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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記-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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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答。“很好。再同朕说说,这敕那国风土气候如何?异于大明之处都若何?”他玩味颔首道。我在心里狂翻白眼。不是不能编的,连套用带编造可以说出一个海外异国风物全集,说白了,扯淡有什么困难的?问题是,我要说到什么时候去啊?…………事实证明,人是有可能说话说死的。除了中午吃饭以外,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说话。到最后嗓子已经冒火嘶哑了,可是皇上一会边听边批文,一会边听边喝茶,一会边听边看书,就是不让我歇着。我早上不该骂他是虐待狂的,骂了他,他便真的名副其实起来。等我从食物说到花草,从花草说到服饰,从服饰说到家具,又从家具说到动物的时候,外面天已经黑了。一整天,文家人不论是老文还是小文都没有来过。甚至别的大臣一个都没有来过。偶尔宦官进来通报事情,也是匆匆。我像一部活体留声机一样叙述着嫁接和杜撰的敕那国,越来越觉得朱由检是在耍我。在我实在熬不住,停下来深呼吸的当儿,皇上从书本堆里探出头来,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人话:“累了?”我挤出一个筋疲力尽的笑:“臣妾是累了。”这不是逞强的时候。“朕饿了。”他合上书,“王承恩!”王承恩进来:“陛下。”“晚膳开始。照着朕的晚膳菜品赐饭给宋掌籍。”他站起来,说。“臣妾叩谢万岁。”我顿首道。肚子里早就唱空城计了。虽然知道在此时即便皇帝的伙食也比我想象的要节俭许多,不必奢望会有山珍海味,但是我现在见到馒头也会两眼放光的,何况有荤有素乎?吃过鱼肉菜饭后,满足地抚着肚皮,我找宫女要水洗脸,提了自己早上被从尚仪局移过来的箱子,整理妆容。我的动作很慢,为的是拖时间休息。已经顾不上皇上是否会不高兴不耐烦了,我的嗓子已经近乎完蛋了,崩了一天的身体也疲惫得随时可以瘫倒。美美在圈椅里歇了足有两柱香,然后才沐着星光,回到这已经令我恨之入骨的地方。在门口,王承恩看到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声说:“陛下旨意,宋掌籍不必通报便可入。但现在宋掌籍切记要轻声。”我皱皱眉迈进御书房,未待跪拜行礼时,发现那个坐在龙案之后的工作狂已然摘下冠帽,安安静静地伏在案上,睡得正香。
第七章 夜谈
有人说,崇祯皇帝是继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之后最勤奋的一个。日日朝会,常常对召,没有假期,没有娱乐。他临危受命,从信王府邸入住皇宫之时,连麦饼都是自己从信王府带入,几日不敢食宫中之食。但整垮魏忠贤的前后又是果断睿智,老练聪明,三下五除二。他有贤良皇后,皇子公主得教导有方,但最终还是逃不脱亡国之命。这固然有个人性格弱点使然,而在内外纷乱之际,朝堂舞弊,人心混乱,攘外安内是何等困难。无怪乎文震孟等人那样焦虑,无怪乎文禾肯舍弃个人,只身往来,不惮危虞。也许这天下从来就不缺肝胆,缺的是回报肝胆的人。我望着他睡梦中仍不放松的眉心,心里泛起了酸。他不信我吗?他肯让我不必通报便独自站在这里,离他仅仅丈许;他信我吗?他因为我的杜撰而脸色越来越不悦,对文禾也三番两次挤兑。我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轻轻退出门,对王承恩说:“陛下睡着了。加盖点衣物么?”