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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斗京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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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海平竟然毫不动怒,他听完了丁剑鸣连刺带激的话后,只是淡淡一笑,说道:“是吗?丁大哥是这样想吗?我却没觉得有什么失面子,我这点微末之技,浪得虚名,本来就威不足以‘凌人’,德不足以‘服众’,给人瞧不起是该当的。但他们却连丁大哥也瞧不起,公然伸手在老虎头上叮虱子,咳,那真是,真是说不过去!”
两人互相嘲讽,局面更是不堪。柳剑吟慌忙站起身来,冲着钟海平就是当头一揖,钟海平慌不迭地也起身答礼时,只见柳剑吟声调苍凉,断断续续地说道:
“钟大哥,我们彼此都是快近六十的人,几十年老兄弟,活到现在的还有几人。不念同是武林一脉,也该念俺们几十年的老交情!彼此有什么不顺气的地方,揭过也就算了,难道俺们老兄弟也要弄得这样生分!钟大哥,我信你的说话,信你不晓得这桩事。可是钟大哥,我还是要请你帮个‘小忙’,你地头熟,人面熟,就费神你帮忙打听打听。不论是哪位武林前辈,江湖豪杰干的,我们也断不敢登门寻事,只是想问清有哪些对不住人家的地方,好好去道歉,好去化解。不然,我们连有什么得罪朋友的地方,也不知道,就是死了也死得糊涂!”
钟海平一听柳剑吟的说话,固然是十分诚恳,但也听得出是有点激愤!再不起势收场就怕反要弄糟。而且事情也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一来这事情总不能推全不知道,江湖上近月来,哪处不是扬扬沸沸地谈这件事,自己怎能说全不知道?二来了剑鸣和自己是有“过节”,可是他的师兄却没有对不住自己之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可不能不吐点口风了。只是自己和柳剑吟隔别二十余年,也不知他是否和师弟同一道路。在钟海平心中,是早已把丁剑鸣放在官府这一边的了。因此他虽露口风,却不吐实。只是含含糊糊地说:“较量丁大哥的人,小弟委实不知。不过辽东有几位成名人物,早前跟俺说过,想见见柳老英雄。较量丁大哥的,既然是辽东口音,那么问问这几位辽东前辈,也许会知道一点踪迹。”
柳剑吟听了,微微一震:怎的有辽东成名人物会冲着自己来?但他也放下了心,事情到底是有点眉目了!”
柳剑吟当下慌忙谢道:“求见不敢当,既然有这几位辽东朋友,就是他们不来,我们也要去拜谒!既然这样,就请钟大哥给我们代约一个日子。”
说完就待告辞,钟海平急忙挽留道:“二十多年不见,大远地来,怎能这样仓促地走?莫非蜗居简陋,不足以待高贤么?怎么也请委屈在这里住几天!”
丁剑鸣受了钟海平两次试技,一番讽刺,早就满肚子都是闷气,何况他不知道钟海平究竟还想耍什么“花招”?他不待师兄答辞,早已先行,告道:“钟大哥的盛情,我们领了,在这三十六家子我们还有朋友,来时就早已安排好了。我们既然一来就拜见了钟大哥,那边也不能冷落朋友!我们这就告辞!改日那几位朋友来时,俺一定随师兄再来拜访!”一说完,他可就披上羊皮祆子,离开筵席,同他来的武师弟子,也一齐起身。
钟海平微愠道:“既然这样,那俺也不留你们了!”于是大声送客。可是在临出门时,他还试了丁剑鸣一下,揖别时,竟使出内家掌力,双掌一揖,便带劲风。但丁剑鸣还揖之时,也是用足了太极门的功劲,旗鼓相当,谁也较短不了谁!钟海平这次三试绝技,都没有占着上风,可是若非柳剑吟在场,丁剑鸣也下不了台子!
