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了了-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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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真的只是因为顾家么？
　　直觉告诉自己，这背后还有什么阴谋。
　　疲惫地叹口气，顾了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今日了了可好？”楚千觞从外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向管家询问。
　　老管家答道：“小姐一直待在府中，只是……”
　　“只是什么？”
　　“容世子来找过小姐一回，两个人还说了好些话。”
　　楚千觞挑眉：“可听清他们说什么？”
　　老管家道：“小姐与世子皆是习武之人，难以靠近。”
　　楚千觞了然点头：“那了了可有什么不对？”
　　老管家道：“小姐表现很平静。”
　　楚千觞微微松口气，摆手道：“你先下去吧！”
　　换过衣裳，楚千觞想了想，朝顾了了院子走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下人的影子都找不见。
　　楚千觞蹙眉，大步走入，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答。
　　刚才询问过了，了了她明明是在自己的屋子中，怎会没人？
　　心中一阵疑虑，楚千觞用力推开门，见顾了了趴在床上。
　　高悬在心上的石头落下，楚千觞缓缓走过去，走到床边。
　　他俯下身，看着那小人儿。
　　半张脸露在外面，还隐隐残留着泪痕。
　　楚千觞心微疼，伸出手，指尖轻触那张小脸蛋儿。
　　他还记得，这张脸微笑时的模样。
　　明媚如三月春光，拂去所有的尘埃。
　　笑容好似没心没肺一般，顽劣的性格，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了了，我多么希望你能一直那样笑下去，永远不要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楚千觞在心底叹息，见顾了了恩了两声，缓缓睁开眼。
　　“师父？”她叫道。
　　楚千觞露出一个笑容，道：“了了，该起来了！”
　　顾了了坐起身来，挠了挠一头乱蓬蓬的头发，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楚千觞含笑道：“我不可以来看你么？”
　　顾了了顿了顿，别过头不去看师父那温和的笑容。
　　只要不看、不想，心就不会痛，对不对？
　　“师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玉凤山庄会有今天？”她问道。
　　卷四　窈窕君子　第124章　天崩地裂
　　楚千觞默然。
　　看到他的神情，顾了了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
　　“玉凤山庄遭受此劫，也和师父你有关罢！？”
　　“了了，世子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楚千觞神色有些紧张，问道。
　　顾了了摇摇头，道：“是我猜的。”
　　容祈枫说的那些，她并不相信，一个是相处五年悉心教导自己的师父，一个是认识不久还想加害于自己的世子，孰重孰轻，她顾了了再怎么在意玉凤山庄一事，也不可能不分是非。
　　冷静下来，的确发现这其中疑点重重。
　　为何容祈枫对自己的态度会忽然转变？
　　为何师父要教给自己这么多功夫？
　　……
　　思前想后，顾了了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一个谜团之中，所以的疑点都似乎和自己有关，而她却一概不知。
　　这样太不好玩了！？
　　顾了了不知从哪涌出恶作剧的心理，师父不是说要自己相信他么？
　　凭什么？
　　既然他什么都不肯说，那么就让自己去一探究竟好了。