王承恩却摇摇头:“我已经把窗户都关好了,屋里很暖和。陛下难得假寐片刻,不要去扰他。”我恍然。虽然一直都不喜欢王承恩,觉得他排斥异己心术不正,但他对崇祯可算是忠心不二吧。想来这种皇上累睡着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然他怎么这么熟手。“宋掌籍还是进去吧。陛下一般不久就会自己醒来。”他又说。我点点头,又回到房里。龙案仍旧放着成摞的绢底奏折、书卷和空白诏书。诏书旁边是几张扣过来的宣纸,不似皇上平日用的那种,看起来倒像是市井之物。我好奇心起来,四下观望一刻,提着胆子悄悄拿起那几页纸张,翻开看时,吓了一大跳。每一张纸上是一首词,却是我写给胡黾勉的歌词!我赶紧屏住呼吸把纸放回原位,离开龙案范围。他已经将我查了个底朝天。而我还以为就算不能瞒天过海,耍耍小聪明总是可以的,毕竟我是未来人,他是古人。可我忘记了一件事,这里是他的天下。我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想想一整天说的那些话,不禁胆寒,恨不能立刻冲出皇城,找到文禾告诉他我要立刻回家。这个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皇上勤勉又怎么样,不曾伤我分毫又怎么样,甚至他还会对着我笑那又怎么样,皇上就是皇上,老虎就是老虎。在我思前想后的当儿,案上伏着的人动了动,抬手按住太阳穴,慢慢直起身来。我心虚地看向他。他半惺忪中发现我,脸上毫不惊讶,似乎认为我一直就在这里。“陛下醒了。陛下疲乏,转到龙榻上歇息片刻吧,口谕奴婢已经尽数传到,目前无事了。”王承恩听见微响就进了来,道。“唔。”他仍然揉着太阳穴,起身往帷帐内走,“知道了,你退下吧。”“是。”王承恩躬身道,“宋掌籍……”我巴不得马上离开。却听见皇上在帷帐内闷声道:“宋掌籍留下。朕有话说。”“遵旨。”王承恩看了我一眼,退出门,从外面落了帘。“赐座。宋掌籍,你自己取了那杌来坐吧。”他在榻上道。我穿帷帐入内室,自豆瓣楠填漆橱子旁拿了镂花木杌,坐下。他倚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我坐下,睁开眼睛,叹了一声:“你坐那么远,朕怎么同你说话?坐过来。”我又挪动木杌,上前挨着龙榻坐着。他仍旧闭着眼睛,半晌,道:“宋掌籍,你可还愿意嫁给文侍读?”我点点头。“嗯?”他睁开眼,询问地看我。“我点头了呀。”我怏怏地回答。“朕闭着眼,你点头朕看得见么?你啊……”他不再闭眼了,侧过身来看着我,“宋掌籍,你可知道撒谎的结果?”我心虚地又摇头。他观察我的脸色,用缓之又缓的语气说:“一个谎言的后果就是,你要以更多谎言去圆它。宋掌籍,你圆了一整天,感觉如何?”终于被我猜中了。他是故意耍我的。“陛下听臣妾说话嗓音,便已知道感觉如何了。”“这是你咎由自取。”他厉声道。“陛下圣明,任凭陛下处置。”我是死猪了,再烫的水我也不怕。“回得倒是痛快。从今而后,再有杜撰之事,朕定会问罪。幸好你是女子,若是男子,朕早就要把你拖出去廷杖了。”他说。“若我是男子,陛下根本不会听我的谎言吧。”我说,“臣妾只是为了自保,不得已为之。”“好个不得以为之。凡是讲不出正经道理的,都用这句话搪塞。你身上的秘密还不够多么?是嫌朕不够忙,跟文家人一起添乱?文家为了文家的缘故将你送入宫中,你倒是有胆,为了文家不怕欺君后果。”他把我同文家分开说,又是为何。我看向他莫测的表情,说:“臣妾不敢,臣妾无心之举。入宫几月,只恨无法为陛下排忧。”“等到朕需要一个女子来为朕排忧的时候,朕也就不必再有什么念想了。”他嗤笑。“此言差矣。陛下还在信王府时,直到御极之后,种种艰险困苦,皇后殿下不曾为陛下排忧么?陛下夙夜操劳,田贵妃善解人意,不曾为陛下排忧么?”我问。他的嗤笑变成了低笑,轻轻道:“这么说,你是想像她们一样地为朕排忧?”乱打比方的后果,就是被抓住话柄。我赶紧回答:“臣妾只是比方,为了说明女子也可为陛下出力。”