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天(出书版)-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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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马儿啊马儿……紧急时刻，你就帮帮忙吧。〃等着姓风的终于走了，听着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明若吞了吞口水，才硬着头皮扳鞍上马。

　　老天！好容易爬了上去，另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出现了……马儿它不走！

　　回想前几天和杨莫一起骑马的时候，明明他只是稍稍扭了扭身子马儿就跑起来了……可这身子是怎么扭的呢？明若在马上扭了半天，马儿老兄却还是岿然不动，而伤口倒是更痛了。

　　真糟糕……难道真的非得用这个？

　　降下视线，明若有些心寒地看了看手中黑漆漆的鞭子。

　　马老兄啊马老兄……你千万别怪我啊，我没有暴力倾向的……

　　〃啪！〃

　　马儿岿然不动，只是尾巴摇了摇……估计是以为有蚊子。

　　〃啪啪！〃

　　马儿的尾巴摇得更勤了……估计在想这只蚊子怎么这么烦。

　　〃啪啪啪！〃

　　这回马儿动了，不过是原地绕圈……估计是打定主意要摆脱蚊子了。

　　〃你你你！哼，我叫你再转！〃可怜坐在马上转得头晕的明若，最后终于痛下狠手，对着眼前的鬃毛就硬扯了一记！

　　没料到的是，明若是火了，可是马兄弟的心情也不好……对天吁了几口闷气，再对着地踏了两脚。只听〃嗖〃的一声，也不管身上的人有没有准备，撒开四只蹄子向树林的深处猛冲！

　　妈呀！刚开始的时候明若还能叫，到后来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正坐在没有保险带的过山车上，随时都会被甩出去！

　　周围的景物飞速向身后闪去，头只能埋在马儿的鬃毛堆里，但四周不断磕碰到的树枝还是毫不客气地把明若的手脚都划了个遍……

　　剧烈的颠簸中，明若感觉自己的思维都是颠来颠去的……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受、这、些、罪？

　　对了，是逃命……就是这该死的逃亡……

　　嗯？

　　逃、命？

　　我逃个什么啊！！！

　　明若这才恍然……自己这是在干什么？追自己的不就是自己人吗？

　　他妈的……就这么走着走着，居然潜意识中就把自己当成和风冥之一道，一心想着逃了……真是蠢到底了！

　　而身下的马儿越跑越快……杨莫说过，凤南军挑选的战马都是马中的翘楚，跑上一整天不会觉得累的那种。

　　明若实在不敢想象，再这么跑个一小时下去，自己的小命……

　　〃救命啊……〃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夜空，其惨烈程度惊得所有的鸟儿闻声而逃……明若终于在生死攸关的一刻领悟了古文中　〃绕梁三日〃神功的奥义。

　　〃那好像是殿下的声音？〃跑在前面的士兵迟疑地望向杨莫。

　　〃快过去！〃尾音还没有消失，杨莫和坐骑已经先一步赶了上去。

　　最后，已经在坐骑上结成化石的明若是被十只手合力抬下来的。据说下来的那刻，明若还下意识地狠命拽着可怜马儿的鬃毛不放……结果杨莫只好用佩刀把那苦命马儿的鬃毛给割了下来。

　　可怜的马儿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自己漂亮的鬃毛成了一块块凹凸不平的疙瘩，始作俑者还在那里用幽怨的眼神注视着自己……愤怒之余，决定回去把自己的冤屈告诉所有凤南战马同事们……千万不要对这个坏主子客气！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杨莫见明若从下马到现在还是恍恍惚惚的样子，不禁关心道。

　　幽幽地抬起眸子，明若全当自己是劫后余生，才开口，便〃哇〃的一声，扑到杨莫怀中大哭起来……

　　〃殿下？〃看明若哭得厉害，杨莫也不好意思贸然开口，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迟疑道。

