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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荒凉之胭脂泪-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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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膳房的门到底比不上药房的档次,不但漏风漏光,连声音也不似挡得住一丝一毫的。我刚刚把那门关上,便听得外头楚冉的声音:“木尽风?”   
  
  我只将门闩拉上,手也不曾抖一下。自始至终,别人识他也只有这个名号罢了。   
  
  他与楚冉寒暄,楚冉显是有些不冷不热的,默了一会子,才说到:“我们里面去说话。”   
  
  他却道:“一会子便是吃药的时辰,待她用了药,再去不迟。”   
  
  楚冉只淡淡道:“晋子安在这里,哪里会容她耽误。”而后除了衣袂悉悉索索几声,便无什么声响了。   
  
  我也只能当作未见,转身要拾掇些吃的出来,却见这偌大个膳房里头,竟连个锅碗瓢盆也无。我搂搂袖子开始翻找,便是寻出个能煨汤罐头也是好的。   

  这般过了一刻钟,就听得有人敲门……确切说应是踹门。   
  
  撑起那木板窗户一看,晋子安那厮手里端着个药碗,撩起褂子,伸腿就死命踹,好似这不是他家当般的:“喝药了,躲着便行了?你在我膳房里捣鼓什么呢,出来!”   
  
  我有些惊,这厮平日里随变态得很,却怎么也斯文着败类,怎么今日里来竟这般暴躁,连那斯文面皮都不要了。   
  
  他一转头,便从窗户里见了我,一双眼睛噙着恨,怨毒得很。手一抖,那窗板险些掉下来砸到我头上,见他要踱步过来,赶紧将那窗板一放,跑去开门。他一进门来,还未说话,我便先开口:“清晨起的吵吵什么,来要债的还是索命的?”   
  
  他顿了片刻,抬眼看我,眼神还是冷得很,却无甚其他了。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碗往我面前一送,四下扫扫,开口道:“你在这里做甚,便是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什么值钱东西来。”   
  
  我死忍着将那药喝完,恶心了半天,才说道:“便是把你这山头铲了,也不见得值得了几个钱去。”   
    
  晋子安哼唧一声,伸手将那碗接回去。我又问:“你可还有罐头?”   
  
  他一侧脸:“药房里不便多的是。”   
  
  我一寒:“谁知道你拿来做了什么的,用你那些罐头煨汤,倒是谁敢喝。”   
    
  晋子安听了把眉头一挑:“你还能下厨?”   
  
  我含混:“这世上照说也没人是不能的。”   
  
  左右问,知道是再没别的了,只能硬着头皮跟他去药房里挑了个出来。我是见着那东西还洁净得很,里外都不见黑漆漆的药垢,拿去问晋子安,也说这个只用来泡过些山药花草,未曾多用的。   
  
  我抱着罐子便要回去了,走路上没多两步,那厮却追出来了。我实在奇怪得很,这人没事从不在人前多晃悠,今儿个怎么这般反常。   
   
  他见我便问:“木尽风呢?”   
  
  我朝着后院一甩头:“似是被楚冉拉去说话了。”   
  
  他唔了一声转头就走,我也重走我的道。   
  
  那厮走开不到两步,便风一般调转回来,凑我跟前:“你倒不想知道他们说什么?”   
  
  我瞟他一眼:“若想知道,等会子问楚冉不就得了。”再说就是不问,我也猜得出来,这般无用功倒是何必呢。   
  
  晋子安眉头连着鼻子一皱:“你这人无趣得很。”   
  
  我哼唧一声,自顾转身要走了,却突然被他一下拉住领子拎了起来。我大惊骇,只顾着一手抱住罐子,一手按住盖子,匆忙之间回过头去,居然见得那厮对我嫣然一笑,瞬时浑身一悚:“陪我听听去。”   
  
  刚要张口回绝,他抬手就点了我的穴道,我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横了他一眼。这厮向来是把毒当补吃的,只管得意道:“封去你的气息,才好叫他们觉察不到。” 说罢也不再看我,只拎着我的领子便飘然往后厢去。   
  
  我从也不曾私窥于他人,特别不想去私窥楚冉与那人,现在身不由己,只能拿一双眼睛怨毒地看他。   
  
  晋子安携我到后厢,两人匍匐在窗下,我手里还搂着罐子,形容比较不堪。安顿下来后,还未来得及抬眼去瞪那厮,便听得屋里人说话的声音,隔了一层薄墙,清楚得很。   
  
  楚冉的声音:“才多少日子不见,功夫便退了这么许多?”   
  
