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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花女侠-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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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洛这手刀法当真是使得非常狠毒,刀上的月牙勾着了少女的衣袖,明晃晃的刀尖直往里扎,少女的半边身子受了牵制,手臂转动不灵,青钢剑也被东方洛的刀柄铬住,急切之间,不能撤剑回防,眼见那刀尖扎下,便将是断腕折臂之灾。于承珠一声长笑,叫道:“好妹子,你们师兄妹叙叙,让我接替你吧。”长笑声中,金花脱手飞出,当的一声,第一朵金花将东方洛的刀尖打歪,第二朵金花把少女的衣抽割断,那少女手臂活动,急忙反手一剑,东方洛跳过一边,却被于承珠截着了去路,那少女回剑再前,于承珠已与东方洛交上了手。
那少女呆了一呆,只见于承珠剑势轻灵翔动,转瞬之间,已与东方洛拆了七八招,那少年汉子抹了口额冷汗,上前拉着他的师妹道:“我看这位少年英雄是真心真意来帮你的。”少女“哼”了一声,杏脸飞红,不发言语。那少年又道:“他说是咱们铁师哥的好友,我看并非虚假。”少女怒气未消,含糊说道:“怎么见得?”那少年将她拉过一边,嘟嘟咕咕地低声说话。于承珠一面抵挡东方洛的攻势,一面冷眼偷窥,心中暗暗好笑。见他们二人交头授颈地谈笑,态度甚为亲热,心中忽地一松,想道:“原来她和这位师兄,交情更好。那少女适才出言不逊,屡次要驱逐她。于承珠本来有点生气,这时却不知怎的忽然对她好感起来,觉得她稚气未消,大是惹人怜爱。
于承珠分了心神,胡思乱想,剑势稍松,东方洛立刻乘机反扑,月牙刀一伸一踞,俨如毒蛇吐信,几乎刺到了于承珠的咽喉。那少年汉子一眼瞥见,叫声不好,杆棒一挥,奔上几步,忽听得“叮当”一声,火星飞溅,东方洛刀上的月牙,已被于承珠的青冥宝剑削去了两齿。原来于承珠自出道之后,经过了大小十数次的厮杀,实战的经验增长了许多,而且又得黑白摩诃讲授五行拳精义,武功上也有增益,与第一次斗东方洛之时,已是大不相同,那一次她与东方洛只不过交换了十来招,打成平手。这一次东方洛仍想欺她年轻识浅,用繁复的进手刀法,趁她分神之际,欺身劈祈,哪知招数用老,于承珠突然使出玄机剑法中内八圈的精妙剑法,一举反击,若非东方洛经验丰富,武功也确有造诣,变招得快,月牙刀也几乎被她削断。
那少年不禁大声叫道:“好!”他的师妹虽然没有喝彩,心中却也暗暗佩服。只听得于承珠扬声叫道:“你们师兄妹都打得累啦,好好地歇歇谈谈吧。”哈哈地笑了几声,那少年汉子面红耳热,但见他师妹瞪眼鼓腮,却是目不旁瞬。
于承珠和东方洛这时已斗了一百来招,大家都出了全力厮拼,越斗越烈。但见于承珠那口宝剑翻腾飞舞,倏进倏退,时如彩蝶穿花,时如蜻蜒点水,剑光霍霍,赛如冷电寒霜,缤纷飞舞,那少女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道:“我只道我们的惊涛剑法,已是天上无双,哪知世间上还有如此精妙的剑法!”东方洛的月牙刀法,亦是自成一家,刀口背和刀上的月牙,都有不同的功用,或劈或斫,或拍或勾,一口刀兼有钩剑之长,每一招都是阴狠恶毒,亦确是武林罕见的刀法。但比起于承珠的“百变玄机剑法”,却还是不免相形见绌。本来东方洛的功力和经验要比于承珠稍胜一筹,他原可以以这两样长处,善自运用,来抵消招数上的吃亏。但于承珠除了招数精奇之外,还兼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东方洛的月牙刀不敢和他硬碰,刀上的月牙,不能近身,功用减了几分,这样在兵器上又吃了亏,更是相形见绌了。