　　〃都是我不好，太大意了，不知怎么的，就被风冥之劫持了。〃明若仿佛沉浸在惊恐中，讲话也有些断断续续。

　　〃他是怎么出营的？〃杨莫脑筋转了转，不禁很快就问到了重点。

　　〃就是……〃明若也不敢怠慢，立即这样那样把事先想好的台词往外搬。杨莫即使再怀疑，也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毕竟风冥之这么一走，利益损害最大的就是自己……天大的头功，就这么泡汤了。

　　听完明若的叙述，杨莫又慎重地找了几个当班士兵问了情况。此时，前方负责追踪的人也已经回来，确定一无所获后，明若揪了半天的心总算稍微放了下来。

　　〃今天的事，和守卫士兵的大意不能说没有关系。下官认为，该对有关的士兵加以惩诫。〃杨莫汇集了所有情报后，对还在包扎伤口的明若俯首道。

　　〃那一切按统领的意思。〃明若此刻大概是心虚，也不敢多发什么牢骚，毕竟一切事端都是自己惹的。不过刚才真是好险……若这箭再往下射一点点，自己的女儿身可就要穿帮了！

　　〃来人，传令下去……集合！〃

　　一炷香的功夫，五万凤南大军，除却负责防守和侦察的士兵外，全整齐地出现在校场上。临时搭建的台上有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今天晚上，在我们眼皮底下，让一个重犯逃了！〃杨莫的声音平时很亲切，此时却严厉非常，〃五万凤南军，整整五万！难道，连个把人都看不住吗！我们凤南军的荣誉呢？骄傲呢？就这么长了翅膀飞了吗？！〃

　　台下的士兵纷纷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现在，冷将军不在。但就是因为他不在，我们才更应该比平时更警惕，更用心！可现在呢，我们做了什么……让风冥之就这么大摇大摆逃出去了？让殿下硬生生被劫持当了俘虏？〃

　　〃今后，我们凤南军的脸往哪里搁？！〃

　　说罢，杨莫停了许久，对着士兵扫视一周，目光如炬。台下的士兵皆肃然，笔直地站着，没有一个人开小差，更没有一个人有哪怕一丝的晃动……

　　明若见状不禁吞了吞口水……气氛，好严肃！

　　〃你们说，该不该罚？！〃良久，杨莫才沉声问道。

　　〃该！〃回答没有一丝迟疑，众口一声。

　　〃好！〃杨莫摆手，爽快道，〃今天当班的士兵，无论军衔，每人六十军棍！〃

　　〃是！〃

　　咔哒……明若放下杯子的手猛地一颤。

　　一下，两下，三下……明若每见那根又粗又重的棒子砸下，心都会抖一下……这样打下去会不会出人命？！

　　下面的人明显已经不行了！可他们连一声都不吭，而且每打一下，还要费力报一句数目。

　　红灿灿的血映红了明若的眼睛……其实，都是，都是自己害的，不是吗？

　　这些士兵，一点错都没有，可就因为自己……

　　〃等等，杨统领！〃数到二十的时候，明若出声制止。

　　〃殿下有何指示？〃

　　〃今天的错……我也有份不是吗？〃

　　〃殿下！〃

　　〃告诉风冥之口令的人是我！今天的错我也有份儿！〃见众人迟疑，明若的语调抬得更高，〃士兵们没有错，要打打我好了。〃

　　〃可是殿下，他们……〃这个小皇子本就身子单薄，加上又中了箭……杨莫实在不想他再挂彩。

　　〃我说我有错就是有错，你别烦了，皇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不是还有四十军棍吗，打我身上好了！〃理智告诉明若悠着点儿，可是偏偏直脾气一上来，她便成了谁也拉不回的牛。

　　〃可是殿下的身子……〃杨莫不是不怪这个皇子，风冥之能逃跑和他的大意有着最直接的关系。但是毕竟风冥之是殿下自己抓的，现在逃了他的心情也一定不好，加上受了箭伤……所以才有意维护，可偏偏殿下就是不领情！

