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若初,曲如故-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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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湛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对她说，“这几日昭信殿那边就不用去了，好好休养几天就准备出发了。”
“对了，阿湛，这次出宫除了你还有谁随行？”
“安贵妃，还有朝中的几位大臣也一同前往。”
“那……”蓝鸢顿了顿，终是问出了口，“嘉荣王呢？”
“他也在此行列。”
他也在！上次他差那个姓乔的来给她送信，她连看都没看就给扔了。这次见着她，会不会找她麻烦……蓝鸢有些害怕的思索着。
可是转念一想，这次有皇上在内，他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事……应该是的，不要自己吓自己了。蓝鸢在心底自我安慰着，殊不知她的神情全被高湛看在眼底。
“时候不早了，你再不回去就要被人说闲话了。”蓝鸢伸手推他，哪知被他顺势握住了，“有我在，谁敢说闲话。”
“喂！”蓝鸢娇羞的嗔了他一眼，高湛自知再逗下去就真的恼怒了，收起坏笑正了正神色，“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嗯。”蓝鸢乖顺的答应着，送他至门边突然被其一把扯入怀中，清淡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呵气，“这几日我要帮着皇兄处理朝中事务，不能来看你。所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知道啦。”蓝鸢笑着从他怀中钻出来，目送着他渐渐从视线中离开。
转过身，笑容立刻垮了下来，继而换上一副哀伤的神情。
她现在是幸福的，对吗？
翌日，高湛遣人传来消息，说是这几日契胡的各个部落的首领来进京朝拜，皇上下旨微服出宫推迟数日。
蓝鸢打发走了前来传话的内监，呆呆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底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真如高湛所言，这几日他忙得脚不沾地却依旧不忘差内监来探望她。感动之余还隐隐的泛着她从未有过的感觉，这就叫喜欢吗？
春天给人的感觉总是特别短暂的，没几日，天气便闷热起来。
这天，蓝鸢侍奉好李太后休息，悄悄的走出殿门，意外的发现檀香在宫门外向里张望。看见她出来，连忙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将手中的托盘交给旁边的一名侍女，又嘱咐着太后醒来后要倒一杯枸杞茶送进去。尔后又交代了几件事，才不放心的跑出宫门。
蓝鸢向四周张望了下，并无他人身影，收起心底划过的一丝失落，问道：“你怎么来了？”
檀香一面拉着她往阊阖门走去一面低声说，“殿下派我来的，跟我走。”说着，紧拽着她一路小跑起来。
两人急匆匆的跑到距离阊阖门不远处的凉亭，蓝鸢惊讶的发现高湛早已在此等候。
见到蓝鸢跑来，细心的为她拭去额角的热汗，让一旁的檀香看得直羡慕流口水。
余光瞥见檀香那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她急忙拍掉高湛的手，脸红的躲到一边。
高湛轻轻一笑，拉着她向一辆马车走去。
“这是要去哪里？”蓝鸢不解的问。
走在前的高湛回过头，冲着她神秘一笑，“秘密。”
两人坐在马车上一路有说有笑，高湛跟她讲了许多他小时候的糗事，逗得蓝鸢直发笑。过了半会儿，她摆摆手，一面娇喘连连，一面断断续续的说：“别……别……别说了！我肚……子疼……”说着右手轻揉自己笑痛的腹部，真没想到他以前有这么多好玩的事，跟他现在的寡言清淡完全不同。
高湛一边为她轻拍后背一边轻声说道，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从小母后疼我要比疼皇兄多得多，但皇兄并未因此而记恨我，反而处处为我着想。这次他登上皇位，我便发誓，一定要尽力辅佐他，让他成为北齐的一代明君！所以这两年我一直在外奔波，为的就是收复各个想要吞噬大齐的周边部落，哪知……”他顿了顿，弯了嘴角浅笑起来，“在我回京的时候，让我遇见了你。”