　　“师父，”顾了了决心已定，抬起头，目光灼灼直视楚千觞，“我要嫁给容祈枫。”
　　她的回答让楚千觞呼吸一滞，不可置信地追问道：“了了，你说什么？”
　　顾了了理了理衣襟，笑道：“我要嫁给容世子。”
　　说罢，眼中带着一丝狡黠：“不可以么？”
　　“了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楚千觞心生怒气。
　　知道，怎么不知道？
　　这在外人看来，很可能代表着玉凤山庄、顾家，甚至是楚王与镇安王的一次联手。
　　“凡事有利有弊，”顾了了镇定地分析道，“我嫁给容世子，也何尝不是牵制镇安王的一种手段。”
　　“有我在，镇安王自然会顾忌天下人，不敢对顾家、对师父您下手。”
　　“我不准。”楚千觞起身，重重说道。
　　他甩袖，道：“从今日起你便乖乖给我待在这个院子里，不准出去，更不准去见那个容世子！”
　　顾了了呵呵一笑，明眸流转间透着无尽的风华，故作娇嗔道：“师父，你这样让了了误以为你在吃醋！”
　　吃醋！？
　　楚千觞脚下一个趔趄，没有回答，走出门时将门狠狠带上，似还不解气，一拳捶在墙上，数条裂缝顺着他的拳头向四周扩散。
　　顾了了也听到那声闷响，她捧着脸倒在床上，神情似笑非笑，仿佛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嘴角微微翘起。
　　师父临走时的话语眼神，无不透露出他的怒气。
　　到底是因为什么，活了两世，顾了了不至于傻到察觉不出。
　　你就尽管否认自己的感情吧，楚千觞……
　　我看你要固执到什么时候！
　　楚千觞说到做到，加派人手看守她所住的院子，盯着她一举一动。
　　若是放在一个月之前，凭顾了了那功夫很可能束手无策，但现在却不同了，也不知这算不算是师父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当顾了了轻而易举的脱身，坐在院外的一棵小树上，而里面的侍卫还以为自己已经睡下时，顾了了忍不住得意地轻笑。
　　而容祈枫看到顾了了时没有表现出丝毫意外之色，仿佛很自然地再说，我就知道你会如此。
　　顾了了瞪了他一眼，道：“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容祈枫蹙眉：“既然不愿嫁给我，为何又要来找我？”
　　顾了了犹豫了一下，最终说道：“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
　　“哦？”容祈枫语调微扬，似很感兴趣，“什么交易？”
　　“世人皆知，顾了了是男子，”顾了了一面思忖，缓缓说道，“你若真想得到顾家势力，就不该向我求亲。”
　　“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你并不在意顾家力量，而是想借此拉拢江湖门派对不对？”
　　面对顾了了清明的眼神，容祈枫心微微一动，颔首道：“的确如此。”
　　“不只是这样，你还想用我牵制楚王。”顾了了肯定道。
　　看着顾了了这番模样，容祈枫笑道：“了了真是世间少有的聪慧女子，竟看得这么通透。”
　　顾了了心中冷笑，那是因为你这人太阴险了，不得不多花点心思。
　　“不过我有一点不明白……”顾了了说道。
　　“什么不明白？”容祈枫问道。
　　“既然娶我有这么多好处，为何世子一开始想要除去我？”顾了了话锋一转，问道。
　　容祈枫被她这犀利的眼神看得心中莫名一惊，好似世间没有什么事能瞒过这双眼睛的主人。
　　他自诩跌打滚爬多年，阅人无数，却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人。
　　明明不过十五岁，却城府深得厉害，前一秒可能是天真活泼的少女，这一刻便能化身为暗夜的使者。
　　“你若想着要如何隐瞒真相，那么我们这笔交易不做也罢！”
　　顾了了见容祈枫露出迟疑的表情，转身做出要离开的动作。
　　“等等！”
　　容祈枫叫住她。
　　顾了了心头一动，并不回头，沉沉问道：“世子可否将真相告知？”
　　容祈枫呼出一口气，良久才道：“你……很有可能是失踪多年的十三公主。”
　　十三公主！？
　　这个答案让顾了了不可思议。
　　“世子，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顾了了答道。
