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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系列银钩赌坊-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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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小凤:“我没有这么想。”
    这次他是在说谎,他心里的确是在这么样想的。
    冷红儿还在咬着嘴唇,盯着他,一双冷冷冰冰的眼睛里,忽然有两滴眼泪珍珠般滚了出来。
    她这样的女人居然也会哭?陆小凤又吃了一惊:“你这是干什么?”
    冷红儿垂下头,流着泪:“也没有什么,我……我只不过觉得难受。
    陆小凤:“难受?”
    一你把别人揍得满地乱爬?你还难受?挨揍的人怎么办?
    冷红儿当然听不见他心里想的话,又:“你是从外地来的,你不知道这里的男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他们看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总是想尽了办法,要来欺负我,侮辱我。”
    她流泪的时候,看来就仿佛变得更娇小,更软弱,那种凶狠冷淡的样子,连一点都没有了,的确就像是个受尽了委曲的小女孩。
    她接着又:“我若被他们欺负了一次,以后就永远没法子做人了,因为别人非但不会怪他们,反而说我招蜂引蝶,所以我只有作出那种冷冰冰的样子,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又……又……”
    她没有说下去,也不必说下去。
    夜深入静时,独守空房里,那种凄凄凉凉,孤孤单单的寂寞滋昧,她不说陆小凤也明白。
    他忽然觉得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娇小柔弱的女孩子,非但不可怕,而且很可怜。
    冷红儿悄悄的拭着泪,仿佛想勉强作出笑脸:“其实我们以前并没有见过面,我本不该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这种话的。”
    陆小凤立刻:“没关系,我也有很多心事,有时候我也想找个陌生人说给他听听。”
    冷红儿抬起头,仰视着他,嘎儒着问:“你能不能说给我听?”
    她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站在他面前,她显得更妖小柔弱。
    陆小凤就算还想走,也走不成了。
    一流着泪的邀请,岂非总是比带着笑的邀请更令人难以拒绝?
    热气腾腾的酸菜白肉皿肠火锅,温得恰到好处的竹叶目,
    “这酒还是我以前从外地带来的,我一直舍不得喝。”
    冷红儿脸上的泪已干,正在摆桌子,布酒菜,看来就像是只忙碌的小麻雀。
    “每天晚上,我都要一个人喝一点酒,我的酒量并不好,可是我喝醉了才能睡得着。”
    然后她又向陆小凤坦白承认:“有时候就算喝醉了也一样睡不着,那种时候我就会跑出去,坐在冰河上,等着天亮,有一次我甚至看见一头熊,至少我以为它是一头熊,身上长满了又粗又硬的黑毛。”
    她的酒量确实不好,两杯酒喝下去,脸上就泛起了红霞。
    陆小凤看着她、心里在叹息,这么样一个女孩子,居然会一个人坐在冰河上看黑熊,这实在是件很凄惨的事。
    恰巧就在他心里开始为她难受的时候,她的手恰巧正摆在他面前。
    于是他就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娇小柔弱,而且是火烫的。
    屋子里温暖如春,桌上的瓶子里还插着几枝腊梅,寒风在窗外呼啸,窗子紧紧关着。
    她的心在跳,跳得很快。
    陆小凤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已倒在他怀里,娇小柔弱的身子,就像是一团火,嘴唇却是冰凉的,又凉,又香,又软。
    直到很久以后,陆小凤还是弄不清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有人问他。
    “严格说来,并没有发生什么事:“陆小凤又不能不承认:那倒也不是因为我很君子,而是因为……”因为就在事情快要发生的时候,他们忽然听见了一阵掌声。
