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龙腾-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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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韩答应了一声，车往前走了走，喇叭响了起来。
　　　　区委三号的专车，以前齐副书记时代就是经委的常客，门卫自然是认得的，一看见朝他叫喇叭，顿时顾不得那几个吵嚷的人，跑去把大门打开了。黄睿从车上下来，走近那几个人，道：“你们跟我一起进去。”那几个人愣了一下，心说这人口气好大，莫非是什么领导？便有些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跟在黄睿身后。
　　　　那门卫一看情形不对，连忙一溜儿小跑过来，冲黄睿赔笑着道：“这位领导，这些人是来闹事的，郭主任说了，不见他们，您看是不是……”
　　　　黄睿转过头：“我姓黄，是区委萧书记的秘书。郭主任见不见他们，这个我不关心，但萧书记要见他们，就是我职责所在，我必须带他们进去。”
　　　　区委萧书记，这个名字门卫不熟，但他朝那已经开进经委院子里的区委三号专车看了一眼之后猛然想起前两天电视里的报导，再联想起三号专车下来的这位秘书也不是原先那位了，自然一下就明白过来，这位“萧书记”敢情就是新上任的区委副书记了。
　　　　门卫立刻认清了形势，忙道：“原来是萧书记要了解情况，那您请进，请进。”
　　　　黄睿就没客气，直接带那几个人往里面去了。那几个人刚才也听明白了，敢情眼前这年轻人是区委副书记的秘书，难怪这么有气派。互相对望了一眼，眼里升起希望，但似乎又有些畏惧。在他们看来，这等于是事情捅上去到了区委，他们下意识里还是相信区委领导能够秉公办事，还他们一个公道的，不过又担心这么点事情到了区委副书记眼里会让他觉得是浪费时间，到时候脸一沉把自己几个人轰走，那就以后都别想再讨回公道了。
　　　　黄睿快走到萧宸身边的时候，萧宸正望着经委办公楼看表，他走过去正要汇报一下，说“人已经带进来了”，萧宸却面无表情地道：“下午两点上班，现在已经两点半了。整个经委院子里就这么三三两两几个人，人都到哪去了？难道个个都下企业调研去了？——黄睿你认识路吧？带我去郭开明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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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经委之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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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睿领着萧宸往郭主任的办公室去，萧宸招呼了那几个“闹事”的人一起，一行人上了三楼。走到郭开明的办公室前，一共只遇见两个上了班的人，这俩人自然不认识萧宸和黄睿，但可能经委这里经常看见陌生人的缘故，两人都只朝他们看了一眼就各自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郭开明的办公室开着门，黄睿走到门口，敲了敲门，问道：“郭主任在吗？”
　　　　里面没人反应，他便转过头：“萧书记，郭主任不在。”
　　　　萧宸嗯了一声，走进郭开明的办公室，四下打量了一下，来到办公桌前，问黄睿：“郭开明的电话多少？”
　　　　黄睿立刻拿出一个小本子，翻了一下，把号码报给萧宸。
　　　　萧宸就拿出手机，打通郭开明的电话。萧宸的电话号码是已经由区委办发给下面各党政机关主要领导了的，电话一通，很快郭开明的声音就传来了：“萧书记？啊，我是郭开明，您有什么指示？”
　　　　萧宸语气平静：“郭主任，你现在人在哪？”
　　　　郭开明道：“我在上班呢。”
　　　　萧宸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人在哪？经委吗？”
　　　　郭开明连忙道：“是啊，在办公室呢？您找我？那我马上来区委，十分钟就到。”
　　　　萧宸的笑容更加明显：“不用到区委，就到经委，我在你办公室！”
　　　　“啊？”郭开明显然愣了：“您……您在我办公室？”
　　　　“下午两点上班，现在两点三十七，如果十分钟之内，我还见不到你……”萧宸缓慢而低沉地说着。
　　　　郭开明火急火燎地道：“萧书记！您稍等，稍等，我马上就到，我就在附近！马上就到！”
　　　　萧宸哼了一声，挂断电话。
　　　　“你们几位是哪个企业的职工？来经委是什么事情，跟我说说，好吧？”萧宸转过头，向那几个人问道。
　　　　这几个人看着萧宸，心里本有些嘀咕：萧书记？区委副书记？这么年轻？不会是冒牌货吧？
