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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又见他(清穿)-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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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中十四似乎就是从现在开始一直被幽禁,直到乾隆初年才被释放。我想起自己曾经也在内务府的大牢里呆过几天,那个时候心中是被悲愤填满,才忘记了时间,可是待到后来一样受不了,如果再多呆几天,我想我会疯掉的。而十四虽然不是在大牢里,可是那样被人看管的生活同牢笼又有什么区别,而且一呆就是十几年。
可是,我又如何才能劝解胤禛呢,他决定了的事,什么时候又反悔过。
内心的困兽之斗,真的折磨人。
我想了想,打了伞,往养心殿而去。
到了正屋暖阁外,看着从屋中透出的昏黄的灯光,不禁驻足。
微风裹着融融细雨扑面而来,我举着伞,站在屋外,踌躇不前。
“主子,您来了。”苏培盛见了我,忙走下台阶,压低了声音,“皇上刚刚批完了奏折。”
我沉吟片刻,往暖阁内而去。
胤禛坐在圈椅里,闭着眼,一手揉着额角。
我走到他的面前,他抬眼看向我,眼中露出点点疲惫。我蹲下身,头枕在他的膝上。
“今天去哪儿了?”他轻轻地问。
“随便走了走。”
“衣裳怎么湿了,下雨了?”他抚着我的背。
“嗯。”我闷闷的道。
“冷吗?”
“不冷。”我摇摇头。
“……夜了,回去休息吧。”
我抬起头,望进他的眸里,那里是一片幽暗的深潭。我迟疑半晌,满心的话语最终化为了几个字,“……你也早点休息吧。”
这天,我同那拉氏去看望德妃。
德妃精神萎顿,斜倚在榻上,她身边的大丫头悄悄告诉我们德妃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
“老十四回来没?”德妃问我们,声音沙哑无力。
我和那拉氏对视一眼,坐在她身旁道:“……快了。十四快回来了。额娘,您还没有用膳呢,多少用一点吧。”
她摇摇头,双目无神:“你们都在骗我,老十四被他关起来了……可怜的老十四……”德妃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我的心里酸涩。那拉氏也红了眼圈,对德妃道:“额娘,您吃点东西吧,您不是还要见十四吗,您得保重身体才行啊。”
我点点头:“是啊,额娘,十四就快回来了,您这个样子,十四看到了会心疼的。”
她终于转过头看了看我和那拉氏,泪流得更多了,闭了闭眼,微微点了点头。
我们终于松了口气,旁边的大丫头连忙退出去,传了粥膳来。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77章 舍得
德妃吃了半碗粥,便摆手不用了。我们也只有依着她。
这时,外面通传皇上驾到。
我和那拉氏都站起来。
胤禛进了屋,看了看我们,对德妃道:“皇额娘。”
德妃没有看他:“我不是你皇额娘,我没你这个儿子。”
我心中一跳,那拉氏脸上也微微变色。胤禛却表情未变的在椅上坐下,说道:“朕是来问皇额娘何时领‘太后’尊号。”
德妃冷笑一声:“我当不起这个尊号,我也不是你的额娘,我只问你,”德妃坐正身体,面对胤禛道,“我的老十四呢?”
“老十四在为先帝守陵。”
“你胡说!你派人守着他、监视他,你明明就是把他囚禁起来了……他可是你亲弟弟啊……”话未说完已是泪流满面。我和那拉氏却手足无措。
“朕认他为兄弟,他未必认朕为兄长。皇额娘这话大可不必对朕说。”
“你……你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德妃一边擦着泪,一边道,“煮豆燃豆箕……十四不回来,留我孤零零的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跟了先帝而去……”她忽然起身猛地向侧墙撞去。
“额娘!”我暗叫不好,扑过去一把抱住她,自己摔在地上,却抱紧了她的双腿不敢松手,“额娘,使不得啊!”心头一酸落下泪来。
那拉氏也跪在德妃面前,哭着劝解。
“额娘……呜呜呜……不能啊!您这样就连我们做儿媳的都替您难过,更别说皇上跟十四了……呜呜呜……”
德妃也早已泣不成声。两个大丫头忙过来扶住她。
胤禛微垂眼睑,搁在扶手上的拳紧攥着,面若寒霜。
我和那拉氏好容易劝住了德妃,服侍着她在床榻上躺下。等我回头的时候,发现椅上空空的,胤禛不知何时离开了。
那拉氏同我走出来,颓丧地叹了口气。
“额娘这个样子,怕是……”她话未说完,眼泪夺眶而出。
我的眼前也模糊一片,哽噎道:“可那位的性子,咱们也是知道的……姐姐,这可怎么好啊……”这似乎是我头一回完全没有了主意。
“我那天也想试着劝他,可刚说了没一句,他就拍了桌子……”那拉氏擦着泪道,“妹妹,还是你去劝劝吧……”
我咬咬牙,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那拉氏又道:“等晚上他忙完了你再去……只莫要和他顶撞……还有,你这几天脸色似乎不好,注意身体。”
我握了握她的手,道:“我省得。”
我坐立不安的等到夜幕降临,刚出了永寿宫,便看见了那个明黄身影。
他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过来。
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对望,直到他慢慢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往前走着。
回到屋里,他去铃兰的房间瞧了瞧。我便拉了他陪我坐在榻上。
“胤禛,”我握了他的手,一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这里,难受吗?”
