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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大名捕打老虎-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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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怀飞哼道:“但我的朋友一向不多。”
    铁手笑道:“我兄一向择友慎重,不像我,投缘即是知交。”
    庄怀飞还是不笑。
    他的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他绷住脸,一字一句的道:
    “但我交你这个朋友,总算没有交错。”
    说罢,大笑。
    两人在大笑中携手而行。
    赴约去。
    跟铁手联袂踏步而行的庄怀飞,仍不忘回头向他的同僚也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部属打趣道:
    “你别怕,我和铁手都还不打算要逃。”
    何尔蒙依然恭敬得像在死人墓前鞠躬似的说:“卑职不怕。就算要逃,庄爷也不会撇下卑职逃。”
    庄怀飞哈哈大笑:“没事没事,没这回事,我们如你所愿,到‘愚缸’喂鱼去。一切依计,只求平安无事。”
    “是。”何尔蒙庄重地又说了一句,“是。”庄怀飞与铁手一路低声笑谈而去。
    何尔蒙却似影子一样跟在后边。
    “愚缸”的围墙是圆形的,像一口大缸。
    苑外有修竹翩翩,山凤时徐时疾,更显萧萧湘意。
    园里有花。有草。有木。有亭、有阁,最多的还是:
    一缸缸的鱼。
    走入了园子里,对着这一缸缸不同族类但同样失去自由的鱼,铁手忽生奇想:
    这院子其实是一口大缸,一个个人只是里面的一条条鱼,也许,在神的眼底下,自己这些人只不过是缸里的鱼抢吃的几条蚯蚓,而发生的事只不过是茶杯里几片茶叶的浮沉。
    那还争个什么?
    可是人活着总是要争的。
    至少,得争一口气。
    一一没这口气,何异于死?
    这自是非争不可。
    谢梦山坐在那儿。
    居中。
    他身边有两个人,却不是坐着,而是站着。
    他们都不敢坐。
    因为谢梦山是他们的主人,他们是谢知县的奴仆。
    可是这“奴仆”却有非凡的名头:一个绰号为“有如神助”,姓余名神负;一个江湖人称“乐极碑”,何姓可乐名。
    两人都是高手。
    而且都是谢梦山身边的死士——
    能有这种“死士”,可见收服决不容易,而且任用也决不简单。
    但何可乐和余神负只对谢梦山服服帖帖,忠诚不贰。如过加上不在现场的副总捕梁失调和乡军统领杜老志,可以说谢县令手下“三个半死士”都”齐全”了。
    谢梦山在场的地方,他们自然不敢逾越,不敢坐卧,但凡有他们在场,便谁都不敢造次,啥都不敢做。
    因为怕错。
    ——一旦犯错,可怕后果。
    “现在唯一坐着的,是在谢梦山对面的人:
    唐天海。
    他们遥遥相对。
    桌子也是圆的。
    园子也是圆的。
    桌上已备好了水酒、菜肴,只等人来。
    人,来了。
    铁游夏。
    庄怀飞。
    谢梦山笑。
    他很快已看得出来:
    这两人是好朋友。
    一一他们是那种拆不散的好友。
    他们之间好像结成了一体。
    一种团结。真诚。信任的力量。
    他几乎是马上的就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大笑着说了第一句话:
    “打神腿。铁手捕,都来了,真好。”
    ——既然拆不散,便替他们撮合,再从中观察;有无破绽,觑准了再发劲攻袭。
    最好,是“离间”一下再说。
    是以,看似随便一句话,却捧庄怀飞,压抑铁手。
    ——谁说排名不分先后?若真不计较,又何必排队?
