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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客栈-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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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着脸站在哪里,一动都不敢动。
李清愁微笑道:“她就是苗疆的万蛊之神,蛊术天下无敌,号称万蛊之母的蛊母!也只有她,能够培育出天下第一的金蚕蛊!”
木阗看了蓝羽一眼,迟疑道:“她是蛊母?”
李清愁笑而不答。蓝羽被众人看得心慌意乱,忍不住想逃走,只是双脚发软,却怎么都走不动。木阗心下更是激动,忍不住大笑道:“难道绝迹世间三十年的蛊母,又要重现我们苗疆了?难道遮翰神毕竟没有放弃我们?”
四下苗人也纷纷交头接耳,脸上都带了种诡秘的神情。李清愁道:“请蓝姑娘站到地毯上。”
蓝羽看了他一眼,红着脸走了进来。她脚步迈得极小,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踩到什么。众人目光灼灼,就如万千太阳悬挂在她周围,照得蓝羽几欲晕去。这短短的几步路,倒如走了漫长的一生一般。
李清愁冲她笑了一笑,道:“侗主看好了。”
他手一挥,勾连的巨口突然张开,方才吸入的五毒之雾喷薄而出,向蓝羽飘了过去。蓝羽吓得面容失色,想要拔步逃开,却已没有了力气。那毒雾转瞬飘到了面前,蓝羽一声尖叫,笃定以为自己就此死去。
哪知那雾尽管飘来飘去,蓝羽呼吸粗重,却面色如常,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李清愁道:“侗主请看,天生的万毒不侵,试问除了蛊母,还有谁能够做到?”
木阗脸色紧张之极,颤声道:“那金蚕蛊呢?有蛊母,也必有金蚕蛊的!”
李清愁悠然道:“金蚕蛊就来了!”
话音未了,突然就见蓝羽身上的衣裳鼓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凸起,要冲出来一般。蓝羽的脸色一转而为苍白,身子摇晃,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楚。突地“丝丝”几声轻响,几条金黄的影子从她身上跃了出来。
那黄影在空中急速抽动着,看不清楚长的什么样子。只约略看出生得极小,仿佛如手指长短粗细。然而才一飞出,嗡嗡之声立即响震四周,仿佛夔鼓霜锺一般。那嗡嗡声中含有种奇异的韵律,似乎暗契人的心脏跳动,才听了一小会,便烦恶欲吐,心脏砰砰震动,几乎要脱体而出。
那黄影在空中停顿了些时,立即盘空而下,向勾连冲了过去。勾连知道厉害,身体盘成一团,将方才吸入的毒雾尽数吐了出来,将身子护住。那黄影盘空飞舞,所到之处,毒雾渐渐稀淡。那勾连情知不妙,突然人立而起,蓝芒闪动,向一只黄影噬了过去。那黄影猛然鼓翅前冲,身子化作光晕,倏然穿勾连而过。“夺夺”轻响声中,已然将勾连的身躯撞了个大洞。几条黄影一齐围了上来,“嘓嘓”之声大作,不一会子就将勾连的尸体吃得一干二净。
黄影盘空而起,向人群扑了过去。那地毯周围堆满了干草,本为毒物的克星,哪知这几条黄影丝毫不怕,嗡嗡声中,穿草而过。李清愁脸上变色,身子倏化轻烟,已然挡在黄影的面前。那黄影见面前有人,一齐暴怒,嗡嗡之声大作,化作几道流萤,向李清愁扑了过来。李清愁微微侧身,一掌劈了下去。
李清愁一生尚未遭败绩,这一掌之力何等沉雄,当真有开碑裂石之能。哪知那些黄影迎风晃动,竟然循着他的掌力攀飞而至。李清愁大惊,身形展开,盘旋后退,“嗖嗖”声响中,一蓬碧海银针撒下。
李清愁号称玉手神医,用针之术,堪称天下无俩。这碧海银针更是他成名暗器,几十道银针闪电般窜动,却互相激扬,将风声消隐于无形,当真是难以抵挡。哪知这天下独步的暗器,到了黄影面前,也变得形同无用。只略阻了它们一下,立即又争相扑上。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扑了上来,挡在李清愁的面前。
那人伸手抓向黄影,一面急道:“你……你快走!”却是蓝羽。
李清愁一震,那些黄影快接近蓝羽的手时,却同时放慢了速度,围着她的手旋转起来,仿佛倦鸟近巢,乳兽恋母。
蓝羽一时情急,却不料出现如此景象,不由一呆。李清愁盯着这奇异的景象,悠悠道:“这就是蛊母神通,天下毒物,无不将你当成母亲!”
