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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一棍-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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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伤,其实并不大重,是在“八爷庄”里打了皇帝、宰相后挨的毒打和任氏双刑所施的刑伤,这些对平生受伤不算流血成河的他,本就不当一回事。
    但他却没好。
    伤依然是伤,而且伤口还在淌血、流脓,且不断扩大,有的见筋,有的露骨,而且都发出恶臭。
    不但没复元,还突然加重了:外伤之后,内伤也加剧。
    一路上,八百里路下来,他们虽然都受到追击和伏击,也各有伤亡,但他们都一力护着唐宝牛,既没让他出击,也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按照道理,这个天神般壮硕的汉子,在这种细心维护下,没道理连那一点伤也好不了。
    连体弱多病,自称“弱不禁风”,但就利用这“弱不禁附‘的特点练成”白驹过隙“身法的方恨少,他身上所受的伤,也早就复原了。可是唐宝牛非但未伤愈,而且还伤得愈来愈重了。有一天,他们发现他连胸骨也折断了两根。又一次,他们发觉他折断了两根指骨,而他自己却全无所觉一仿伸那不是他的手指,或者,他不知痛楚为何物似的。他似一点也不爱惜自己。但温柔等人看到就心痛。——这样一位神威凛凛玉树临风的汉子,而今却只有八个字可以形容:形销骨立,黯然消魂。她看了也觉得不忍心。直至有一夭在荒山露宿的半夜里,温柔先听到狼曝,后是为着的鸣咽而忐忑不安,然后又为一阵阵奇异的声音而惊醒,遂发觉王小石和唐宝牛正扭打在一起。大家都醒了,帮忙按住了唐宝牛,发现他又断了两根肋骨,断骨在荒山月下,惨青青的,正刺破掀开的创口胸肌胜肉,像一张血口里伸出了两根惨青带白巫色的舌头。众人都诧异王小石为何要下此重手,顷刻后才知唐宝牛的伤是他自己下的手。他竟伸手插入了伤口,扣住自己的肋骨,且用力扳断了它。骨折的声音终于惊动了十分警党的王小石。王小石愤怒了。他厉声责问唐宝牛:“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唐宝牛说:“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王小石狂怒的说:“你以为你这样做就对得起为救你们而死去的弟兄们!”
    唐主牛惨笑,只说:“我本来就不该活下去的。”
    “那我呢?”方恨少忍不住插嘴说话。他气得在荒山冷月寒夜里,他身上的白衣激出一种蒸腾的感觉:“他们也救了我,也为我牺牲了不少人命,流了不少热血——如果你我不活下去,不活得好好的,他们都白死了!”
    唐宝牛垂下了头。
    “可是……”
    “可是什么?”王小石咄咄迫问,“你在追悔朱小腰的死吧?你以为这样折磨自己朱姑娘就会死得瞑目!?”
    唐宝牛全身剧烈的颤抖了起来。
    王小石一巴掌就掴了过去。
    一记清脆的耳光。
    “让我也死吧!”
    唐宝牛嚎道。
    “你死吧!”王小石咬牙切齿他说,“你死了之后,着谁为朱姑娘报仇!朱小腰为救你而死,却救了个废物,她是白死了:你死了,谁杀吴惊涛?谁诛蔡京?谁为她报此大仇!?”
    “我!”唐宝牛第一次回复他那打雷般的声量,“我要为她报仇!”
    “你?”王小石第一个字是鄙夷的,然后才说得斩钉截铁:“那你先得要活下去再说!”
    唐宝牛震了一震,仿佛到这天晚上,他才第一次听到“活”这个字和“活下去”这个辞儿,使他无限震惊。
    甚至哭了起来。
    哭了出声。
    一个大男人在荒山里哭成这样子无疑是很难为情的一件事。
    可是并不。
    大家反而觉得很欣慰。
    因为大家都好久没听见他哭过了,正如好久未曾见他笑过一样。
    从这时候开始,温柔只觉分外寂寞。
    ——这样一名无惧无畏的猛汉,原来为了“情”字竟可以如此神伤、如此脆弱的。
    ——他显然是为了朱小腰的死而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
    情字弄人,真可如斯?