蓝鸢静静的听着，他说的，就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当初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只是坐了一辆公交车，便穿越到这北齐时代来，还让她遇见了高湛。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他害怕的神情，也不禁弯起一丝弧度。
“所以……”随着他的话，马车也停了下来。高湛首先跳出了车，牵着她的手，半拥着将她抱了下来。
“这是……”蓝鸢环顾四周，熟悉的片段涌进脑海，这不是她遇见好心老伯的那条山道吗！！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高湛，眼中朦胧的雾气似要化作液体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高湛为她拭去摇摇欲坠的眼泪，柔声道：“不要哭，我会心疼。”然后牵着她走向不远处的茶棚。
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却早已物是人非。
蓝鸢细声询问着帮她擦着桌面的伙计，“这个茶棚之前不是一个老伯在料理吗？”
听闻此话，伙计黯然的垂下头，尔后又抬起脑袋强扯起嘴角笑说：“姑娘说的老伯是家父，前几日刚刚患病过世，我便遵从家父的遗愿来照看这小小的茶棚。”
“什么？”蓝鸢震惊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伙计。
伙计见她反应如此之大，回过神来，疑惑的问：“姑娘可是当初送家父这份礼物的姑娘？”说着，右手探怀，从中掏出一只圆珠笔。
见到这笔，蓝鸢缓缓的淌下泪来，失声问道：“老伯临终前可有什么遗言？”
伙计伤感的摇了摇头，“没有。”
高湛走上前来，从衣袖里探出一只钱袋递予伙计，“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多谢老人家当初救我内人的恩情。”
本意不能收的伙计听了此话犹豫了下，趁此空档，高湛将钱袋塞入他的怀中。“这是你应得的，望能解你家穷困之急。”随后右手拥住蓝鸢的肩，半推半就的离开了这个茶棚。
上了马车后，蓝鸢将头轻靠在窗户边，目光越过茶棚看向不远处的树林。
那里，便是她与高湛第一次相见的地方，也是她穿越而来的地方。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向官道，而那一片浓郁的绿色也渐渐的消失在视线里。
一直默不作声的高湛黯然的垂首望着自己的鞋尖，带她来的原意是想让她开心一些，却不想老伯已过世，反而让她如此伤心难过。
虽然不知高湛是如何知晓那老伯与她的关系，但蓝鸢还是很感动。她靠过去，轻握住他的手，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高湛愧疚的扯了扯嘴角，不知该说些什么。
沉寂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蓝鸢掀开帘子看着距离皇宫已不远，扬起笑容撒娇的问：“下去走走好吗？上次我还没有看够呢。”
高湛宠溺的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吩咐随从停车，两人一前一后的步下马车。
温和的太阳光越过各种耸立的高楼，斜斜的照在她身上，温暖却不燥热，想来现在已是下午3、4点的时间了，散步神马的刚刚好。
蓝鸢在前蹦蹦跳跳的这看看、那瞅瞅，好不快乐。而高湛静静的跟在她身后，一脸满足的望着她快乐的身影。
身侧忽传来一阵旋律，蓝鸢顿下身子向声源处望去。
只见一名男子正坐在台阶上吹着自己的乐器，蓝鸢心中一动，慢慢走了过去。
想不到他吹奏的乐器竟然是笙！
蓝鸢蹲下身来，仔细的打量着这名男子。
他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但却依旧穿戴整齐，紧闭的双目下是微微扬起的嘴角，似是沉浸在音乐之中。
声音忽高忽低，时而欢快，时而哀伤，让人忍不住的被牵引进去。
过了半响，旋律戛然而止，男子睁开眼睛呆愣片刻，似乎是没有意料到自己身边会有人。
蓝鸢站起身子，对着他鼓掌，“你吹的真好听。”
男子敛去眼底的惊讶，微微一笑，“姑娘过奖了。”
他穿戴整齐，谈吐不凡，眉宇间透着一股高雅的气质，想来应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不知阁下是否身有难处？”
听闻这话，男子诧异的直视着她，“姑娘怎知在下有难处？”
蓝鸢淡淡一笑，并不作答，然后转过身对着身后的高湛摊开手掌，“阿湛，借点钱。”
高湛自然是不明白她要做什么，但也没有多问，只是从怀中探出一袋钱袋递予她。
