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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1-181-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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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病的快死了,头脑却十分情形,话说的十分漂亮:“二弟常年在外,家里的事不清楚,如今好歹交代一番,将来家事顺畅,我也对得住父亲临终的嘱托了。”

一片静默中,众人心里雪亮。

“……顾家这位大爷,着实是个人物。”盛老太太缓缓道,双目微阖。

明兰叹息道:“廷烨……心里很不痛快。”

虽知道十分艰难,且免不了招人诟病,但顾廷烨有信心能摆平那帮子混蛋,可如今顾廷煜替他做了,冒着得罪太夫人的风险。

这个人情,他记也得记,不记也得记。

“他们肯走么?”老太太静静靠在椅背上,低声问。

“不肯,也得肯。”清脆的声音异常冷漠。

老太太倏然睁开眼睛,直盯着明兰,目中精光陡生,沉声道:“你待如何?”

明兰身姿傲然,淡红的嘴角微弯:“如今,丹书铁券,御敕匾额,俱在我这儿。他们若不走,我就不拆澄园的墙。想并府,做梦。”

“所以……”老太太缓下神情,兴味道。

“我拖的起,廷烨拖的起,大家伙儿都拖的起,唯独……”明兰忽淡淡的笑了下,“廷灿妹妹却等不起了。”

顾廷灿若想说门好亲,就得赶紧了,不然真要成老姑娘了。

小秦氏此人,一辈子都惯会躲在后面装白花,却拿别人做靶子冲前头。

这回,明兰要让她自己动手去了帮手,水落石出,浮出来的就是各自真实的面孔,以后若要再斗,就得自己赤膊上场。她一概奉陪!

过了良久,老太太才略开了笑颜:“这是你想的?”

明兰眼神坚毅:“他予我尊荣和信任,我不能只安享富贵。”


第151回

托盛老爹的福,明兰曾有幸亲眼观摩一流白花表演近十年。林姨娘可以用各种原因轻而易举的挑起王氏的怒火,有几次明兰几乎可以确定她是上赶着挨罚的,或站或跪,弄出点伤来更好,然后盛老爹就会和王氏大吵一架。

后来房妈妈暗地里说,如今的林姨娘已大不如前了,想当初(姚依依没穿之前),林姨娘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人前人后偷偷抹泪(表示各种委屈),或哀春伤秋一把(伤怀身世),甚至只要神色落寞,那时的盛紘就会热血沸腾,正气凌然的为她去抱不平,或去训斥王氏,或补贴林氏大把好处。

明兰总结:凡是白花,都需要一个或几个正气凌然的不平党,他们总能轻易的被白花的各种委曲求全或深明大义而‘感动’,继而前去打倒邪恶势力。

其实明兰觉得林姨娘还不够本事,她最多只能哄得盛紘为自己去冲锋,真正顶级的白花,可是能连原配的亲生儿女都‘感动’的站在自己亲妈的对立面,去为个破坏自己家庭的小三抱不平,这是何等功力。

总而言之,白花的战斗模式决定了她们必然隐藏后头,需要借助某些‘正义人士’,如果亲自上阵出招,张牙舞爪,那就不叫白花了,该叫食人草。

所以此时的明兰陷入一种莫名的兴奋中,她明知这几日会有许多麻烦纠缠等着自己,她依然兴兴头的期待着;她十分好奇,当身边再无可借使之人后,那位‘贤明达观’的太夫人会如何行为。

葬仪结束之后的某日,顾廷烨手持当年那份分家文契,当着济济一堂,以漫不经心的口气直接道:“不知四叔和五叔何时迁居?若要帮手,言语一声,小侄自当听命。”

最近过的憋屈,五老太爷当场就怒了:“你小子这就赶人了么?!”