木阗大笑道:“蛊母真的显于苗疆!这真是十八峒侗人之福啊!”
众人轰然叫好,都是情不自禁地欢喜。蛊母在苗疆犹如仙圣一般,众人大多只闻其名,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时亲临如此盛事,都是大感振奋。
李清愁微笑看着蓝羽,道:“你赢回木灵,还不向侗主讨赏?”
第七章 定许相思世世同
木阗笑道:“且不说蛊母之事,单这保住本族圣物之功,就不在小。你想要什么封赏,本酋一概答应。”
蓝羽迟疑了一下,低头道:“我……我不想要什么。”
她叹了口气,道:“真正我想要的东西,你也不能给我。”
木阗哈哈大笑道:“十八峒所在之地盛产金沙,多年所积,恐怕天下一半的金子都在此地。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金子买不到的,可真是少了。”
蓝羽幽幽道:“可惜我只是个下人,要金子来做什么?”
木阗道:“谁说你是下人?”他站了起来,沉声道:“从今日起,你便是苗疆十八峒的天蚕圣母,连我们这十八个侗主,都归你统辖。”
蓝羽吓了一跳,忙道:“这……不行的,我什么都不会,怎么……怎么能统辖你们?”
木阗笑道:“你身为蛊母,乃是遮翰神的使者,还需会些什么呢?别的且不说,单这几只金蚕,恐怕世间就没有几个人能挡住的了。从此苗疆之中,你就是第一人。”
蓝羽迟疑道:“那……那我还用扫地么?”
木阗道:“圣母此后就要居住在天圣宫中,接受万千苗人景仰参拜,哪里还需要扫什么地?此有若有人对圣母不敬,他便是我全族的敌人。”
蓝羽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道:“我真的有这么厉害么?”
木阗微笑道:“你看看你的族民们。”说着,拉着蓝羽的手站了起来。
四周的众苗人见蓝羽四下巡视,都轰然叫道:“圣母金安!”立时哗啦啦跪了一地。他们不停地磕着头,近一点的拼命地想挤近蓝羽,有的人甚至匍匐在地上,抢着吻蓝羽脚边的泥土。但无人敢碰触她的衣服,唯恐自己肮脏的手脚玷污了遮翰神的威严。
苗人性诚信神,蛊母的传说早已根深蒂固,不可动摇。这时戮力参拜,全都出于至诚。年老一点的想起当年蛊母在世时的情景,更是泪流满面,将头磕得山响。
蓝羽的头渐渐抬起,干枯的脸上也渐渐显出光泽来。李清愁微笑着看着她,知道她已经从自卑中走出来,开始对自己有了信心了。
有的人只有在别人的肯定中才能自信,李清愁相信蓝羽并不是这样的人,但是她需要一点因头,而这样的因头无疑是最好的。这个结局总算不错,此地事已了,李清愁也该走了。
方才他手握木灵,另一手握避毒珠,两大宝物交互作用,为他的真气引导,已然将体内的蛊毒尽数排出。木灵乃是侗人镇峒之宝,李清愁自然不愿劫夺,因此,就借蓝羽之手送了回去。
只是昨日那蛊实在诡异之极,他身怀避毒珠,却依旧悍然不惧,破了他护身真气,使他猝不及防,着了道儿。这等毒物,可从来没听说过。连他都不能抵挡,天下又有多少人能挡的?若是此物流入中原,可怎生得了?李清愁决意要好好查一查这件事。
突然,他发觉蓝羽的目光灼灼,直盯着他。众人的欢呼果然是最好的药剂,蓝羽的脸上渐渐盈满了光芒,让她平板的脸孔也瞬间变得生动起来。李清愁的心中却忽地升起了一丝不安。
就听蓝羽道:“侗主,你可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么?”