“宋掌籍何必如此紧张,我看这书房内许是偏燥热,你脸都热红了。”他忍着笑的样子真让我怕他憋出内伤。此人继而又轻咳一声,道,“去,橱中倭箱内有香。梅花甜香或沉速安息香随意取一,燃了吧。”我去取了沉速香,放在香炉里燃了,拿隔火盖住。等我再回转身,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册书又在那儿读起来。我在木杌静静坐着,听他呢呢喃喃读之乎者也。安息香的味道弥漫出来了,沉郁幽谧,包围了我。我放松了身心,渐渐地,觉得眼皮就要睁不开了。我一边挣扎一边无力地对自己说:不能睡,不能睡……但我还是没抵抗住瞌睡虫。我又落入了准备去倒斗的那墓穴之中。同伴又跟上次一样,一哄而散,盗洞塌方,我出不去了。但这次不似上次那么害怕,而是破口大骂,倒斗果然还是要兄弟父子!这些家伙一个都靠不住!然后转过身怒气冲冲地往里走,直到又看见那巨石棺椁。我叉着腰对着棺椁喊,还不快出来!那石椁里面乃是红漆柳木棺材,我上次并未留意。棺材自己缓缓启开,俊美男子再度翩然出来,目光温和却令我周身发冷。我这次看到他,忽然觉得说不出的熟悉,但是也顾不得许多了,当下指着他的鼻子说,你是户主,你知道该怎么出去吧?快告诉我!他不回答,只淡定望着我,慢慢从石椁迈出,朝我靠近。我说,哑巴啦?上次还说话呢!他微微一笑,开口道:宋掌籍,朕说过,会帮你……我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猛然想起了他是谁。我结结巴巴地说,皇……他已经走到我跟前,伸出一只无肉右手,抚向我的脸颊。“别、别碰我!”我“腾”地蹦起来,差点翻到地下去。拍着胸口大口喘息,一边庆幸这是一个梦,一边四下一看。这一看不打紧,我发现自己刚才居然是躺在龙榻上睡着了。不会吧……“躺在朕的榻上也会做噩梦,宋掌籍未免太不给情面了吧。”皇上撩开落下的帷帐走进来。“我,我怎么会在,在……”我指着身下问。他拿起香炉旁铜箸动了动炉火,说:“你坐在木杌上睡,但凡摔了哪里就要告假,会耽误你为朕排忧的。朕只好把地方让给你了。”我从榻上下来,行礼道:“臣妾失礼,陛下恕罪。”“别装模作样的了,睡也睡了,还一睡几个时辰,现在请罪何用?你回去吧,朕就要上朝了。”他放下铜箸,自顾又走出去。都到这时候了?我郁闷地想,完蛋了,让人知道,多少人会大失颜面啊!我赶紧整理一下衣服妆面,分开帷帐走出去。皇上龙案上的奏折已经都不见了,空白诏书也少了几份,可见他一晚上的工作量也实在不少。我上前顿首:“臣妾告退。”他扬扬下巴,示意知道了。我便退身出门,王承恩仍是在门外,见了我立马拦住:“宋掌籍留步。”我停下,不解地看着他。这时他自身后让出一名女官来。我心当下一沉:这名女官我是认识的,为尚仪局郭彤史。
第八章 彤史
尚仪局彤史职务,专司记录皇帝宠幸后宫之时辰地点。难道他们认为我昨晚被皇上临幸了?这可不太好。我立刻回身,到御书房,叫道:“陛下!”“嗯。怎么又回来了?”他抬起头。“那……那尚仪局彤史在外面。”我尴尬地说。他看了我两秒,眼神居然还有那么点疑惑无辜。继而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吧。”我见他没有继续理我的意思,便施礼退出。郭彤史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外,见到我时,目光硬是穿过我不算瘦削的身体,抛向对面去了。我叹了口气,拔腿离开。这种事情半天就能传遍整个皇城。当然也会传到文震孟和文禾的耳朵里去。我多冤啊,这回去还不被文禾给生吃了?强烈怀疑装无辜的皇上其实是故意的,但是更恨自己敌不过疲乏,或者是被安息香熏得太过放松,居然就在那儿睡着了。不管了,要赶紧离开,一旦这事情弄得百口莫辩,那我就肯定别想出皇城了。文府的轿子居然正在门外等着,想来是提前得到了通知。一路忐忑回到文府,父子俩去早朝了,我回到房里换衣服。红珊闻声进来,帮我把换下的衣服拿出去时说:“安息香的味儿,有利睡眠。这是最好的沉速安息呢。”