斗了一百来招,于承珠渐渐抢到了上风,精神大振,剑势如虹,变幻无方,越发凌厉。那少女看得出了神,心中的怒气,早已化为乌有。那少年汉子见于承珠占尽上风;心头一松,忽而问道:“师妹,师父他老人家是不是真的回来了?”少女一心观战,正看到紧张之处,信口答道:“来了,来了!”原来她正看到于承珠使出一招绝妙的剑法,这一剑本来是自左而右,划成半个圆弧,剑到中途,却忽然一变,剑锋突然一颤,从右边反削过来,以少女这样的全神贯注,竟然看不出于承珠的手法如何变化,是以禁不住叫出声来。
这一叫不打紧,却把东方洛吓了一大跳,心中想道:“这几个小畜生分明是石惊涛的晚辈,已这样厉害,石惊涛来了,那还了得?”他本来是奉皇命来搜捕石惊涛的,初来之时,还恃着本身技业,以为石惊涛虽是久已成名,但而今年老力衰,未必是自己的对手,哪知初碰到少年汉子,捉他不着,再碰那个少女,已是难斗,如今战于承珠,要保持不败,亦恐不能,心中早是气馁,一听说石惊涛来了,吃一大惊,于承珠唰地一剑反削,“咋”的一声,将他肩上的两根骨头,削去了一大截。东方洛反身一跃,顾不着疼痛就急忙滚下山坡。于承珠收剑不追,哈哈大笑,转过身来,对那少女道:“如今你该相信我了吧?”
那少女瞪了瞪眼,她的师兄已抢前一步,施礼说道:“多承相助,小弟在这厢谢过了。”于承珠道:“咱们忙着和这厮打了半天,还没有请教姓名呢。”那少女仍不出声,那少年却爽爽快快地笑道:“我的师妹叫石文纨,我叫成海山。我师妹就是石老剑客的女儿。”石文纨双辫一甩,鼓气说道:“你又不是和他对亲,向他背家谱作甚?”于承珠“咭”地笑了一声,石文纨言语出后,才觉得自己太没遮拦,羞得满面通红。
成海山被师妹责备,不敢回嘴,但低下头低声下气地辩解道:“别人早已知道咱们师父的名字,何况又不是外人,说与他听有何妨碍?”于承珠接口道:“我叫于承珠,我的师父叫张丹枫,说起来当真不是外人。”
成海山“啊呀”一声跳了起来,叫道:“原来是张大侠的弟子,怪不得如此本事!”石文纨抬头瞧了于承珠一眼,心中想道:“张丹枫名震当世,义侠无双,却怎么收了这么一个轻薄小子为徒。”
于承珠道:“我师父久仰尊师大名,无缘相会,今日我自当代表我师父谒见石老剑客,就请文纨姐姐为我引见。”成海山忙道:“不敢当,不敢当!”须知张丹枫虽然年轻,却是四大剑客之首,于承珠说得太客气了,成海山是个老实人,故此立即替自己的师父谦谢,同时心中想道:“这姓于的文质彬彬,怎么我师妹却说他无礼?”
石文纨冷冷说道:“即算我父亲在家,他也不会见你!”成海山道:“师妹,你,你怎可……”石文纨瞪他一眼,道:“你,你,你什么?”成海山本想说道:“你怎可如此失言?”见他师妹一瞪眼睛,后半截话缩了回去,改口问道:“师父他老人家不是回来了吗?怎么又不在家中?”石丈纨道:“谁说他回来了?”成海山一怔,道:“你说的啊!”石文纨道:“你见了鬼啦,我几时说过?”成海山大奇,道:“那么敢情是我听错了?那个鹰爪子也听说是他老人家回来了,这才追着我来啊。”石文纨道:“我父亲数日前曾托人捎了信来,说是不日就要搭海船回来,却还没有来到啊。哼,哼,那鹰爪子耳口倒真灵,活该他送上门来受这一剑。”忽而想起“这一剑”乃是于承珠刺的,又不言语了。