　　　　但现在看他一个电话把郭主任吓成这样，才知道这位果然是如假包换的萧书记，刚才电话里郭主任的声音可是错不了的。
　　　　几个人对望了一下，一个三十多岁，穿着黑棉衣的男子上前一小步，道：“萧书记，我们是棉纺厂的职工，我们厂这几年一直开工不足，年年亏损。去年郭主任到我们厂指导工作以后，厂里就找出一批人，要求我们主动停薪留职，去外面做生意。因为怕我们不愿意，就答应在兴陵大市场给我们每人以正常门面八折的优惠额度拿下一套门面，后来我们借到了钱，他们又不认账了，说兴陵大市场的门面经委做不了主。我们就想回去上班，可他们拿出我们的停薪留职协议，说我们是主动申请停薪留职的，不能复工……萧书记，这经委还是不是共产党的组织，怎么说话都不算数的？”
　　　　萧宸点点头，又看了他身后的几个人一眼，温和地问道：“你们也都是一样吗？一共有多少你们这样的职工？”
　　　　后面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就有些嘈杂，而且夹杂了地方口音，萧宸就有些不懂，只听懂几句：“八九十个人呢！”、“都一样啊！”、“都是被骗的！”
　　　　萧宸点点头，心里基本有个底了。棉纺厂的情况他从报表和报告里看了一些，从棉纺厂的规模来看，理论上只需要大约一千两百到一千五百人，但实际上现在棉纺厂的在职员工已经三千出头了，职工宿舍楼连连新修，但厂子的效益却没有增强，再加上厂里设备落后，管理方式过时，产品的质量也是江河日下，以前的销售渠道逐渐枯萎，很多以前从棉纺厂进货的加工型厂家都改从别的地方进货了，棉纺厂于是越发陷入困顿，这个曾经的鼎清区纳税大户现在已经成了亏损大户。
　　　　按照区里的规划，棉纺厂要想扭亏为盈，改制是肯定的，裁员也是肯定的，只是现在看来，这个方式却未免有些下作。人倒是裁掉了，可人心也裁没了，而且可能给今后的工作带来很大的隐患和阻力，甚至给社会带来不良影响，这是得不偿失的。
　　　　萧宸点点头，看了看四周，没有太多可以坐的地方，便对黄睿道：“经委有休息室吧？要不会议室也行，你带这几位同志先去休息一下。”又转头对那几名棉纺厂的职工道：“等郭主任来了，我会亲自询问此事，并责成他做出妥善处理。”
　　　　“谢谢萧书记。”
　　　　“麻烦萧书记了！”几个人连连感谢，然后才随着黄睿往休息室而去。他们知道，按照惯例，如果某件事情被上级主管领导“关心”上了，下面的人办事一般就慢不了。萧书记既然表示会“亲自询问此事，并责成他做出妥善处理”，那事情基本上就算有了着落，心里的感谢自然是不用多说的。
　　　　他们前脚刚走，走廊里就响起急促地脚步声，萧宸顺手从郭开明的办公桌上拿出一份文件看了起来，门口便传来郭开明带着喘息的声音：“萧，萧书记……我来了。”
　　　　萧宸放下文件，抬起手腕看了看：“两点四十六。”
　　　　郭开明听得心里一阵发苦，早知道刚才就说下去某个厂里指导工作去了，偏偏自己以为萧书记是要找自己谈话，萧书记主管经济，肯定要对几个主要部门的领导有一些了解的，找自己这个经委主任谈话也是很寻常、很应该的事。哪知道……萧书记是不是找自己谈话现在顾不上了，现在却是迟到被抓了个现行。迟到也就算了，这年头，不迟到的小科员倒是还有，不迟到的领导那真是凤毛麟角，自己好歹是个经委主任，迟到一会儿算什么？
　　　　问题是迟到以后还对萧书记撒谎！这下子性质可就完全变了！这是什么？欺骗领导！蒙蔽领导！
　　　　“萧书记……我，我其实刚才……”郭开明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可这一下来得太突然，愣是找不到什么好说辞。
　　　　“你不用解释这件事了。”萧宸皱了皱眉：“你看看你们经委，现在都快三点了，才几个人来上班？这算什么？牛栏里关猫，进出自由是吧？我再给半个小时时间，你把你手下的人都给我叫回来，下到比较远的乡镇企业指导工作不能及时赶回来的，必须出具证明，谁敢胆大包天打算蒙混过关的，查到一个，处理一个！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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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经委之行（下）
　　　　郭开明连忙给几个副主任打电话，这时候黄睿回来，说已经把那几个棉纺厂的职工带到休息室休息了。萧宸便让他把现在经委已经上班了的人先集中到大会议室，写下名单。
　　　　郭开明只管把电话打到几个副主任，然后通知再层层下传，他自己则跟着萧宸去了大会议室。经委并不大，就一个三层楼的办公楼，所以三分钟都不到，已经来经委上班的人就都到了大会议室。
　　　　去掉郭开明，一共只有八个人。唯一能让萧宸欣慰一点的，是这八个人里头好歹还有一个副书记和两个科长，总算不是所有的领导都不在。
　　　　十分钟之后，接到通知的人陆续赶来，一个个全是匆匆忙忙的模样，其中还有四五个一起来的，满身酒气。黄睿看萧宸脸色铁青，就过去问他们迟到的原因，喝得精神振奋的几个家伙胆气确实不同，坦白承认是下头的企业请他们吃饭去了。时间一到了酒桌上，一向都是加倍流逝的，所以他们就来迟了。