顾廷烨连话也懒得说,只拂袖起身,携上在一旁装老实的明兰,双双离去。

所谓大浪淘沙,这种关键时刻,才能看出各人的真实心性。

面对顾廷烨的倨傲,尚带着几分文人傲气的五老太爷最有骨气,二话不说就嚷着要搬家,还说了两句痛快话‘就算你小子留我,我还不愿呢’,五老太太心急如焚,多次劝说不下,只好拿‘那宅子多年无人居住,尚需修整时日’云云来拖延时间。

顾廷炀自在诏狱里吃了些惊吓,回府后就躲在屋里和美妾娇婢饮酒作乐,再也不肯出来了,炀大太太照例缩脖子不发言;由于意见不同意,顾廷狄夫妇也只好拖拉的张罗着搬家。

明兰听了,微微一笑转头道:“你瞧怎地,叫我说中了罢。五叔是真清高,五婶婶却是个西贝货。”顾廷烨道:“当初娶炀大嫂子时,就说五叔纵算不通世故,到底重信守诺,不失君子之风;五婶却有些慈母多败儿了。”

明兰大为赞成,忍不住问道:“这么明白的话是谁说的?”

顾廷烨黑了脸,半响,才幽幽道:“是老爷子。”

比起五房的混乱,四房倒难得的平静,四老太爷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养病’,便如没听到那日顾廷烨的话,整房人从上到下一概缄默不语。

明兰扁扁嘴,心里鄙夷,并不予评价。

这么耗了半个月,太夫人渐渐‘病愈’,走东家串西家,到处劝说安抚,诚恳挽留两房,还自说自话的表示顾廷烨那日的话不过是说说而已,请大家不要当真。,

并趁明兰来请安时,提起了这事。

“如今煜儿已出了百日,便是动土修建也不碍事了。皇上把澄园和侯府中间那片地也赐了下来,你和烨儿打算何时拆墙并府?”

明兰心里了然,微笑道:“地和墙都在那儿杵着,也跑不了,这事不急。”

太夫人眸色一闪,慢慢拨动着腕子上的念珠:“不急是不急,可也要有个定程,总不好一日拖一日,到底是一家人,隔着堵墙算怎么回事?”


明兰掩袖轻笑:“瞧您说的,金陵和青城和京城三地,隔了何止一堵墙,难道咱们就不是一家人了?血缘亲情乃是天性,要紧的时候,还不是出人出力。是不是一家人,又不在一堵墙,您多虑了。”

太夫人怔了一怔,强笑道:“这话倒也是。”顿了顿,又愁容满面,“还有一事,你四叔和五叔当初出了错,如今已事过境迁了,也该把侯府的匾额挂上去。这几日,我夜里老梦见烨儿他爹,心中多少惶惶不安。如今靠着烨儿的本事,把咱家的声势重新振起来才是。不然,不然……我以后去了地下,也没脸见他们的父亲了!”说着,眼眶中便有泪珠闪动。

长辈这般情状,多少叫人动容,可明兰却眼望窗外,慢悠悠道:“老侯爷的心愿么?我瞧也不尽然吧。他临终的心愿,不也没人当回事么。”

这话一说,太夫人脸色骤变。

顾廷烨从不是忍气吞声的主,这回既替侯府求了情,还得替顾廷煜办丧事,气堵憋屈之下不好发作,待宾客走后,索性当着金陵和青城族人的面,把事情抖搂出来,算是出口恶气。

当初那几位受托的族叔羞愤难言,尤其是青城长支的嫡房堂伯,更是当场发难:“当初你们叫我等交出书信,百般狡辩,明明说是替廷烨侄子看顾产业,免得他胡乱糟蹋了。就算以前廷烨侄子荒唐不懂事,可他领军职后可算出息了,你们为何还捂着不拿出来!”

四房和五房一阵尴尬,不敢开口应答,只有顾廷炀不知死活的嚷嚷:“大伯那会儿都病入膏肓了,谁知道他脑子清醒不清醒?万一他老糊涂了呢……”

话还没说完,就遭来一顿鄙视的目光,然后他被五老太爷一记响亮的巴掌甩在脸上。

众人责难之下,连太夫人的不锈钢般的好名声也受了磨损,虽然她一早就交还了其中三分之一的产业。金陵的一位堂叔母素来尖刻,作为同辈的妯娌,她常被和‘贤惠慈爱’的太夫人做对比,这次总算逮着机会了,当即酸讽:“还真当她是百年难得一回的好后娘呢!”

听了这些,顾廷烨大爽,连后来五老太爷交还了那三分之一的产业都没怎么注意。

只有四老太爷皮厚不怕开水烫,依旧装傻中。

太夫人变了霎脸色,硬邦邦的开口:“不论如何,总得定个日子吧!”