“一点心意，勿要推脱。”说着，拉过他的手将钱袋交给他。
“这……”
未等他多说什么，蓝鸢连忙拉着高湛快速离去。
“你的笙吹得很好听，当作是谢礼吧。”
两人快跑了几步，见到他没有追上来，蓝鸢松了口气。
身旁的高湛不解的看向她，蓝鸢会意，一面倒着走一面解释说，“他身上虽说破烂不堪，但却没有任何的凌乱，而且他行为举止都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想来若不是家中有难，他也不会出来卖艺。最重要的是，他吹得真的很好听嘛。”
还未等高湛开口，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尖叫声，高湛心中一紧，连忙把蓝鸢护在怀中。可后者好奇心涌起，推搡着迈向声源的方向。高湛无奈，只得紧紧的跟在她身后，以免受到任何伤害。
蓝鸢转过街角便看到几个流氓围着一位身着华服的俊秀公子上下其手，打劫！！脑海里晃出这两个字眼，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旁的高湛早已冲上前去一面护着那男子一面将几个流氓打得落花流水。
对于高湛的身手她是第一次见，放到现代，堪比跆拳道的黑带嘛！
几个流氓见高湛身手不凡，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落荒而逃。
蓝鸢冲上前去，一脸赞叹的盯着他看，倒是高湛有些尴尬，“怎么了？”
只见她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随后绽开了笑颜，“真没想到你的身手这么好，感觉跟在你身边什么都不怕了呢。”
高湛温柔的捏着她的小鼻子，嗔道：“你刚知道我的好啊？”
正在两人打闹间，那男子走上前来晃晃悠悠的想要拜谢，高湛连忙伸手扶住他，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见他无恙，与之道别牵着蓝鸢往皇宫方向走去。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了，只余那受救的公子呆愣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脑海中只剩下刚刚他的笑脸，面如美玉，清淡如水的眼眸里尽是暖意，深邃的目光像是带有吸力一般，将他所有的目光都吸了进去，无法自拔。
他望着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失落的低下了头，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他。
这时，一对人马从皇宫的侧边飞奔而来，待到他面前立刻下马行礼，“小姐，老爷吩咐请您立即回府。”
她无奈的点了点头，由管家搀着慢慢坐进了轿子，放下的轿帘遮住了她黯然的目光。

　　☆、22。　她的出现，是不是说明我该退场了。

残阳似血，映得整座皇宫笼罩在一抹红晕之中。
蓝鸢与跟在身后的高湛慢悠悠的沿着甬道向昭信殿走去，两人之间一片静谧。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高湛已走到她身边，轻声道，“鸢儿，你可愿意嫁给我？”
突如其来的话让蓝鸢错愕的瞪大双眼，他……他刚才说什么？嫁……嫁给他？！
意识到高湛还在等着她的答案，她默然的垂下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是高湛，现在的长广王殿下，未来的武成帝，嫁给他几乎是所有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梦想。可是她呢？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知道未来的结局，她还能心安理得的嫁给他做王妃吗？不得不承认，蓝鸢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想着安心的跟他在一起，却不想，这个矛盾这么快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过了许久，她才低声答道：“让我想想好吗？”
“我不逼你，等你何时想通，我便去求皇兄下旨赐婚。”
蓝鸢望着前方悠长的甬道，突然感觉什么力气都没有了，她勉强的对他笑了笑，“不用送我了，出来这么久想必皇上也找你找得急了。我自己回去昭信殿就好。”
高湛盯着她静默了片刻，点点头，叮嘱道：“那你小心一点，我先回去了。”说罢，最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慢慢的回身离开。
