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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扎特的玫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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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火柴,点燃香烟,深吸两口,却没有吐出烟雾,他鼓着腮帮子,烟雾充满了整个嘴巴,舌头发麻起来。他想起少年时和莫飞偷偷抽香烟,喜欢用这种方式比赛谁把烟雾含在嘴里更久些。此刻他在虐待自己,感受烟雾充塞嘴巴与喉咙的虐待。好一阵子,他才慢慢吐出烟雾,看着袅袅上升的烟雾,突然咳嗽起来,他不停地咳嗽,好像咳出心脏似的。他咳得连眼泪也挤了出来,整个人变得全身发软。
  捏着那包丰收牌香烟,看着烟盒上“丰收”这两个字,王中维想到和车婉婉在一起的日子,除了记忆,什么也没留下;他想起车婉婉喜欢抽烟,甚至一天能抽掉三包大中华;他想起她和他躺在她卧室的床上,一起抽香烟的日子,闻着她头发里的香气和身上的烟味,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烟雾,俨然凝聚成一个活着的车婉婉。可是很多时候,他觉得这是个死了的时刻,这个时刻一直在抱紧他,从不休止。这个时刻,就是记忆。他甚至有休克的感觉,因为他活在渴望车婉婉的记忆中。
  世界不过是一个妓院,你随时可以控制那些欲念。她的声音消失了片刻,他还能记得车婉婉说这话的样子。那时她和他躺在她卧室的床上,她站了起来,俯视着他,嘴角向上翘了翘,眼睛射出阴冷的光芒。他感到她的双眼在昏暗中闪烁着,那是惟一的亮光。她的手看上去近乎苍白,他看着她,感到她的眼光落在他身上,似乎会压缩他。这个女人像隐藏在他背后的阴谋家,指挥造梦工厂向前走。她会提出一些好玩的游戏,比如,制造一个狼人出来,是她说过的。虽然是她不经意说出来的。然后,她说,那是不可能的,除非在电影或者电子游戏里。可是他逮到一种好玩的意味,他想制造一个狼人出来,用科学技术来制造一个狼人。这看起来有些荒谬,他却认为荒谬是真实的开始,荒谬会带来智慧。于是他开始研究狼的基因和人类基因的数据和转换。用一句话来说,在某处所隐藏的,可能在另一处得以揭示。他相信,一个狼人会在他手中制造出来,并且走进真实的日常生活。
  
金黄|色的感官(2)
王中维笑了笑,感到自己的笑声有些空洞。他的视线移到镜子上,看到里面有一具骷髅,张着空洞的没有眼睛的眼眶。他吓了一跳,摇了摇头,看见镜子里的骷髅消失了,恢复了他的影像。打开水龙头,看见流出的是血水,像一股黑红色的浊流冲击他的眼睛,眼睛似乎被刺痛了,他“啊”的一下,血水又变成了白花花的自来水,晃了晃脑袋,他心想自己是不是患上了幻觉症。前些天,他看见地上爬的几只蚂蚁变得像老鼠一样大,黑色的身子变成了血红色,张牙舞爪,朝他冲了过来。
  再次躺在沙发上,眯缝着眼抽着丰收牌香烟,看着电视里的林青霞,他想象林青霞变成一个狼人,会是什么样?一个狼人,一个人,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莫飞变成狼人,却没有咬人,可是在现实中,人咬人却常常发生。他突然想到鲁迅的话:“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也许有一天我也写一篇《狂人日记》,不过不是写关于吃人的日记,而是写关于梦境的日记,我不过是活在梦境中,他甚至这样安慰自己。当然,有时候他弄不清梦境和现实的关系。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呢?这好比,他变成一个狼人,成为嗜好血肉的野兽。
