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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当户对-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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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买不到……”
随歌一把揪住他的手腕,怒道:“怎会买不到?”
店伙计吃痛,却又不敢叫出来,连忙道:“邻近的几个镇子我们都跑遍了,都说那药被一个黑衣人通通买走,对不起,世子,小的没把事情给您办好,小的……”
“黑衣人,又是黑衣人……”随歌气极,忍不住纵天长啸,“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这样对我?若玲珑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算追到天边也要找你出来,将你碎尸万段!”
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声音在桃林中回荡,余音久久不散。附近的几个客人都打开窗子探头观看,看到随歌那股凶神恶煞般的样子,又连忙把头缩了回去。只有叶琪枫和他的小厮囫囵听得啸声后分辨出是随歌的声音,心中好奇便开门走走了过来,到得房前,见到迦洛也在,叶琪枫便面露喜色道:“迦兄,我们又见面啦!咦,这位不是柳大哥吗?我还正想着不知道柳大哥什么时候会到,原来已经在这了!”说得正是兴高采烈时,随歌阴沉地看了他一眼,叶淇枫心中一颤,这才留意到床上躺着季玲珑。
“季姑娘怎么了?生病了?”在见季玲珑面无血色,唇色发黑,分明是中毒的征兆,怎么才一天没见,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柳舒眉回答他:“嗯,她中了胭脂妒。”。
“胭脂妒?”在脑海里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究竟是种什么毒,他本人不会武功,对江湖上事了解的也不多,而这次来京可算是生平第一趟出远门,因此与其他几位候选佳婿相比,显得见识浅薄,稚嫩青涩。但他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热情洋溢,天真纯善,令人无论如何讨厌不起来,因此当他说:“我想没事的,有迦兄在,什么毒都能解得了的,是不是?”这时,纵然随歌已经心火难抑,但见到他一脸的诚恳表情时,也就发泄不出了。
柳舒眉苦笑道:“纵有良医,无药也是枉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真是头疼啊。”
叶琪枫困惑道:“为什么没有药?没有什么药?”
“少了田七血竭两味主药,四处探访追寻不着。”
“附近的药店里都没有卖吗?”在得到肯定答复后,叶琪枫露出惋惜的神色叹道,“怎么会这样的,偏偏又赶上这个时候,否则京城里肯定是有的卖的,不过现在戒严了……”
其他三人都眼睛一亮,迦洛低声道:“怎得忘了这件事。”
“如果我们能连夜进城买药的话,那凶手肯定始料不及。而且就算他能料到,京城不比乡间小镇,想要买光全城的这两味药材,非得庞大一笔资金,以及运输的人力才行。”柳舒眉喜道。
“可是全城戒严,如何进得去?”
“我们进不去,但是北静王世子也进不去吗?”
一句话提醒了随歌,他当即说道:“我这就前往京城一趟,此地就劳烦迦兄和柳兄照顾了,大恩不言谢。”
迦洛唤住他:“慢。若是连王侯令也不得入城,又该如何?”
随歌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一字一字地说道:“那我就偷偷翻墙进去,总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如此,世子此去万万小心。”事已至此,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迦洛看着床上的季玲珑道,“天亮之前,一定要赶回来。否则……回天乏术。”
随歌的眼角又是一阵抽搐,没再说什么转身飞速离去。
叶琪枫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引出了这么大的变化,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是会救季玲珑一命呢,还是会害随歌也出什么事,一时间不由怔了,很是惶恐不安。
柳舒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多想了,天色不早,你留在此地也没什么用,回房休息去吧。”’
叶琪枫看看迦洛,正好迦洛也抬起头来看他,那目光暖水般润泽,心中就跟着一紧,有些窒息。他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男子时都会有很怪的感觉,即奇又妙,带着些许迷茫,些许欢喜,还有些许的殷殷期盼。然而若问他究竟在期盼什么,他却又回答不出。
叶琪枫垂下头,虽是有点舍不得,但还是乖乖地道:“好,那我先回去了……我就住那边的客房里,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
“好的,去吧。”柳舒眉送他离开,再回来时就见迦洛静静地注视着季玲珑,目光闪烁不定。
“怎么了?病情恶化了?”
