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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郎憔悴-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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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裳摇了摇头。
    “不要紧,她现在在地室内运功,以先天地火去骨中寒毒,差不多要到四鼓天,才能上来。你只要小声点,没有关系的。”
    照夕想了想才点头。
    “好……吧!”
    丁裳就吸了一下鼻子,笑了笑,纵身而上,单手悬身;另一手把系在铁环上的绳结解开,手一松,照夕就落了下来。只听见“嗵”的一声,直摔了个好的,二人都大吃了一惊,丁裳忙跑上俯身问道:“摔伤了没有?”
    照夕因吊悬太久,全身已丝毫提不起力量,丁裳一松手,自然摔了下来,摔得太阳穴直冒金星,有气无力地望着丁裳。
    “还好……还好……”
    丁裳小心地把系在双手上的绳子解开,照夕活动了一下筋骨,皱眉道:“要是你师父听到了可就糟了!”
    丁裳回视了一下,摇着头。
    “不会!她老人家全神贯注在用功上面,是耳不旁听的。”
    照夕这才愁苦的长叹了一声。
    “想不到你师父,竟会是这么一个不讲理的人。”
    丁裳低垂着剪水双瞳,讷讷道:“其实她老人家,人是很好的,就是脾气坏一点。”
    照夕冷然。
    “岂不止是坏一点,简直是蛮不讲理,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丁裳用眼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照夕仍在愤怒之中,她就递过了一个极为肥大的柑子,半羞半笑道:“得啦!你就别再恨我师父了,快吃点东西吧!其实都是因为我……”
    照夕饿了整整一天,水米未曾打牙,尤其是口干舌燥,当时接过了柑子,因已剥好皮,他就一瓣瓣送到口中,顺臾吞食一尽,顿时觉得精神抖擞十分。不由问丁裳道:“这柑子真好吃,还有没有?”
    丁裳遂笑着,由小口袋中又掏出了一个,一面递过道:“吃了这个就没有了,这是从大巴山象婆婆那里要来的柿橘的种子,在山后种了,总共三棵树,今年才开始结实。帅父因说它对身体有益,尤其有顺血补气之功,所以很宝贵,一人只吃一个,连我都不许吃。我因看你吊了一整天,想你一定渴得不行,我才专门去偷采了两个回来。”
    她顿了顿,涎着小脸半笑着。
    “好吃吧!是什么味?”
    照夕不由深为感动,就把手中半个柑子,含笑递过去。
    “既是这么名贵,我也不忍独享,你也吃一半吧!”
    丁裳却是连连摇头,硬逼着他把这一半也吃了下去。照夕又问道:“你师父要是发现橘子少了呢?”
    丁裳笑着摇头。
    “不会!她也不能自己出去,都是我每天去给她摘,我不说少,她怎会知道呢!”
    照夕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这一会心中不禁感慨很多。暗忖丁裳小小年纪,如此尊师重友,确是不易;尤其她和鬼爪蓝江之间的师徒之情,竟是这么亲密,试想这多年以来,她天天为师采蜜,从未间断,就拿这柑子一节小事来说,她竟未自己偷食一枚,对师如此忠实真是难得。可是她却背着师父,偷给自己吃,这么说来,她对自己,又是如何的一份情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黯然的感觉,面对着这个痴心的小姑娘,他真有说不出的愧疚感觉。自己一定是辜负了她很多,只是这种“亏负”却是无法予以补偿。
    照夕站起来活动着筋骨,丁裳瞅着他,微微笑道:“你还算身体好,要是别人,怕不要吊死了。”
    照夕叹了一声。
    “我也差不多了!”