　　〃不就是四十军棍吗？！〃明若头一歪，眼一斜，〃我才不怕！〃

　　犹豫了好半天，再看看台下，那些士兵也正疑惑地看着明若和自己；转眼望向明若，只见她双目紧闭一副壮士断腕的气势……不知为何，杨莫的心头猛地一震！

　　大楚的皇族并不少，其中不乏有远见、有抱负、有能力的……但是，他们每个人却都有身为皇族血脉不可避免的缺点……没有那种勇于接受并承认自己错误的勇气！

　　而这个小皇子身上却有！这么年轻，却如此聪慧善良，还有那博大的胸襟……

　　杨莫一点都不怀疑，这个小皇子以后一定能成为楚国历史上最出色的皇族后代！

　　〃好，有志气！〃往案上大力一拍，杨莫面向所有的士兵大声道，〃既然如此，剩下的杖责就由殿下为大家承担！但是，念于殿下现在受了箭伤，四十军杖……就改成二十好了。〃

　　明若的犟脾气终于在见到刑杖对着自己的屁股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的那刻消失得荡然无存。

　　〃啊……啊啊啊……〃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声响彻整个校场……虽然负责行刑的士兵明显保留了力道，但打在身上还是一个疼字。

　　最后，口吐白沫的明若终于如愿在十五杖时昏迷，使酷刑提前结束。

　　〃终于可以摆脱这该死的罪恶感了！〃……总算死得还有点理由……嗯，若是熬不过今晚，就让杨莫在墓碑上这么刻吧……明若昏迷前幽幽地想道。

　　〃哎哟……〃在没有麻醉剂又没有什么有效止痛剂的古代，光是肩膀的箭伤已经够明若叫个十天半月的了，更何况现在屁股又被打开了花。

　　虽然杨莫事后送来了很多补品，又一次次来探访，但疼痛却不是吃点补品再听听安慰就能好的。那些军医吗……明若是断不肯让他们看的，否则看出自己是女的那还了得？听自己描述症状，他们都说没什么事……那些老匹夫跟着凤南军南征北战，这些皮肉伤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若不是碍于明若的身份，估计连理都懒得理……真是不负责任！只是让他们开点止痛药嘛，居然露出那种天要塌下来的表情，明若一边吃痛呻吟一边恨恨地想：看我不整死你们！

　　〃殿下，与离国的大战我们赢了，而西陵皇城也已经被我军攻陷，此番大获全胜殿下功不可没！〃杨莫这几天没事常来嘘寒问暖，这次却谈的是正事。

　　〃回去后在下一定会向冷将军禀报：我们凤南军全体上下，都很敬佩殿下……〃毕竟是粗人，奉承的话杨莫本身就说不来，只说了这么几句，脸已经有些红了。

　　〃哐当！〃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是王旁手中的脸盆掉到了地上，他双目圆瞪，脸部抽筋……自己，自己没有听错吧？这个……这个杨莫居然在向明若表忠心？！

　　这个人真是那个当初连大殿下的人情也不卖的杨莫？！这些……这些凤南军的人不是上上下下都是成天一副除了皇上谁的账也不买的嘴脸吗‘？怎么此刻都成了听话的绵羊啦？

　　〃王侍卫，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呜呜呜，虽然自己一直看不惯那些心高气傲的凤南军人，也一心想看他们低头的样子，但是……也别向绑架皇上的贼军头头低头啊！

　　看这边没事，杨莫又继续道：

　　〃若是殿下的伤好差不多了，那不如我们即刻就向陵都进发，估计皇上已经在那里等了。〃

　　〃这事我已经想好了，杨统领你看……〃明若喝了口茶，这几天没事只能趴在床上，除了思考……只能思考。明若摊开地图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里缺口很大，若是敌军想到从这里走的话，会是个很大的隐患！〃

　　〃这……〃杨莫看着峡谷中的缺口，不禁点了点头，〃的确……〃

　　〃离军之所以长期不能通过一马平川，都是因为这峡谷的天险。但是此番大战，城防的缺口已经被打开了，若是不能修补好的话……〃明若哀叹一声，〃正好我的伤还没有痊愈，不如趁机到那里去作下修复？〃