    “在这种时候,居然有人为你们鼓掌。”后来听说这故事的人,总觉得很好笑:“那一定是因为你们表现得很精彩。”
    陆小凤也不能否认,这阵掌声的确让他们都吓了一跳,事实上,他们两个人的确都跳了起来,把桌上的火锅都撞翻
    “鼓掌的人是谁?”“是个大混蛋,穿着红袍子,戴着绿帽子的大混蛋。”
    李神童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嘻嘻的笑:“两位千万不要停下来了这玄精彩前好戏,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看过了,你们只要肯让我再多看一下子,我明天一定请你们吃糖。”
    这些话里面并没有脏字,可是陆小凤这一生中却从来也没有听过这么令人恶心的话。
    他几乎忍不住要冲过去,狠狠的给这半真半假的疯子一巴掌。他没有冲过去,只因为冷红儿已先冲了过去,这个娇小柔弱的女人忽然间又变成了一匹母狼,出手恶毒而凶狠。
    陆小凤知道她会武功,却没有想到错,她的出手迅急狠辣,在七十二路小擒拿手中,还带着分筋错骨的手法。李神童身上无论什么地方只要被她一把抓伎,保证就立刻可以听见两种声音一一骨头碎裂和杀猪般的惨叫。
    但是李神童却连衣角都没有让她碰到。
    他的画也许画的很差劲,衣服也穿得很滑稽,但是他的武功却一点也不滑稽。
    就连陆小凤都不能不承认,这人的武功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去,都已可算是一流高手。
    这么样‘个人,为什么会像是个白痴般躲在自己姐姐的裙子下面,被人牵佐到处跑?为什么不自己去闯闯天下?
    难道他姐姐的武功比他更厉害?
    陆小凤抬起头,恰巧看见李神童的手从冷红儿的胸膛上移开土
    然后冷红儿就冲了出去,冲到门外后,门外就响起了她的哭声。
    陆小凤只觉得一阵怒气上涌,双拳又紧紧握起,他决心要给这人一个好好的教训。
    李神童居然还在笑,摇着手笑:“你可不能过来,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也知道你是什么人。”
    陆小凤沉着脸:“你知道?”
    李神童笑:“你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就算你再把胡子留多些也没用,我还是知道你就是那有四条眉毛的陆小风。”
    陆小凤停下了脚步,怔住。
    他到这里来还不到两个时辰,只见了五个人,这五个人居然全都让他大吃一惊,这地方的人好像全不简单,他若想将罗刹牌带回去,看来还不容易。
    李神童笑得更愉快,又:“可是你只管放心,我绝不会揭穿这秘密的,因为我们本就是一条路上的人,我等你来已等了很久。”
    陆小凤更奇怪:“你知道我会来?”
    李神童:“蓝胡子说过他一定会把你找来的,他说的话我一直很相信。”
    陆小凤总算明白了,他也想起了蓝胡子说的话:“……就算你找不到,也有人带你去找……你一到那里,就有人会跟你联络的。”
    李神童笑:“你一定想不到我会出卖我姐姐,替蓝胡子做奸细。”
    陆小凤冷冷:“但是我也并不太奇怪,像你这种人,还有什么事做不出的aU
    李神童居然叹了口气:“等你见到我那宝贝姐姐,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了。”
    陆小凤:“我要怎么样才能见到她?”
    李神童:“只有一个法子。”
    陆小凤:“什么法子?”
    李神童:“赶快把你带来的那些箱子送去?”
    陆小凤:“你也不知道她躲在哪里?”
    李神童:“我也不知道。”
    他叹息着,苦笑:“除了白花花的银子,和黄澄澄的金子,她简直六亲不认。”
    陆小凤盯着他,足足盯了有一盏茶时分,忽然问:“你想不想挨揍?”
    李神童当然不想。
    陆小凤:“那么你就赶快把地上这些东西全都吃下去,只要被我发现你还剩下一块没有吃,我就要你后悔一辈子。
    火锅撞翻了,酸菜、白肉、血肠,倒得满地都是,很快就结成了一层白油。
    李神童苫着脸弯下腰时,陆小凤就慢慢的走了出去刚走出门就听见了他呕吐声。
    夜已很深了,辉煌的***已寥落,辉煌的市镇也已被寒冷、黑暗笼罩。
    冷风从冰河上吹过来,远方仿佛有狼群在呼号,凄凉惨厉的呼声,听得人心都冷透。
    冷风儿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又坐在冰河上,等着看黑熊走过?