站在原地的蓝鸢目送他渐渐走离自己的视线，终是支撑不住顺着宫墙瘫到地面上。脑海里一一闪过他的画面：他带有暖意的眉眼；他清浅的笑容；他轻声唤她名字的声音；他的温柔、他的深情、他所有的一切，都那么深刻的印在她的脑海里。突然，画面消失了，只剩下稠密的浓黑，空灵的声音不断的在耳畔响起。
你可愿意嫁给我？
你可愿意嫁给我？
你可愿意嫁给我？
……
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的脚步声，蓝鸢茫然的抬起脑袋，一张斯文清秀的脸映入眼帘。
视线向下移动，看到服饰，她连忙站起身子，却不想蹲了太久双腿有些麻木，摇晃着就要跌倒。站在对面的男子急忙伸出双手接住她的身子，以至于她整个人跌落在他怀中。
他看着她秀丽的脸庞以及清澈如水的眸子，竟呆愣着久久不能动弹，好美丽的女子！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蓝鸢挣脱了下，从他怀中站起后曲膝弯下身子，“参见大人。”
当然不知道他是谁，看服饰是朝中大臣的臣服，行礼是应该的。
男子敛起眼中的惊艳，笑说，“起来吧。”
见他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蓝鸢微垂着头看向自己的鞋尖，“太后娘娘还在等着奴婢，若大人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
过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终是开口放行，“你去吧。”
“奴婢告退。”说罢，转身就走。
看着她渐渐消失的身影，男子叹了口气，这等美貌女子囚禁在这宫廷之中做宫女，实在是可惜。尔后顿了顿，与她背驰而行。
今日不当值，蓝鸢只得百无聊赖的窝在这空静的通铺房之中。
自从上次一别，她便一直躲着高湛不见。她害怕他会开口问她答案，将自己的一生困在这宫廷之中，她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回不去现代，又舍不得他。
“咚咚咚——”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她站起身，双手拉开房门，看到来人她吃了一惊。
他怎么会来？
乔叶繁看着她吃惊的表情，意料之中的笑了笑，“怎么，我这等相貌让你如何这般的合不上嘴？”
听到此话，蓝鸢撇了撇嘴，居然这么自恋的夸赞自己！！
她左手扶门，随意的瞅了他一眼，问道：“你来做什么？”
乔叶繁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右手探怀似是要拿什么东西。蓝鸢见状，立刻抓住他的手急道：“打住！我没有什么事情是能为王爷做的！”
他笑了笑，放下了手，“可是王爷不愿意放弃你。”
蓝鸢暗吐了口气，决定不再跟他打哈哈，索性一次性解决，省得他没完没了的老是烦她，“乔大公子，我以为我上次说的很清楚了，进宫并非我所愿，是你们逼我进来的！你们掳劫我在前，逼人所难在后，我都不跟你们计较了你们怎么这么不知趣？想来王爷深知宫中的规矩，我一个宫女能为他做些什么？他这么不胜其烦的派你来找我，已经构成了骚扰好不？我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但大哥，我也是有人权的好不？我不想做我不愿意的事你们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我跟你们不熟啊！再者，选秀女已经过去半年有余，我若有什么机遇还至于到现在还在这用勤院中？所以啊，还请你家王爷不要再在我身上花费心思了，省省吧。”
虽然不懂‘骚扰’和‘人权’是什么意思，但至少能猜出大概。乔叶繁望着她不说话，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总让蓝鸢感觉有股凉意。
什么叫‘笑里藏刀’？这就是很好的解释！
乔叶繁终是叹了口气，从怀中探出一封信递予她。见她不接便道：“这是嘉荣王近年来所受贿赂的官员名单。”
蓝鸢不解的看向他，给她这个做什么？
“我会向王爷禀明你身染重病去世，可这并瞒不了多久，王爷早晚有一天会发现，所以这份名单希望能保你一命。”说着，拽住她的右手，将信放在她的掌心之中。
蓝鸢心情复杂的看着这封信，抬头问道，“那你呢？”
乔叶繁笑了笑，平淡的语气中隐含着几丝温柔，“我乃闲云野鹤一名，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不劳姑娘挂心。”目光紧紧的看着她，将她的样子深刻在脑海里，“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