  这般形容实在猥琐,我面上有些热,狠狠瞪了晋子安一眼,那厮只是把眉头一挑,满满一幅奈我何。还未顺得气过来,便听屋里另一个声音:“前些日子坠下崖去,受些经骨伤,不碍事。”   
  
  楚冉声音提了起来:“是她?”   
  
  屋内人不作声响半晌,然后才是楚冉的声音,竟是带了微讽,我从也未听过他这般说话的:“还救她作何,那时去了不便正好,留得来受这些罪。”   
  
  那人声音却还是平平:“若不是我拦着,宫主便纵身随她下去的。”   
  
  楚冉不曾插话,那人便继续道:“我一接住她,便被宫主隔空点了穴道,三日在崖下,虽清醒着,却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犹如晴天一道霹雳,将我打得浑身发麻。那几日,他倒是醒着的?我说的话,做的事,他便也是全晓得的。 一时心里一片白茫茫。   
  
  楚冉默了半晌,才能吐出句话来:“皇上?”   
  
  那人语调更低了三分:“宫主的心思,你也知道的。”   
  
  手上一记吃痛,我瑟缩一下,转过头去,却见晋子安无事一般,只抬眼扫了我一下。纳闷间,张口要问,却不能成言,还不能有什么动作,便听得楚冉的声音:“皇上怎么说?”   
  
  那人只道:“宫主说,是他亏欠了她的。”   
  
  里外四人皆默。   
  
  半晌,那人又接着说:“皇帝也好,宫主也好,这些许年来,世上有几个人是他不曾负过的,你倒何时听他说过一句亏欠之语。”   
  
  楚冉长叹一口气:“何苦弄到这种地步。”   
  
  那人默了会,才说道:“也不曾有人料想,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只是一步走错,便再也身不由己了。”   
  
  楚冉追问:“你可曾悔过?”   
  
  那人似是自言自语,轻柔得很:“我又悔什么,若不是第一步错棋,我与她今日,也不过是不曾相识的陌路罢了。纵只是黄粱梦一场,我也甘愿的。”   
  
  我呼吸一窒,天地苍茫一片,却是什么分崩离析,轰然而塌。   


谁道五丝能续命,却知今日死君家 



  
  晋子安耍棒槌似得耍着手上一根药材,左右招摇:“啧啧,这江湖上的事情,当真说不清楚得很呐。我还当他做了什么说不得的事情,竟让上丘禹动起手来,真是不得了的本事。原来只是这个原因,让人伤心得很呐。”   
  
  在楚冉的屋外蹲了半晌,无论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了个遍,听得我浑身再没有一丝力气了,才被他拎着领子,又带回到这药房里来。   
  
  我靠着墙脚揉揉麻痹了的手脚,看看那人,半自言自语道:“你还是半死不活的时候,让人看得过去得些。”   
  
  那厮听着了什么,半撇眉头吊起来,嗯了一声。   
  
  我赶紧爬起身来,抱着那药罐子,匆匆说道:“我去膳房。”便要多夺门而出了。   
  
  那厮伸出袖子要来拦我,我脑子里塞满了刚才听来的话,烦躁得很,只要躲过去,谁知一转身,便被他拉住袖子,拖得一个重心不稳,就压在了墙上。撞得我一阵头晕,就愤愤抬起头来看他。
   
  晋子安却不复刚才那般神情,面上是死人般的僵硬,嘴角的线条拉得笔直,一双眸子深不见底。他欺身过来,直直盯着我的眼,我从未见过他这样,有些惊,还未回过神来,边听得他一声冷笑:“怎么,这样便心软了?”   
  