于承珠道:“如此说来,我也无缘拜见了。”石文纨一面孔的冷意,并不回答。于承珠站在她的门前,见她并不邀自己进门去坐,情知她是恨自己适才出招“轻薄”,却苦于无法向她解释,讪讪地甚觉不好意思,停了一停,见石文纨仍无言语,只得拱手说道:“你的口信已带到了,没什么事,我告辞啦。”成海山拱手说道:“多谢你今日拔剑相助。咱们铁师兄的事,我们早已知道啦,铁师兄特意让你带口信来,让咱们认识,可见铁师兄确是不把你当作外人。铁师兄之事,自然逢凶化吉,你放心好啦!”成海山此话,特意点明铁镜心不把于承珠“当作外人”,其实是说给他的师妹听的,于承珠听了,心中却好生奇怪。
于承珠不禁想道:“原来铁镜心的打算他们早已知道了,而且看来是早已有了安排。既然如此,那何必还叫我带什么口信?”她却不知,铁镜心是因为见他盛意拳拳,好像若不给他了些事情代做,他就不安心似的,因此特地叫她到白沙村来会见自己的师妹,却料不到于承珠胡里糊涂和他的师妹结下隙怨。
于承珠回到城中,与张黑说了这两日的经过。张黑也猜不透铁镜心打的是什么算盘,告诉于承珠道:“叶大哥那边已有了消息,说是大后天就一准有人来与咱们联络,可是大后天恰巧是台州知府和日本人‘会审’铁镜心的日期。”于承珠忙问道:“你怎么知道?”张黑道:“外面出了告示啦。许多人都说要去看会审呢。”原来这公开会审乃是铁镜心力争得来的,日本人自恃势力,不虑有它,也就答应下来了。于承珠道:“既然如此,到了那天,你留在家中等待叶大哥派来的人,我去看审。”
中国的知府会同日本的市舶使会审犯人,而又准人观审,这乃是台州从来所无的事,群情汹涌,都在恼恨日本官的凶横,不满知府的怯懦,让外人干预司法。这一日一大早就有无数人涌到衙门,于承珠亦混在其中。午时一到,只见台州的知府伴着一个肥肥矮矮的日本官升堂,众人指点说道:“这就是日本的市舶使高桥了。”高桥带有两名武士随侍,其中一人于承珠认得那是贡船中的七段剑客江口,另一个听旁人所说,却是日本驻在台州的武官瀚越,据说也是一位六段的武士。
知府升堂,装模作样地一拍惊堂木,从签筒中抽出一支签一摔,喝道:“将犯人带上!”不一刻差役将铁镜心带到,只见他昂然直立,双目炯炯,盯着那个日本官,正气凛然,毫无惧色。高桥给他瞪得反而有些怯意,拍案喝道:“好大胆的支那犯人,你知罪吗?”他这话是用日语说的,自有通译译成汉语,铁镜心朗声说道:“不知!”高桥道:“你杀人越货,打死了我们日本的船主,抢了我们日本船的货物,还胆敢扯下我们大日本的太阳旗,罪证确凿,当受极刑。支那的知府官儿,我说这不必审啦,就由颁越大佐监斩了吧。”后面半段是面向知府说的,一副骄横之气,咄咄逼人!
铁镜心一声冷笑,说道:“你们的船长先打死了我们的中国人,抢了他的货物,另外还伤了十多个人,我路见不平,即算打死你们的船长,也只是一命赔一命。我们抢回来的是中国船自己的货物,你们的船当日就溜走了,哪曾有什么损失?”高桥勃然大怒,面向台州知府斥道:“贵知府岂可容犯人咆哮公堂,给我拿下!”正是:
城中究是谁天下?咆哮公堂倭焰张。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台州知府吓得面青唇白,抖抖索索。被铁镜心怒目一瞪,抓着一支竹签却又不敢摔下,只听得铁镜心大声喝道:“公堂之上,讲的是道理,道理未讲清楚,谁敢能来拿我?”观审的中国人虽然久处倭寇的压力之下,也禁不住喝彩为铁镜心助威。高桥气得面色铁青,喝道:“好,你说我们大日本的船主打死你们的支那人,有何凭证?再说你为什么撕下我们大日本的太阳旗?”
铁镜心高声说道:“日本船到中国来,就该守中国的法律,那条船既然杀人抢劫,又偷运私货,我们就只当它是海盗船只,料想你们贵国也不会承认这种海盗的船只是你们政府的。既然是海盗的船只,挂起日本旗,其实就是侮辱你们自己的国家。我替你们将海盗船上的太阳旗除下,其实是为你们保全了国家的体面。说来你还该感激我!”铁镜心理直气壮,侃侃道来,把高桥气得连连拍案骂道:“强辩,强辩!”