“不是。”
柳舒眉一转眼间轻轻笑了,“哦,明白了明白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这位季姑娘姿容绝丽,你被她迷住也是情有可愿。既然随歌自己不能娶她了,不如你就向他讨了这位姑娘来,免得鳏寡终老清冷一人。”
迦洛有些啼笑皆非,“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我是这种好色之人?”
柳舒眉敛起笑容,恢复了正经之色道:“就是因为你不是,所以才替你担心哪。”
“担心什么?”
“我呢,心思不定,所有漂亮女人我都喜欢,却又无法对任何一个做到专情,所以这辈子不想娶妻,那是正常的。可是你为什么至今还是孤单一人?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曾有一度传闻说你和达殷城城主的七夫人关系暧昧,难道这是真的?”
迦洛不答,反问道:“你认为呢?”
柳舒眉在房中踱了几步道:“就是因为觉得不可能,所以才更奇怪。难道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对某个女人心动过?”
迦洛眼前浮起一个人的脸,双眸灿灿,浅笑盈盈。他刚才看着季玲珑时,其实也在想着那个人,想那个人低低的敛目,漠漠的凄然;想那个人用迷惑的声音对他说不明白何为爱情;想他眼神幽怨唇角薄凉绝望于随歌竟是个那么无情懦弱的人……想他一切的一切。
猛然间一惊,身体重重一颤,如遭电击!
“怎么了?”耳旁飘来柳舒眉惊讶的问语。心中升起同样的问题——怎么了?他这是怎么了?
只不过才见了那人三次,为何竟是如此念念不忘?每个思维的空隙里,那青衫便翩然而至,把每丝表情都清清楚楚地刻画到他脑中,令记忆只会愈加明晰。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柳舒眉低声道:“迦洛,你不太对劲。”
是的,他是不对劲,自从遇到那少年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不是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心如止水不起半丝波澜的他了。
迦洛抬起头,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淡淡一笑,    “我想,我是对一个人动了心吧。”
柳舒眉吃了一惊,正想继续询问时,迦洛却将头转了过去,他望着窗外浓黑的夜色,眼神放得很悠远,“但是,他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迦洛。”
迦洛吸口气,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即使他真的已经死了,也不代表什么。人一生中,能遇见那样一个令自己心动的人,多么不容易。更多的人只是碌碌一生,不知道自己追寻的是什么,要什么。而我,遇见过他,生命与他有了交集,即使不能长厢厮守,也今生无憾了。”
柳舒眉凝视着他,久久才说出一句话来:“我真有点嫉妒你。迦洛,为什么这么不幸的事发生在你身上时,偏偏还会让人觉得你是在享受世上最无可匹敌的幸福?”
迦洛哈地笑了一声,伸手推他道:“好了,夜也晚了,我知你素来注重睡眠,从不肯熬夜。这里有我照顾,你去休息吧。”
“也好。我坐了一天的车赶到这里,真的是有些累了。希望随歌此去一切顺利,明天等我一觉醒来季姑娘的毒就已经解了。”柳舒眉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拖着懒洋洋的脚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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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烛火明明灭灭,迦洛以手支额渐渐陷入梦境。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的呼吸,轻柔的脚步声自远而近,至他身边而止。
空气中涌动着灼烫的气流,那种炎炙令他的肢体变得呆滞,只是转头去看那么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变得异常艰难,然而终于还是回过了头,也终于见到了来人。这一见下,惊喜交加。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青衣小帽,肤白如玉,眸黑如夜,唇角边的笑意似有若无,似浓还薄,愣是与所有人都笑得不一样。
是他!
是他!!
真的是他!!!
