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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又见他(清穿)-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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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香,帮忙打一盆冷水来。再倒一碗开水来。”
  这边胤禛一阵手忙脚乱,一边哄一边道:“她怎么还哭……”
  一会儿,木香和厨房的丫头端来了水。
  我把毛巾用冷水浸湿,再拧干,递给胤禛道:“拿着这个,轻轻的敷在宝宝额头。记得,手要轻。”
  “哦。”他看了我一眼,接过毛巾,坐进了椅里,果然轻轻的贴在宝宝额上。
  我试了试碗里的水,觉得凉的也差不多了,拖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一勺一勺喂给铃兰。
  喂完半碗水,敷了几次,铃兰渐渐止住了哭声。我试了试她的额头,发现低烧已经退了。
  “给我吧。”
  我抱过铃兰。一会儿,等她撒了尿,就取下裹着她的小毯子,把她放到炕上,再给她盖好被子。
  胤禛傻傻地看着我做这些。
  太医来了,诊了脉,说并无大碍了。开了个小孩常用的退烧的方子,我一看,无非是金银花、连翘、板蓝根等等,只是剂量轻一些。
  太医走后,胤禛看了看铃兰,似乎想说什么,但始终没说出来。
  我不再看他,说道:“四爷请回吧,铃兰已经没事了。”
  他看了看我,半晌说道:“你也早点休息……我走了。”
  “不送。”
  
                  交涉
  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大雪,听着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心中反而沉静下来。从醒来一直到现在,自己只不过恍恍惚惚做了一个梦而已。梦醒了,梦中的一切都可以随风而逝了。
  至于胤禛,他是我名义上的丈夫,仅此而已。
  这一场梦,如同经历了一段轻缓的初恋,一段早已摆在眼前只让我身不由己陷入其中的初恋。
  在我的印象中这段初恋是如此纯净,也正因为纯净才显得那么的单薄而脆弱,如果不是因为胤禛讲给我听的那些美丽的回忆,我很难相信自己会这么容易陷入一场原本以为会很简单的爱里。因为这一段爱,太干净美好了。现在想来,如此利落的结束也好,因为它带给我的温暖的记忆远远多于因为结尾的仓促而让我感到的些许尴尬,至少,我也有过这么一次纯净的爱情。
  接下来,我要考虑的是,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如果让我一辈子都过着相夫教子的生活,我想我会疯掉的。所以无论怎样,无论我现在是多么的衣食不愁,我也要做一些自己的事情才对。
  
  “你这是要做什么?”胤禛在门口问。
  我看了一下屋子里,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一边继续收拾,一边说道:“收拾东西啊。”
  他走进来,看着来来回回的我,问道:“怎么好好的想起要收拾东西了。”
  我想了想,放下手里的书,走到他面前笑着道:“四爷,我有事儿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他满脸疑惑的望着我。
  我把椅子上的东西挪开,拉他坐下:“您先坐着。”又走到外屋对木香说,“木香,你去沏一壶茶来。用紫砂壶,沏普洱。”
  木香笑着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便端来了茶壶和用温水浸过的茶碗。我从紫砂壶中把茶倒进青花茶碗里,一股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然后端给胤禛,放在他旁边的几上。
  “您尝尝,”我也在椅上坐下来,“这夏喝龙井,冬喝普洱,再错不了。”
  他愣了一下,望了望我,然后端起茶碗,揭开盖,轻轻吹了吹,才缓缓喝了一口,动作优雅至极。
  然后,他一语不发的凝望着我。
  我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回去把我从前多年的画整理出来,想在京城里举办一次个人画展,当然,有些肖像画我不会拿出来的。”举办个人画展,这可是我前世的时候从小就有的梦想,只不过一直没有实现。
  “画展?”他皱了皱眉。
  “画展嘛,顾名思义‘展览画作’呗。总的说来,举办一次画展,有这么几个流程——第一,选好会场地址,然后就是布置会场以及周边;第二,是开幕流程的安排,这其中还涉及到安排人员,比如谁负责哪一部的画,讲解的方式等等;第三就是会展;第四拍卖;第五闭幕式。”
  “拍卖?”
  我呼了一口气,又把什么叫拍卖给他从头至尾的讲了一遍。
  他双眉紧锁,看了看我,道:“这么说,你得抛投露面了。”
  我一笑:“到时候有多少事情,我自己举办画展,我不去怎么行。”
  他看了看我:“不行。”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道:“我穿男装总可以吧。”
  “不行。”他说着就站起来,在我的目瞪口呆中往屋外走去,又听见他对木香说道,“把屋子收拾干净。”然后扬长而去。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作“任重而道远”了,这封建boss的工作真是难做啊。不能急,还是一步一步地来吧。
  “木香,来帮我收拾。往箱子里收拾。”
  木香愣了愣:“可是爷说要木香收拾屋子。”
  “咱把东西都收进箱子里,屋子不也跟着收拾了嘛。”
  “哦。”
  