    丁裳抚着嘴笑了笑,以手掠发。
    “按说我可以放你走的,只是……”
    照夕苦笑。
    “我知道,我走了你师父定会怪你。”
    丁裳嗔笑。
    “算你聪明,可是却委屈你了;不过,顶多一天,师父也会放你下来的,其实你……”
    她说着脸色微微一红,把到口的话又忍住了,照夕长叹了一声,他很清楚鬼爪蓝江所要自己回答的问题,只要自己允许了和丁裳之间的婚事,那么立刻就可博得蓝江的欢心。
    但是,这是照夕最感头痛的问题,他的固执几乎令人听来可恨;可是他的钟情,却也是令人可敬的。他常常这么想:“雪勤固然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可是我却不能对不起她,我要用真实的行动,来证实我对她的真诚!”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想法,常常把自己变得坚强起来,甚至有时候会逆已行事。也因为如此,使他深深对丁裳抱着惭愧之心。
    因为一个只是“受”而不“给”的人,内心是不会平安的。
    照夕痴痴地看着丁裳的脸,淡淡的月光,似乎把她的脸映得更白更嫩了。他痛苦地道:“裳妹!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可是我心里很痛苦,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给你安慰。”
    丁裳微微笑着。
    “你现在不要再想这些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怪你,我也不再抱怨我自己,因为我知道你的内心,远比我更痛苦!”
    照夕欣慰地点着头。
    “是的!是的!”
    丁裳怔了一会儿,才道:“光顾得给你说话,竟忘了给你吃东西了,你肚子一定饿坏了。”
    她说着掏出了个油纸包,内中是温温的荷叶裹着的几个包子。照夕也不客气,遂即狼吞虎咽地吃着,丁裳又把身上一个装水的皮囊给他;然后双手环挽着,仔细地欣赏着他吃东西的样子。
    照夕把包子吃完了,又喝了十几口水,精神这才恢复了过来,不由给她闲谈了些别后情形。丁裳听得津津有味,又把自己别后情形,也讲了些,二人正自喁喁私语,谈得来劲的时候,却听得一阵隐隐的铃声,像是由地下传出来一般。
    丁裳忽然站起身子,急道:“糟糕!师父练完了功夫了,在叫我呢!怎么办呢?”
    照夕怔了一下,又苦笑了笑。
    “还能怎么办呢?我只好再吊起来吧!”
    说着自动地把两只手伸出来,丁裳皱了皱眉,现出又怜又借又不安的样子,照夕就笑道:“没有关系了,我精神已恢复过来了,吊一夜绝无问题,好在天也快亮了。”
    丁裳眼圈红红的。
    “那么!只好委屈你了!你放心,明天我一定求师父放下你来。”
    照夕含笑点了点头,丁裳才抖开红绳子,替他把双腕按前状捆了上,身子纵起来把另一头绑好,照夕就又吊了起来。
    这时候地下铃声,较方才响得更厉害,丁裳慌忙忙地向他招了招手,就跑进去了。
    照夕等她走了之后,心情较从前更不安定,他真不知道怎么处理眼前局面,可是也不能一辈子吊在这里呀!他很担心鬼爪蓝江现在就来,可是等了很久,也不见她师徒出来。
    四周的环境是那么的静,这荒山古洞之中,尤其是静得可怕。
    管照夕在空中思潮起伏,想到未来,更是心烦气燥。尤其是年纪轻轻,负了一身的感情债,什么债都好还,这种债可是偿不清。愈想愈伤心,愈伤心可又由不住愈要想,正是“剪不断,理还乱”!窗口飞进了数点流萤,一闪一灭地在他眼前流动着,秋虫的鸣声,更给这冷清的秋夜,带来了单调!照夕感伤之余,不禁又是长叹了一声!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窗口,照夕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留长须的老人。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那老人仿佛对着他摆了一下手,叫他不要出声,跟着似用缩骨术,猛地向内一翻,轻飘飘已经落在了地上。
    照夕不禁吃了一惊,暗忖道这老人好纯的功夫,这时那老人已站在了他的身下,照夕身边立刻响起一阵蚊子鸣叫似的声音。
    “小哥!你不要急,我救你下来。”
    照夕乍听这人口音,觉得甚是耳熟,不由仔细向他盯视了两眼,顿时大吃了一惊,心道:“哦!怎么会是他?”