“卞……”胥字还没出口,来人就以一根手指压着唇说道:“嘘——”
只能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里好多话想说,但接触到那双璀璨星眸,便通通凌乱飞扬。
但见哪青衣少年嘻嘻一笑,顽皮不改,问道:“你见到我很高兴吧?”
迦洛过了半晌,点了点头。
他又问道:“那么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呢?”
走?去哪?迦洛以眼神询问。
接着就看见他诡异而笑,朱唇一张一合间竟变得说不出的恶毒,“跟我去阴间啊。你喜欢我不是吗?我一个人在下面好寂寞的,你来陪我玩吧……”
一双苍白得有如鬼爪般的手自袖中伸出,指甲尖长,骨瘦如柴,飞快地朝迦洛掐了过来——
浑身重重一震,“哐啷”声响,脆得将一切迷乱震醒,空气里的凝滞压力顿时消失了,迦洛睁开眼睛,但见桌上烛光依旧昏黄,床上的季玲珑依旧昏迷不醒,室内静寂如初。
原来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在梦中已是惊悸万分,此刻醒来,回想到梦里场景,心中若有所失。
难道他潜意识里真的认为卞胥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有这样一个梦吗?
还是,明知对方生还无望,口中自我安慰说此生无憾,但心里已经有了愿随他同去的念头?
只是那么短短两天的接触,没有两情相悦,甚至还谈不上有所开始,何至情深如此啊?
迦洛轻轻叹息,站起来想走动走动时,脚上踩到一样东西,又是脆得令人心惊的“喀嚓”声。低头看去,原来是本来放在床头几上的一只花瓶被打碎了,碎片散了一地。
必定是刚才梦魔中有所挣扎,碰到了花瓶使之落地,也多亏那碎裂之声,将他自梦中惊醒,否则真不知道继续做下去,那梦境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迦洛负手走了几步,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还未等他自己辨析清楚那是什么念头,就已经走过去伸手打开了房门。
一口冷气就那样僵在了喉里,只见房门外的地上,摆放着一个纸包,用红色丝带扎得整整齐齐。
迦洛瞪着那个纸包,过了许久,弯下腰,伸手将它拾了起来。带回房内于桌上解开丝带,纸掀开后,里面装着的竟是田七和血竭!
这一下吃惊非小,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包内还有个小青瓷瓶,拨开瓶盖,浓郁的馨香味便弥漫了整个房间——麒麟粉!
居然会是麒麟粉!
是谁同他开这天大的玩笑?事件越发扑朔迷离,如一团乱麻,永远只能摸到脉络,却理不出头绪。
再看这药材,却是真真实实地摆放在桌上,根据他多年经验,上面并未作任何手脚,真是匪夷所思。
迦洛略一沉吟,决定不去探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先救人要紧,当即向店伙计借了炉子亲自煎药。半个时辰后药调好,喂季玲珑喝下,做完这一切后,天际已泛出一抹寒白。
再坐回桌旁研究那包突如其来的救命药材,很普通的纸张和丝带,从上面看不出任何线索。
是谁?会是谁?
难道凶手知道自己害错人,所以良心发现送来了解药?这可能性微乎其微。若对方是友非敌,又为何如此偷偷摸摸放在门外,摆明了身份不愿让他知晓。没想到只是钱家招婿这么一件小事,竟会变得如此复杂,连累了那么多人。
但不管如何,季玲珑的命救回来了,也算不幸中的大幸。
迦洛推开窗想透口气时,便瞧见柳舒眉神清气爽地从林子那头走来。他正想开口告诉他季玲珑得救的好消息,柳舒眉却先他一步皱起了眉头,急声道:“随歌还没有回来吗?”