木阗笑道:“圣母想要什么呢?”
蓝羽指着李清愁道:“我想要他!”
李清愁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蓝羽脸泛微笑,大声道:“我要嫁给你!”
她转身对周围膜拜的侗人道:“如果我真的是蛊母,那么引导我降生这个世界的,就是这个男人。只有他,才能让我从最卑贱的生活中走出来,我决心尽我一生服侍他。你们愿不愿意接受他为你们的圣王?”
千万侗人轰声答应:“愿意!圣母圣王永统苗疆,恩泽万代!”
蓝羽猛地转身,眼中泪光盈盈而动,对李清愁缓缓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只有你,能让我感到温暖,感到快乐。没有你,我就和别人脚下的泥土一般,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想要。只有在你出现的时候,我突然明白自己还是个人,这个世上原来还有本属于我的东西。你为我留下来吧,跟我一起留在这里,做他们的圣王。”
她目中储满炽热的泪水,热烈地注视着李清愁。苗疆女子本就敢爱敢恨,喜欢什么人,就肆无忌惮地说出来。这个李清愁本很清楚,但他没有料到蓝羽一跃而为圣母之后,竟会变得如此大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他看到蓝羽目中的光芒已在自己的话声中渐渐黯淡下去。
她的脸,也渐渐再度变得枯槁而伤悲。
一个本已绝望了的人,因为偶然的机会得到了莫大的希望,终于开始有了一点幸福的企盼,于是便很容易的,补偿似的把所有的感情、心思乃至生命都押在上边了。而这种希望却最容易忽然倒塌,而且一旦倒塌,便会带着那颗新生的心灵一起,支离破碎,再也收不回来。
这一点,李清愁也非常清楚。
他住口不说,蓝羽的笑容渐渐凝固,伸出去的手也也凝滞在半空中,仅仅划了一道凄凉的弧,却终究什么都没有握住,又将在这秋风中凋谢。李清愁很不忍心,但他也没有办法。
他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一瞬间,他的眼前闪过郭敖的影子。怎么这种尴尬事偏生给他碰上,而不是郭敖呢?若是郭敖,想必有很好的办法来应对吧?
蓝羽嘎声道:“你……你是不是嫌我太丑?配不上你?”
李清愁没有说话,他的笑容更加苦涩。木阗沉声道:“这位兄台,你可知道我们苗疆有个规矩么?”
李清愁不答。木阗奋声道:“我们苗疆的规矩就是,圣母说过的话,永不更改!兄台若不答应,恐怕就要从我们这些人的尸体上跨过去!”
李清愁的脸色终于变了。木阗的脸色沉静而坚毅,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说的绝不是谎话!
周围一片沉寂,众侗人都是一言不发。
突地一个苍老的声音尖叫道:“你这小子当真是不识抬举!你可知道蛊母不但是苗疆圣母,也是我巫门之主,你若是不答应,老娘我第一个不饶你!”十姑婆白发萧萧,一双手箕张,恶狠狠地向着李清愁。
蓝羽目中泪光盈盈欲滴,突地黯然道:“不要再说了!”转身掩面向外奔去。
李清愁身形晃动,挡在她面前,幽幽道:“谁说我不答应?”
蓝羽惊喜顿住,李清愁的眸子犹如一湖暖水,温柔地看着她:“若是以后你发觉我不好,你会不会后悔?”
蓝羽摇了摇头,忍不住轻泣起来。
李清愁轻轻道:“得妻如此,我又有何憾?”
蓝羽一声欢叫,抱住了李清愁的脖子。众侗人尽皆大喜,忍不住欢呼起来。十姑婆也拿袖子擦了擦眼睛,笑道:“这小子,原来是个犟种。少年人的事情,毕竟还应该交给少年人去办。”
木阗高声道:“既然兄台已经答应了,咱们好事趁早。婚期就定在三日之后如何?十八峒兄弟也不用急着回去,等喝了圣王圣母的喜酒之后,再回去也不迟。”
四下轰然答应。就有人笑道:“这婚期可不能简办,咱们怎么也得喝它三五日的酒,方才过瘾。”
另有人道:“三五日的酒?你的贺礼还没送到,哪里就想酒喝?也不怕圣王圣母不高兴,赶你出去!”