他微微一愣,转过头看着我。
“看着额娘的精神一日不济一日和让十四回来,哪个更让你难受呢?”
他的眉间一点点蹙起,微眯了双眼,说道:“后者。”
我的心“突”的一跳,只觉得那唯一的希望一点一点在眼前消失。我慢慢收回手,站起来,走至我的屋中挂着的唯一一幅画前:“帝王,都是如此吗?”
他没有说话。
“帝王,就非要无情吗?”那幅画上,是我们一家四口,在圆明园曲院风荷的凉亭里。胤禛靠坐在躺椅上,怀里抱着铃兰,手上拿着一卷书;我和小念一个抚琴一个吹箫。画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和煦怡然的温暖笑容以及浅浅流露的默契和谐。
“帝王,最要懂‘舍得’二字。”
我心中一颤,舍得,何谓“舍”,又何谓“得”呢?难道为了帝王威严,就要以舍弃亲情为代价吗?
“胤禛,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我听见他起身走到我的身后,只是没有说话。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这幅画上的景象能变成现实。”我笑了笑,“胤禛,你看你的笑容,多美。”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你明知道我不能给你。”
“可它是我的希望,不管能不能实现,有了它,心里就有了个盼头。”
他站在我的身旁,看着墙上的画,“你心中的胤禛,是身边的我,还是画中的他?”
我一怔。他继续道:“亦或两者皆不是。你心中的那个胤禛,不是我,也不是他。”
我心中的胤禛……
“我心中的胤禛,他坚强、骄傲;他认真、可爱;他坦荡、大气;他痴情却专情;他冷酷却不绝情……”
他忽然掰过我的肩,望进我的眸子里:“你可看清楚了,你的胤禛他不是别人,他就在你的面前!”
我看着他,脑中忽然晕眩起来,眼前越来越模糊,下一刻,便倒进了他的怀里。
“松萝!你怎么了?快传太医!”
我的意识还在,能听见他焦急的声音,只是觉得身上有些累。
他让我躺在床上,太医来瞧了,我又听见木香说我最近睡不好觉,要么梦魇连连,要么失眠不能入睡。太医诊了脉,说是旧疾,开了上回的苏合丸,又说并无大碍、多歇息调养就好了。
手被他握着,脑中一点点清明起来,我慢慢睁开了眼。他还是蹙着眉,眼底是掩不住的焦虑。
我回握住他的手,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他抚着我的发,轻轻道:“这几天,是我忽视了……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胤禛,你明知道我想的是什么,为什么还要顾左右而言他呢。胤禛,难道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额娘弃你而去吗;胤禛,难道你非要做一个绝情之人吗?
胤禛,其实你的心里也很难过吧,只是在你看来,做了帝王,就应该有帝王的规则与尊严。
只是帝王的尊严,难道比母亲的生命还要重要吗?
“胤禛……”我握紧他的手,“你听我说。额娘其实最想看到的,不仅仅是十四,而是你同十四能兄弟和睦。你们都是她的孩子,她只是看不得其中任何一个受委屈罢了。胤禛……”
“是老十四容不得朕。是朕的额娘逼朕。”他的声音寒冷如冰。
“胤禛……”我撑着坐起,按捺住心底的焦急,“不是的,额娘没有逼你,额娘是害怕同室操戈啊!”
他看着我,双瞳冷厉,片刻后声音低沉地开口:“你也在怨我么?你是在怨我冷漠无情?”他甩开了我的手站起来,“连你也不能理解我!连你也要逼我!”他微眯着眼,双拳紧攥,声音微微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逼朕!”他微叹一声,闭了闭眼,后退一步甩袖而去。
“胤禛……”我却再无力喊出。
这几日,我就一直留在永寿宫里,那拉氏来看了我两回,说着安慰我的话。我看得出她心中也十分焦急,只握了她的手说不出话来。到最后,就成了两个女人满腹心事却无言以对的情景。她让我安心调养不要操心,叹了口气便走了。
然后,就又剩下我一人靠在床头发呆。铃兰最近也很少顽皮,似乎知道大人有心事,并不来烦我,大部分时间都是木香领着,或者自己看书写字。
只是我心里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一眨眼便到了五月,芒种已至。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妈妈,皎洁的月光撒落在松林,到底是个什么形状呢?”铃兰一脸沉思状。
我笑了笑,将她抱在怀里:“你想啊,在秋高气爽的晚上,月光皎洁,松林幽静。那静静的松林里,能看见月光透过树叶与树枝的缝隙撒在地上,透出斑驳的影,林中的一切都笼罩在清冷的月辉中,泛出一层淡淡的光晕。这个时候,你能听见叮咚的泉水从石上流过,汩汩的声音如同一首欢快的乐曲。”
她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半天回过神来,恍然大悟一样,笑着说:“噢,铃兰明白了。妈妈,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你见过诗里面的景象吗?”