    第二句话便是。
    “坐。”
    凳子是圆的。
    石凳。
    铁手先金刀大马的坐了下去,道,“谢座。”
    庄怀飞也四平大马的坐了下来,说道,“谢赐座。”
    他客气一些,是因为谢梦山既是他上司,也很可能是他的岳父。
    他对上司和长辈,自然应该尊敬些。
    他就坐在铁手的对面,谢梦山与铁手之间。
    刚才为他们引路的何尔蒙,就垂手立在他后面。
    不但垂手,也垂首,甚至垂目。
    一一一向以来,这个武林人称“低首金刚”的何尔蒙,一直都以垂头耷耳的姿态对人,像完全没有火气。
    如果你以为他真的没有火气,那就错了。
    他早年的外号也叫“金刚”,但前面两个字改成了“火爆”——近二十年来他收敛了火气,改而垂头丧气,才换来这样的称号。
    虽然不雅,但他宁可自己的火气能够平复一些。
    一个人如果火气太大,不但会害人,也会害己,甚至还会后悔一辈子。
    至少,何尔蒙己后悔了半辈子,他不想再后悔下去。
    可是,唐天海肯定没有谢梦山同样或相近的“领悟”。否则,他也或许不至于一上来就发那么大的脾气:
    “铁手,你劝得怎样了!?”
    铁手平心静气的答:“我没有劝。”
    唐天海浑身的肥肉又在抖哆,吼道:“为什么!?”
    铁手平和的道:“我想,我已经不必劝了,庄大捕头完全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他该不该这样做。”
    “这是什么意思!?”唐天海几乎每一句话都是用喊的:“铁手,你没种还是没胆,半途收手当王八?!”
    谢梦山反而要劝了。
    劝的不是庄怀飞,而是唐天海。
    可是唐天海已然发难,他向庄怀飞叱问:“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庄怀飞不惶不惊地问:“什么事?”
    唐天海更加火大,“你跟吴铁翼狼狈为奸,到处掳掠劫夺,以官位,公差身份作遮掩,还想吞没大笔赃款——可有这回事?”
    庄怀飞嘴边反而有点笑意,“你说呢?”他居然一点也不动火。
    甚至不动容。
    这态度使得唐天海更是暴跳加雷。
    幸好,谢梦山及时转了话题,“唐将军,你忒也急了。”
    他示意倒酒。
    倒酒的事,由何尔蒙负责,他一一为在座的人满了酒,谢梦山举杯道:“铁二爷远道而来,是稀客,我虽然是小小武功知县,岂能待慢了客人?来来来,请干一杯再说。”
    他算是藉此镇住了唐天海。
    大家都喝了一杯。
    第二杯酒却是庄怀飞亲自斟的。
    倒好了酒,他站起来,敬道:“这杯是我向大家赔罪。无论如何,是我处事不当,才致劳师动众,不管待会诸位将我生剖死剐,既是我的不是,我还是先敬大家一杯再说。”
    大家许是冲着他的面子,也都喝了。
    谢梦山接着拿起筷子,用手一引道:“请著了。”
    大家仍在谦谢,谢梦山便手里挟着竹筷,指着对面他的一口大缸说道:
    “诸位可知道哪是什么鱼?”
    大家随他所指望去,只见缸里的鱼,又肥又大,生得娇嫩高贵,金鳞片片,偶然伸鳍张鳃,举止也都高贵悠闲,游动且不许其他闲杂鱼类靠近。
    却都不知是什么鱼。
    “这叫‘金玉满堂’。”谢梦山道:“这是一种高贵的鱼。是鱼类的帝王将相。它们出身却只在山溪涧间,且在小时摆鳞蜕色,毫不起眼,但长到三四月间,它们就冽流而上,抓紧机会,往活瀑一攒,从此留在帘之内,再龙游出洞时,已脱胎换骨,焕然一新,成为这种矜贵的鱼,名为‘金玉满堂’。”
    他娓娓谊来,讲得头头是道。
    他在这时分这样详说,必然有他的用意,果然,他的“主题”就出来了:
    “可见,一个人,就算出身平庸,也该把握时机际会,力争上游,必然有遂大志。不同凡夫俗子的一日。”
    他说。
    然后含笑望定庄怀飞。
    “那边还有一缸鱼,”他居然还有下文,指着另一缸布满了游得晴蜒急飞似的快疾,但又骤止得像凝在水中,一大簇一大簇。一大群一大群并游相倚的小鱼。“可知道它们的名字?”