  如被人一下扎中,我的心一缩,面上却不变,只管说道:“与你何干。”便想要抽身出去。   
  
  他一侧身,依旧还是抵在我面前,冷笑道:“当真是个没甚主心骨的,这么被人糊弄两句,便就又动起心来。以前那些教训,还没有吃够的么?”   
  
  我烦躁不已,一下甩开他的手,大声道:“你我倒是相识几日,怎么管得这些。我与谁交好交恶的,难不成还要经你准了么。”   
  
  晋子安眼里一冷,伸手卡住我的喉咙将我抵在墙上,言语阴晦得很:“你要死要活都不干我事,若不是上丘禹,你当我会理了你?”   
  
  我挣扎不得,渐渐喘不上气来,只听得他模模糊糊的声音:“你谁人都顾忌,谁人都上心,谁人都舍不得去伤了一丝一毫,怎么偏就那般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一丝一毫的心思,也不愿放在他身上的   
  
  我睁大一双眼睛,极其无辜地看他。   
  
  他居然手上一紧:“少来这套,以为我会同他们般骄纵你?”   
  
  实在没有法子,我自下抬起眼来,仰头看他,大约是一般泫然欲泣的样子:“子安,你能让我如何?我初见你惊鸿一瞥,之后竟是怎么也忘不掉了。日日夜夜都想着,念着,想得我心肝都疼了。”   
  
  晋子安的冰山脸瞬间铁青。   
  
  我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再接再厉:“我总想,留在你身边,便是你不知道,也是好的,总能日日见到你,虽说说不上两句话,我也甘愿的。我对你这番心,怎么还有得精力去想些什么别的人。这些话,我愿都打算一辈子不说的,今日你逼我,要人家今后怎么与你朝夕相对。”   
  
  到这里,我使劲抛出个媚眼,伸出手来要去抚摸他掐着我脖子的手。他脸色瞬得一变,一甩手飞快跳到十步开外,动作比蚂蚱还利索。   
  
  我粗粗喘了两口气,扶着腰侧眼斜那厮,心中冷笑,我打不过你还恶心不死你丫的。   
  
  他冻着一张脸狐疑看我,我不等他动,拎起地上的罐头,三步两步夺门而出。   
  
  外面秋风吹得我一身冷汗冰凉,这厮实在,实在是变态得很。小跑步还没几步,就听得人闷闷地笑:“跑什么,当他听你那番表白,听得也动心动性了,急急就要追出来?”   
  
  我转头看那人立在玉兰树下,撒腿哭奔过去:“楚冉,晋子安那厮要害我。”一想他那话,又回过脑筋来:“阿,你刚才在这里便全听得去了,如何也不晓得来救我的!”   
  
  他将我拉开一点,揉了揉我的脖子,笑道:“救什么,你当他下得了手?看你脖子这里,却是一点印子也没有的。”   
  
  我狐疑看他:“楚冉,你对我比寻常冷淡许多,难不成是寻了新欢,便对我不咸不淡起来了?”   
  
  他一下伸手弹我的眉心:“都多大岁数了,还一点不知道轻重。怎么一大早的不见了人,这荒山野岭的你跑什么地方去了?”   
  
  我揉揉额头,抱怨道:“下手真狠,我一大早的可是给你买吃的去了,晋子安的地头上,连根草都不长。”   
  
  楚冉漫不经心哦了一声,似是含着笑意,又说道:“果真?我还当你一早起的,便在我窗下面刈草了,倒是摸索了好些时候。”   
  
  我脸一红,他果然是晓得的。不愿多说,随便糊弄道:“你可会煲汤?我买了许多东西,只是不知道如何弄的。”说罢便扯了他的袖子往膳房去,楚冉只是笑笑,并未多什么言语。   
  
  中午饭还未烧好,晋子安倒已经循着味道飘忽过来了。话也不多说,一个人拿个盆子,乱七八糟地盛了一堆,又飘忽回去了。我默然看他背影,楚冉过来笑道:“他这人也有意思得很。”   
  
  我回神张罗桌上的东西,随口应道:“嗯,那是。”   
  
  两人坐下吃了会,依旧不见什么动静,我忍不住,终于问道:“他不吃么?”   
  