    在她心目中,这只黑熊象征着什么?是不是象征着人类那种原始的欲望?
    陆小凤觉得很难受,不仅是在为她难受,也在为自己难受。
    为什么人类总是要被自己的欲望折磨?
    天长酒楼里的灯还亮着,灯光从门缝里照出来,还带着—阵阵热呼呼的香气。
    陆小凤却皱起了眉,他知道在里面等着他的,又是酸菜白肉血肠火锅,又是一个古怪的女孩子。
    在这—瞬间,他恨不得也跑到冰河去等着看那只黑熊。
    也就在这6瞬间他忽然看见一条人影从天长酒楼屋子后面掠出,身形一闪就消失在黑暗中。
    这种轻功身法,甚至已不在陆小凤之下,这种地方谁有这么高明的轻功?
    陆小凤又皱起了眉,门已开了,一双带笑的眼睛在门缝里看着他,吃吃的笑:“你‘总算还记得回来,我还以为你已死在那个女人的小肚子上了。”
    热气腾腾的火锅,温到恰到好处的竹叶青,楚楚笑得很甜:“这酒还是我特地带来的……
    陆小凤几乎又忍不住要逃出去,同样的酒菜和女人,已经让他受不了,何况连她们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下面她在说什么,他已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见一乏味的谈话,乏味的人……
    他忽然跳起来:“快叫人送去,快。”
    楚楚怔了怔:“快把什么东西送去?送到哪里去?”
    陆小凤道:“快把箱子送到银钩赌坊去。”
    七八丈宽长的屋子,已用木板隔成七八间。
    最大的一间房里,摆着最大的一张床,铺着最厚的一床被。
    陆小凤就躺在这张床上,盖着这张被,却还是冷得要命。
    每个人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他也是人,在这种时候,他就会觉得自己总是会把所有的事都弄得一团糟,只恨不得先打自己三干八百个耳光,罚跪三百八十天,再买块豆腐来一头撞死。
    外面有人在搬箱子,一面还打着呵欠,打着喷嚏。
    三更半夜,把人从热被窝里叫出来搬箱子,这种人生好像也没多大意思,这些人为什么还不去死?
    为什么要去死?
    人活着,不但是种权利,也是一种义务,谁都没有权毁灭别人,也同样无权毁灭自己。
    陆小凤翻了个身,只想早点睡着,可惜睡眼就像是女人一样,你越急着她☆陕点来,她来得越迟——人生中岂非有很多事情是这样子的?
    忽然间,外面“哗啦啦”一阵响,接着又是一连串惊呼。
    陆小凤跳起来,套上件外衣,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赤着脚窜出去,几个抬箱子的大汉正站在外面,看着一口箱子发呆。
    箱子已跌在地上,跌开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翻了出来,竟不是黄金,也不是银子,竟是一块块砖头。
    陆小凤怔住。
    今天晚上这已是他第六次怔住,这一次他不但吃惊,而且愤怒,因为他也同样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当然很不好受。
    楚楚却完全面不改色,淡淡:“你们站在那里发什么呆?砖头又摔不疼的,快装好送去。”
    陆小凤冷冷道:“送去?送到哪里去?”
    楚楚:“当然是送到银钩赌坊去。”
    陆小凤冷笑:“你想用砖头去换人家的罗刹牌?你以为人家都是呆子?”
    楚楚:“就因为那位陈姑娘一点都不呆,所以我才能把箱子就这么样送去,她若是识货的,看了这些箱子一定没话说oo
    陆小凤:“别的箱子里装的也都是砖头?”
    楚楚:“完全一样的砖头,只不过……”
    陆小凤:“不过怎么样?”
