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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眼-彭见明-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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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女子在这附近乡中有远房亲戚,便嫁到这里来了,她是来这个小旅馆里打工的。几天来总算碰上了个说话能听懂的,老何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便说:姑娘,我给你看个相吧。 
  我没有钱。 
  先不谈钱,我随便给你讲几点,你看说得准不准。你呀,家有五姊妹,三男二女,其中一个少年夭折。你五岁时有水难,怕是掉到河里了。你十五岁就要离乡别祖出远门。你嫁的丈夫嘴钝心细,外柔内刚,出得力但受不得气,对你好,能够白头到老。你头胎生的应是个女孩,先开花后结果才好,可不要看不起这个女孩呵,今后可比一般的男子顶用多了,莫怪我说得直,头胎要是个男孩,真还难得带成人。就讲这么多吧。你看说得准不准? 
  女子当即就张大了嘴巴,将眼睛瞪得铜铃大:真准真准,我那头胎就是个男孩,生下来三天就坏了,我那婆婆哭了三天三夜。 
  说着就殷勤地泡上了茶。并开始打量他们父子俩,当看到他们的狼狈样子时,便问:你们这是好像逃难的一样。 
  老何说:真是不好意思,跟逃难也差不多了。 
  女子:这样吧,我也帮不到你们,今天老板都走了,留我守屋,你们哪,就在这里吃晚饭,在这里睡个觉,洗个澡。 
  老何:这太麻烦你了。 
  女子说:这有什么麻烦,我也要吃饭的,多煮一碗米就是。别讲客气了,我这就给你们去烧洗澡水。 
  好不易争取到了一个机会,也就不能放过了,这何尝又不是他们要达到的目的?就这样,何氏父子一个星期以来总算洗了一个好澡,扎扎实实刷了一次牙,睡上了一个好觉,吃了一顿热饭。 
  那女子看来真是身无分文,临走时她到旁边一个摊子上赊了一袋馒头给他们。吃饱睡足后还有一袋馒头垫底,父子俩便脚力倍增,就有了一阵好走。这一天一夜的工夫,马不停蹄走到第二天太阳升起一杆高,他们便走了一百九十里。半音看看地图,这应是本省管辖的地方了,便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因不会再有语言交流的障碍,便有了一种回乡的感觉。 
  何半音找了个清静的地方来进一步研究回家的路线,老何坐在热闹的地方摆地摊。不一会儿,何半音打探出:如果有钱搭车,最迟明天晚上可以直接回到百八十里街。如果是步行,抄近道还要两天才能走到省城。才到下午四点钟,这个山区集镇上赶集的人便走光了,老何也只好收摊重新上路。老何的收入不乐观,还不能支持搭车回家的方案。他一共才看了五个相,一个给了十三块三毛钱,其余的都只给了三块三。老何买了一斤茴饼,一对电池,两瓶水,便和儿子继续上路,他们又准备走夜路。 


  天蒙蒙亮时,他们来到一个很大的集镇。就近有一个自由市场,简单的钢架子托着水泥纤维瓦,勉强可以遮风挡雨。有一个角落散落着稻草和干的湿的牛粪,善看牛相的何氏父子一看便知这是一个买卖牛的地方,这种牛粪夹杂着稻草的气味对他们来说不仅熟悉而且亲切,这也曾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之一。 
  远远的有一个看牛的老人在田边经过,他手里有烟火在闪烁,老何忙抓了一把干稻草,找那老人讨了个火种,然后他们捡了点干牛粪,烧起一堆火,父子俩便背靠着钢管,找了些稻草当坐垫,围火而坐打瞌睡,还有两天便是霜降,广东那边还穿着单衣薄裤,而这面的山区却要借火御寒了。 