　　容祈枫似已猜到她不会相信，也不恼怒，淡淡一笑：“的确不好笑，因为这本就不是一个玩笑。”
　　顾了了面色煞白，嘴唇掀了掀，最后道：“无凭无据，怎说我是十三公主？”
　　这好似天上的一块馅饼，砸到自己头上来，一时间昏了神志，只觉得耳边嗡嗡响声缠绕不去。
　　容祈枫笑道：“本王敢这么说，自然不是无凭无据，只是那些证据早已被人毁去，至今所得的也只是些蛛丝马迹罢了！”
　　“被谁毁去？”顾了了敏锐地问道。
　　“顾小姐为何不去问问这个王府的主人？”容祈枫“好心”地提醒道。
　　听罢顾了了没命地奔跑，根本不将周围的一切放在眼里。
　　王府的侍卫见到她，皆吓了大跳，欲拦住，却见她杏眼圆睁，一手抽出吞日剑，恨恨道：“给我滚开！”
　　她直冲向楚王的书房，那里还燃着烛光。
　　过去的几年中，楚千觞总喜欢夜间读书，一直到很晚才会熄灯睡下，这是他的习惯，不曾改变过。
　　这时候，他一定没有睡下，一定还在书房中。
　　直到容祈枫将一切都点破的时候，顾了了才恍然大悟。
　　为何楚千觞会如此看重自己……
　　为何他会教自己武功……
　　为何他看自己的眼神总带有怜悯和歉疚……
　　原本如此……原来如此啊……
　　泪水不知何时喷薄而出，顾了了最讨厌眼泪，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觉得，流泪是没有用的人才会做的，眼泪从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然而这两日，她好像将两世的泪水都流尽了……
　　心碎的感觉，直至今日，才彻彻底底的体会到。
　　犹如万千柄刀剑，狠狠刺向心脏，拔出时，血液飞溅，迷茫了所有。
　　书房门前有侍卫把守，见是顾了了来了，阻拦道：“小姐，您不能进去。”
　　“给我滚开！”顾了了浑身煞气，挥剑劈下。
　　那几个侍卫功夫虽好，但心存疑虑，自然不是顾了了对手，很快门外的响声惊动了里面的门。
　　门自里缓缓打开，白衣男子面容依然那么的清隽，犹如神祇一般，落入顾了了眼中。
　　当年，她便是因为这张面孔，这双眸子，而怦然心动，而不顾一切的相信了他。
　　卷四　窈窕君子　第125章　沧都之行
　　乍然见到顾了了那张煞白的小脸，楚千觞心头一跳，凭直觉便感到情况不妙。
　　他眉头紧皱，道：“不是要你乖乖待在院子中，不要出来么？”
　　顾了了冷笑，步步上前，直逼楚千觞。
　　她本不算矮，比一般女子要高出一个头，但在楚千觞面前，还是要矮许多，只到他的下巴。
　　但即便如此，顾了了在气势上丝毫不输给他。
　　生平第一次，楚千觞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已不是过去那个依赖自己、凡是都听从自己的徒儿了。
　　不是楚千觞的弟子顾了了，也不是琉璃宫的小师弟顾了了。
　　而是——玉凤山庄的顾小公子。
　　“待在院子中做什么？为鱼肉任人宰割？”
　　刺耳的话语让楚千觞不悦地盯着顾了了：“何出此言？”
　　“楚千觞，”顾了了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与他对峙，“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还瞒着我什么事？”
　　“放肆！”楚千觞怒道，“我是你师父！”
　　他可以宠溺她、包容她的种种，却容不得她如此大胆放肆。
　　师父？
　　顾了了冷然一笑，不再上前，而是一步一步倒退。
　　“师父？我一直都弄不明白，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收我为徒？”顾了了问道：“江湖传言，楚千觞一生只会收一个徒儿，像我这样资质平平的人，大街上到处都是，我顾了了何德何能，拜楚公子为师。”
　　楚公子，她不再叫他师父了……
　　楚千觞的心微微一抽，言语和缓下来：“了了，你莫想太多……”
　　他伸出手，欲安抚顾了了，却被她生生避开。
　　她眼中的厌恶，一晃而过，楚千觞却看的清清楚楚。
　　悉心教导多年的弟子，竟然会厌恶自己的师父……
　　多年不曾有过的伤痛全数翻涌而出，楚千觞好似回到许多年前母亲离世的那一日，被所有人抛弃了的自己，万念俱灰，脑海中只残余着深深的怨恨与绝望。
　　这一刻，他竟滋生出一丝绝望的心情，仿佛面前的少女，再多说一句话，便能毁灭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念。
