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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墙外等红杏-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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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知道他心思,一时急怒攻心,把碗一搁,只嚷道:“还想那狐狸精做作甚?!她早不是徐家的人了!”
徐彦青听得话头不对,追问之下方知端的,顿时额角爆出几个青筋,跳下床就要去寻小娥,口口声声要扯了那休书。
林氏大惊,把两手抱了他腰,苦苦劝道:“那破落户交你睡了小半年,蛋都不见她下一个,有甚么好?娘再给你寻个好的便是了……”方说着,被徐彦青往前一冲,正撞在矮橱角上。
徐彦青才奔到门边,就听林氏杀猪也似叫将起来,少不得转回来,早交林氏扯了衣角,哭哭啼啼说个不住。
徐彦青没奈何,躺在床上只把脑壳对了她,经了这一激,越发连痰中都带了血,林氏如同摘了心肝一般,夜夜守在床前。
幸而几日后徐彦青渐渐好起来,也不时下床走动,林氏生怕他出门寻见小娥,把眼睛盯牢了他,不许他出院门半步。
这日徐寿往泉州去了,母子俩见阳光好,拿被褥出来晒在院中,正是午时光景,听得一阵叩门声,徐彦青上前把门开了,见门外立着两个面生的汉子,正疑惑,一人便向前唱了个喏,道:“是徐小官人么?”
徐彦青将他一看,方点了点头,那人又道:“听说府上走失了位娘子?”
徐彦青一点火窜起来,哪里应他,板了脸就要关门,被那人抢前一步,把身子横在门板间,只道:“小官人莫恼,现下就有个机缘过来,好交小官人得知,正好报了这夺妻之恨。”
徐彦青听了这话头,脚跟一顿,鬼使神差松了门板儿,交那人踩进门,附在耳边说出番话来,直听得两穴突突跳将起来。
原来徐彦青当日在衙前的那场大闹,早被多嘴的传到赵员外耳中,又逢着巡抚到来,便有了今日之事。
再说欢郎自那日离了小娥后,几日间忙得脚不沾地,眼看城中各当眼处皆收拾得齐整,手中银钱还剩了多半,心中得意。这日走过光禄坊,见一户人家焦黑颓败,野草丛生,不由把眉心一皱,交人一问,却是户姓易的人家。
欢郎听到易家二字,心头恍悟,脑中一转,已有了计议,当下也不和小娥说起,自叫了工匠过来,吩咐几句,便动起手来。
且喜一应材料俱是现成的,众人七手八脚,把木料换了,将砖瓦重新彻起,不到半月,把个宅子焕然一新。
欢郎犹不着在意里,又使人买了家具,满堂摆放起来,末了还在院里放了两个石缸,养了十来尾锦鲤,又在阶前廓下摆了好些花木,这才让青童接了易家三口儿过来。
易仲进门便见屋舍明亮,庭院修洁,比先前还齐整了几分,当即又惊又喜,把眼睛揉了又揉,就有些湿意涌上来,回过神时便要把银钱付与欢郎,欢郎哪肯接他的,只说是该当的。
易仲虽知城中接迎巡抚之事,但想他与自家非亲非故,如何肯依?早交张氏扯过一边,把话儿露了几分,易仲前前后后一想,方有些明白过来,不觉在肚里连叹了几口长气。
这边厢小娥正立在缸边看锦鲤,欢郎便递过包鱼食来,两个撇着鱼食,看锦鲤在阳光下簇成一团。
小娥被尾灿金色的锦鲤嘬着指尖,微微笑将起来,不防欢郎把头一低,亲在她腮上。
小娥吃了一惊,才要说他,就被他扳过脸噙了嘴儿,一时身软手颤,把半包鱼食都撇在缸里,交锦鲤吃了个不亦乐乎。
方觉顶上日头灼人,就有人低低咳了一声,两个拆开身,张氏恰由屋里出来。
