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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烟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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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晚上你陪我吧。”
妈正要说什么,吴莎莉就笑呵呵的说:“阿姨您回去休息吧,这有我呢。”
妈也收拾着东西边喊着:“这多不好意思,小吴要不你先回去歇着吧!”
吴莎莉精神振作地说:“没事的阿姨,我们年轻人耐抗,您回去吧,春节事多呢!”
妈喊着:“这多不好意思啊,这么麻烦你,”人却已经闪身出门,生怕我赖着她一般,活了二十年,到今天我才发现,老妈这人不但没良心而且很虚伪。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了这么多的麻烦。”我的心里真过意不去。
“别这么说啊冯牧云,要不是这样我还没机会跟你独处呢。”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接下来的长达三周时间里,我们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独处着•;•;•;
一开始我还心存歉疚和感激,慢慢地竟也习以为常,甚至养病养的心烦时还会对她颐指气使,牢骚满腹,奇怪的是,她不但不以为意,还看着我作陶醉状:“你越来越有性格了。”也不知道她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吴莎莉在日本呆了几年似乎也受了大耗化的熏陶,变得像日本女孩一样温顺谦卑,体贴细致,引得医生护士们都不住赞叹。有一次我的主治大夫笑着问我们结婚了没有,把吴莎莉闹了个大红脸,我赶紧说:“没有没有。”大夫赞许地点点头:“不错不错,年轻人,晚婚晚育好!”结果,向来以厚脸皮自居的我也被弄得霞光四射,正要解释大夫又凑过来在我耳边嘀咕:“话说回来,这么好的姑娘把事办了吧!免得夜长梦多。”说的我的头跟鸡啄米一样点着。
老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她对我的好让我越发不踏实起来,总觉得这么大一笔人情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不起。我不停地启发她“漂洋过海从日本赶回来是为了啥事啊?有事就赶紧忙去吧。”她却笑着说:“没事,我在日本预感到你有血光之灾,就专程赶回来陪你。”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止不住惶恐起来。
情人节很快就到了,吴莎莉说回去洗个澡取两件换洗衣服,然后就念叨着叫我好好躺着别乱动,按时吃药,有事按铃之类的,我不耐烦的喊:“知道啦!怎么像个婆婆一样”吴莎莉跑过来拍了下我的头骂道:“你这没良心的。”
吴莎莉走后,我躺在床上突发奇想:情人节到了,应该给她送束玫瑰的,一来为了祝福她,二来为了感谢她,此时我已经能勉强拄着拐走路了,于是便撑着下楼到了花店。
花店里的女孩笑盈盈地看着我,问我想要什么。
我说玫瑰。
又问多少只。
我说随便吧!来一把就成。
女孩笑着说:“你以为终南山买柴火呢,来一把就成买多少枝是有讲究的。”
我一下懵了,还有讲究?
女孩调侃道:“看你就是没送过花的,送几只是有对应花语的:一枝是我的你是我的唯一,两枝是你侬我侬,三枝是我爱你
我盯着那些艳丽的象征着爱情的玫瑰,突然想起了舒展。作为男朋友,我从来没有送过她这些,只是在拉练路上偶尔几朵野花小草插在她头上或塞在怀中。就这,还把她感动地不行不行的,走了好远还傻呵呵地陶醉著:“小爹艘的花,比那些媚俗的玫瑰漂亮多啦!”
她从未向我索取过什么,要求过什么,但我却无休止地抱怨和她在一起太累,压力太大。
原己是个很自私的人。
“喂,帅哥,你在听吗?”女孩歪着头看我。
我回过神来,不住地点头:“在听,在听,很受启发。”
“那你想要多少支呢?”
“呃,有没有送给朋友的?我刚才隐约记得她介绍的好像都是送恋人的,“普通朋友,〃我强调道。
“拜托,今天情人节嗳,有谁今天送普通朋友,你就别装啦,大男生害怕羞。〃女孩的嘴噼里啪啦让人很扛不住。
“那好,你看着办吧。来一捧就行。”
女生白了我一眼,撅嘴道:“一看就没诚意,不知道那个女孩子要遭殃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女孩把一束喷了水的玫瑰递上来,“喏,33支,生生世世,待人家好一点啦。”
“谢谢,我掏出一张大的,财大气粗地说:“不用找啦。”完了转身就走。
“喂,什么不用找啦?!33支165块。给你打折150,还差50呢。”
“啊?!”我嘴巴‘o’了两秒猛然合上,赶紧把剩下的50补上。
女孩收过钱笑道,“平常3块,情人节5块,以后别着麽老土啦。”完了转身要闪。
“等一下,”我一把拽住她,然后从玫瑰里抽出一支来,问道:“32支不代表什么吧?”“不代表什么。”女孩眨巴着眼睛以看长江七号的表情看着我。
“送给你,节日快乐!”我把那支“生生世世”扔到她怀里。
女孩遇到蛇一样弹开,问道:“你干什么?!”