　　他太大意了，不知何时，让这个少女走进自己的心灵深处，让她的身影占据着自己灵魂的一隅。
　　不行，不能继续沉沦下去……
　　楚千觞收回手，藏于袖中，淡漠道：“了了，你若再任性，我便禁制你的武功。”
　　这不是威胁，他说到做到。
　　顾了了顿了顿，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楚千觞，仿佛是头一回识清此人的真面目，将他的绝情绝义彻底看清楚。
　　“楚公子，你可以禁制我的武功，但你控制不了我的人生，”顾了了冷嘲热讽道，“我已经决定了，要嫁给容世子。”
　　最后一根弦瞬间蹦断。
　　附近的侍卫都能感受到那一瞬间楚千觞身上溢出的腾腾杀气。
　　顾了了却不在乎，她不退反进，挑衅地目光看着楚千觞道：“你只是我的师父，却不是我的爹爹，更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无权干涉我的婚姻！”
　　她刻意将“血缘关系”咬得极重极重。
　　楚千觞听出其中的异样，冷静下来，几分了然，问道：“你刚刚去见过容世子？”
　　顾了了没有回答。
　　“他是不是告诉了你什么？”楚千觞小心翼翼地观察顾了了。
　　顾了了撇嘴，冷笑：“告诉了我什么？你是不是想问，他有没有告诉我，我其实是皇室失踪多年的十三公主？还有，也许我和你们这些人要找的皇族宝藏息息相关，所以有人想得到我，有人想让我死。”
　　“你呢？你想我死，还是想从我这里得到宝藏？让我想想看，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教我习武防身，自然是不愿我被人杀死的，那么你就是想从我这里得到线索咯？”
　　顾了了满不在乎的口气让楚千觞几乎无法开口，看着那个表面倔强到极致，内心却脆弱不堪的女孩儿，楚千觞沉默良久。
　　“了了，不是的，我——”
　　他说了一个“我”字便停住，不再继续。
　　顾了了等着下文，却久久不见回答，看着楚千觞愣愣地立在原地，心中凉意顿生，从身到心都层层包裹住了。
　　“你不必说了，”顾了了断然道，“我已决定，嫁给荣世子。”
　　“为何？只为了复仇么？”楚千觞追问道，“若是为了复仇，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了不敢再承楚公子的情，就此谢过了！”
　　顾了了转身离去。
　　看着那一抹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楚千觞松开紧握成拳的手，只见指尖掐入手掌中，血丝顺着掌心溢出。
　　痛到极致，反而麻木了所有的感觉，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觉得心中的痛楚远远盖过手上的伤痛。
　　当他听到顾了了亲口说出要嫁给荣世子那一番话时，楚千觞已不能辨别，究竟是何处的伤痛让自己窒息。
　　想要阻止，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呢？
　　顾了了说了，自己只是师父，不是爹爹，更与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今日她应承容祈枫的求婚，他站在什么立场上去反对，亦或是阻拦？
　　他甚至没有开口的权利呵……
　　可是楚千觞还心存幻想，希望顾了了只是一时赌气所说出的混话。
　　但当第二日，容祈枫携顾了了满面春风地向自己辞行，说要回镇安王封地时，楚千觞怔得说不出话来。
　　“晚辈还请王爷祝福。”容祈枫炫耀似地说道。
　　祝福？
　　去你令堂的祝福！
　　楚千觞几欲破口大骂出来，保持了二十多年的涵养，几乎要在这一刻破功。
　　“不行。”楚千觞冷着脸答道。
　　容祈枫仿佛知道他会这么回答，笑吟吟道：“晚辈只是将此事告知王爷。”
　　言下之意是，无论你是否同意，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其他的事容不得你插手。
　　楚千觞看了一眼他身边的顾了了。
　　顾了了始终低着头，不曾与他对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