　　〃那也是。〃杨莫听得有理，自然点头称好，〃反正战局已经明朗，难得殿下未雨绸缪，就按殿下的意思办吧。〃

　　〃不过殿下的身体未好，这些事就交给下官吧，殿下就留在这里养伤好了。〃杨莫出门的时候补了这么一句。

　　〃你想做什么？！〃见杨莫出去，王旁忍不住问道。

　　〃总不能带着五万凤南军到处溜达吧？自然要找个地方安置他们。〃明若无辜地望着王旁。

　　〃你不怕他们得到消息回头？〃

　　〃嘿嘿。〃明若眨眨眼，贼笑道，〃你猜我为什么骗他们到那里。〃

　　〃为什么？〃

　　〃因为……〃抿口茶，明若这才慢悠悠吐话，〃通到对面山崖的只有一座浮桥，到时啊……砍了不就行了吗？〃

　　〃你！！！〃王旁直愣愣地瞪着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笑容的小娃儿，抬手颤悠悠地指向那小巧的鼻子，直想开口骂几句，但转念一想：这人连皇上也绑了打了，假传皇令假冒皇子的事也做了……天下还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吗？

　　想罢，王旁只能灰溜溜地把手放下。

　　明若不了解王旁的复杂心思，只是单纯地想……五万免费的劳动力啊！这下西陵的城防就更稳固了吧？

　　拍拍手，好了，甩开了凤南这个拖油瓶，顺便让他们为西陵的发展尽友好邻国的一份薄力……

　　大功告成！

　　〃明将军，〃好一会儿，王旁才又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那你打算怎么处置皇上和冷将军？〃

　　〃当然等楚国撤军后，让他签定互不侵犯条约，就把他放了喽？〃明若早就已经想好了。

　　〃你不杀皇上？〃

　　〃我和他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杀他？〃明若好笑道。

　　〃那看来还来得及。〃

　　〃什么来不来得及？〃明若不解道，〃好了好了，说话爽快点，别故弄玄虚！〃

　　〃你若是能改意投靠我大楚……还来得及。〃王旁慎重道，〃依将军您的才华，皇上今后必有重用。〃

　　〃扑……〃明若刚进嘴的一口茶猛喷了出来：有人来挖墙角？

　　自己在现代从来都是被人炒，没想到到了古代……

　　居然有挖墙角的人啦！

　　同时，张校尉这边飞来急报……西陵太子林厉处传来急诏，着西线守军将领明若三日内赶往觐见！

　　〃明将军，您若是不想杀皇上，那不如投靠我们大楚。〃见明若还在继续发呆，王旁又认真地把话重复了一遍。

　　不杀昭安，投靠大楚。

　　〃为什么？〃两件明显没有关联的事摆在明若面前，难道当中能画等号？

　　〃您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王旁见明若愣是一副迷茫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吼道，〃现在的形势难道你还不了解吗？！你们西陵的那个太子急着召见你，他要做什么难道你不清楚？〃

　　〃嗯？〃明若慢慢靠到靠垫上想了半天，〃他找我干什么？〃

　　〃自然是要你杀了大楚的皇帝！〃

　　〃那怎么可能？〃本以为还有什么大事，听他这么一说，明若顿时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我们那位皇上还在你们手上，太子怎么可能置他老爹性命于不顾杀了手中的王牌？没事别危言耸听……真是，吓我一跳！〃

　　〃林广一死，林厉就是皇上！〃王旁沉声，一字一字道。

　　〃怎么可能？林广是他父亲耶！哪有儿子想父亲死的？！〃明若先是一怔，下一秒立刻摒弃了这个可能……那样不等于间接弑父了？笑话！

　　〃那又怎样？〃王旁见怪不怪，冷笑着讽刺道。

　　〃喂，我说王仁兄，〃明若见王旁的神色有些异样，很是认真，不禁收起了笑闹，声音也沉了下来，〃你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昭安一死，守城的楚军必会将林广正法。到时林厉再提着昭安的头登基，既是顺应天意又是亲手报了父仇！试问还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适合行这借刀杀人一策呢？

　　〃更有甚者，你手上的西陵军还有三万，林厉大可以押着皇上一路向皇城进发，命我大楚士兵不准反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