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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侠纳兰故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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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梁善良虽然调度了十来人,各自把守关卡,但身边还有马同郭龟等二十几人,大家有的在笑,有的在捡物,有的在谈些不经意的话题。
而白衣书生正经过桥墩前环手微笑的梁善良。
白衣书生似很承梁善良的清,对他笑了一笑,点了点头。
白衣书生脸很白,给月色一照,更白。
白衣书生的须很黑,眉很黑,都像修剪过一般,跟他一对黑眸,相映得十分俊逸。
梁善良自然也向他笑了笑,点了点头。
白衣书生笑着并且态度卑微的问了一句:“但么夜了,你们在这儿等什么啊?”
梁善良和善的笑着回答:“没什么,只是要帮帮朋友的手而已。”
就在这刹那之间,梁善良的笑容忽然僵住了。
为什么?
这刹那间——
梁善良突然感觉到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是杀气不错那是杀气那是强大无匹的杀气正迫面而来来者是谁!?
(这刹那间!)
——为什么?
梁善良外号“快手量天”,是因为他心快、人快、出手快,他的左右量天尺,是武林中使用这种兵器的顶尖儿高手。
他一见情形不妙,便立即高喊,左手右手,一拔背负之尺,一抽腰畔之尺。
——他的“量天尺”。
然而这时,白衣书生,手中的伞,哧地拔出,一道白光,白刀一闪,已回伞中。
白衣书生牵了驴子,谢了大伙,骑上驴背,一摇三颠而去。
大家还指着他的背影忍俊不住。
直到郭龟蓦然发现,他的老大梁善良站在桥墩那儿,神清惊愕无已,而他的颈项,在月色下,添了一环灰线。
郭龟惊问:“怎么了?”
梁善良喉头格格有声。
马同忙上前扶持。
——不扶还好,一扶,才发现梁善良左手齐腕而断,右手也近肘而断,连喉咙也给切断了。
鲜血狂涌疾喷。
众人惊呼、怒吼、哀叹、愤骂,一时莫衷一是,有的矢志要为梁善良报仇,有的惊震于敌人太厉害,有的怕得只想回家,有的急着要通知纳兰。
这时候,梁善良一时还未断气。
他在极度痛苦中,却想到:
敌人已经来了。
来的是不字辈的落魄书生。
既然连这煞星也来了阉党必早有准备不好了纳兰方柔激此去岂不送死。
我的手断了我再也不能领导呼家墩的好汉了。
他最后才想到自己。他的鲜血大量涌出。他的神智已开始不清楚。他在此时想到了这些。
但他已不能说什么。
不能做什么。
——他的双手已断;他是再也不能帮朋友的手了。
第五章 亮剑弃剑
对方柔激而言,江湖就是一条多风多雨多挫多折但遇风兴浪、遇雨疾行、遇挫愈扬、遇折不断的险道。
他,永不言败。
方柔激当然不知道,他通知了“快手量天”梁善良率众以助纳兰等人的“夜袭行动”,但却因而使梁善良遭阉党暗杀组织:“不字辈”中的“不幸”落魄书生断手切喉,惨死在“独木桥”头。
他等于是叫梁善良去送死。
他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
平常人容易疏忽,但高手的疏忽,多在全胜、全盛之时。
“红豆坡”群侠要进攻“老鹰驿”的阉党,他们采取“夜袭”。
他们兴致勃勃、杀气腾腾的密议如何杀对方个措手不及,并付诸于行动。
他们当然没料到对方正等着他们来。
等他们来送死。
如果这是群侠和众魔之间的一次对决,那么,它绝对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因为从古到今,这种对决一直无休无止,而以后这样子的对决也一样无时或已。
——以为这是第一次对决的,是过于天真;以为这是最后一场对决的,更容易失望。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
但没有希望,人也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群魔也一样有着希望:他们希望自己能够活得更好——这跟众侠的希望有些儿不同:他们是希望这世界和大家都活得更好。
所以他们争取“更好”的手法也有所不同。
方柔激的方法一向比较激烈,而且也跟一般的人不同。
他喜欢单“剑”赴会。
他一向认为:在这世间,人是寂莫的,而且是孤独的。
——世上一切的事,都要自己去完成,纵然一大群人在一起,你也只能做你自己做的事;就算你快乐或伤悲,那也只是你自己的事,谁也无法真的同享分忧。
除了**。
——**是打从天生的需求,要一男一女在一起才能激发的欢悦。
人生在世,能充分享受**欢愉的,不过三数十年——所以方柔激一向好色。
他一向不畏人言,自行其是。
一个人一定要做自己最适应的事,以最适应的方式做,才能在活的时候尽欢无怨、无悔无憾。
他觉得一个人要成功,就得要成别人难立之功,这才能算是言行特立、一个完整的人。可是,如果要成大功干大事,就得要无视于俗世功名,而且,还要无畏人非,决不退缩。
——既决定要做一件事,就不怕打击,不怕人言,越是困难,越是进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此不一定就能成功,但不如此就一定不能成功!