　　　　郭开明和唯一一个准点上班了的副书记罗荣清一起负责登记这些人的确切赶到时间，并且一一询问和记录其迟到原因。
　　　　萧宸看了罗荣清一眼，心里有了点谱。罗荣清是经委领导层里面最小的一个，今年才三十岁，是从团市委的干部转任区经委副主任的。
　　　　三点二十，萧宸准时地说了一声：“时间到了。”郭开明和罗荣清立即合上记录本，往主席台走过去。
　　　　“萧书记，这是两份汇总记录，请您过目。”郭开明结果罗荣清递给他的记录本，一起递过来道。同时瞟了罗荣清一眼，心说：这小子倒是运气好，萧书记来个突击检查，大家都不在也就算了，他居然偏偏就在，这下我们算是倒了霉了，他却是在萧书记面前露了脸。
　　　　萧宸接过两个笔记本看了看，里面还有几个人没来的，说是在比较远的乡镇企业去指导工作了，并且当即用所在企业的电话往经委打了电话证明自己所言属实。这批人萧宸自然不会怪罪，却从里面挑出两个人的名字，问道：“这两个还没到的，是怎么回事？”
　　　　郭开明犹豫了一下，道：“张副主任最近身体不适，可能在家休息；袁科长好像去汽车总站送什么人了。”
　　　　“有跟你请假吗？”萧宸淡然问道。
　　　　“袁科长口头请假过。”其实这位袁科长根本没有请假，只是平时对郭开明比较尊重，一切都是郭主任的原则为标准来做事，所以郭开明替他掩了一下。
　　　　“张副主任没有请假？”萧宸看了一眼郭开明。
　　　　郭开明心说：张达啊张达，这可怪不得老子了，你仗着是林区长的人，一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什么事都要跟老子对着干，今天哥哥我就只好借萧书记的刀，削你一刀了。
　　　　“这个……倒是没有。”郭开明一副好像很惭愧的样子。
　　　　“那他人在哪里？”萧宸问道。
　　　　“张副主任不肯说。”
　　　　萧宸一听，心里冷笑：这张达若非跟你关系极差，你会一点掩护都不给他打吗？哼哼，要借我的刀来清楚异己？行，我就借你用用。
　　　　“作为单位主要领导，带头违纪，接到上级电话还不立即赶来，这是什么行为？！作为主管经济的副书记，我认为这样的同志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他现在的职务了，对此我会建议区委常委会以及区纪委给予张达同志党内严重警告和行政记过处分。另外，我会建议区委常委会调整张达同志的工作。在处分决定下达之前，我建议先由罗荣清同志暂时接替张达同志，负责协助郭开明同志抓全面，正好现在区经委党委成员除了张达同志以外都到了，现在就表决一下吧。”
　　　　大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原以为今天迟到的人这么多，萧书记到最后肯定法不责众，就只能申饬一番了事。哪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萧书记的胆量过人真不是盖的，居然因为一次迟到就要把经委的常务副主任拔掉。要知道作为基层干部，挨了党内严重警告和行政记过，那日后还能有多大前途？这萧书记下手可真够狠，要知道，张达副主任可是林区长的人呐。萧书记来这么猛的一手，现在是爽了，可不知道林区长知道了会怎样？林区长毕竟是二把手，萧书记要是把他惹毛了，恐怕也讨不了好吧？到时候处分能不能下来还是两说呢。
　　　　他们这么想并不奇怪。给予张达党内严重警告和行政记过的处分，必须由其党内和行政上级任免机关或者监察机关来作出才有效，所以萧宸说的是建议区委常委会和区纪委作出该决定。调整张达的工作也必须通过区委常委会表决通过才能决定。只有让罗荣清暂时接替张达的工作这一条，是萧宸可以直接作出决定的。这年头党权比行政权力大得多，萧宸作为主管副书记，指导安排经委的工作，那是其职责所在，谁也说不得他不对。
　　　　不过萧宸实际上还是很小心，所以才要求经委党委现在就表决。现在表决最大的好处就是萧宸这个主管副书记杵在这里看着，谁干得不痛快了才会投反对票啊！再说张达自诩是林志立的嫡系，一向是只等着谢书记到站，林区长上位就要获得重用的心思，在老齐书记时代就比较不把经委的一些同僚当回事，经委党委里头跟他亲近的还真没几个。
　　　　果然不出所料，表决以全票通过。罗荣清同志暂时负责协助郭开明主任抓全面，实际取代了张达常务副主任的职务。
　　　　然后萧宸便在经委拿到了各企业的详细资料，并同郭开明、罗荣清一道，跟那几名棉纺厂的职工见面。
　　　　面对棉纺厂职工的指责，郭开明解释道：“请一部分厂内富余职工主动停薪留职，这个的确是我代表经委向棉纺厂提出的建议，但对于兴陵大市场门面打折的承诺则完全不是经委的主意，这个事情你们应该找厂领导，经委怎么给你们解决？”
　　　　那穿黑棉衣的职工道：“厂里就是说这个事情是经委决定的，他们只是执行，让我们有事找经委。”
　　　　郭开明自然不承认，于是双方陷入僵局。
　　　　萧宸敲了敲桌子，双方都安静下来，他才道：“现在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不是个办法，我不去亲自调查，不管信谁的都不是负责的态度。这样吧，开明同志、荣清同志，明天你们准备一下，陪我去棉纺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