迦洛一怔,当下大汗。夜间发生的事情太古怪,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竟忘记了随歌前往京城买药的事情,被柳舒眉一提醒,才发现天已亮,但随歌至今未回。
“我们昨天实在太疏忽大意了,本该找一人陪他前往的,明知凶手的下个目标是他,他这样一人深夜独行,岂非给了对方下手的好时机?”柳舒眉顿足,脸色变得很难看。
迦洛道:“我这也发生了件怪事。”  随即把事情详细地向他说了一遍,听得柳舒眉更是惊讶,连连说道:“怎么可能?居然有这种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人站在屋前说话间,叶琪枫匆匆跑了过来:“迦兄,柳大哥,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京城解严了。”
迦洛与柳舒眉对望一眼,心中升起的不是喜悦而是沉重。不早不晚;这个时候解严?
叶琪枫便把他所知道的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我担心世子的安危,因此一大早就派囫囵去城门口打听,这才发现城门竟然开了,说是东宫那边向丞相施压,丞相大人虽然丧子心痛急于报仇,却也不得不解除戒严,将缉凶一事由明转暗。囫囵向守门的侍卫打听世子的消息,侍卫们说昨夜根本没有见到世子,若他带了王侯令去叫门,他们都会知道的。所以我想,世子很可能半路上就出事了,根本没走到城门口。”叶琪枫只是缺少江湖经验。人却不笨,因此分析起事情来也是条理清楚头头是道。
柳舒眉道:“既然城门已开,我们还在这等什么?进城去探访世子下落吧。”
“好,我同你们一起去!”叶琪枫自告奋勇。
谁料迦格却道:“不,你们两个都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京城一趟就可以了。”
“可是……”
迦洛望着叶琪枫和柳舒眉,“这种时候你们两人最好不要分开,留下你们任何一个人在此,我都不放心。更何况季姑娘还未醒来也需要有人照顾,所以,你们留下,我去。”声音顿了一顿,眼神转为朦胧,“而且……我也有件私事,需要进城去办不可。”
柳舒眉神色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只是道:“好,那你一切小心。”
迦洛点头,借了叶棋枫的马匹上路。
出得平安镇后,大道平坦,两旁鸟语花香,然而对他来说,这一切都失却了颜色。
不仅仅因为随歌的下落不明,还有——
他此行所指的私事,是将一个人的死讯带到钱家。
而那个人,已经成了他心上抹不去化不开的一道烙印。幽幽然,隔着浮生的距离,还没有机会得到,便已先永远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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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高有三丈,门上铜钉闪烁发亮,阶前杵着两墩白玉石雕,却不是寻常富贵人家所用的狮子,而是两只踏云兽,形象生动,雕功精绝。
迦洛下马,拾阶而上,还未开口,门前守卫已先迎了上来道:“来的可是迦公子?”
迦洛微愕,说道:“在下有事要求见……”
“老夫人吩咐了,说若是迦公子到了,就直接带进去见她。”守卫殷勤地牵过他的马,转身引路。
奇怪,钱老夫人怎么会知道他要来?难道木严他们已早他一步将遗言带到了?
心中虽是百思不解,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随着守卫走过一条鹅卵石长径,绕过抄手游廊,经过绿板小桥,一路上的风景也与别的豪门富宅完全不同,丝毫不显贵气,尽现天然雅致。
最后穿过一片小竹林,到了一处屋舍门前。白墙黑瓦,颜色朴素到了极点,偏偏,映着四周碧碧的翠竹,显得更是秀然脱俗。屋后为岩壁,一道清泉奔流而下,落于屋旁的小潭中,泉水叮咚,清脆悦耳。主人似乎对园艺没有特别的要求,因此遍地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在这四月天气里绽现出一片生机昂然来。
这水,这竹,这花,这草,都轻柔灵逸;活脱脱像个活泼娇俏的少女。没想到钱老夫人的住所竟是这副模样,实在是无法将眼前的一切与传闻里那个钱家位高权重无上威严的老夫人联系在一起。
“公子请稍候,容我进去通禀一声。”守卫敲门而人,过了很长时间才出来,“公子请进。”
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道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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