对方柔激而言,江湖就是一条多风多雨多挫多折但遇风兴浪、遇雨疾行、遇挫愈扬、遇折不断的险道。
他永不言败。
——却不妨有些小悔。
有些小悔,聊胜于无。说一生能无悔或绝不后悔的人,方柔激认为对方若不是个从不自省的白痴,就是个自欺欺人的可怜虫!有些小悔有何不可?人生总不能只拣对的事来做,何况,有些事做了,一时也难分对错。
——后悔没什么大不了,但不懂后悔的人才从小过变成大错特错!
有时,错对难分,是非难辨,但凭一身绝艺一把剑,却总算还能定生死、分胜负。
与敌手交手,只有一个原则:
——我赢,你输。
对自己专情的剑,好好的尽展所长,做些快意恩仇的事;对自己醉心的女人,好好的蜜意轻怜,以致不负青春天赋。
在洪流浊世里,他不愿当官,他不愿掌权,他不愿花太多时间心力去争名夺利;他是他,他是方柔激。
方柔激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夜袭老鹰驿”——也是因为他觉得应该这样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些阿谀媚阉谄党,以为自己权倾天下而气焰高张的走狗鼠辈!)他就去做。
义无反顾。
他是不理会什么“义”不“义”的,只要该做,他就去做。
他就去做。
过了老鹰坳,就是老鹰驿站。
老鹰驿站最高、最宏伟、最著名的建筑就是郊西“老鹰客栈”。
一过老鹰幻,便可以遥望老鹰客栈的第八九层楼。
——可不知“老鹰客栈”的人也望见我不?
老鹰驿站是个非常繁华的地方。
——不知道老鹰驿站的女人怎么样?
想到女人,方柔激心中在算,算他总共跟多少个女人欢好过、有过多少个女人。
他是自从丧妻之后,才开始他的猎艳生涯的;开始玩女人的时候,他已近三十岁了。
这之前,不是没有占有许多女人的冲动,而是爱他亡妻太深,也太甚,所以总是强自抑制下来。
他把爱女人的激清全转成了爱剑。
一把金虹剑,千种燃烧志。
方柔激把爱女人的激情化着杀人的青锋,直趋老鹰驿。
大概是接近了老鹰驿站吧,来往的行人,似未因夜色而减少,反而愈渐多了起来。
进入老鹰坳前,先得经过九处山坳,且又得过一条独木桥。
下面是万丈深涧。
方柔激转过了两处山坳越行越急,几乎足不沾地的赶路。
这连接几个山坳,几乎是绝处逢生、山穷水尽,人一转过去,就别有洞天,与前路景貌迥然不同。
转到第五个山坳,方柔激陡然停步,以致后面一直跟踪着他的人,几乎撞在他背脊上。
方柔激舒然转过身子,淡淡地道:“你是跟踪我吧?”
那人吃了一惊,返身就走。
方柔激没待他返身,剑光一闪,当地一声,那人下摆落下一枚铜牌,方柔激只瞥一眼,便道:“果然是番子。”
那人又惊又怒,霍然拔刀。
他右手拔刀的同时,左手已打出暗器,反应之快和出手之快,决非等闲之辈。
可是,在他拔刀掏暗器的同一刹间,方柔激手上金虹一闪即灭,这时,这人喉管里先是多了一方红点。
然后是红点扩大。
接着是鲜血迸喷而出——
不过方柔激并没有等对方的鲜血喷出,已一脚把他扫落深谷。
然后回身,照样疾行他的路。
——他一向不喜欢让敌人的血沾溅他的衣上。
他珍惜他每一件衣服。
每一件都跟他度过一段时刻。
正如三十以后的女人一样。
他再赶路的时候,仿佛刚才杀人的事,与他完全无关,不,刚才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似的。
再经过两道独木桥,才到老鹰驿站。
——此处一带之所以命名为“独木桥”,就是因为独木桥相当多见之故。
要过第二道独木桥的时候,前面来了一人。
一个老人。
他那一张多风多霜的脸就是岁月的版图。
他背驮着重物过桥,巍巍颤颤,见之俱为之惊心、心酸。
方柔激施然走过去。
双方距离约有四尺。
下面是深谷。
(跌下去,大概只有饿狼才能找到尸骨吧?)