  “终于完了。”东西也不算多嘛,也就三个大箱子而已。
  我想了想,便往他的书房去。
  到了他的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
  我推门而入,见他正站在书案前挥墨,宣纸上只有四个字:“戒急用忍”。
  他看了看我,问:“还不死心?”
  我在椅上坐下,看着他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脾气。”我是那么容易向封建恶势力低头的人么。
  他放下笔,走到我旁边,坐进椅里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脾气太好?”
  我并不看他,说:“我可没说这话。我就是想不明白,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事,你为什么限制我的?”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轻弹着扶手:“你说呢?”
  我闭了闭眼,在心里说,不能生气,一生气你就先输了。缓下语气道:“你不能不讲理。你虽然是我丈夫,可你也应该尊重我,尊重我要做的事,就像我尊重你一样。尊重是互相的。再说,你觉得我整天呆在屋里无所事事会快乐?我只会不安心、只会越来越颓废,因为这样的生活在我的眼里就是虚度光阴,就是混吃等死。再说,我不就是举办一次画展吗,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丢了你的脸。”
  他望着我,沉默着。
  我亦凝望着他,相信他看到的是我满眼期待加憧憬的表情:“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做过无数的梦,却很少能在心里扎根的,可是这一个梦,我一直做到长大成人。从前……是因为有诸多限制,现在,只要你点一下头,我就能实现这个梦了。那我就是立刻死了,也能瞑目了……”
  他忽然伸手掩住我的口,眉心紧蹙,而后又觉得这样的姿势不对,尴尬的收回了手,站起来走到窗边。
  半晌,只听见他说道:“出门记得穿男装。”
  我没想到他能这么快的答应,微微怔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是真地答应我了。我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因为高兴过度而乱跳的心脏,站起来笑着说:“谢谢四爷!”
  走到门口,又听见他说道:“你搬过去了,铃兰怎么办?再说你不是说过不喜欢那边么?”
  我停下脚步,没有说话。
  他又说道:“我让人把你的画室搬过来,还有你的画。不然来来回回的,身体吃不消。”
  我转过头,他的眸中闪烁着淡日一般微暖的光芒,像晨光下似融非融的薄雪,在丝丝清冷中流散出浅浅的寂寞。
  我不自觉地点头:“好吧。谢谢你。”
  他扬起唇,只是望着我,没有再说话。
  我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
  走了几步,我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却令我心中暮然一跳。胤禛站在原处,闭着眼,一颗晶莹的泪,顺着他的眼角落下。
  我连忙回过头,捂住受惊的胸口,快步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我完全的忙起来,也是第一次感到人生是多么的有意义。
  我先把要参展的画整理出来。这其中有一张胤禛的画像,画上的他身着狐裘,站在盛开的红梅之下,他温暖的目光,与那白雪琉璃交相辉映。
  我思忖半天,非常惋惜的把这幅画放到了不参展的画作里。当然,还有一些敏感人物的肖像画,即使自己觉得再满意,也还是决定不拿出来展览。
  然后,经过多处比较,选址在了离广济寺不远的一处正要盘出去的酒楼。
  
  快一个月过去了,会场基本算装潢的差不多了。从前的隔间被全部打通,显得宽敞明亮,楼上也布置好了。
  我隔三差五的就要跑一趟,偶尔身后还会有一串尾巴。
  这个时候,需要展出的画已经全搬过来了,放在一起。尽管现在会场里还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那几个孩子就是觉得好奇,东瞅瞅西看看,我猜他们是好找借口开溜出来。
  
  “你好。”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转过头,见是个高高个子金黄头发蓝眼睛高鼻梁的老外。愣了愣,一句英语脱口而出:“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他眼睛一亮,依然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没想到你会说英吉利语。”
  我一笑:“没想到你会说汉语。”
  他也笑起来:“你好,我叫郎世宁,我几天前就注意到这里了,请问我可以看一看你的那些画吗?”
  我一怔,叫道:“你就是宫廷画师郎世宁,意大利传教士?”
  他张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啊,先生,你既然知道我!”
  我旁边的几个孩子看见他的样子早乐了,再一听他说话,大笑出声。
  我忍住笑认真地点点头,走过去伸手道:“曾经是同行。我叫……陈。”
  他热情的同我握了手,说道:“真是难以相信,原来你曾经也是宫廷画师。”
  我笑了笑,让开一步,“请进,请随便看。”
  