    温柔看到这个本来活生生、铁铮铮的男子汉,心中却生起了无限温柔。
    她因而想到了自己。
    她年纪也不小了,她也喜欢过人。
    ——她曾在她父亲身畔依恋不去,但后来终发觉她和爹爹的世界毕竟差距大大,待她一旦闯江湖后,又迷恋外头的波涛汹涌、惊险重重,而忘了归家了。
    ——她曾醉心于“七大寇”之首领沈虎禅沈老大的醉人魅力。
    这才是英雄。这才是好汉。这才是可以让人心系的男子。可惜,她终于梦醒,也终于梦断。
    ——她也曾暗中思慕过怀盖世之材、成不世之雄的大师兄:“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师哥的深沉谲秘、捉摸不定。但那也只是浮云在湖心掠过一般的迷情而已。她再会“金凤细雨红袖刀”苏师兄时,他已老大、病重、心无旁骛,她只能仰慕之,但总不致真的能跟一块冰热情起来,交融无间。
    ——然后是白愁飞。这个她又恨又爱、不羁不诚、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人,到现在她还弄不清对他是怎样一种感和情,到底是爱还是恨?甚至她也仍不十分清楚,那个白愁飞兵败人亡的晚上,之前他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为何他要对自己做这种事?
    无论如何,美丽的她一向却让人当作“小兄弟”办,可是她心中依然有一片温柔、万种柔情,却向谁诉?
    她觉得自己虽也迷情过,也动过了情,但却来曾真的深情、遇过真情。
    ——还是已遇过了,她不知情而已?
    是以,看到了唐宝牛对朱小腰那种如死如生、宁可同死不愿独生的热恋狂情,温柔觉得荒山很凉、月很冷、心中很寒。
    连狼叫惊醒时身畔只有她自己腕上镯子玉石互碰时玎玎的声音相伴,这使温柔分外寂寞。
    凄凉。二、让我恋爱可以吗?
    起先,那种感觉只是一点点的,一些些的,就像一段旋律、一句戳词,忽尔掠过了心头,嘴里不觉哼唱了几句,然而只是片段,不成篇章,唱过了就忘了。
    但不久之后,那熟悉的旋律又浮现了,而且渐次的组合了起来,慢慢的成了一首歌,一首在心里盘旋不已、依回下去、击扰不休的歌。
    就像这年春分,春意特别浓。
    它在枝头上,温柔这一刻看到了桃树干上,含苞欲放,枝上的那些嫩绿的芽,清新得让人想一口吃了它。
    她因一阵春风而转过了流盼,看到蒲公英像一朵一朵会飞的羽毛一般滑翔过绿色的草原,去寻访它的依恋、依靠和相依为命的地方,这一转眼间,却发现原来的桃树的苞已朵朵怒放、吐出了嫣红的花蕾,美得令她哎了一声。
    当桃花一下子都在一夜间盛开,第二天阳光照映下,如同千舌吐艳红,朵朵翘楚,千手万手在招招颤颤,那就成了绝楚了。
    为何吐艳点头?
    因风。
    因何盛开争妍?
    因为春。
    春天来了。
    不仅在枝头。
    还在流水开始溶解了冰封,小鸟重拾了欢唱,大地回复了生机,更在村这头、山那头,还有树林那一头。
    而且,还在:心头。
    温柔的心里头。
    温柔最近心里很温柔。
    她本来一向不爱看花、唱歌、用手绢,而今,她却喜欢花、喜欢唱歌。喜欢用手帕揩揩脸、擦擦眼、印印唇边也好。
    但有时她心里也很烦躁。
    尤其在她看到蜻蜓双飞,蝶恋花、鸳鸯戏水的时候,她就生起了一种莫名的焦虑:她生命好像一直有一种期待。
    ——不,原来她生命中一直缺少一些东西:她为什么要耍大小姐脾性?好像就是因为缺少了这个。她为啥要喜欢跟大伙儿去闯荡江湖?好像就是为了去寻找这东西。为什么在别人当她是“小兄弟”的时候。她很习惯但却不快活?许或她好像失去了自己真正的身份,一时不知自己到底是谁,这使她焦急了起来。
    不过这焦躁也是温柔的焦躁,只不过有时突然发作得凭空而来、无缘无故,大家都有点吃惊,但都习惯了让她、忍她、任由她。
    ——一味当她是“小兄弟”、“小妹妹”而呵护她,使她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完整的人;至少,不是一个真的女子。
    她甚至觉得对不起自己珍藏的胭脂盒。
    因为她没有什么机会可以用上它们:那么醉人的颜色;留在盒里,像昨夜凝固的销魂;涂在脸上,才能成为今日活现的色相。
    但除了那一次,她上“金风细雨楼”去找白愁飞之外,她一直没有机会用过——那一次,那一夜,那一战,结果,有人为自己死了,自己也差些儿失了身,连“大白菜”也丧了命。
    ——是不是自己原是前世修了七生的妖精,不能给叫破原身?