柳剑吟等一行人离开了钟家,就赶到前面小镇投宿。原来在刚才来时,丁剑鸣叫蝴蝶掌名手、随来的武师何文耀半途策马离开,为的就是叫他先到镇上料理。
在路途上,丁剑鸣是愤然于色,大骂钟海平“老混帐”;而柳剑吟则是不发一词,默默而行。忽然在将到小镇时,柳剑吟突地一转身,吩咐师弟道:“你们先回客店,我还有点事要料理。”
丁剑鸣急问师兄有什么事要料理,他也要跟着去,可是柳剑吟却斩钉截铁地道:“这事你不能同行,放心,我这一去会对你的事大有好处!”说完他猛地跃下了马,施展太极门的绝顶轻功,直如飞奢穿空,流星疾驶,倏忽间就没入了夜色之中,不见了踪迹。
柳剑吟此去,是想再回“三十六家子”,独见钟海平!原来他越想越觉得今日之事,颇不简单。其中一定还有内情,还有误会!他想到师弟近年行事,接近官方,连自己来时,也还有所怀疑,不敢轻信,那怎怪得武林同道误会?但自己与师弟相知最深,又经多日默察,知道师弟还是以前那样,心高气傲,性喜奉承,辨不清是非好坏,说糊涂他的确是糊涂,但却还不至背叛江湖义气,投降清廷。他想这事必定得找钟海平好好解释一番,使师弟和武林中人,消除误会,这样也可以便师弟不至深陷歧途。
柳剑吟展开夜行术,翻过山岗,穿过丛林,片刻间就遥望见“三十六家子”,在钟家前面土岗之前,是一段短短的山道,左右也是高高低低的土坡子,长着一层层的杂梆林。
柳剑吟方在山道之上奔驰,蓦然侧见两条人影在右面黑林中一现,接着两声嘿嘿的冷笑。
柳剑吟立时止步凝眸,向发声之处张望,只是林深地黑,竟瞧不出什么来。就在此时,林中又发出儿声嗤嗤的冷笑!柳剑吟艺高胆大,他也不理会江湖上“逢林莫入”的禁忌,一矮身,一个“龙形穿掌”,右手微吐,左手护胸,人像一条线似的,直窜入黑丛林内,口里嚷道:“哪位朋友,在此相戏?掩掩藏藏的,算什么人物?”
哪料柳剑吟方扑入,突地两条杆棒,分左右猛地袭来,棒挟劲风,如电光石火地袭到。但柳剑吟是何等人物?他连步也不停,只凭空一跃,便跃起一丈多高,两条杆棒同时扑空,碰个正着,两人身子都向前倾,差点扑在地上,就趁这两人身形未定之时,柳剑吟又早已轻飘飘地落地,霍地一塌身,趁势一个旋风扫堂腿,只用上一成功力,两人都扫得仆在地上,直掼出去,滚了好几丈,拼命翻身,直坐在地上发楞,只觉满眼余星乱迸,哪里还敢起立向前?
柳剑吟霍地停步,也不前追。仍然从容发话道:“柳某与诸位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黑夜偷袭,不分皂白地一棒打来?俺倒要请教请教?”
柳剑吟话声方停,右边林中有人接着大笑道:“柳老英雄何必动气?那两个孩子晋谒前辈,不先露一手怎能求得前辈指教?何况他们又没有伤着老英雄毫发!”
说话的正是一派辽东口音,柳剑吟再定神张望,只见在林中穿出两个白须苍苍的老者。柳剑吟入了林中一会,眼睛已习惯黑暗,再趁着透过树叶的星月微光,定睛一看时,只见一个老者,身上只穿着一件蓝布大褂,还披襟迎风,另一个相貌更是威武,足有六尺多高,紫棠面,长须飘然,也穿着一式的蓝布大褂,悠然迎风,顾盼自如,双眼闪闪放光,像似鹰眸炯炯!
柳剑吟微微一颤,急忙抱拳讯问:“两位师傅莫非就是月前赐教敝师弟的老英雄?柳剑吟这厢有礼!”
那紫棠面的老者答话道:“什么师兄师弟?掩们只想请教柳老英雄三招两式,可不耐烦序师门,背家谱!”
柳剑吟心生暗怒,怎的这些人如此歪缠,无缘无故就要“乱打一锅粥”,但他还是按着怒火,问道:“柳某微末之技,萤火之光,如何敢当高人赐教?柳某和各位素未谋面,不知从哪里冒犯过高贤?”
那紫棠面老者又哈哈大笑:“柳老英雄太过谦!俺们是诚心领教,彼此印证,并没安着坏心眼、毒心肠!俺们久仰丁门太极武功超卓,三绝技名震武林,只料不到贵派掌门竟是虚有其表!因此不能不再请教柳老英雄!”