    原来这人正是月前,他在冀省旅舍中,曾有一面之缘的那个骑驴的老人,他不由一时怔住了。
    这老人向他龇牙笑了笑。
    “老弟!你不要说话,要是给蓝江老婆子听见了,连我也是惹不起她。”
    照夕见他说话时,只嘴皮微微动着,心知他是用的“传音入秘”的功夫,声音只及于自己,第三者是无法听到的,不由放了些心,同时更可知老人内功之高了。当时也用传音入秘功夫,对老人道:“你老人家是怎么来的呢?怎么会想到来救我?”
    老人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谈这些话的时候,让我先放你下来再说。”
    他说着,猛一长身,已腾身而起,单手一托铁环,以二指轻轻一拔,已把绳扣解开,管照夕一提丹田之气,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老人随之而下,又把照夕双手解开,连连挥手。
    “你快走!快走!”
    照夕不由皱了一下眉。
    “老人家,你老大名是……”
    老人急道:“我是生死掌应元三,同你师父都是老朋友,你快走吧!”
    照夕不由吃了一惊,慌忙行了一礼,生死掌应元三急急挥手。
    “你们的事,我都清楚,我很爱惜你一身功夫,也很同情你,所以才伸手管这个闲事,你放心走就是了!”
    照夕仍然讷讷。
    “可是……可是丁……丁……”
    应元三忽然笑了笑。
    “我知道,你是不放心丁裳,怕她为此受连累是不是?”
    照夕点了点头,应元三很高兴地用手拍了他肩一下。
    “丁裳也等于是我的记名弟子,你放心,我不能害她,你走之后,我自给蓝老婆子说,你是我放走的,那就不关丁裳的事了。”
    照夕不由大喜,方想就走,忽又心中一动,忙又向生死掌应元三道:“前辈请稍等,弟子有一事相托。”
    他一面说着,遂用手在身上摸着,突然大惊失色。
    “糟了!我的东西丢了。”
    生死掌应元三嘻嘻一笑。
    “什么东西丢了?”
    照夕脸色惨白。
    “是一个葫芦,里面有药,唉!一切都完了!”
    应元三忽然由身上摸出了一黑光净亮的葫芦,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是这个不是?”
    照夕忙一把拿了过来,一面张大了眸子。
    “怎……会到你那里去了?”
    应元三缩了一下脖子。
    “哼!自和你北京别后,我又何尝一日离你左右。要不是我老头子先给你收着,早给蓝老婆子搜去了。”
    照夕面色一变,顿了顿才道:“弟子正是要托你老人家,转赠蓝老前辈此‘小还丹’十粒,此药是雁先生所赐,蓝老前辈如果服下,宿疾立可痊愈。”
    应元三本不在意,闻言后忽地张大了眼睛。
    “什么?你说什么?”
    他紧紧地抓住照夕一只手,拉到了一边。
    “雁先生?小还丹?这是真的么?莫非你对那乌头婆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照夕点了点头。
    “雁先生虽不是弟子授业恩师,却也对弟子有授艺之恩,这小还丹,也是他老人家亲手所赐。”
    应元三张了嘴,轻轻地念道:“天啊!天啊!”
    照夕也不管他惊异的样子,当时由葫芦中倒出十五粒丹药,收下葫芦,双手送上。
    “老前辈如此厚爱,弟子无以为谢,这小还丹素有起死回生之效,今赠上五粒,尚乞笑纳;另十粒,请代为转赠蓝老前辈,略释前渎。”
    应元三嘻着大嘴,接过了药,摇头笑着:
    “好小子!我要早知道是小还丹,我干脆就留下不还给你了。”
    他又拍了照夕肩膀一下:
    “你放心走吧!保险她对你感恩不尽,你快走吧,这边都有我呢!”
    照夕本想再见丁裳一面,可是一来当着应元三面,这话不好意思出口;再者,见面只有令她伤心。他想了想,只把牙一咬,对应元三道:“既如此,弟子去了!”
    应元三含笑道:“你快走吧!你还要办大事呢!”