    一旦喝破,就得要人赔上了性命?
    你就别说一向看来无忧无虑的她,没有尤怨。
    她是有的。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妖是精,干脆扮作男妆,当人家的“小兄弟”好了,一旦回复女儿身,就得阅历暗巷里的强奸、留白轩中的迷奸这等等可怖、怵心景象。
    她本来已打算暂把儿女私情搁下,先逃了这一场亡再说。
    她本来要赖在京师不愿走。
    但她必须要走。
    因为她亮了相。
    ——蔡京下令:只追究在劫囚中露了面目的人。
    她在行动中根本不愿蒙面,所以摆正了旗号,谁都知道温柔和她的刀,在这次劫囚中现了身、出了手。
    要是她不离京,蔡京会派人抓她。
    抓她不要紧,那会连累金风细雨楼。
    她到时才逃?不是不可以,但逃得了尼姑逃不了庵。蔡京会有藉口去洛阳她爹爹那儿要人。
    她可不想老父为难。
    她已够使他难过的了。
    所以她逃。
    ——何况,她想经历一下:逃亡的滋味。
    她更想跟王小石出来走走:毕竟,京城,她住得闷了。
    况且,最好玩的三个人:王小石、唐宝牛、方恨少都得要逃,留下她一个在京,岂不闷坏了?
    ——简直是闷死了!
    故此她选择了:逃亡。
    她逃亡的理由显然跟王小石他们并不一样。
    对于一个真正男子汉而言,“逃亡”往往是在“死亡”和“失去自由”的三种情况下,只好作出最无奈的选择。
    但在温柔而言,逃亡,或许只是一次较为紧张的旅行,一场比较危险的游历而已。
    只不过,她没想到——一向有他们在就闹得个天翻地覆风云色变的老牛和大方,竟然:一个成了麻木不仁、行尸走肉;另一个,虽然稍稍好上一些,但也唉声叹气,垂头丧气。看得出来:方恨少的笑颜也多只是强颜欢笑而已!
    是以,本来已将心中的温柔暂且化作刀锋的她,有时、时常、时时、常常,又有一种石上开花的感觉。
    就像那一两个句子,渐渐唱成了一首歌;就似那一两个词儿,慢慢讲成一个句子。当它真的变成一个句子、一首歌的时候,她还觉得好一阵不自在、不习惯。
    最后,逐渐的,她心里,只有这首歌,口里,只有这个句子。
    但她唱不出来。
    说不出。
    她的心愈渐温柔。
    愈渐失落。
    因为花开了。
    春天来了。
    因为她看到偌大的一个唐宝牛竟为了一个女子亡逝而如生如死、不复人形。
    因为,也许……
    她一直缺少了些什么。
    她一直在寻找些什么。
    她想找个人来倾诉。
    不过,在这段日子里,连一向积极乐观的王小石也比以前消沉了。
    他似乎一面忙着跟唐七昧等人议订逃亡路线,一面要应付沿途的追杀与伏袭,还一面要留心唐宝牛的一举一动,更一面要留神一路上经过别人地头、地盘的礼数和禁忌,且不时得要留意京师传来一波又一波、一次又一次的武林和朝廷权力斗争、权位转移、权势剧变的消息。
    这些事似成了一块一块的如山大石,都肩在王小石肩膀上。
    ——就算是一双再能担正义的铁肩,也会垮的,也要塌的。
    你要一个人不再开心、自在、如意,很简单,只要你有权,你就给他个王位或官位吧,只要他的乌纱帽一戴,紫蟒袍一穿,就从此变成了个忧心怔忡、愁眉难展的人了。
    ——有时候,给人名和利,也一样可以达到这项效果。
    温柔可不知道这些。
    她也不理会这些。
    她不管。
    她只想寻找她没有的的事物,好让自己不虚度这一场花开,这一年春天,这一个心愿。
    可不是吗?