  何氏父子是被牛叫声唤醒的。待他们醒过来时,身边已经站着几头牛,买牛的和卖牛的都穿着夹衣甚至是薄棉袄。牛粪火早已熄灭,仅穿着两件衣服的何了凡冻得发抖,一见人家穿得那么暖和,更觉寒颤难耐,儿子已经在借跑跳热身,老何却站不起来了,旁边有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汉子便拉了他一把。 
  汉子说:老兄你也穿得太少了吧。 
  老何说:是穿得少了一点。 
  那汉子从腰里取下一只水壶,拧开盖子,一股酒气就冲了出来,老何一下子就被这种美妙无比的气味冲击得热血沸腾,满脸的菜色顿时有了光泽,他已经很多天没有闻到酒气了。那汉子显然是一个资深的酒徒,他从老何的表情和气色骤变中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个道中人。汉子喝了一口酒,用手抹一抹壶口,递给老何,说:兄弟,来一口,解解风寒。 
  老何不客气地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像过去在胡记喝酒一样,他仰起头,闭上眼睛,憋住气,将那酒十分珍爱的吞到肚子的最深处。 
  见老何那般虔诚地和他分享美味,汉子就开心了,便你一口我一口地喝将起来,有酒作媒,话也就亲热了许多,如酒一般的浓酽。 
  话题当然是与牛有关,那汉子今天是来买牛的,他家的牛是一条在他们家生活了几十年的老牛,秋耕上岸时它像灯火一样耗尽了最后一滴油,悄悄地离开了牛世。他有个90岁的老父亲,自从这条跟了他几十年的老伙计走后,老人家寝卧不安,食不甘味,怎么劝也无济于事,看来唯有再买一条牛给他作伴,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汉子说:我那大崽,是他爷爷带大的,他说这买牛的钱由他来出。他在深圳做油漆匠,赚了点钱。 
  老何听了这话很感动。 
  说着话太阳就升起了老高,一会儿工夫,就有十几头牛被牵到了市场里,买牛的卖牛的便热热闹闹交谈起来。那汉子告别老何,在牛堆里开始转悠。 
  在牛市旁边的一个熟食摊子上,何氏父子要了两份炒米粉,老何一边吃,一边就盯着牛市看,他要看看这个萍水相逢的大方爽快的酒友,会有怎样的眼力,买回去一头怎样的牛。 
  这时老何看见他的酒友看上了一头褐黄色的牛牯子,大概已经开始和牛主人讲价了。老何一见此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因了一口酒的交情,不由自主地便走了过去,要制止这宗交易,他拍了拍那汉子的肩膀:兄弟,你那酒还有不有? 
  汉子反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便解下腰带上的酒壶,递给老何:莫客气,想喝就喝吧。他连老何的眼睛都没有看一下,这就使老何慌张了,便在他屁股上狠狠地捏了一下,汉子这才明白过来。 
  老何回到吃粉的地方开始喝酒,那汉子也跟了过来。 
  老何说:就凭了兄弟你这口酒,我要多一句嘴,我劝你不要买那头牛。 
  汉子说:我看这牛角宽、胸宽、臀宽,口紧、身紧、爪子紧、尾巴紧,舌如纹子、牙如锉子 
  不待那汉子背完看牛口诀,老何把嘴巴附到那汉子的耳朵上:那是一头凶牛,凶牛可是会弄出人命来的,不然人家也不会牵出来便宜卖掉。 
  汉子:看来兄弟是相牛的高手,你给我挑一条牛吧,我相信你,师傅钱我还是要付的。 
  老何说:不瞒兄弟,今天我赚不到你的钱,到现在为止这市场里还没有好牛,我可不能蒙你。你还是等等吧,要么找个真正懂的下次陪你来。 
  告别那汉子后,老何不无后悔地说:要是今天市上有好牛,我们就能够买两张车票坐车回家了。 
  半音说:天不帮忙,牛也不帮忙,就只有走路的命了。 
  老何说:命里该有此一难,躲都躲不了的,不过也快走完了,天无绝人之路。 
  还是应了那句话:看人容易看己难。老何给人推测祸福几十年,终究没有能帮上自己的忙,就在他们走出牛市不远时,祸事发生了——一辆单车驮着一个人,飞也似的冲了过来,这时走在前面的何半音听见了不祥的响声,回头一看,只见单车后座上的人狠狠地朝他父亲的肚子上踢了一脚,随着父亲的应声倒地,单车上的两个人连车带人一齐倒在父亲的身上。 
