生要他制造交通肇事搞臭曲江河时,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可就是有一点,是孟船生无法勉强他的,那就是他对赫连山的忠心。
在罗海的心目中,赫连山自然比不上孟船生,但赫连山是他到沧海的第一个收留者,对于讲江湖义气的罗海来讲,他决不可以背弃对方,尽管他明白孟船生拉拢他的用意,但他一直都在奉行双方都不得罪的原则,直到为赫连山办完丧事,他才彻底转向了孟船生。
如今罗海别无长物,最值钱的就是这条命,连自己的女人都背叛了自己,值得为之一死的也就是孟老板了。
被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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