  楚冉只淡淡挑起眼来扫我一下:“他?哪个他?”   
  
  我知他逗我,撇撇嘴,埋下头去喝汤。   
  
  果然不到半刻,楚冉便说道:“后面那半爿柴房。他也知你不愿见他的,大约总是等到不是饭点上,再来寻些吃的。”   
  
  我默,依旧埋下头去喝汤,却难以下咽得很。   
  
  楚冉说道:“再过两日寒心大约也快到了,我让他捎上些酥点的,西北这地方,你大约是吃不惯的。”   
  
  我点点头,又看他:“我怎么样也没有你挑剔的,何况还在十国待了那么些时候,不管是什么,塞得下喉咙便好了。”   
  
  楚冉便笑了:“说得多少委屈的。怎么,还是江南好罢?”   
  
  我叹口气:“都说了多少次要回去的,晋子安只说那边太过湿冷,死活不让。要我老在这鬼地方窝着,总也得憋闷死。”   
  
  楚冉笑着给了我一个暴栗:“现在这副身子,还不能安顿些。”   
  
  我抱着头使劲撇了撇嘴,一口气喝光剩下的汤,讲桌上碗筷收拾起来。   
  
  他一幅惊讶的样子:“你会刷碗?”   
  
  我瞥他:“难道你会?”   
  
  楚冉马上不言语,微微笑得一派风流。   
  
  我切了一声,只将碗筷都收拾到一旁,便也不管了,回过头去笑道:“我也不会,等后日寒心来罢。”   
  
  楚冉笑得更甚,只缺一把扇子在手上招摇:“他也不会的。”   
  
  我轻轻哼了一声:“那便再说罢。”说着便收拾了些饭菜,放在案板上。

  要端出去的时候,见着楚冉坐在那里微微笑,眯着眼睛看我。我只当未见,说道:“后厢还有些书册的,你闲来无事,自己去翻着看看罢。”说完也不等他回话,便侧身挤开门,端了那案板往后边去了。   
  
  那柴房简直便是四片木板搭起来的积木一般。微微一敲门,木板门上就扑漱漱地落下好些灰尘来。我端着案板连退了好几步,咕哝:“都年久失修到这样了。”   
  
  刚抬头看呢,便听到身旁有人说道:“姑娘在这里作何?”   
  
  我转过身去,见着他立在一旁,见我情形之间有些惊诧。朝那柴房一撇头:“你便是住在这里的?”   
  
  他笑一笑:“此处简陋,难得便将就一下,不要紧的。”   
  
  我不说话,将那案板往他手里一塞。他接过去,默了会,双眼也不能看我,竟是说道:“劳烦姑娘了,还特意送来。”   
  
  又看看那房子,我只说道:“就让心腹住这般地方,你们宫主未免太苛待下属了,长此下去,倒看还有谁与他卖命。”   
  
  他一笑:“这话我定去复给宫主。”   
  
  我一抿嘴,道:“这里怎么坐得下人,去我屋里罢。”   
  
  说罢转身便走,他顿了一下,却跟上来几步,一直到我站在屋门口,才出声道:“姑娘,如此不妥。”   
  
  我扶着门框回头看他,问道:“木尽风,你可知我名姓?”   
  
  他似是不解,却依旧答道:“自然。”   
  
  我皱着眉头道:“那便不要姑娘姑娘地唤来唤去。”   
  
  他笑了一下,这次却是有旧时的样子了,一双眸子看我,极轻极轻唤了一声:“若离。”   
  
  我心里一颤,垂下眼去,轻轻说道:“进来说话罢。”   
  
  屋子里也小得很,只有床榻边上一张圆桌,我同他一起坐下,只是喝些茶水。他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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