江湖试技,武林印证,原也是平常事情,只是这些人来得太突然,太不讲江湖礼节了,而且事关师门荣辱,柳剑吟明知劲敌当前,也不能不卖一手了。于是他朗声问道:“既然二位一定要赐教,那么柳某只好奉陪了,不知是哪位先上,还是二位一齐上?”
那鹰眼紫面的老者斜睨柳剑吟一眼,哈哈笑道:“柳老拳师也忒小看人了,俺们兄弟不才,三招两式谅还招架得住。”
那两位老者正是百爪神鹰独孤一行和“匕首会”的老前辈云中奇。娄无畏没有料错,伸手较量丁剑鸣,凭一双肉掌破丁门三绝技的正是独孤一行。他们这次到热河来,目的还并不是在乎较量丁剑鸣,而是想和关内的武林联络。他们对柳剑吟也早已仰慕,但他们不知道柳剑吟是否和师弟一驻子,沾上了官府的边。因此他们伸手试招,一来是为了好奇,想试试柳剑吟的功夫。武林中身怀绝技的人找不到对手印证,那是一件苦闷的事,独孤一行几十年来未逢对手,因此他碰到柳剑吟,自然想伸手试试,这种心理,是可以猜想得到的。另一方面是想和柳剑吟因比试而成相识,探探他的态度,如果试后志趣相同,那就大可通过他和关内武林联络。
因此那晚他们把柳剑吟引到黑丛林来,拿话逗他动手。到柳剑吟答应试招之后,独孤一行便想先上,但却给云中奇抢在先头,他说:“大哥,你请留在后头,待小弟先试,如果落败,你再来接阵不迟。”云中奇说完,未待独孤一行答话,他已一跃便来到了柳剑吟的面前。
云中奇双拳一抱,向柳剑吟打个招呼道:“柳老英雄,俺们这是抱领教之心,互相印证,点到为止,谁胜谁败,都只落个哈哈,无须介意!”柳剑吟也急抱拳答礼道:“柳某承两位看得起,愿来赐教,那自然只是朋友切磋,不是舍生拼死。点到为止,胜败不论!‘红花绿叶白莲藕,三教原来是一家。’彼此都是武林中人,哪里不交个朋友?好,朋友!就请先发招吧!”
云中奇略一凝神,猛地从蓝布大褂下,解出一条束身围腰,迎风一展,哗啦啦地直抖开来,竟是一条奇形怪状的软兵器,名为“蚊筋虬龙鞭”,是东北独有的刀剑不断的山藤,缠上蚊筋练成,是软中带硬的家伙,专缠刀剑,可当鞭用,也可当棒使,端的厉害非常。他把兵器一解,笑吟吟地对柳老拳师道:“久闻太极十三剑,剑剑精绝!我这是不自量力,先请柳老英雄在剑法上指教一二!”
原来云中奇不大精于掌法,而且刚才看见柳剑吟只一照面,就把独孤一行的两个徒弟打倒,身法奇快到难以形容,情知他的太极掌已到炉火纯青的功候。因此云中奇暗忖之下,对掌一定吃亏,不如和他比试兵器!他虽知柳剑吟的太极剑也是武林绝技,但他恃着自己这条兵器,专克刀剑,而且在这条兵器,更浸淫了几十年,自信纵不能胜,也不会落败。
可是柳剑吟却也怪,他看着云中奇哗啦啦地抖出那条独门兵器“蚊筋虬龙鞭”,只看了一眼,毫不惊奇!到云中奇再度催他亮剑发招时,他竟微微地一笑道:“俺几十年没有舞刀弄剑了,招数都已生疏了,就凭一双肉掌和老师傅玩玩吧!可请你让一点呵,我这老骨头不禁打。请!请!喂,你怎么不发招呵!”
云中奇不禁暗暗生气,他把软鞭一收,大声问道:“柳老英雄,怎的如此瞧人不起?”
柳剑吟先不答话,却微微一笑,很谦虚地道:“哪里,哪里!俺怎敢瞧不起高贤?只是各人有各人合手的兵器,老兄是这条鞭,小弟却是这双掌。而且俺师弟,丁家太极门的掌门人也是给列位肉掌较短的,俺也要在掌法上讨教讨教!”