小娥低了头,只看着自家脚尖,张氏闲语了几句,便说时候不早,催易仲锁了门出来。几人一路走出来,方到巷口,就被一人睃在眼中,只把眼盯在欢郎身上,却是珍娘。
原来珍娘嫁到刘家后,刘大郎爱她颜色娇艳,又逢新婚,凡事不免相让些,刘家二老虽嫌媳妇撒痴作娇,一惯躲懒,奈何她嘴乖,又会奉承,且过门不到一月,刘老太翁的病已大有起色,眼看便能下地,一时也说她不着。
这日刘大郎陪她回娘家,方吃了午饭出来,珍娘便缠着他要买珠花。
刘大郎手中银钱早交她磨得七七八八,略应得慢了些,珍娘便不自在,谷都了嘴要发作。
谁知一眼瞧着欢郎,一时眼底酸涨,哪说得上话来?刘大郎只当她气着,犹把好言语来安慰。
珍娘哪里听见,只觉胸中翻江倒海,把欢郎狠看了几眼,才将目光移到小娥身上,但见几人说说笑笑,俨然一家子光景,心中又气又恨,险不曾把唇儿咬破。
珍娘方气怔怔的,交刘大郎一拉,回转心神,看了丈夫,愈觉他相貌粗蠢,及不得欢郎半分。
眼瞅着欢郎去远了,按捺不住,只推有物事落在娘家,交丈夫等在巷口,自家把裙儿一提,一路追了去。
走了约摸一顿饭功夫,见几人三转二转进了处巷子,停在一家人门首,开了锁,须臾就进去了。
珍娘想着两人双栖双宿光景,指甲尽都掐在掌心里,停了一时,胸口起伏,立身不住,不觉靠在那巷墙上,把头脸挣得通红。
又喘了一会,方快步走回来,也不管丈夫还等在巷口,悄悄转回了娘家。
进门便扯了林氏,把腹中苦水尽皆倒将出来,说到后头,且哭且骂,不防徐彦青在边上听个正着,如何耐得住?立时就要出去揪小娥来采打。
林氏只怕闹大了交女婿知道,又恐儿子吃亏,一时间上窜下跳,恨不能多出几双手来,到底打发了女儿,把门闩得紧紧的,又叫枝儿守紧了后门。
也亏徐彦青半日便消停下来,一连几日足不出户,林氏放下心来,四处托人说亲,徐彦青只由她。
又隔了两日,许知县一早便等在福州城外,身后一干大小官员,人人都伸长了脖子,从早上直等到正午,方见崔巡抚的轿子姗姗而来。
许知县笑容满面迎上前去,说了好些劳苦功高的话头,一路将崔巡抚迎到城里,方到县衙边上,斜刺里猛然冲出一人来,众衙役阻拦不及,眼看那人将将冲到巡抚轿前。
风定
( )话说那人直直往轿前冲来,欢郎眼尖,一眼瞧见那人是徐彦青,心中格登一下,就晓得不好。
急切间哪及多想,早有人喝了声不得冲撞,崔巡抚就要揭起帘子,欢郎把眼一扫,瞧见顶上一户人家窗台上,一盆菊花开得正好。
说时迟,那时快,欢郎把手中长鞭一卷,徐彦青叫了声青天大老爷,正往袖里抽状纸,花盆便不偏不倚砸在他脑门上,顿时愣在了当地。
欢郎乘势向一班衙役喝道:“如何让人乱闯,冲撞了大人该当何罪?!”
早有两个机灵的上前按了徐彦青,一个将他胳膊一拧,就将他挤在墙边,另一个却做出扶人的模样来,将身子一挡,暗里掖出条巾子把徐彦青嘴堵了,两个一拖一拽,一径将人拉过了街角。
那崔巡抚这厢才慢悠悠打起轿帘来,许知县心中老大一团疑惑,面上却一丝不显,下了马,径向轿中请罪。
崔巡抚哪将这等事体放在心上,不过略略说了两句。等他进了县衙,欢郎便将脸一沉,转过街角,见徐彦青还交人按在地上,脸上发间尽是泥土,额角拉了个口子,血顺着眉尖滴下来,喉中犹在啊啊作响。
欢郎看了他半晌,忽然把脚尖踢在他小腹上,眼见他疼得蜷起了身子,仍死瞪着自家,不由微微笑将起来,把身子一矮,瞧着他道:“原本我手头事急,还想多等两日,既然你恁般等不及,回去我就让人下定,也好让她早些进门。”说着扯出徐彦青袖中的状纸来,扯成几团,在脚底碾得稀烂。
抬脸见徐彦青一脸杀人模样,显已怒到了极处,又把眉尖一挑,凑在他耳边笑道:“这寒冬腊月的,被窝里多个人,也和暖许多,你说是也不是?”