“送你花啊,感谢你教我这么多知识。”
“拜托,今天的花不能乱送的,”女孩放下戒备的心理,咯咯笑道,“你艘这个会让我误会的。”
“你不把她往那方面想不就得了,〃我笑着凑她跟前,悄声说道,“你可以把她当钱啊,5块钱小费,是不是?”
女孩神色凝重的点点头,说:“我还是宁愿拿它当花,今天还没人艘花呢。”
我说着祝福:“节日快乐。”便拄着拐出了门。
后面的女孩喊道:“帅哥,你部队的吧?”
我吃惊地扭过头去:“你怎么知道?”
女孩笑吃吃地说:“只有当兵的才不懂这些呢,呵呵,真好玩。”
我尴尬地笑笑,出了门。
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看见前面停了一台宝马,紧接着吴莎莉从车里出来,手里捧着一大把玫瑰,然后冲车窗里挥了挥手,再转身走进了医院。
车缓缓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留意了下里面的人:仪表不凡,风度翩翩,与吴莎莉甚是般配。
我的心里隐隐有种失落感——不很强烈但确实是存在,尽管我和她关系普通而且多年未见,尽管我从没对她抱过什么不轨的想法或企图,尽管马上就要分离。
我在心里暗暗自嘲了一把,便拄着拐跟了上去。
吴莎莉进门之后就把那一大捧玫瑰扔进了垃圾桶,这让我很是吃惊,我掂掂自己手里的花,不知怎么办。送她吧,今天可是情人节虽然话是32朵不代表什么但情人节送花本来就是内涵丰富的,再说——更为重要的是,人家是有男朋友的;不送吧,买都买下了,而且是150呢。再说我的来意就是答谢她啊
正彷徨着,拐杖一下戳进一个坑里,我连人带花“咣——”地摔了下来。前面正走路的吴莎莉听到声响一回头,喊了声:“哎呀”就跑回来,边扶边埋怨道:“怎么回事啊你,不说了好好休息吗,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吴莎莉一看到玫瑰,脸上也绽出了鲜艳的色彩。
她支吾道:“你下楼就是为了这个?”
我嘿嘿一笑“这不过节了嘛,还担心你收不到花呢,就买了这送给你,没想到我瞎操心了。〃
〃你看见了?”吴莎莉瞅了一眼塞了她仍的玫瑰的垃圾桶。
我诚实地点点头。
回病房后她闷闷地不说话,我没话找话:“你男朋友挺帅的。”
她定定地看着我,过了好长一会儿才说:“我未婚夫。”
“嗯?!”我没有提防把十二分惊讶不加掩饰地表现出来。
“其实今天他就应该成了我丈夫的。”
我愈发紧张起来。
“从日本赶回来就是为了跟他结婚的,原计划定在2月14号,也就是今天。但现在延迟了10天。”
“为什么?”
“大夫说你现在至少还得一周才能出院。”
“为什么?”我锲而不舍地问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变了调。
“不要问为什么,”吴莎莉平静的看着我。眼神淡定,嘴角甚至挂着浅浅的笑容。
“因为我想这样,仅此而已。
“6年前到了那边,刚开始那会儿,语言不通又没有朋友,日子很苦很闷。
“那时我特想你,到处打听你的消息,知道吗牧云,我到日本最开心的一天,是听说你考上了军校那天,那天晚上,我兴奋得整整一夜没睡
后来,我爸委托在那边的部下照顾我,那个人就是我现在的未婚夫。他为人很体贴也很会照顾人,跟他在一起很踏实很安全,我是在去年答应他的求婚的,就要嫁为人妇了,可我——”
她扬起头义无反顾地看着我。
“我很怀念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光,我很惦记你。知道吗,牧云?至今我都觉得和你在一起的那段高中生活,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所以你现在这么做只是为了重温高中时的感觉?”我很没良心的问道。
她笑了笑,“是啊,说起来还得感谢这场意外呢,不然摸你的影子都摸不到。”
“喂!”我佯装生气的皱起眉头,随即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吴莎莉的照料下,我的脚伤愈合的很快,虽然还打着石膏,但拄着拐走路已经没什么障碍了。黄昏的时候她会扶着我到医院后面的江边上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坐在江岸的长条凳上,看着逆江而上的轮船,听着长长短短的汽笛,记忆像江面上的波浪层层叠叠荡漾开来•;•;•;
6年前那个会翘课出来在江边一坐就坐一下午的少年在哪里?
是在我的回忆里,还是在旁边这个将为人妻的女孩心里?