  他看到画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睛:“噢,上帝!”
  等他全部看完,惊喜地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你是怎么想到要把阳光融入到景物中的?”
  我忽然想起印象画派是十九世纪下半叶才在法国兴起的,便笑道:“一个意外。”把人家印象派提前了一百多年可不是个意外么。
  他眨着蓝眼睛不停的摇头:“我的天,你太了不起了,你简直创造了一个绘画界的奇迹。”
  几个孩子也不笑他了,都愣愣的看着我,一脸崇拜的表情。
  老外在表达感情方面就是直接,我摆手道:“这是个奇迹,只是不是我创造的。是个外国人。”
  郎世宁激动的握住我的手:“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噢——”他表情痛苦的叫了一声,松开了手。
  我一看,几个孩子揪住他的手腕,横眉冷对。
  “住手!他又不是故意的。”
  他们看了看我,放开了郎世宁。
  郎世宁呲牙咧嘴的揉着手腕,满眼不解的对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忙拦住又要上前的几个孩子,笑着道:“他们跟你开玩笑。”
  “噢,上帝!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我只有笑而不语。
  他又说道:“陈,你要开画展,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想了想,道:“还真有点小难处。就是到时候还需要一个人负责讲解什么的,我怕自己一人忙不过来。可是别人又不懂。”
  他扬眉一笑:“没问题,我到时候一定准时来。”
  
                  画展
  腊月初,正是一片银装素裹的时节,我的个人画展便在即将临近春节的初现喜庆的气氛中开幕了。
  开幕式基本省略,只提前一天贴出大幅海报,公布出画展流程。并发出了不少邀请帖。当然,我用的是化名。
  
  会展的这天,晟佑、郎世宁都来给我帮忙,连几个孩子也来凑热闹。大厅里放置了好几个暖炉,楼上楼下都暖烘烘的,让人忘记了屋外是三九严寒的天气。
  陆陆续续的有人进来,大部分是接到邀请的人。虽然门票免费,可是平头百姓来的并不多,我才发现自己到底忽略了这个时代的身份等级问题,参观画展毕竟不同于逛茶馆酒楼。所幸这次会展我决定多开两天,这样就有更多的人愿意来看了。
  京城里有不少书画家来参观我的画。就连嫂子的父亲蒋廷锡都来了。郎世宁和我带着他们一幅一幅地看。
  我的画多以油画为主,也有一些水粉画和中国画。这些参观的人对于西方绘画同中国画的不同之处颇感兴趣。一些人很不赞同西洋画的写实,认为其完全没有中国画的写意更能表达出画中的意境。
  “这西方绘画就如同咱们平时口中说出的大白话,毫无意蕴可言。而中国画才讲究的是‘山水应以形媚道’,这‘骨法运笔’当然是西洋画没有的。”
  “毓东兄此言差矣。中国画以‘线’成画,而西洋画则是以‘面’成画。西洋画中的‘线’,最终会消融在物之象与光感的体面之中,把眼前自然之物作为与画者对立之因素看待,更能反应出个性特征来。”
  “尔正兄以人物肖像见长,有此论也在情理之中。”
  “毓东兄虽多画工笔山水,依在下看来,若在工笔画中加入西洋绘画之技巧或许能开辟出中国绘画之蹊径。”
  “老师这样说,学生倒有茅塞顿开之感。”
  “哦?吉臣有何高见?”
  “‘高见’实不敢当,只是一些观后心得而已。学生认为,西洋画中的明暗对比以及透视之法倒能运用到人物画的背景之中,由近而远,自大而小,岂不是更能突出人物之特征,又能将人物不用脱离出自然而存在。”
  “吉臣此言甚善。”
  “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我今日观得这诸多画作,却发现似乎与宫中见到的西洋画有不同之处啊。”
  “酉君兄与吾所见略同啊。这个还要请教这画展的主人了。陈先生呢?”
  ……
  我们一群人在旁边听着这几位当代画师互相切磋画艺,还真是受益非凡。弘时低声笑着对我说:“姨娘,您的画展看来要引起中国画界的一次变革了。”
  我愣了一下,这孩子莫不是受了小念的影响,说话也这么现代了。便笑着道:“我可没有这本事。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
  弘时点点头,对着我会心一笑。
  “陈先生,可找着您了。您给我们仔细讲讲吧。”
  我答应一声,走到那几位画师中间,开始从西方绘画的发展讲起来。当然,至于印象画派的出现,我只好发挥自己解说足球时的特殊才能,将它提前了一百多年。
  
  等讲完,已经快半个时辰过去了,我终于能喘一口气,嗓子都冒烟了。小念忙给我端了一碗茶来。
  “陈先生,您的一番话解了在下胸中多年之疑惑,真是万分感谢啊。”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
  我抬眼一瞧,见是个长相普通衣着简朴的年轻人,忙笑着道:“不敢不敢,先生过奖了。”
  他做了一揖,神情恳切:“‘先生’二字实不敢当。在下姓郑名燮,字克柔,先生还是称呼在下的名字吧。”
  “咳咳——”我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小念忙接过茶碗,帮我顺气儿。我好半天缓过气来,望着他道:“你、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他微笑着道:“在下姓郑名燮,字克柔。”
  我实在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一个在后世被人称颂的历史杰出名人,现在就在我的眼前,而且还是他成名之前的时候。这种状况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兴奋和……一点点诡异。
  我表面上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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