徐彦青听得真切,眼中几欲滴出血来,欢郎哼笑一声,自头也不回地去了。
欢郎经了这一出,只恐夜长梦多,等安置了崔巡抚,立时将林婆子叫来,与了她小娥的八字。
林婆子便走去见了知县夫人,行下礼去,口中连连叫喜,一边拿出小娥的八字来,只说寻觅多时,这便是了。
知县夫人听得小娥是再嫁之身,便有些不乐意,问道全城就她一个八字相合不成,林婆子就把眼睛看着欢郎。
欢郎便向前问小娥容貌性情,林婆子顺竿就上,说易家女儿如何美丽和顺,若不是易家遭了场火,把家业没了,那徐家嫌贫爱富,小娥也不至遭夫家嫌弃,被休还家。
欢郎又细细问了易家事体,面上渐渐透出点笑模样来,知县夫人就知他心中意动,思量了一回,想到底是个妾,不好时打发了就是,便不言语。
欢郎大喜,出来便把林婆子叫过一边,将一应事体嘱咐了,林婆子嘴上不言,心下笑他猴急,却不敢怠慢,紧赶慢赶寻到易家,进了门,见过张氏,就把来意说了。
张氏有甚么不允的,当下讲定了以五十金为财礼,五日后抬小娥过门。
等林婆子前脚出了门,张氏后脚却犯起难来,想自家连经了两场波折,家底亏空,女儿先前的陪嫁又尽数折在徐家,这遭虽是去许家做妾,终究不比徐家,寒酸时只怕交人看轻。
想了半日,只蹙了眉在屋中走转,正没个主意,又听得拍门声,却是欢郎差人抬了两只箱子过来。
掇到屋里看时,尽是些时新衣料,堆在榻上,只觉彩光辉映,饶张氏不是个眼孔浅的,也喝了声彩。
又有两个小箱儿,大些的盛了套簇花点翠的首饰,甚是奇巧,另一箱却是些珠子簪珥之类的首饰,俱各精致。张氏看得满意,方暗自点头,又见箱底一套衣裳,虽非正红,却比粉红深些,里外齐备,袖口领边俱用金线绣了折枝花样,显见是那日穿的。
张氏见欢郎行事周全,恰解了这燃眉之急,就如磕睡时有人递了个枕头过来,如何不喜?当下唤小娥来看过了,自家亦忙忙准备起来。
不题张氏这里忙乱,只说许知县晚上回了后衙,想起白日间事体,把眉头一皱,径使人叫了黄书吏来。
黄书吏过来时,许知县又不开口,拿了茶盏,只把盖儿刮在杯口上,一会方叹出口长气来,说自家年纪大了,膝下只得一个儿子。
黄书吏不知就里,正把好言语劝慰,许知县又说起崔巡抚在日不得有纰漏的话头来,黄书吏应了,便听许知县叹息了一通欢郎年少不知节制,世情险恶等言语。
黄书吏听到这步田地,联前想后,已猜得了七八,也刮着边说了些见风见影的话,许知县便要笑不笑地把胡须一捻,黄书吏就晓得猜着,起身唱了个喏,退将出来。
转回家把事情一想,不免哀声叹气,袁氏见丈夫烦恼,问明白时倒奇了,只道:“大人想是怕巡抚在,教人拿了把柄,你暗里地将人打发了便是,又烦恼甚么?”
黄书吏正没好气,回头把老婆一瞅,只骂道:“说的轻巧!那女子是衙内心爱的,发落了她,一个不好交衙内知道了,不好和亲爹计较,少不得发作到你我身上,那便如何是好!?”
袁氏听了一呆,半晌方强辩道:“若这般,你自撺掇个人去便是了,就是衙内惊怪时,也怨不到你身上!”