    楚楚笑了笑:“箱子里装的虽然是砖头,箱子却是用黄金打成的,我们带着这么多黄金走这么远的路,总不能不特别小心些。”
    陆小凤说不出话了,他忽然发现这里唯一的呆子好像就是他自己。
    剩下的几口箱子很快就被搬走,陆小凤还赤着脚站在那里发怔。
    楚楚看着他,嫣然:“我知道你一直在生我的气,我知:”
    她知道陆小凤袍子下面是空的,她走过去,解开他的袍子,把自己的脸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用双手搂住他的腰,耳语般轻轻说:“可是今天晚上,我绝不会再让你生气了,绝不会。
    陆小凤垂下头,看着她头顶的发鬃,看了很久,忽然道:“是什么事让你改变了主意?”
    楚楚柔声:“我一向只做我高兴做的事,以前我不高兴陪你,现在……”
    陆小凤:“现在你高兴了?”
    楚楚:“嗯。”
    陆小凤笑了,忽然把她抱起来,抱回她自己的屋里,用力抛在她自己的床上,钮头就走。
    楚楚又从床上跳起来,大喊:“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小凤头也不回,淡淡道:“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告诉你,这种事是要两个人都高兴的,现在你虽然高兴了,我却不高兴。”
    这天晚上陆小凤虽然还是一个睡的,却睡得很熟,他总算出了一口气,第二天醒来时,他只觉得胃口好极了,简直可以吞下一整条大鲸鱼。
    虽然已快到正午,楚楚却还躲在屋里,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生气。
    银钩赌坊那边居然也一直没有消息。
    陆小凤狼吞虎咽的吃下了他的早点兼午饭,这顿饭使得他更容光焕发,精御阳队所以他又特地到厨房去,着实对那厨子夸奖一番。
    他心情愉快时,总是希望别人也能同样愉快。
    临走时他还拍着那厨子的肩,笑:“你若到内地去开饭馆,我保证你一定发财,那些吃惯了煎小鱼的土蛋们,若是吃到你的大块烧羊肉,简直会高兴得爬上墙。”
    厨子看着他走出去,目中充满感激,心里只希望他今天无论做什么事,都有好运气。
    陆小凤也相信自己一定会有好运气的。
第三章 飞来艳福
    大家都知道陆小凤是个浪子。
    流浪也是种疾病,就像是癌症一样,你想治好它固然不容易,想染上这种病也同样不容易。
    所以无论谁都不会在一夜间忽然变成浪子,假如有人忽然变成浪子,6定有某种很特别的原因。
    据说陆小凤在十七岁那年,就曾经遇到件让他几乎要去跳河的伤心事,他没有去跳河,只因为他已变成个浪子。
    浪子是从来不会去跳河的除非那天河水碰巧很温暖,河里碰巧正有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在洗澡,他又碰巧是个水性很好的人。
    浪子们一向不愿意虐待自己,因为这世上唯一能照顾他们的人,就是他们自己。
    陆小凤对自己一向照顾得很好,有车坐的时候,他绝不走路,有二两银子一天的客栈可以住,他绝不住二两九的。
    天福客栈中“天”字号的几间上房,租金正是三两银子一
    到天福客栈去佐过的人,都认为这三两银子花得并不冤。
    宽大舒服的床,干净的被单,柔软的鹅毛梳头,还随时供应洗澡的热水。
    陆小凤正躺在床上,刚洗过个热水澡,吃了顿舒服的晚饭,还喝了两斤上好的竹叶青。
    无论谁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惫该做的事,就是闭起眼睛来睡一觉。
    他已闭上了眼睛,却偏偏睡不着,他有很多事要去想
    这件事其中好像还有些漏洞,可是他又偏偏想不出。
    只要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两个女人。
    ‘个女人穿着件轻飘飘的,苹果绿色的,柔软的丝袍,美丽的脸上完全不着一点脂粉,神情总是冷冰冰的,就像是座冰山。
    另一个女人却像是春天的阳光,阳光下的泉水,又温柔、又抚媚、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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