  然后他解开上衣,看到胸前的文身,最近他在胸部文了一个露出尖尖牙齿的狼头。为什么我要在身上纹下一个狼头呢?也许,我渴望变成狼人?总有一天我会像莫飞一样变成狼人?他伤感地抚摸着胸部的文身,就像抚摸一种烙印。那个没有文身的我不再存在了。我不知道哪一个是我。他低下头,感觉到风在耳边吹过。他仿佛看到,他戴着平光眼镜走在街上,眼镜掉在地上,被一辆货车辗碎了,咔嚓的声音,像是货车辗碎了他的心的声音。死掉了,冒牌的你死掉了。他皱着眉,看着被辗碎的眼镜。一切是虚无,他脑中浮出这句话,然后狠狠地抽着香烟,烟雾缭绕中,看到车婉婉从窗子飘了过来,一丝不挂地浮在半空,闪闪发光,然后渐渐消失。
  
幻想中的女人
  他一只食指在她的身上游移。一阵阵快意自下体蔓延开来,他突然感觉到没有什么能激起这种奇妙的快乐。那是原始的欲望与魔幻的感觉相互交织着。他似乎意识到,他手里掌握的,是她的整个生命。
  房间灰暗,光影把他裹在灰暗的世界中,他躺在棺材里,睁开了眼,看见天花板上的一只蜘蛛垂下一条银丝,坠了下来。蜘蛛慢慢地沿着银丝爬下来,像一个患了慢性病的病人走着。他轻叹一口气,这卧室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的存在,一个人的世界,还有一只蜘蛛。他摇了摇头,想拿起床边那包丰收牌香烟,只听噌的一下,蜘蛛变成了一个美女,像手掌那么大,穿着一袭紫色的裙子,徐徐地降落下来,紫色的光与影飘浮,覆盖整个房间。
  王中维呆住了,想不到蜘蛛突然变成了女人,他伸出右手,接着飘下来的美女。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原来美女长得和车婉婉一模一样,她落到他的手掌上,朝他笑了笑,却一声不吭。
  空气里飘着一缕玫瑰的香气。光线变得亮了起来,仿佛在他的头顶簇拥花白的一群鸟。他晃了晃脑袋,看着她,一颗心怦怦地跳着。空气充满他的心跳声,越来越密,擂鼓般地响着。她笑了笑,慢慢脱下紫色的裙子……
  王中维凝视着她。这个小巧玲珑的女孩,现在毕露在他的面前。王中维咬了下嘴唇,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她像一个小人国的女子出现在他的手掌上,她笑了笑,用手指朝王中维飞了一个吻,然后指着他的另一只手掌,让它划过来。
  于是王中维把左掌移了过去。她露齿一笑,轻轻按下他的手掌,他的掌心感受到她急促起伏的肋骨,指尖触到她Ru房。小小的Ru房就像一枚果子,晶莹别致。王中维感觉到一股暖流直窜到下体。
  好像遥远的地方白鸟在唱歌似的,传来她的声音:
  “我叫车婉婉……”


  车婉婉?王中维怔了怔。他看到她的眼睛闪了一闪,把他裹进一个白色的世界。
  “我要你摸我这里……我喜欢你抚摸我……”
  他忍不住用一只食指抚摸她的脸庞。
  她的脸庞白得几乎透明。
  他不敢大力抚摸她,仿佛一用力,她会全身粉碎。
  现在,她用两只手把他的左手按在左边Ru房上,让手掌完全包着它,似乎需要他揉捏它。娇嫩的|乳头贴着他的掌心,发着红光。他似乎听到她剧烈的心跳要穿破脆弱的胸腔。空气充满她身体的馨香,还有压低的喘息。他一只食指在她的身上游移,一阵阵快意自下体蔓延开来,他突然感觉到没有什么能激起这种奇妙的快乐。那是原始的欲望与魔幻的感觉相互交织着。他似乎意识到,他手里掌握的,是她的整个生命。