  这惊人的一幕令半音头脑里一片空白,不由得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何半音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恶事。 
  压在老何身上的人爬起来朝老何身上一顿乱踢。何半音猛地清醒过来,这个孱弱的从来没有打过架的单瘦男子,从地上抓起两块锋利的石块,血红着眼睛朝那两人扑过去。有言道:会打的怕不要命的。那两人见势不妙,赶紧扶起单车就撤。那踢人的边走边骂:老东西,记住了,出门在外,要守住自己的嘴巴 
  何半音看出来:打人者就是市场里那个卖牛的人。 
  因何半音的呼唤,马上招来一些人,其中就有老何帮过的那个酒友。 
  一切都明白了,老何不该多嘴影响人家的生意。 
  那个心怀愧疚的汉子要送老何去镇上的医院。因没有外伤,被老何拒绝了。老何趁人不注意,往草丛里吐了一口血,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伤得有多重,他只想快点回家。 
  那汉子后来买了两张车票和一些吃的,把何氏父子送上了开往了丁县的公共汽车。 
   
  第三十章风扫落叶各自飘 
   
  就在何氏父子随着小牟进入千里之外的那个豪华会所时,心宜就静候在电话机旁,不无焦虑地等待那边传来她所需要的消息。 
  在何氏父子出逃的第一时间里,小牟还在认真聆听着“意大利”的演讲。他想和老何说点什么,一侧脸,父子俩不见了,开始以为是上厕所去了,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回,他赶忙起身去厕所找人。当厕所里也找不到人时,他就慌了,马上给心宜打电话。 
  电话铃声只响了一下,心宜就拿起了话筒,问:怎么样,还正常吗? 
  小牟:心总,不好了,他们不见了! 
  他们看到了“意大利”吗? 
  看到了。开始讲话时,他们还在,没听几句他们就 
  心宜打断他的话:我晓得了。小牟你不要进会场了,赶快跑,先找个破地方躲起来,越破越好,听到了吗? 
  好的,我 
  这时心宜听到小牟发出一声很难听的声音,他的嘴巴八成被人捂住了。 
  这时心宜知道闯下大祸了。 
  心宜忙叫郭向阳去圣米斯德订一个套间并安排一桌饭。待向阳走后,心宜就关上门,开始紧张地打电话通知人议事。 
  当何氏父子坐在出租车上往广州火车站逃窜时,心宜便匆匆来到了圣米斯德。趁着吃饭的客人还没有来,她异常冷静不容置疑地对郭向阳说:你现在赶紧回去,十五分钟后有一个搬家公司就会来,你尽量把家里能搬的东西都搬走,今晚连夜回百八十里街去,暂时不要到省里来。回去后,要是政府方面的人问你,这些年来和我一起干了些什么事,你都如实地讲出来,不要隐瞒,讲出来了,对你就有好处。告诉你,老何他们出了点事,其他的你都不要问。你也不要管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我会去找你的。快走吧,快走! 
  郭向阳知事情严重,他连一句和心宜告别的话也没有说,跑下楼去打个的就走了。郭向阳来不及多想什么,赶紧回去搬东西,能拿走的尽量拿走,从心宜的口气里可以听出来,这屋里的东西,也许明天就不属于自己了。 
  待郭向阳赶到家,心宜约定的搬家公司的人和车也就到了。他和心宜住的这套房子不大,郭向阳看着快要搬空的房子,猛地想起心宜一直不考虑改善环境,是不是预感到了会有守不住家业的这一天?晚上,向阳给他妈和刘铁分别打了个电话。 


  凌晨四点半,郭向阳押着这一车东西,悄悄地回到了百八十里街。他没有将东西运到县政府的家里,他让他妈给找了个安置的地方,郭如玉也不愿政委知道这事。 
  心宜在圣米斯德处理好一应事情后,已是晚上十二点,这时郭向阳已经押着车子行进在漆黑的公路上。心宜这才给刘铁打电话。 
  刘铁在乡下跑了一天,正睡得好,埋怨道:什么好事不能明天说? 