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黄书吏听了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第二天早上起来,饭也不吃,急匆匆出来,妆个巧遇,对王六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王六正愁没处奉承,听得两眼放光,又问了好些长短,哪晓得被人把要紧的都瞒过了,当下各怀了一段心思,俱往县衙里走来。
再说林氏一天不见徐彦青人影,只道被小娥绊住,在屋里骂了半日,谁知到天黑也不见人回来,心下发慌,四处问遍,哪得消息?第二日方知端的,把脚儿一软,恰扭在筋上,痛得呲牙咧嘴。又想徐寿不在家,没奈何,一拐一瘸寻着女儿,把事情原委说了。
珍娘拉了刘大郎到衙前打探,使了些银钱,磨了半日,奈何那些衙役早得了吩咐,只不放人进去。林氏想儿子方遭了场荼毒,今日又拘在牢里,如何熬得过?心中大疼,号天洒地哭将起来,交珍娘劝住了。
珍娘想了一回,交刘大郎送林氏家去,自家转到衙后,往守门的小厮手中塞了些银钱,好话说尽,想见欢郎一面。小厮一会便出来,谷都了嘴,只说衙内不在。
珍娘跑到光禄坊那宅前也寻不着人,心中发急,想起小娥,一路赶到易家门首,把门儿拍得山响。
噩梦
( )小娥开了门,还不曾看清来人,就被珍娘当胸一推,骂道:“贼淫/妇,你害得我们好苦!”
张氏听得动静,赶上前来,正见她撕打女儿,一点火窜上来,也把她一推,撞在花墙上。
珍娘又气又痛,一时间想起欢郎,把泪珠儿纷纷滚下来,又怕小娥看见,胡乱往脸上一抹。想起来意,少不得忍了口气,与小娥说了徐彦青的事,要她设法。
见小娥迟疑,只当她不愿,心头激愤,当下便嚷将起来,张氏看不上,与珍娘絮聒了一回。
珍娘哪按捺得住,三言两语就撒起泼来,交张氏扠下台阶,关了门,门扇儿险不曾摔在脸上。
珍娘大怒,把一肚子气都出在门板上,手拍脚踹,口中只骂淫/妇不绝。不防张氏泼出盆水来,把裙子也湿了半边,被冷风一吹,连打了两个摆子,哪还敢逗留,一路骂着去了。
下午欢郎过来,小娥便问他缘故,知道时不免叹了口气,抬头便见欢郎蹙了眉头,紧盯着自家,一脸不悦,知道他捻酸,倒有些好笑,也不理会,自转身往厨下去了。
欢郎见她若无其事,越发憋了口气在肚里,见小娥拿了几个芋头去皮,自家也抓过一个摆弄起来。
他哪做得惯这些事体,手一滑,刀口险些儿划在手上,连芋头也滚在一边,见小娥只捧着手中物事料理,并不抬头,胸中气闷,啊的一叫。小娥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向前看时,欢郎只捧了手叫疼,说划着了。
小娥便要去取止血的白药来,又交他扯着,把手捧到她眼前,只道:“我不要药,你吹几下,就好了。”
小娥白了他一眼,真个低头吹了两口,欢郎便把手一张,在她眼前晃了几下,笑道:“你看,这不是好了么,还要什么药。”
小娥乘他高兴,便道:“等巡抚走了,你放了他罢。”
话音刚落,便见欢郎把笑容一收,转了身,只把背对着她。
小娥又有些想笑,见他板着脸儿,到底忍了笑,把他袖子一拉,道:“他都写了休书,早与我不相干了。”
欢郎把肩头一动,却不回头,半晌方闷声道:“真的?”
小娥忍不住笑道:“假的!”话音方罢就被欢郎拧了腕子,往腰间挠去。
小娥哈哈大笑,好容易拉了他的手,只连声道:“真的,真的……”
欢郎方想再要挟她一二,不防被小娥将身一扭,把竹筐撞翻在地上,芋头滚了一地,两个同时弯身,恰把额角撞在一处。
小娥吃痛,捧了额角,欢郎也顾不得自家,只管帮她揉额角,揉不上一会就听得院里动静,两个晓得是张氏回来了,七手八脚将竽头拾进筐里。
眼瞅着张氏要进来,小娥又叮嘱了欢郎几句,交他回去将徐彦青放了,欢郎哪里肯应,说到后头,只有声没气应了半句,被小娥送出门去。
几日间说说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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