  房间充满紫色的光影。她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只小白兔。她的脸上泛着光,脖子上的汗珠往下淌,雪白的胴体,充满弹性的……她呻吟着,披散的长发在紫光中跳动。王中维觉激动起来,禁不住探出舌头,向她的身子俯下去……
  不知是什么时候,是她身体上的汗,还是她体内的水,一滴滴落到他的掌心,他的手不由自主的轻轻一颤、一抽。仿佛花园里一阵花雨飘落,他的手掌脱离了她的躯体。受惊的她从他手中逃走了,向上一跃,悬在空中,又是一折,飞向门边。门无声地掩上。
  她消失了,紫色的光影慢慢消逝。王中维瞪大了眼睛,看到整个房间重新陷入一片灰暗。
  他屏息等待。在棺材里搭着她刚才脱下的胸罩,紫色的,有细微的花边,似乎她整个灵魂都还在那上面,气味芬芳。一个小小的白色蝴蝶结落在一边,那是她刚才脱落的。他轻轻触摸紫色的胸罩,细微的电流再次穿过他的身体。
  静静听了很久,屋里再也没有什么声音,他就那样一动不动躺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变白。摊开手掌,小小的白色蝴蝶结停在他手心。那是她的灵魂?还是什么?然后他看到蝴蝶结慢慢升上半空,噌地从天花板上消失了,回头看那个胸罩,发现它也消失了。
  “你像只蝴蝶在天上飞……”
  他听到远处有人唱歌。然后,他醒了过来,瞪着眼睛,似乎看到车婉婉在空中飘舞,忽隐忽现。他想不到他会做这样的梦,要知道他没有吃梦之丸。他躺在棺材上,拿起一支丰收牌香烟……
  
五四手枪(1)
  当你吻你的爱人时,枪不要离手。即使你是一个狼人,我还是爱你……爱情像大颗的露珠一样滚落。
  那天早上,邮差来时莫飞还没起床。是江雪的妈妈在楼下叫醒他的。他趿着拖鞋,叭啦叭啦地跑下楼去,看到那个长得瘦削的邮差送给他一个笑容,然后递给他一个邮包。他看到邮包上的字迹,显得清秀,就想是女人写的。地址是T城立新街一巷13号,寄信人署名是林离。他想起那天,在QICQ上林离问他要地址。他问她干什么,她说想过来看下他。他没想到林离会寄东西给他。
  他拿着邮包,路过天井时,看到江雪正在洗衣服,袖子绾起来,手臂显得比茉莉花还要白。他故意将拖鞋拖得响响的,江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洗衣服。她看他的时候,莫飞听到自己心怦怦地跳了起来,然而,他扭过眼神去假装看金鱼缸,那些金鱼在缸里显得特别大。他吹起《甜蜜蜜》的口哨,叭啦叭啦地走上楼去。
  拆开邮包,里面居然有一支玩具手枪,是铜制的,仿五四手枪,有几颗塑料制成的子弹,还有一张明信片,明信片的图画是一只骆驼,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孩牵着它,另一只手抓着一朵玫瑰,上面印着四行字:当你看到骆驼的时候,/你会想到沙漠吗?/当你手抓紧玫瑰时,/还会想到什么?林离的文字是这样的:亲爱的,当你吻你的爱人时,枪不要离手。
  林离是什么意思呢?他禁不住笑了,居然寄来一支玩具手枪,还有一张骆驼明信片。于是他拿起手机,很快拨了林离手机的号码,然而她关机了。他记得林离说过她的职业是教师,现在也许她在上课吧。后来她还说过,她的职业是一个女杀手。她干什么又有什么重要呢,其实他还真希望她是一个女杀手。他曾经想到江雪是一个女杀手。哦,女杀手。这个城市会有这样的职业吗?莫飞想到K城传说的女杀手黑玫瑰,也许林离是黑玫瑰呢。事实上,杀手的行业是多么令他向往。可以想象,拿着手枪,步入房间,脸孔冷漠,枪声响起,鲜血飞溅……
  他躺在床上,握着那支五四手枪,他能感觉到床板和他的四肢一样僵硬,也许他应该像一个梦辗转起来。甚至想他此刻是一个杀手,然后弹无虚发地射向猎物。他忍不住想:现实中的我是无趣?我的生活仿佛窒息如坟墓?所以林离邮寄一支玩具手枪给我?