    她在大家歇息在梨村的时候,发现梨子都没熟,全是青涩的,比枣子还小,有的还只是一朵朵带点淡青的花,她就觉得很尤怨,一边吃着糕饼,听着贝齿间发出的咔咔脆响,一边想找粒可以吃的梨子。
    这一路上,风尘仆仆可比红尘滚滚更易使一个年轻活泼俏皮娇艳的姑娘蒙尘。她温柔,洛阳府尹温晚的掌上明珠,而今竟连苹果、李子、梨都没得吃。
    一口也没得好咔嚓咔嚓。
    她想到就鼻子痒痒。
    牙酸。
    心也酸。
    但她在梨叶间,仍找不到一颗可堪咀嚼的果实,却只在一朵淡绿奶白的梨花间,找到了一只美丽的甲虫。
    甲虫是最美丽的虫。它有翼,像鸟,会飞。它有花纹,像贝壳,设计了图案。它有脚,会走,而且不会咬人、螫人,善良得就像只小型而有修养的龟。
    别看它虽羞怯,却不会缩头哩。
    真有趣。
    她一笑,就开心了。
    酒窝深深。
    ——其实人只要想开心,只要笑,笑开了,心就会开了。
    相由心生,但反之亦然:一个没良心的人只要常强迫自己常常去做善事,自然而然就成了个善人了。
    温柔笑了之后,看见那小甲虫展翅要飞、想飞、欲飞,她就轻轻用指尖阻止了它的试飞,捧在手心,轻轻的说:“连你也不理我了,嗯?”
    她轻轻向小甲虫吹了口气,呵气若芒的说:“你就是不定性,没有心的。人家跟你说话,追随了你老半天,你想飞就飞,要走便走,可没把人家摆在心里呢?”
    她终于幽幽的说了她那句心里像一首歌的话:“你说,小乌龟,让我恋爱、好好的恋爱一场,可以吗?”
    意外的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居然有人真的“吓!?”了一声。
    那人好像听到大地的震动,而发出了一声见了鬼般的或鬼一般的怪叫。三、一点都不温柔的温柔
    回答她的当然不是那只小甲虫。
    而是那一个“小甲虫”。
    ——不是真的小甲虫的“小甲虫”。
    但却比小甲虫还小甲虫的“小甲虫”。
    “罗白乃!”温柔尖叫了起来,“你在草丛堆里干什么!?”
    只见草堆里、树叶丛中忽地冒出了一个头:圆圆的眼、白白的眼白、圆圆的耳垂、黑黑的眼珠、圆圆的鼻子,嘟嘟的俊脸,还有一排带点哨的牙,跟她对望着傻了眼。
    “恩公,”那少年眨着大眼,语调极富情感,“对不起,吓着了你,我罪该万死,我活该吃泥。我赔罪,你吃梨。”
    说着,居然递上了一粒梨子。
    梨已初熟。
    温柔一见梨,气消一半。她口渴,便迫不及待地抢了过来,先咬了一口,咔嚓咔嚓几声,气又再消一半,咔嚓咔嚓的叱问道:“你干吗躲在树丛里偷听我说话?想死呀!”
    “非也,”少年罗白乃忙申辨道,“我本来是来这儿替恩公找东西。”
    “恩公?”温柔皱眉,梨子仍涩,但总算比没有梨子可吃的好,“太难听了。”
    “你的确救过我。没有恩公相救,我罗白乃——外号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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