双方距离剩下三尺。
方柔激走得快。
老人行得慢。
(年纪这么大了,没有人扶他过桥,好孤伶的老伯伯。)
(我年纪也不小了,还没结婚,大概也不会有孩子的了,当我老了以后,如果像这老伯一样可怜的活着,不如早日了此残生,一剑结束自己性命算了。)
双方相离只剩二尺。
山谷的风,份外厉烈,这一端的桥,氤氲着雾,一下子,罩住独木桥这头,连老人的脸容也看不清楚了。
连对方的气息也几不可闻。
(算了,到我老的时候,也许要苟延残喘的争取活下去呢!那时候,说不定已舍不得死了。)
(多少人心高气做,年轻时夸下海口,说自己这种人不会活过三十岁;俟得过三十以后,这种人又会说到了四十岁会自杀;但到了四十岁,这种人又会挨到五十岁时才说自己必然会患上绝症总之是舍不得死。)
(老爱说自己要死的人总是最怕死。)
方柔激和老人,相距仅盈尺。
再一步就要擦身而过了。
方柔激忽然觉得呼息舒畅。
特别舒畅。
(空气中似有一种甜味。)
(想起了亡妻善煮的黑糯米粥。)
(想起她那端碗的手,曾是用来撷花的柔荑。)
(啊。)
就在这刹间方柔激暂时停止了呼吸。
同时也闭住了身上三十六处要穴。
老人就在这瞬间与他交错而过。
老人自背后包袱倏然抽出了超过十六种武器,十六种武器都不属于武林中一般所见的十八般武器,而只攻向一处:
腰。
——方柔激的腰。
这时金虹一闪。
雾激飞。
又聚拢。
——一物哗啦翻坠落谷。
方柔激已冲出雾去,信步上了崖边。
浓雾中的老人更加巍巍颤颤。
这刹那间的交手,是何等之快,方柔激的拔剑、出剑、收剑,都在同一刹间完成,但在老人而言,简直如等一个酒醉的人清醒那么慢。
——慢,但就是无法闪躲。
他眼睁睁的看着方柔激拔出了剑,金虹乍亮,只一剑,已削断了自己拔出来的一十六件兵器,同时割断了他交叉系于胸胁间的绑绳,以致背上所驮的事物(兵器)全掉下谷底去。
同一刹那,对方的剑锷击中了自己的右腰,使他几乎举步维艰——
方柔激在一刹那间做了这么多的事,无一不准确、俐落、击中要害。
他这么快,但给予对方的感觉,却是慢的。
这才可怕。
——因为这剑法已快到让人失去了时间的感觉。
“我饶你性命,”方柔激的语音荡荡的传了回来,“那是因为我从不杀老人、女子和小孩。”
老人一听他的声音,这才完全绝了望。
——看来,自己施放在飞雾里的毒气,对这个人,是完全不能奏效了。
进入老鹰驿站。
——要小心了,既然前面已有两个高手对付他,前面说不定还有二十名高手等着他。
先前他在山坳口杀的那人,应该就是内厂里的三档头“多刺单刀”常丙家。
这人手起刀落,砍人头颅,如视家常;但武林中人多先是吃他的暗器而伤,然后才给他砍得个身首异处。
——不过,此际,他也落得个尸骨无存了吧?
“独木桥”的老人应该就是“吞云吐雾”马甲。
那是个武林中的棘手人物——可能已经加入了“三扇门”的组织中吧?
既然敌方已知道他要来了,也当然会防着其他的群侠——到这里,方柔激心里也不免有些犹豫:
(该回去通知纳兰等人,还是自己先杀出一条血路好呢?)
他从不半途而废。
他决意要看看:前面有什么?
可能因为夜已入戊之故,行人渐少,车马亦稀,前面有一个温润可爱、圆嘟嘟、傻乎乎、笑嘻嘻的人,凑过脸来问他:
“要姑娘不?”
方柔激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不。”
那人又问:“要住房不?”
“不。”
“你口袋里有鱼不?”
这回方柔激“不”不出了。
他用冷得像冰镇过一千年的眼神,望向那人。
那人笑意盈盈、笑态如故。
“你是谁?”方柔激问,他的眼光落在那人背负的刀上。
“这是‘天机’的暗号,”那人小声的道:“你不知道,那就不是同路人了。”
“小遣,”他对背后精伶的书僮道:“他对不出来,那就不是自己人了,我们再去找找看吧,他一定是来了。”
方柔激忙唤:“慢着。”
两人停下了脚步,斜着眼睨他。
“你们是‘天机组’的人?”方柔激低声问,“天机的杀手要来这儿干什么?”
“你既然不是来帮‘天机’的,我告诉你干什么?”那人有些憨憨的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予他那眉清目秀的书僮小遣听:“唉,连‘风流剑客’都不肯帮‘天机’锄奸,世道维艰,人心不测,一至于斯。”
这时,那主仆二人,一面说着,已快要转入“老婆巷”里去了,方柔激耳力排行天下第八:有一名“神耳大师”,专以令人不防的法子,试验武林中各路高手的耳力,(例如:忽在某高手耳畔大力敲响一面铜锣,但同时自传一里开外的人轻轻说了一句话——方柔激就是在这艰苦的试验中依然听得清楚的一个。)并列入他所著的《避耳咳》一书里,方柔激就在他榜上排名第八),勉强听得,眼见两人即将消失,忙追上前去,问:
“你们知道我是方柔激?”
那人白了他一眼,好像怪他多此一问似的:“若不知道你是方大侠,我会开口就向你说出‘天机’的机密?”
方柔激也觉得自己有点“多此一问”。
那人又道:“就是因为知晓你是方大侠,便以为你是龙头派来助我们之人——就算不是,以方大侠为人,也决不会出卖我们的,才会这般不隐瞒。”
那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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