云中奇微微一震,原来柳老拳师是在“较劲”了,他的师弟亮着兵器给人空手打败,他也要照样地找过场圆面子。按江湖的规矩,这真可不能怪他,他太极门的人曾这样落败,也必定要这样取盼,才能换回师门令誉。如果说他看不起自己,那却是自己的人先看不起他的师弟,这可是没有说的!不过吗!中奇心想:这却有存不值了,给他师弟过不去的是独孤一行,而现在柳剑吟却要同样地给他过不去,这岂不是“黄狗得食,白狗当灾”?
但云中奇也是成名的老英雄,他不能后退,也不想收鞭对掌。(因为他的掌法实在并不高明。)同时他心里也着实不信柳剑吟能凭这双掌来对付他的独门兵器。他伸手一抖,哗啦啦地又把那条“蚊筋虬龙鞭”抖得笔直,口里说道:“既然如此,柳老英雄,请恕俺放肆了!”
柳剑吟仍不动容,懒散散地随便立个门户,只是内行人早已看出,他正在抱元守一,凝神待敌!
云中奇不敢怠慢,倏地疾如飘风,抖起虬龙鞭,竟用“神龙入海”之势,径向柳剑吟上三路打来。他快柳剑吟也快,虬龙鞭未到,他已双肩一晃,右脚向外一探,身子旋风似的,随着鞭梢直转出去,那鞭竟离他几寸,没有打着!云中奇一鞭不中,急使出“圆环三鞭”“回风扫柳”的绝技,刷!刷!刷!风声呼响,卷起了一团鞭影,如旋风一样,猛扫过来!柳剑吟见他来势甚劲,不便硬接硬架,急急一提腰劲,“燕子钻云”,刷地凭空跳起两丈多高,向云中奇身后一落,右掌霍地便朝云中奇背后劈下。
云中奇除了蚊龙绝技之外,他还是精于“辨风听暗器”的高手,(娄无畏就是曾跟他学过这门绝技。)就是背后有人用暗器打来,他也能趋避。何况柳剑吟的掌风凌厉,他不用回头,已知对方从何处打到,他一鞭扫空早已留神背后,掌风袭来,他竟辨出柳剑吟身在何方,霍地用个“怪蟒翻身”,连人带鞭急旋回来,便朝着柳剑吟立身之处猛地扫去!
迅如骇电,间不容发,柳剑吟不容后退,不容斜避,因为后退和斜避,都会给他趁势进击,他的鞭长,自己近不了身就只有给他直耗下去,弄到力竭神疲。他艺高胆大,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不容发之际,疾地一塌身,“大弯腰,斜插柳”,那条虬龙鞭就恰恰从他背上滴溜溜地卷过。说时迟,那时快,趁云中奇软鞭远未及收回之际,柳剑吟已疾地俯身直进,掌背微托鞭身,拿锋斜斜地直劈进去,如狂风,如骇浪,展开了一派进手的招数。
棋逢敌手,八两半斤。柳剑吟展开一派进手招数,如狂风,如骇浪,掌风赐赐,猛向云中奇袭来。但云中奇也非易与,这条虬龙鞭尤其使得得心应手,虎虎生风。他略一退后,复又向前,展开九九八十一路虬龙鞭法,盘、打,钩、转、推、压、圈、劈,一招一式,稳如沉雷,疾如骇电。紧紧封闭住门户,不让柳剑吟欺身进来,复仗着兵器的利便,半守半攻,寻隙抵暇,鞭影翻飞,随着柳剑吟的身形飞舞!
这一来,只打得沙惊石起,尘土飞扬!两人苦战几十回合,竟不分胜负!饶是云中奇鞭法精奇,可是却打不着柳剑吟;饶是柳剑吟掌法厉害,也欺不进身去。两人心中也在暗暗吃惊,暗暗叫苦。云中奇是既惭愧,又惊骇!他几十年浸淫的兵器虬龙鞭,竟然被柳剑吟双掌敌住,讨不了半点好处!而且还觉着柳剑吟掌风凌厉,掌风劈面,好几次给他逼得抽身退步!而柳剑吟也暗暗惊异,自己几十年的功夫,空手入白刃的太极掌绝技,竟然夺不了敌人的兵器,竟然欺不进身去。而且还几次碰着险招,差点给他的软鞭圈住,如果功夫火候略差,一生威名,真难保住。他心想,怪不得自己的师弟会吃了大亏,就凭眼前这个老者的功夫,已在自己师弟之上,何况还有一个紫面鹰眼的老者在旁,看来那个老者的功夫,还在与自己对敌这个人之上。
两人又斗了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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