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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凰-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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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为了气你,”秦长歌不动声色一瞟他,“知道就你受不了这个。”
“还有臭爹。”
萧玦对那个爹字前面的表达非良好意义的修饰定语视而不见,自我麻醉的笑道:“这排总算没有错字了。”
“把你怪哪里去谈恋爱了?”
“谈恋爱什么意思?”萧玦盯着那几个字,总觉得意思古怪。
秦长歌瞟他一眼,道:“就是打架的意思。”
萧玦瞅她一眼——你当我是白痴哪?
“看在你是我娘份儿,儿子我提醒你一句先,挑男人要慢慢挑,别嫁得太早。”
萧玦咔的一声粉碎了手中吃剩的牛肉。
这叫什么儿子?
“我很生气。”
看信的人对着这换了红颜色的分外狰狞的“我很生气”笑嘻嘻。
“馅害的人不是这样搞的,你们没义气的,以为皇帝好当啊?
儿子……知道你号称“吃神”,但也不能时时刻刻记着馅饼啊。
“我最近被你们害得,天天在奏章上画圈圈,圈圈越画越圆。”
旁边画了个圈圈以示证明,秦长歌啧啧赞叹:果然很圆。
“我画腻了,我给你们三个月时间,你们到期不回,我就在奏章上画裸女。”
旁边画了个他自认为的裸女,秦长歌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道:“咋这么象头烤乳猪呢?”
萧玦冷笑,“以后就按这个标准,给他选太子妃!”
“还要在刊行天下的邸报上写《西梁大帝和瑞——皇后不得不说的故事》
秦长歌瞟一眼脸色全黑的萧玦,笑吟吟道:“喂,陛下,你什么时候要了新皇后,瑞一皇后?”
萧玦已经被儿子操得习惯了一点点,面不改色答:“就是方才,信中,你儿子帮我娶的。”
“当皇帝很无聊,天天早起,存心不想让人活。”
萧玦愤然,“你爹我天天早起都二十多年了,不还活着?”
“总之,总而言之。”
啰嗦,你真啰嗦。
“把我干爹带回来,把你们两个带回来。”
秦长歌望天:这什么语法?主语呢?这孩子强大的逻辑,咋这么诡异呢?
你关心人怎么也这么没温情叱?
“哦对了还有件事。”
就知道你不舍得这么快废话完。
“臭爹的小老婆们,虽然被拦着不许见我,但是抢着送汤啊水啊点心啊什么的,看起来很好吃。”
萧玦呼的一下扑过来,惊道:“这馋神,我就知道他看见吃就腿软——”
“我都请我的便桶们享受了。”
秦长歌摸摸袋子里的僵饼,满目羡慕的哀叹,“好幸福的便桶……”
萧玦开心的笑,“就知道我儿子没这么蠢……”
“……好了,别翻了,我知道你们还想看,下面还有很多纸,但是,没字了。”
秦长歌一怒之下把信纸扔了,我没翻!
萧玦脾气好一点,他把信捡起来,不死心的继续翻后面一叠厚厚的纸。
感叹号!
感叹号!!
感叹号!!!
每张纸都没字,每张纸都比前面多加一个感叹号,几十张纸翻完,最后一张上满满的全是感叹号。
“这是什么东西?”古人是没有标点符号的,萧玦对着这个符号愕然。
“他在说…”秦长歌似笑非笑,遥望着西梁郢都的方向,想象着儿子孤零零趴在御书房超大红木案上恶狠狠画感叹号,小脸上沾满墨汁的样子,心里有点酸酸的温暖,以及淡淡的歉疚。
五岁就要学做监国,虽然象征性的但也要早起晚睡的去管一国国务,还被老爹老娘没良心的丢下,难怪他这般感叹:
“苦!”
“苦!!”
“苦!!!”
卷二:六国卷 第四十四章 秋水
收好包子的“家书”,秦长歌拨了拨火堆,看看在另一个火堆和容啸天说着什么的祁繁,若有所思。
萧玦却一向在她面前有话就讲,很直接的问,“长歌,你说你这位属下,是南闵人还是中川人呢?”