明兰不紧不慢的拨动茶叶,缓声道:“您说的是,不过侯爷说了,破土动工不是小事,待他空了,要亲自督工检查,如今他忙的很,待过几年他空了,再说不迟。”

太夫人倒抽一口凉气:“几年?莫不是说笑!”随即大怒,“我们顾家的面子往哪儿放!”

明兰依旧不快不慢的口气:“您别急。侯爷说,这次动工怕要大整,不单单是把墙推了完事。侯府历经几代,有些房舍屋子都老旧了,索性趁这次机会,把门面围墙和有些地方好好翻修一下。”

太夫人目光闪动:“那两位叔叔的房屋,更是要动工咯?”

“这我亦不知,得听工匠师傅的。”明兰装糊涂。

太夫人定定的瞧了明兰好一会儿,目光森然。

明兰笑的温柔和气:“连圣旨都说‘并府事宜,一应权宜’,您何须着急呢?况且,我们就在隔壁,半炷香的腿脚就可到,这边有什么事,尽管叫人传话就是。”

太夫人面色阴晴不定,明兰朗目以对,无有半分异色。

“……你说的有理,的确不急。”

她也不再罗嗦,只舒缓了神色,再度靠回罗汉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了家常;明兰也不再多提,十分配合的听她唠嗑。

这次便这样过去了,但明兰心里警惕:这块骨头很硬,要当心牙齿。

此后,明兰照常生活,时不时去关心一下邵氏的身体,带些小点心小玩意哄娴姐儿玩,然后理家治府,检查蓉姐儿功课,婉拒别府宴饮帖子,安分的在家服齐衰。


八月初,挥泪送走了才长柏两口子,因怕穷山恶水缺医少药,一儿一女就留下了,全哥儿留在寿安堂由老太太教管,小女孩则由王氏照看。

官方理由是,老太太年迈,不堪重累,所以王氏分担一二。

晴姐儿生的玉雪可爱,粉嘟嘟的娃娃整日笑呵呵的爬来挪去,极招人疼爱,倒也抚慰了王氏那怨妇一般的心情;大约是有了寄托,明兰某次回娘家时,居然发现王氏面盘子也胖了,人也和蔼了,搂着小孙女一刻都舍不得放手。

这是好事。有利于团结和谐。

这段日子平淡无味,一应消遣娱乐活动都停了,最大的收获莫过于蓉姐儿那北海冰山一般的烂功课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

某日上午,明兰考蓉姐儿《女诫》第三篇‘敬慎’,蓉姐儿非但一气全背了出来,还期期艾艾的自告奋勇,表示能够默写了。

通篇无错,虽笔触尚滞板呆愣,但每个字都端正规整,显然颇下了几分苦功夫——前几日这小丫头片子还把‘有虞陶唐’默成‘鱿鱼淘汤’。明兰既惊且喜。阿米豆腐,可怜她都快绝望了,好歹让着小丫头在出阁前学完《女四书》吧。

明兰当场狠狠的夸奖了她一番,直夸得蓉姐儿小脸涨红,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当她从匣子里翻出一对水晶盘玫瑰金丝搭扣的精致小耳坠给她做奖品时,蓉姐儿强忍着喜欢推辞了,嗫嚅着表示:能不能请娴姐儿来澄园住两天玩玩。

明兰第一次对这孩子刮目相看。

蓉姐儿生性倔强好动,不喜读书,不过能为了小姐妹这般来求自己,倒也不易,况且明兰也喜欢娴姐儿这样懂事乖巧的女孩。自父亲过逝后,她小小年纪,忍着无助和悲伤反去宽慰寡母,严厉约束屋里下人,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接她来散散心也好,明兰当下就答应了,思忖着说服邵氏的说辞。

蓉姐儿大喜之下,之后的几日功课直线上升;待小客人来了后,她宛如周到的小主人一般,天天扯着消瘦不快的娴姐儿散心玩耍,一忽儿斗棋,一忽儿拼布,十天就拆了四个九连环,新添了三副七巧木,满园烂漫盛极的夏日花卉醉人心魄,更是她们的游乐场。

明兰怕她们大夏天老往外跑晒坏了,便把她们的兴致往吃食上引。

小姐妹俩便去池塘便采莲蓬,然后一颗颗挑出莲子来熬银耳汤,镇上冰珠,极清凉味美,她们又去折莲藕来做冰糖糯米藕片,淋上香滑的蜜露,颇有风味……种种夏日冰品,还能送去隔壁侯府孝敬一二。