我们像一对耄耋之年的老伴,坐在沉沉的暮霭中,絮絮叨叨地回忆过去:离别之前一起淌过的浑浑噩噩、晃晃悠悠的青春和离别之后各自彷徨、艰辛苦闷的成长。
吴莎莉告诉了我出国后的种种经历和遭遇,我给她讲述了在军校摸爬滚打的三年半。
“没找女朋友?”她笑着问我。
“没,军校里没两个女生,连吃的鸡都是公的。”我撒谎道。
为什么要回避这个话题? 因为它会让我痛心
“那‘舒展’是谁?手术第一天晚上就听见你在梦里喊着。”
我的脸像天色一样忽的沉了下来,心也突然醒了麻药一般隐隐作痛。
吴莎莉说:“遇到一个彼此相爱的不容易,她值得你珍惜,值得你为她牺牲,为她付出。
我沉默在黯淡的夜色中。
吴莎莉的婚礼订在24号,而24号刚好是我返校的日子。出院那天我抱歉道:“后天的婚礼我参加不了。”她淡淡的笑道:“没关系,你在那我笑都会不自然。”
“至于吗?”我笑着说,“送你什么礼物好呢?千儿八百的彩礼估计你们都看不见。”
她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说:“艘一个吻吧。”
我轻轻地抱住她,在她的眉心处吻了一下,松开的一刹那,吴莎莉猛地窜上来,咬住了我的嘴。我闭上眼睛,尝到了她从眼里淌出的咸涩泪水。
走的那天我坐在去火车站的大巴上,旁边是一溜长长的贴着“喜”字的婚车,为首的加长凯迪拉克花团锦簇,奔驰宝马衔着尾巴忘不到尽头。
我给吴莎莉发了一条短信:新婚快乐!一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上车小心,别伤到腿,石膏必须等满一个月才能拆,药吃完了要再配,骨头汤要喝
我的眼睛被雾蒙住一般看不清楚下面的内容,手伸向窗外拼命舞动着
第1卷 第十八根 意外了
我是拄着拐杖开始我的毕业生活的。
2月底开学6月底毕业,呆在P大的时间只有区区四个月。原以为经历了三年半的风风雨雨之后,一切都会趋于平静:上课,毕业设计,兄弟们安安心心等着分配,犹如歌词里的:哪里需要到哪里,哪里辛苦哪安家
可是,真正的毕业生活倒像一座突然沦陷的城市,敌人投下的重磅炸弹一枚接一枚,让人猝不及防,张皇失措。
老马订婚了。
从河南老家回来的老马给兄弟们每人捎了一袋子喜糖。
猪头掂着写着喜字画着鸳鸯的糖袋子说,“老马你们家真是阔气,过年发糖还用袋子装着。”
小B接着说:“可惜这袋子是人结婚用的,以后别这么老土啦!”
老马面无表情地说:“不是结婚是订婚。”
老马看看呆在那里的我们补充道:“我订婚了。”说完就每人一袋子的扔过去。
几个人在一起沉默是件很郁闷人的事,猪头打着哈哈说:“哇,恭喜恭喜,老马你真不愧是老马,作风干脆利索,三下五除二的就把终身大事给操办了。”
“也不跟班党委商量一下,有点独断专行,得班务会上批评一下!”
“21世纪什么最重要?速度!懂吧?老马这叫兵贵神速,指不定过年回去就能当爹了。”
老马有些牵强的笑着,把糖扔到我怀里,我像玩沙包一样的把糖扔了回去。
“最近牙口不好,吃不了这玩意儿,你留着吧,谢了!”没等他反应过来,我一瘸一拐地出了宿舍门。
爬上天台的时候我已经累得哼哧哼哧,刚把自己那条打不了弯的石膏腿安置好准备抽根烟时,老马上了楼,步履蹒跚的样子真像个老头。他在我身边静静的坐下,扔给我根烟,点着,接着又自己叨了一根。
“说点什么吧!”老马吐着从肺里漏出来的烟雾,说道。
“恭喜你。”我一动也没动。
“你言不由衷,现在肯定在心里骂我。”老马笑看着我。
我沉默的如同一尊石像。
“给你看看她照片。”老马手开始揣进兜里摸索着。
“别!这种事偷着乐就行了,用不着拿出来显摆。”
老马没理我,兀自翻出一张过塑的5寸照片来。
“给。”
“不看!”
“你给老子看清楚喽!”老马突然咆哮起来,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不知是慑于他的暴怒还是因为好奇,我往照片上瞄了瞄
照片上的姑娘身着桃红呢子大衣,下穿黑色镶白边运动裤,脚上却是一双厚底休闲鞋,上面巨大的耐克标志闪闪地反射着银光。姑娘斜靠在一台摩托车旁,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镜头,她的眉眼粗犷,嘴巴似乎比老马的还宽阔,脸上有如河套平原一般——虽平整却不见细腻。总之,看了一眼之后会忍不住后怕。
“看来,你真是——饥不择食了。”我刻薄道。
“你说,是她漂亮还是靖靖漂亮?”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听他说起这个名字。
“你还不如问——”我突然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老马叹了一口气,冲我说道:“冯牧云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太自以为是,以为真理都在你那里,你只了解自己的感受,根本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所以——”
“你直说吧!”我不耐烦起来。
“你觉得我会为了这么个人放下靖靖吗?你以为我舍得吗?”
“继续吧•;•;•;”
老马掐灭了一个烟头,又点上一根:
“你知道我母亲为什么会去世吗?阑尾炎!医生说早半个钟头送过去的话,或许还有救。我是独子,家里就剩下他们老两口,父亲中风一年多了,基本上两条腿瘫了,深更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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