抬眼,给他一个“原来你也不笨”的神情,秦长歌淡淡道:“你也发觉祁繁提到铃鸟时神情不对劲?咱们吃了神鸟他那个悲痛欲绝,看来也是属于神鸟的膜拜人群,不过我等他自己说。”
她倚着树,似笑非笑道:“凰盟三杰,我最早遇见的是非欢,祁繁和啸天,则是我在德州碰见,当时他们正在管人家闲事,却又不敌人家被追得狼狈鼠窜,我这人不好多事,本不想管,祁繁玩了点小心眼令我改变了主意,我看中他的机变,救下了他们,当时他们并没有立即跟着我,后来机缘巧合,几次碰壁几次被我解围,才死心做了我属下,这许多年来,我从没问过他们来历——凰盟有个原则,不动用自己的力量,去查自己人。”
她笑了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祁繁他们,并不是一开始进入凰盟就是我的亲信的,但只要有朝一日成为我的亲信,那就是,真正的亲信。”
她说着与祁繁的初遇,脑海中浮起的却是很多年前,那个秋水汤汤白露为霜的清晨,水湄之侧芦苇开得热闹,少年立于大片飞扬的芦花之中,那些白色的精灵悄然钻入他蓝如天水的衣袖,他微微拂袖,一个优美飘飏的姿势。
那一年,十六岁少女驻马岸上,遥遥注视少年的背影,明明有许多急若星火的事要做,不知怎的,看着那背影,年轻而沉默,秀丽而苍凉,于水之湄,风之底,那般寂寥的立着,那般可近不可亵的清淡着,便觉得心底思绪翻涌,想起幼小的自己被大师兄带进千绝门,那一日也是秋日深凉芦花如雪的日子,一时竟出了神。
随即便见那少年,一步步涉水而入。
她惊了一惊。
却也没想着去救——她一向觉得,活着是至简单也是至难的事,却是一个人必须要去做的事,一个人如果连活的勇气都没有,那也没什么去拦的必要,轻易抛弃自己的人,不要怪你自己被这尘世抛弃。
她笼着袖子,以寻常少女不会有的透彻和冷然,看着少年一步步行向湖中心。
那个背影,从无回首,似乎对尘世毫无留恋,却在即将接近湖中心时,忽然做了个接取芦花的姿势。
湛蓝湖水中,秋日阳光将湖水镀上金光万点,金光中少年湿漉漉的黑发披在清瘦的肩,他昂首,伸出的手掌晶莹如玉,那一朵芦花在他之间飘荡,宛如天女之舞。
少女的心,突然动了动。
……那年,幼小的女童半路歇息,在河岸边喝着冰凉的水,芦花飘进水中,喝起来很不方便,她皱着眉,大师兄立于她身后,淡淡道:“河中间的水没有芦花,那里水干净,你去喝。”
她茫然回顾,问:“你为什么不帮我去取?我会淹死。”
“千绝弟子,一生对自己负责,一生不能依靠别人。”大师兄神色平静,“如果将来被派下山的是你,那么,你的一生将艰险重重,波澜不止,你注定将成为别人的领导者,注定有无穷无尽的苦难要你自己去面对解决,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必须学会自己争取。”
他一拂袖,推她入水,喝道:“去取水!”
她一个踉跄,咕咕的灌进好多凉水,冰冷的湖水几欲没顶,不会游泳的她立刻觉得窒息,胸中疼痛欲炸,眼前一黑将要沉落时她拼命的想着别人游泳的姿势,拼命的挥动手脚,然后,不知挣扎了多久,眼前一亮,光明重来,清凉的空气涌入鼻腔,她已安然在水中央。
隐约听见岸上,大师兄永恒不变的平静语声,“千绝弟子,以捍卫天下为己任,以捍卫本门荣光与承继为己任,但凡入门者,必为万中无一之奇才,也必得经历十关考验——恭喜小师妹,你过了第一关。”
她浮在湖水中,那一刻突然心中森然,想,这是第一关,这只是第一关,如果这一关通过不了,那么刚才,是不是自己就会无声无息死在湖中?