明兰又在蔻香苑的一块柔软的草地上搭了架双人秋千,不过注明了使用时不能有太阳公公在场,倘若犯规,立刻拆掉,小姑娘们郑重答应。明兰甚至找木匠给她们箍了个硕大的木盆,足有两尺半高,五尺方圆,好叫她们在屋里头稍微凫下水,古代小姑娘哪见过这个,顿时玩水玩疯了,穿着肚兜小衣,一泡在里头就不肯出来。

一日日下来,娴姐儿到底是小孩子,愁绪留不久,渐开了怀,脸上也有了笑容,又没有严厉的长辈约束规矩,她们便如过暑假的小学生般,整日唧唧喳喳的跟小麻雀似的,整个澄园忽的热闹了许多。

小孩子还是该有玩伴呀。

明兰拖着腮发呆,看着她们丰润许多的小脸蛋,微微有些晒黑,晶亮的眼睛满是健康生气,她也觉得很高兴,还不足十岁的小姑娘,还不用紧着学规矩吧。

何况有娴姐儿在,蓉姐儿的功课反倒更好了。

夏日悠长,待到明兰和顾廷烨再度动手动脚,投入如火如荼的造人大业时,太夫人也恢复了之前的活跃,带着女儿积极应对各家的邀约帖子,并频频把明兰带上。

这种拜会明兰很熟悉,当初没嫁前她也出席过。

事关小姑子的终身大事,她不好推辞,权当做拓展些人面了;况且,炎炎暑气,对着顾廷灿小姐冰雪清雅又高傲斯文的面孔,还颇有几分降暑功效。大约太夫人觉着带明兰在身边,可以显示顾府实在很一团和睦。

不过可惜了,就算明兰肯配合,廷灿小姐却还嫩,她装不出和明兰亲昵的样子,各府女眷不乏人精,自能瞧出顾家姑嫂之间那种陌生和隔膜,就算不是人精,只要消息不闭塞,也知道顾家尚未并府,还是各自居住。

这就很令人寻味了。

其实明兰也没什么说话的机会,这种贵妇圈子的聚会,颇有些论资排辈的意思,那些没出个的大姑娘基本是不大说话的,必须‘温良恭顺,寡言慧心’才好,至于明兰这样的年轻小媳妇,尚未生育,进门不久,更不能显得太活泼倜傥了。

明兰只好以端坐的姿势,始终保持着温和腼腆的微笑,充当一盆漂亮的盆景,时不时的应景凑上两句即可。

最讨厌的是,有些不识相总要问“……你们怎么还住开着呀?”或者“你们怎么还不并府?”之类的问题。

每当这个时候,太夫人就会很慈爱的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等着明兰如何当众回答;应该说,她人缘不错,提类似问题的不少,有些可能是纯粹好奇,有些则……

“破土动工,建宅修府,这不是小事,我想着问过了风水师,堪舆师,算算黄历,再瞧什么时候动手好。”一次在忠敬侯府的茶会上,明兰如此回答。

忠敬侯府的老侯爷乃郑老将军的胞兄,虽早年分家出去了,但两家情分甚好;郑家素来谨慎守身,于朝事并无牵连,且还有走对了领导路线的郑骏郑骁两兄弟,颇得皇帝赏识。

不论心里怎么想,听明兰这般解释,大多数人就不会再多问了——到底是人家家事,却也有几个嘴快的,笑道:“不用这般费事吧!不过是开堵墙嘛。”

明兰一脸忧色道:“唉……我也知道忒费事了。可侯爷是行伍之人,刀头舔血挣功名的,我素日一直放心不下,开土破墙这样的大事,说起来也事关运道,小心些总是好的。”

在座之人不少是武将家眷,听了这话顿时心有戚戚焉,理论上来说,需要上阵拼杀的武官家眷总比文官家眷往寺庙里跑的更勤些。

连素来端正肃穆的郑大夫人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老耿同志的夫人更是抚着胸口,连声念佛:“顾家妹子这话不错,我这几日也请了位天师,给我家宅子瞧风水来着。”

自老耿进京后,他家诸事不顺,无怪耿夫人心有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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