那人哈哈大笑道:“花鸪老三,不是我吹,这次你可让我比下去了。我本备了厚礼,想送给木阗老兄,正好可以转送给圣王圣母。木阗老兄可不要见怪。”
就有人抬了描金的大红箱子,送到蓝羽面前,躬身退下。其余之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将身边带的珍宝送到场中。一时将红地毯堆了个满。蓝羽手忙脚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紧紧抓着李清愁的袖子,胡乱地点着头。
伊川忍不住一口将杯中的剩酒喝了个干净,喃喃道:“这小子,来了趟苗疆,就娶了个圣母回去。怎么我就如此凄惨,连老婆的影子都没看到呢?”
宁九微笑道:“你怎么没看到老婆的影子?我不是你老婆么?”
伊川道:“你这种老婆我可不敢要,什么时候给你吃了都不知道。废话少说,不是说今天动手么,怎么又不动了?”
宁九微道:“只因我发现了一个更好的机会!”
伊川对着空杯喝了一口,道:“什么更好的机会?”
宁九微道:“婚礼!圣王跟圣母的婚礼,自然大家都会非常高兴,酒也喝得多一些。酒多误事,这句话你总听说过吧?那么我们的机会就来了。而且婚礼必将持续多日,我们正可从从容容将金子运走。你说好是不好?”
伊川霍然抬头,盯着她道:“你知不知道?我越来越痛恨你了!”他忽然伸手,将空杯狠狠顿在桌上,道:“我也越来越痛恨我自己了!我真他***是个大混蛋,居然助纣为虐,鸡鸣狗盗。他***真该给人砍一千刀而死。”越说越怒,拿起头来在桌上狠命撞了几下,直撞得眼冒金星,晕晕糊糊地转了几圈,哈哈大笑道:“果然这样才舒服一些!”
宁九微微笑着看着他,也不阻拦。
三日并不是个很长的日子,伊川的酒喝醉了又醒,醒了再醉,醉到第九次的时候,外面的锣鼓丝竹之声就越来越响了。李清愁这混蛋应该在和那见鬼的圣母在拜堂了吧?一想起蓝羽身上那浓疮,伊川就忍不住恶心,不禁又灌进了一大口酒,大叫道:“宁九微!你这个骚狐狸!还不赶紧给老爷倒酒!”
一人笑道:“夫人不在,只有我这只小狐狸,伊老爷可要我倒酒么?”笑声中,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走了进来。眉梢眼角尽是春意
伊川乜斜着醉眼了她一眼,似乎不胜酒力,软软垂倒,震天的鼾声随即响起。
那小姑娘喃喃道:“夫人还交代我领你去藏天窟,你醉成这个样子,还怎么去?”
伊川忽然睁开眼睛,道:“谁醉了?还不赶紧带路?”
蓝羽盛妆坐在大堂之中,看着面前喧呼叫嚷的人群。苗疆风俗,新娘要在前堂招呼客人,而新郎却披上红盖头,坐在后堂中等着新娘。这次大婚,正值斗宝大会之际,十八峒侗人的领袖均云集此地,当真热闹之至。圣母回归,每个侗人都是从心底里欢喜,因此均皆开怀饮酒,尽情欢闹。
蓝羽心愿得偿,更是衷心地欢喜。她推脱不过,浅浅地饮了几杯酒,红晕已上眉梢。先是荣登圣母之座,接着嫁了个如意郎君,做为女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所以蓝羽禁不住众人劝酒,又喝了一杯。
她很想回到后室去,关上门好好地跟李清愁说几句话。她想告诉她自己虽然贵为苗疆圣母,但是要全心全意爱着他,这辈子服侍他,照顾他,只要他喜欢,要他怎样都可以。如果他嫌她丑,她也可以修炼苗疆几种珍奇的灵蛊,改换体貌,让他高兴。只要他开口,她无论什么要求都会答应。她只想这辈子跟他厮守在一起,此外什么都不要。
因为他是第一个不因她卑贱、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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