一定,会。
小小女童立在湖中,不知道是湖水冷还是心更冷,她一直在发抖,秋日阳光将她的影子照上水面,小小的孤零零的一截,她心底空茫的想——为什么是我一个人?人呢?那些爱我的人呢?那些不让我沉溺湖水,很温暖的怀抱呢?
谁将我交给天下,谁又把天下交给我?
……很多很多年后,经过十关生死考验的女童,终于成为那一代的救世者,成为这一刻抱臂冷眼旁观一个生命走向寂灭的少女。
然而这一刻,看着那个一步步走向湖心的少年,仿佛看见当年一步步挣扎向湖心的女童,看见他停在湖中心接起芦花的背影,仿佛看见当年浮在湖中心的沉默茫然的女童。
她看见她的挣扎,即将沉没的一刻泪流满面,她看见她浮出水面,没有生的喜悦,只有预见得到此后沉重背负的凄然。
她突然,很想要救她。
那个在湖水中挣扎,接受自己不得不接受的命运的孩子。
她飞起,半空中雪光一闪,姿态翩然,宛如一只骄傲的,不肯服输于命运却又忠于自己誓言的雁。
她甚至在想,回京后,要不要去找找那个妖孽,学学他风情万种艳丽如火的笑容?多么希望不算温暖的自己,能有一样散发着热力的东西,去温暖雪般清冷的非欢啊……
萧玦突然站起身,大步走了开去。
不是嫉妒,不是愤怒,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走开。
那两人相视的笑容,明明都明亮美丽,毫无阴影,一个比一个更坦然,可不知为什么,他的心酸,竟也一阵阵的漫上来。
他无法再继续热烈的笑下去,再若无其事的挡着他的目光。
从私心里,他一刻也不愿离开长歌,他发誓要得到长歌,长歌的两世里,他一直以为,不管“情敌”在她心里占据了如何的地位,不管“情敌”如何的优秀如何的博她欢心,他都一定要以自己全部的努力,完完全全的夺回她。
然而看见楚非欢的笑意,他竟然突生退让的念头,最起码这一刻,他不想打扰他注视她的目光。
长歌不是物品,他没有权利去让,他依旧回去努力争取,这是他认为的,他能给她的最大尊重和爱。
但是现在,淡淡悲凉气氛里,把过那人若断若续的脉象的自己,若是再坚持呆在那里,自己都觉得卑鄙而残忍。
如果再不能拿到踏香珈蓝,楚非欢的时间,也许真的不多了。
萧玦飞身上了树,遥遥注视着南闵中都的方向……月色朦胧,照不见前路,淡淡山林岚气里,笔直的背影如一道去意坚决的剑。
……一定要拿到踏香珈蓝,救下他,抢回更多的时间,大家没有顾忌,没有悲伤,快快乐乐,轰轰烈烈的,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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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闵遍布深山,妖物丛生,唯有猗兰这里有通道,要想最快时间进入南闵中都玄棣宫,水家绕不过,既然绕不过,那就正面卯上吧。”秦长歌弹弹手指,宛如谈论天气一般,轻描淡写的建议。
萧玦立即赞同,“好,很好,我的剑拖他保管着,也得拿回来。”
对死要面子的皇帝大人瞄一眼,秦长歌懒得拆他台,祁繁已道:“水家势大,现在又在闭谷期,周围全部被封锁,咱们人手不足,如何卯上?”
“你不是调集中川南闵和西梁边境所有可以使用的凰盟属下了么?”秦长歌瞟祁繁一眼,“别告诉我那些人都不是人。”
祁繁一脸冷汗的想着这女人越来越可怕,怎么就知道自己调集属下的事?那厢容啸天已经皱眉道:“但是,和水家相比还是不足,何况猗兰谷位置神秘,只怕咱们还在找门在哪里,对方都已经布置好陷等咱们撞上去了。”
一直没开口的楚非欢突然轻轻道:“老谷主的死讯。”
他气力不继,只说了半句,但秦长歌和萧玦都是目光一亮,秦长歌晓得很温柔,“水家争位的事一个字也不要透露,就说老家主死了,你看,上善家族,饱受天下人尊崇的水老家主去世,那些受过水家恩惠的,想对水家示好的,想拉关系的,有所求助的,等等等等,都该上门去慰问吊唁吧?”