我摇摇头:“妈妈只见过画里面的描绘,真正的景却没见过。不过摩诘的诗,是妈妈最喜欢的,他诗中的景象,在妈妈的脑海里已不止一遍的出现过。”
“妈妈,咱们一家人要是能住在那么美的地方就好了。”
我扬了扬唇,抚着她的头发,问:“铃兰喜欢那样的地方吗?”
她点头:“喜欢。”
“那铃兰是更喜欢住在那样的地方呢,还是更喜欢住在皇宫里呢?”
她认真地想了想:“皇宫。”
“为什么呢?”
“皇宫里有爸爸、有妈妈、有哥哥们,还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那么多人都陪铃兰玩。嗯,铃兰喜欢住在皇宫里。”
我点了点她的鼻尖:“臭丫头,就知道吃和玩。”
旁边的木香和霜儿也笑了起来。
铃兰不服气了:“哼,铃兰是臭丫头,妈妈就是傻丫头。”
“没大没小。”我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屁股。
“妈妈又欺负铃兰。是爸爸说妈妈是傻丫头的,妈妈不打爸爸,却打铃兰。妈妈坏,妈妈坏……”
“臭丫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我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胳膊,见她没反应,手伸到她胳膊下挠她痒痒。
她“咯咯”笑起来,搂着我的脖子。
我也累了,任她搂着,顺手拿了手边几上四儿刚端来的水喝了一大口。
“噗——啊,好烫!”
“主子!”木香和霜儿忙过来收拾,“四儿做事越来越不小心了,这天气怎么还沏了这么滚的茶来!四儿呢!”
四儿跑进来跪在我面前,浑身颤抖,磕着头说:“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四儿糊涂了!四儿该死!”
我忙摆摆手,让木香把她拉起来:“不要紧,是我自己口渴喝得急了,不要怪她。”
又见她吓得不轻,便道:“我没怪你,别怕。霜儿,你领她去歇着吧。”四儿是她们中最小的一个,看起来也最瘦弱,平常她们都很照顾她。
“妈妈嘴烫了,铃兰帮妈妈吹吹。”
我笑了笑:“傻丫头,这怎么吹,行了,你也该去睡午觉了。”我便让初雪来将铃兰带去她自己屋里了。
回首又见他(清穿) 第78章 陷阱
吃了药,休息了半日,我便往德妃处去。
出了永寿宫,这时的日头已经斜了。刚转过一个宫门,就见不远处两个宫人一路小跑样子十分着急,见了我忙过来请安。
“这是怎么了?”
“回主子,年主子早产,奴才们禀报皇上去。”
我一愣,连忙道:“快去吧。”
那两个人又磕了头一阵风去了。
我在原地呆立了片刻。
“主子。”身旁的初雪担心地瞅着我。
回过神来,看了看她,慢慢往前走:“走吧。”
去了德妃处,见她每天进食越发少了,精神更是不济,似乎能看见的光景已是不多了。我的心中便愈发的烦闷起来,总觉得额娘的这个样子,我也应该负责。却只能忍着眼泪安慰她,而这样无谓的安慰同相对无言又有何区别。我也只略坐了坐,便告退出来了。
“主子,不回吗?”初雪轻轻地问。
我一看,才发现走过了永寿宫,快要到翊坤宫了,心中沉沉的,不觉脱口而出:“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翊坤宫里已经忙成了一团,那拉氏在正屋里来回走着,完全束手无策的样子,见了我,拉着我的手道:“你来了。”
“宛儿!宛儿!”胤禛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听得出来焦急万分。
“皇上,奴才们该死。大人和小孩只能保一个……”
“保大人!”
“是、是……”
“宛儿!你睁开眼看看朕!宛儿!”
“……皇上……”
“宛儿……”
“……有皇上在宛儿身边,宛儿就什么也不怕了……”
……
我的心像是在冰雪中浸过,又像是含了一枚苦果,涩涩的汁液一点一点渗进血管里。手上被握得紧了,我恍惚的转过头,见那拉氏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我笑了笑,握了握她的手:“能醒过来就没事了……姐姐,妹妹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才发现天色已经黑尽了。我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在给自己找不快,如果刚才不是恍恍惚惚去了翊坤宫,如果刚才就回了永寿宫,如果我在德妃那里多呆一阵……
“主子,到了。”初雪扶着我道。
我点点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把这里已经当成了自己的家。因为这里有我的女儿同我在一起,这样即使在寒风呼啸的日子里,心中的某个地方依然存有一丝温暖。
“铃兰睡了吗?”进了屋,我看了看木香问。
木香点头,递了水来:“已经睡了。格格今天在园子里玩累了,一回来就睡了。”
我喝着水,笑着道:“她还小,让她玩儿吧,别拘了她,只注意安全就行。”
木香也笑起来:“木香和霜儿还有嬷嬷一直跟着呢,你就放心吧。”
我握了握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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