  还是和“意大利”的那宗买卖有关。我只见过一次“意大利”,我还是不放心这个人,我请老何他们父子俩帮我再看看,谁知他们一见“意大利”就吓着了,会没开完就跑了,我派出的代表这一跑,不就露馅了?而且老何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不能公开的。我很担心他们会被“意大利”的人抓住。 
  刘铁慌了:你怎么能叫他们去呢?他们从来没出过远门,人生地不熟。 
  老兄,你这都是废话了,真没想到他们会这样慌张。有不有好办法帮他们? 
  管管你自己的事吧。 
  这倒是都处理好了。我准备到公安局去躲一躲,“意大利”神通广大,局子里是唯一可以避避锋芒的地方了。方便时你和公安的朱哥余哥他们几个还说说,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把我弄进去 
  刘铁知道,这一宿将无眠。因那心宜的事与一些朋友甚至是自己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不帮也不行了。 
  第二天的半晌午,也就是何氏父子走出广州市,在郊区一个池塘边的小店里吃面的时候,郭向阳回家看望父亲,于长松打门球去了。他关上门给他的一个好友打了个电话,这位好友告诉他两个不好的消息:一个是他那已经空空荡荡的房子被司法机关贴上了封条。房子被封是意料之中的事。另一个是心宜自首,这是他想象不到的,她一点风声也没有透露。 
  郭向阳不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爸妈,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他很想去找刘铁说说话,这些年来,他已感到刘铁对心宜的家事和生意上的事,比他这个准丈夫知道的要多得多。 
  县里四大家还窝在一个院子里办公,郭向阳到政府去找刘铁时,工作人员说他下乡去了。 
  郭向阳跑到阳山寺烧了一炷香。他和他妈一样,相信相术,却不拜神烧香,他这是第一次虔诚地烧香拜佛,他想请求菩萨保佑何氏父子平安归来、保佑心宜无大碍。这叫做“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在他六神无主之际,他想抱一下佛脚,大德大量的佛也是能够原谅他的,佛只要能帮,也不会因为他平时不恭敬而不帮他。 
  郭向阳知道失踪的何家父子迟早会回故乡,他不由自主地走到流星巷35号去看他们,他分明看到了门上的大锁,却还是不甘心地靠着窗户往内看,他还绕到后面去推了推后门,他真希望有人在里面。老何被弄成这个下场,完全是为了他和心宜的生意,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还不晓得该如何承担责任。 
  第二天一清早郭向阳就去汽车站等算命测字的师傅,一直等了个把钟头,才等到第一个到的瞎子。师傅让郭向阳在他手里的一圈竹篾片上信手拈出两片来,瞎子一摸竹篾上的卦象,略加推算,便说出六个字: 
  回得来留不住 
  向阳问:什么时候可回来? 
  瞎子道:应是十天之内。 
  以往郭向阳不大相信这些摆地摊的,但现在他宁可信其有,按照那瞎子的指点,第十天,郭向阳一清早就坐在老汤的面店里,等候老何父子的归来。他在老汤这里吃过早点,又吃过中饭和晚饭,一直等到天黑了,还没有等到他们回来。 
  在郭向阳走后的两个钟头,何氏父子回到了流星巷35号。这趟才两百多里地的山区公路,他们乘坐的汽车整整走了七个多小时。下车后,老何没有拒绝坐“蓬蓬车”。但下了“蓬蓬车”,他拒绝儿子和老汤扶他,他走完了那几十级台阶,还吃完了老汤送来的一碗汤面。 
  老何很想喝完最后一口久违了的在他看来天下最好的面汤,但还是没有能抵挡住巨大的疲劳,一歪头就睡死过去。 
  老何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丝浅浅的天光从窗口柔柔的照进来。他不是自己醒过来的,是被人给弄醒的。他感到有一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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