    大家都对鱼没有研究,连那么起眼、庄重的“金玉满堂”都一无所知,更何况是这一大堆不同颜色但同样泳姿的细小鱼群?
    “其实,我也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谢梦山呵呵笑道,“我只知道们虽一身闪耀着缤纷的色彩,但价格却非常便宜,你给虫,它们吃;你喂蟀,它们也吃;就算你倒些粪便,它们也照吃不误。万一你啥都不喂,它们就草,吃沙、吃泥,甚至是互相吞噬。”
    “这就是不自爱、不力争上游的便宜鱼。”谢梦山清楚地“点题”,“你别看它们成群结队,你只要不予它们吃的,只不过两三天,它们就会自相残杀,全死了。”
    然后他盯住庄怀飞,问了一句:“你明白吗?”
    庄怀飞道:“我不是鱼。”
    谢梦山道:“但人和鱼,其实是一样的。”
    庄怀飞道:“我不吃大便。”
    这一句,连唐天海都忍俊不住。
    谢梦山却没笑,“你一向很有才干。”
    庄怀飞道:“那是大人赏爱。”
    谢梦山道:“我一直也都给你机会。”
    庄怀飞道:“这点我很感激。”
    谢梦山:“我还想栽培你成为我的接班人。”
    庄怀飞:“只怕我力有未逮。”
    谢梦山:“我很少看错人的。”
    庄:“我却时常做错事。”
    谢:“做错事不要紧,肯改便可以了。”
    “有些错虽是在无意间造成,但却不是有意改便改得了,抹得掉的。”
    “你若不想当便宜鱼,那就一定要下决心,有志者事竟成;有诚意的人一定改得了。”
    “何谓诚意?”庄怀飞苦笑道:“我只怕我连便宜鱼都不是,只是条给潮水冲到了岸上的鱼,只在枯涸中等死。”
    “诚意是不必说出来的,你可以感受得出来的。”谢梦山道:“但我,就一直很赏识你,倚重你,甚至想把小女许配给你。”
    听到了这一点,庄怀飞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甚至用力去紧抓自己的右腿,指尖已深嵌入肌肉里。
    铁手也注意到了这点。
    “我这么有诚意,”谢梦山道:“你也应该诚意以报。”
    庄怀飞也垂下了头——
    这时候一向云停岳峙的他,跟在他身后无精打采的何尔蒙,状态气派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要我怎样报答你?”
    他蹑懦地道。
    咕吱着问。
    “我是为你好。”谢梦山叹息道:“你也知道,我身为父母官,决不能将女儿嫁给一个贼人的。”
    庄怀飞抗声道:“我不同贼。”
    谢梦山即道:“可是你却包庇了贼人。”
    庄怀飞马上说:“我没有。”
    谢梦山疾道:“至少,你接了贼赃。”
    庄怀飞道:“你是要我……”
    “把它统统交出来,”谢梦山眼睛发亮,“这样,你才是清白的,我才能够把女儿交给一个我放心,信任的人。”
    “怎么样?”谢梦山观察他,“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我知道你一向跟吴铁翼那只大耗子都有联系,现在朝廷已下令严办他,他是逃不掉的。你帮他也没有用,只有我能帮你,至少能帮你洗脱罪名。”
    庄怀飞一时没有说话。
    他好像是一时找不到话说。
    “你交出来。”谢梦山见他不言语,便嘿嘿笑道:“其实,有人刚自你‘有作为坊’离去,已经有人梢住他们了,只怕弹指间就擒下押来,你现在回头仍是岸,再迟恐怕真的是岸上的鱼了。”
    庄怀飞突然抬头。
    他竟是一脸杀气。
    满目杀意。
    “来的不是吴铁翼。”庄怀飞忿然道:“你们抓她干啥?”
    “我们不管他们是谁。”谢梦山沉凝地道:“总之,跟这笔财宝有关的人都要抓。”
    庄怀飞冷笑道:“你们不过是要取得这笔财富而已!”
    谢梦山道:“这本来就是朝廷的命令,谁敢违抗?”
    庄怀飞反问:“如果我能起出财宝,却交予谁?千里迢迢的往京师送吗?能保不失么?”