铁镜心不予理会,继续说道:“至于说到证据吗?那有的是!”话声未了,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哭哭啼啼地走上堂来,哭道:“求青天大老爷作主啊,我的丈夫给日本人打死,我也给打伤,货物被抢,追回来的还不到一半啦!”正是那条被抢掠的中国货船船主的未亡人。紧跟着一片哭声,只见数十人拥上堂来,每两个人抬着一张床板,床板上都躺着一个受伤的人,有的断手,有的折足,有的伤口还在流血,都是那日被日本船上浪人打伤的中国人。铁镜心叫道:“这些都是苦主,你还有何话说?”
高桥绝对料想不到这些“支那苦主”居然敢出来指证,睁大眼睛,正要发作,只听得公堂上哭声四起,接着一群一群的人出来控告,有白发苍苍的老妈妈出来指责倭寇杀了她的儿子,有满腔眼泪的少妇,哭诉倭寇杀了她的丈夫,有一个老爷爷更不顾性命地冲到公案前面,控诉倭寇杀了他的儿子,抢了他的闺女,还放火烧了他的房屋。
高桥气得双眼凸出,心中又是十分害怕,他哪想得到他一向认为是“绵羊”一般的“支那人”,忽然会像火山一样地爆发起来,控诉他的“大和民族的优秀国民”?高桥大喝一声:“给我打发这群支那人!”瀚越横蛮已惯,应声跳下公堂,啪地一掌,就将那个老大爷打翻,还想动手再打一个老妈妈,另一个七段武士江口则拔出长剑去刺铁镜心。
只见铁镜心身形一晃,江口的长剑刺了个空,说时迟,那时快,铁镜心一个虎步,一扑而前,双掌一落,立刻抓着瀚越的背心,救了那老妈妈的一命。
瀚越精于柔术,被铁镜心抓起,居然败中反外,脑袋一仰,双手反穿下来,扭铁镜心臂弯关节,铁镜心腰身一俯,忽地只见两人的身形突似风车一转,主客易势,铁镜心反而被瀚越背到背上,看看就要被他“背投”绝技,投下石阶。
于承珠惊叫一声,越出人丛,就想来救。另一个七段武士江口见铁镜心被他的同伴制着,心中大喜,哈哈笑道:“好小子,原来你也有败在我们日本武士手中之日。”长剑一挥,噼啪作响!立刻向铁镜心头颅斩下。他在近,于承珠在远,于承珠要救他也来不及。
众人惊叫声中,忽见瀚越脚步跄踉,向前一冲,恰恰迎着了江口的长剑,“波”的一声,长剑刺入了瀚越的阀骨,铁镜心哈哈大笑,一跃而下,信手打了江口两记耳光,喝道:“你在中国公堂之上,恃强行凶,目中还有我天朝皇法吗?”这一下变出意外,江口绝对料想不到,空有一身武艺,长剑刺入同伴的身体,急忙间未能拔出,眼见铁镜心巴掌打来,竟是毫无办法抵挡。
原来铁镜心是将计就计,故意让瀚越得手,将他反背起来,他却用擒拿手扣着了瀚越的背心“天柱”大穴,“天柱穴”位在脊椎的神经未梢,感觉最为灵敏,被铁镜心用力一扣,又麻又痒又痛,瀚越的柔术非但丝毫施展不出,而且给铁镜心弄得如发狂癫,向前乱冲,这一冲就恰恰冲到了江口的剑上。
江口被打了两记耳光,这才将剑拔出,只听得瀚越惨叫一声,血如泉涌,眼见他不死亦成残废,江口又惊又怒,长剑一圈,猛施杀手,突然间又不见了铁镜心的影子,江口暗叫一声“不好”,跳起来时,手腕已给铁镜心抓住,轻轻一拗,登时脱臼,长剑当的一声跌落地上。本来以江口七段武士的本事,铁镜心纵能将他打败,也得花半个时辰,但铁镜心机智百出,先用瀚越作为盾牌,叫他吃了大亏,待他拔剑之时,铁镜心已绕到他的身后,论起身法的轻灵,江口绝不能与铁镜心相比,更何况被铁镜心一出手就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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