  这时他听到远处响起了音乐,歌声飘荡,隐约听到歌词:永恒不是一种承诺,而是一种决定……也许每一个人,记忆里都有一个神……爱速度,爱征服,梦想不怕多。有什么事情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他突然觉得这些歌声就像一种噪音,他真想拿枪射杀播放这些音乐的家伙。
  他把子弹埋进了手枪的子弹夹中,然后双手握着那支五四手枪,移到窗口,看见院子里的江雪把水倒得哗哗地响。他提起手臂,枪口对准了她。只要右手食指轻轻一按,子弹就会射中她。他发觉枪口是对准她的屁股。这有一种下流的意味?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这时她扭过头来,朝他的窗子望了过来,他的双手很快甩了下来。他冲她笑了笑,故作轻松地吹了一下口哨,口哨声居然很响,吓了他一跳。她看他的时候,脸上依然毫无表情。她垂下头,继续洗她的衣服。看着她的背影,他突然想她为什么不会放松一下自己呢?永远板着脸做人?可是他似乎和她一样,经常板着脸。
  莫飞打了个呵欠,感觉到一种无聊。抬起头,看见一只白鸽扑扑地飞了过来,落在走廊的栏杆上,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仿佛在找寻着什么。白鸽跳动着向他这边踱了过来。
  他突然想起在《莫扎特的玫瑰》中,那个女人变成了一只白鸽。这些天他在继续吃梦之丸,他想知道他怎么才能找到莫扎特的玫瑰,让那个女人闻到它的香味,恢复她的脸。他想看到那个女人到底有着怎样一张脸。
  他把手枪对准了那只白鸽,猛地一勾扳机,子弹嗖地夺膛而出,白鸽扑棱棱地飞了上去,子弹射空了,射在凉台的栏杆上,弹向天井。他看着那颗子弹落在江雪的头上。他的心怦怦跳了起来。江雪捡起子弹,抬头看着他,眼神似乎凝结着一种幽怨。她很快低下头,又继续洗衣服。
  莫飞的脸红了起来,倒是希望她会骂他一句,可是她却毫无反应,看着手中的手枪,又打了个呵欠。站在走廊里,他能看到高高耸立的造梦古堡,还有那个造梦工厂的广告牌。在蓝天下,一个漂亮的女子张着天使般的白翅膀,嘴里喷射出一串水晶石般的浪花,那句广告词闪闪发光——每个人的青春都是一场梦,一种化学的发疯形式。这句广告词使他想起大学时看过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只是他更感兴趣的,是那个女孩黛西,那个不诚实的女孩——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她叫黛西——在某个瞬间,他会想起崔盈,她像大颗的露珠一样滚落。他甚至想到,爱情像大颗的露珠一样滚落。
  
五四手枪(2)
然后,他看到太阳突然不见了,整个天空暗了下来,渐渐布满了乌云。他看到江雪拿起衣服,走进了她的房间。江雪的生活是否窒息如坟墓?他这样想她:她突然觉得自己躺在坟墓里。她的生活窒息如坟墓,像被人打得半死的苍蝇在痉挛,扑哧扑哧地拍打着翅膀,对此她并不诧异,把那些痛苦折叠起来……她无法凝固成一种隐秘的狂喜。然后,他抬起头,看着飞檐上那个蜘蛛网(他经常站在二楼的走廊上,或者透过他的窗口,看着那个蜘蛛网)。他盯着浮动的尘埃,白色的蛛丝,那个灰色的蜘蛛坐在中央,像一个钓鱼者,一动也不动。他想象自己是一只蜘蛛,而不是变成一个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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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天空又亮了起来,太阳出来了。阳光照着那个蜘蛛网,蛛丝闪闪发光,他想象他像一缕阳光贴在蜘蛛网上,或者,这一切都化成密集的放射性的光线——桔红色、玫瑰色、黄|色、淡淡的桃红色——在耀眼的光线里,他看见江雪走了过来,穿着白裙,双眼发光。可是一想到现在他是一个狼人,他感到抑郁:他又怎么能接近江雪呢。一个狼人不吓坏她才怪呢。他猜想她见到他变为狼人的样子,也许会吓得尖叫起来,他倒希望江雪像林离说的那样,即使你是一个狼人,我还是爱你。
  江雪是林离?那一刻莫飞浮出这个想法。
  当然他想,这是不可能的。
  江雪怎么会是林离呢?
  莫飞很快枪毙了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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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1)
  江雪用手揽着莫飞的手臂,像一个恋人依偎在他身旁。莫飞惊异她这个突然的动作。他感觉到她身子的柔软,内心涌现出一种说不出的狂喜。他没有想到这个晚上他会这么亲密地和她在一起。
  整整一个星期了,莫飞没有见过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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