    谢梦山与唐天海相视一眼,脸上已抑掩不住欣喜:
    “你若交出来,当然是交给我。”
    “为什么?”
    “因为我会派人看守,另飞马走报朝廷,派大军来押送回京,决保不失。”
    谢梦山说到这里,显得兴致勃勃。
    “不。”庄怀飞却在此时斩钉截铁的说:“我不能交给你。”
    “为什么?!”
    “你不交给我们还能交谁!?”
    唐天海与谢梦山几乎同时叫了出声。
    “我不能交给你们。”庄怀飞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因为你们本来就是吴铁翼的合伙人,今见其落难,想藉堂皇名目,意图独吞这笔款子。”
    然后他字字锤骼他说:
    “我当然不能交给你们,”
    这一次他说的更是掷地作金声,绝无挽回,挽回余地。
    这一句下来,从唐天海乃至余神负。何可乐全变了色。
    一张脸变得居然像猪肝多于像一张人脸。
    却只有谢梦山依然缓和。
    他在这时候居然还能语调保持温和、从容,甚至还非常优雅的为他的门生弟子惋惜的说:“你真的已给吴铁翼毒害了心灵,无可救药可。”
    “其实。这么多来年,一直照顾我,扶持我,甚至为我脱罪的,都是吴铁翼,”庄怀飞语音悲切,“我欠他的情。如今,他落难了,他交我托管的事物,我有责任要交回给他,如此而已。那些不义之财,我是决不收的。”
    谢梦山道:“怀飞,那你置本县于何地乎?”
    庄怀飞恳切地道:“本来,吴大人是我恩公,他还使人照拂过我娘。大人你也是我的恩人,这几年来,得你照料,我才有今日今天。”
    谢梦山淡淡一笑,道:“却没想到你不报恩却抱怨。”
    “我没有抱怨,更没报怨。”庄怀飞道:“我最近才调查清楚,你才是吴铁翼的合伙人之一,唐天海更是蜀中唐门派来与吴大人。赵燕侠合作的大员之一。只是,你没料到,吴铁翼却把宝藏交托于我,不交予你们。”
    这次谢梦山还没说话,唐天海已抢着问:“你是怎样查出来的!?到底是谁泄露的!?”
    谢梦山瞪了唐天海一眼,叱道:“你这样猴急干啥!也不怕铁捕头笑话!”
    “怕什么!我怕他条鼻毛!”唐天海嚣张的道:“他若有道行还会去喝咱们倒的酒!”
    铁手诧然道,“这酒……!?”
    唐天海哈哈笑道:“蜀中唐门的‘冰火五重天’,另外,还借了‘下三滥’的‘乌哗阵’,一并下在酒里,杯子,毒你不死,只要你们散功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已足够我们逼出宝藏在哪里!”
    “难怪!”铁手长吁了一口气,“难怪你们在高阳大人面前故意虚报庄怀飞跟吴铁翼同在一画肪上……大抵你们一旦得了财宝,就来个杀人灭口,一方面可对对官府有交代,庄怀飞是接脏的人,拒捕被杀,你们可以交差,另一方面则假借朝廷要起回那笔脏款之便,夺而占之,实行来个黑吃黑,而把一切乱子,转嫁到庄捕头头上来。”
    谢梦山依然语气温和,“不过,庄怀飞是真的接赃。”
    铁手反问:“那你既早知此情形,应本无意要将令爱许配于庄捕头吧?”
    谢梦山噎地笑了一声:“我女儿怎能嫁一个贼!而今我们代朝廷捕老鼠,他就是耗子,你是狗,多管闲事,只好陪葬。我是用怀柔手段,让他归心,却没料到他一直不肯交出秘密,十分可恶。而今,朝廷已派人追查此事,我们再也不能干耗着,只好大家都扯破了脸干了!”
    铁手叹道:“原来你们才是大老虎!”
    谢梦山笑道:“可惜两位捕爷都已四肢无力,无法聚气,只好任由我们这几只大老虎吞骨噬肉了!”
    他嘻嘻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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