    照夕当时也没有想到,应元三所谓的大事,是指的什么;只朝他行了一礼,转过身子,轻而易举地翻出了石窗之外。
    应元三看着他的身子,不由感叹了一声,他惊异这个少年的一身功夫,看来绝不在自己之下,由是益增爱赏之心。
    等到一切安静后,生死掌应元三才大大咳了一声,朗声道:“蓝老婆子快出来,你吊的人跑了!”
    果然他的大嗓门惊动了屋里的人,只听得蓝江一声怒啸:
    “何人大胆!徒儿!快扶我出去。”
    生死掌应元三口中这么说着,其实内心,对这个老婆婆,真是存有畏心,此时闻言,哈哈大笑。
    “蓝老婆子休得口出不逊,是老朋友拜访你来了!”
    话未说完,已见暗淡月光之下,走出了两个人影,一个年轻的姑娘,睡眼惺忪地搀着一个形容憔悴的老太太。那姑娘正是生死掌熟识的丁裳,至于鬼爪蓝江,应元三却因为数十年未见,乍看起来,已有些不认识了。
    他依稀记得当初的蓝江,尚是中年时候;而今日的蓝江,竟会变得如此瘦削可怕。乍看之下,生死掌应元三不由大吃了一惊。
    他后退了一步,见蓝江也正以一双既惊又怒的眸子看着他。他不由呵呵一笑:
    “蓝老婆子,用不着这么厉害地看我,莫非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么?”
    蓝江本自暴怒,闻言之后,强忍着怒气,冷笑了一声:
    “什么人大胆,敢在我老婆子面前油嘴滑舌,再不报上名字,我可要无情了!”
    这时丁裳才认出来人是谁,不由忙上前一步,弯身道:“我当是谁那!原来是你老人家!”
    应元三嘻嘻笑道:“好孩子,你可比你师父有礼貌多了!”
    蓝江怒目视向丁裳:
    “他是谁?你怎么认识他?”
    丁裳惊讶道:“师父,他就是你老人家曾告诉过弟子的一位前辈,他老人家就是生死掌应元三啊!”
    蓝江身形震了一下,口中“哦”了一声,脸色立刻缓和了些,可是仍然不带笑容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应大侠,几十年不见,我们都变了样子,莫怪我老婆子都认不得你了。”
    说到这里才淡淡一笑:
    “请恕方才失礼了。”
    应元三也笑道:“好说!好说!都怪老夫来得唐突。”
    蓝江马上皱了一下眉:
    “应大侠午夜来访,可有何指教么?老身这几年身子可不大得劲,招待不周,尚希见谅。”
    说着一双闪闪瞳子,连连眨动着。应元三知此姥为武林中最为难惹人物,一生之中,从未见她说过一句软话,今日突然向自己如此客套,决不是好兆。
    “蓝姥姥,你就少挖苦我几句吧,老夫就是天大胆子,也不敢午夜到贵府撒野,实在只是为了我一小友,托办一件事。”
    他笑着搓了下双手,鬼爪蓝江立刻嘿嘿一阵冷笑,她把手中铁杖,重重往地上一顿,冷冷道:“应胡子,你这句话,还算回得知趣,我正要问你,我吊的人,可是你放走了?”
    应元三耸肩一笑。
    “蓝姥!你先别急,听我说了仔细,你就知道了。”
    他才说到这里,忽听得蓝江一声沙吼,跟着她人已如同疾风似地卷到,同时觉得当头“呼”地一声,蓝江铁杖已当头扫下,应元三不由大吃了一惊。
    鬼爪蓝江盛怒之下,只以为应元三有意上门欺人,所以不分青红皂白,猛地扑到,举杖就打。
    她虽然身体不灵,可是这多年坐练之功,已使身子可略为行动,这一扑进,竟是快如旋风。生死掌应元三不由大吃一惊,因无防之下,想跑也来不及了,慌忙之下,倏一伸双手,噗地一声,抓住了蓝江的杖头,一面大声道:“好家伙,咱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这一下要是打死了我,岂不问心有愧?”
    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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