“你真奸诈,”萧玦用一个完全没有褒义的词语表达了对秦长歌的由衷赞赏,一拊掌道:“上善家族嘛,断断没有把好心前来拜祭吊唁的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到时候,武林来人如潮涌,咱们也……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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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闵大衍王朝承和六年,素来平静的南闵武林史上,终于发生了一件足可动摇南闵政局的大事,这个惊震的消息在一个毫无预兆的冬日渐渐传开,并以极其快速的速度传播于天下武林——久镇闵南,对南闵政局和武林都有长足影响的上善家族老家主水应麒去世。
上位者的死亡,预示着风云翻卷,山雨欲来,死讯传开,南闵大衍王安天庆遣使吊祭,大祭司阴离也派出圣坛上三使中的天使班晏前来吊唁。
南闵政体特殊,王朝虽存却无实权,只是个花样摆设,朝政大权全部掌握在大祭司手中,这和南闵王的特殊身世有关,据说安天庆自幼寄人篱下,备受欺凌,幸得一位残疾家仆时时跟随相护,后安天庆起于草莽,这位家仆展示了越来越强的政治和军事才能,助他挣下了这一地江山,众人这才知道这位家仆出身不凡,本身就是南闵之地被前元暴政灭族的神秘大族赤螭族之后,后来南闵建国时,一手奠定南闵疆域的家仆阴采成为大祭司,阴采极具才干,悍厉跋扈,并深谙宗教信仰对民心的掌控程度,重建赤螭圣教,以圣师之名,享全国香火,政治和宗教的双重势力叠合是极其强大的,南闵明明是双尊并立的国体,后来朝政却渐渐偏斜向他一人,安天庆却一日日荒诞无道,散漫不理政事,众人一直以为,安天庆迟早要死于阴采之手,不想阴采却因为旧疾反而早早死去,继任的大祭司阴离,沉迷武功蛊术,对于朝政并无太大野心,这才和安天庆相安无事,大家都好好的活了下去。
当年秦长歌和萧玦说起安天庆的不问政事,说起明明人人都以为死的是他结果却是阴采,都啧啧赞叹安天庆能忍,绝非庸碌国主,只是世人愚钝,不及政治家的明锐目光,看不清楚笼罩在南闵朝局上方的迷雾假象罢了。
朝廷来使,圣坛来使,依仗规矩之类的事儿很多,来得自然不会太快,相反的,武林人士几乎是立即便奔向猗兰,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便是天下第一大帮帮主,同时也是号称天下第一人的,素玄。
“素玄也来了!”秦长歌看着凰盟的密报,惊喜,“这家伙,跑得好快。”
萧玦在一旁悻悻道:“真有面子……比我有面子多了,一听说他来,猗兰谷已经派人出谷二十里迎接,大约是准备开谷了。”
“如果你摆出身份,别说猗兰谷,就是玄棣宫大衍宫也会立即出三千铁甲,万斤重锁把你给请过去的,”秦长歌斜睨他,“你要不要试试?”
萧玦满不在乎一笑,“如果你摆出身份,只怕待遇不比我低,据说在各国高层心目中,你的声名比我还难听些。”
秦长歌笑赞,“你口舌越发厉害了,”瞧瞧桌上猗兰谷的大概方位图,道:“重量级的人物到了,谷不开也得开,何况水镜尘知道,素玄是去过猗兰谷的,当真要等到人家到你门前敲门?哈哈,阿玦,咱们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她笑嘻嘻的望着猗兰方向,手指轻轻敲着桌面,低低道:“水镜尘,做好人做得累不累?救世哪有灭世爽?我给你一个机会,咱们比一比,谁更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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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闵大衍王朝承和六年冬,天下风云,人间英杰,因为某个人的有心推动,齐聚与猗兰谷幽美神秘的谷地上空。
水老家主的逝世,使一直沉寂于世人景仰的目光背后的猗兰谷为世所瞩目,连日来无数有头有脸的武林中人奔驰而来,将猗兰谷所在的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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