我郁郁答:“那梅花甜香呢?”“梅花甜香提神吧。”她随口回答。我心里那个后悔啊,我昨晚怎么会选择燃沉速安息,而不是梅花甜香的?当时看到包香的标签,一点也没多想,这下可算自作孽了。“大公子昨天做什么了?可说了什么?”我问。她略想了想,摇头:“没有什么,与老爷聊了一刻,很早就睡了。”他还真安心呢,我苦笑。对红珊摆摆手:“你去吧,我想歇息一会。”我换好衣裳,把头发解开,喝了茶,上美人榻倚着。屋子的中悬窗开着,院子里花草的香味疏疏淡淡进来,让混沌的脑子逐渐清明。我便愈发怀疑这事是朱由检故意搞的鬼了。他到底是跟我有仇,还是跟文禾有仇?怀着恹恹未了的睡意过了大半日,到了晚间该吃晚饭了,却迟迟不见红珊。想着自己也一天都不愿意出去了,便起身去院子里晃上一圈。走到院门旁边时,却听见窃窃人语。这声音,似乎是翠珠丫头与红珊,但是说话的声音十分诡秘,间或还听到我的名字。我侧身到几株早园竹后面,竖起耳朵。“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老爷还跟大公子发了脾气,让他请旨秉了圣上放宋姑娘回来呢。”翠珠低低地说,“可哪里就那般容易了,宫里的彤史就记录还是不记录的问题,还在等着。据说昨晚御书房内就皇上和姑娘两人,连王公公都没让进,今天问及此事,皇上只说三个字‘不必记’,可是回想我朝之前的万岁,吃了不认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不必记究竟是个什么意思,皇上却令不许再提了。这样一下,皇后和贵妃心里要是一个什么滋味呀。”“宫里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我只道这府里的事情我是清楚的,昨天大公子不急必然有不急的道理,姑娘是什么样的人也就是什么样的人,他人如何说,又与咱们什么相干。”红珊口气由软变硬,“翠珠,此事你们就不要再议论了,劳心自己的活儿,侍奉好屋里的人,比什么不强。”“红珊姐姐你这就想得太简单了。”翠珠反驳道,“如今大家伙都知道宋姑娘被陛下留宿宫中的事了,且不说有什么,就算是没有什么,那里里外外的唾沫也够把咱们文府埋了的。老爷公子的颜面不说,就连我碰到陶府的靡茶那小蹄子,她还故意要对着我恭喜一声,说你们文府要出娘娘啦。你说气不气人?”“那小蹄子一向嘴碎,理她做什么。但是要记得,这事儿千万不再提起,尤其有姑娘在的时候,不可泄露半分。”红珊说。“这我自然是晓得的。”翠珠点头。“得了,我还得把这食盒子给姑娘拿去呢,怕是都等急了,你快回了吧。”红珊扬扬手。我见状转身先一步回了房。红珊随后不久也进了来,把食盒放在桌上,转身关上门:“晚间风偏凉,姑娘别吹着了。”然后打开食盒,把饭食拿出来,并不露其他颜色。我一个人静静吃了饭,待红珊收拾了碗碟,便遣她去了。夜里睡不着,后半宿盗汗不已。文禾没有来。第二天我仍不愿出门,在院子里看一夜之间开放的瑞香。那紫的白的粉的花朵,各自妖娆斗艳,随风轻移,就像田贵妃的腰。快到了午间,我刚从院子里回房,走到桌子边儿想喝口水的时候,只听见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不待回头,我便从后被人拥住了。这味道十分熟悉,衣服上带着淡淡龙涎香,掺杂清明沉稳体味,不是文禾又会是谁。我挣扎一下,他的手却丝毫不让步。我便由他抱着,喝完一杯茶,道:“放手,容我坐下歇歇。”“我为何要放弃这世上唯我独有的权利呢?”他把下巴抵我肩上,“不放。”我胸口涌过一片萌动,轻轻说:“文禾,你可听说了?”他的呼吸一样平稳,回答:“唔。”“……对不起。是我大意了,可是我并没有……”他越是平静我越是心慌地想要稍作解释。他打断我,说:“你不会,他也不会。我了解他比你更多,所以你不用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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