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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又见他(清穿)-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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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走着,就听见那个声音从前面传来,我抬眼看过去,不远处胤禛背对着这边,负手而立,正在给一个官员交待着什么。
我轻轻走过去,在几步远停下,只听见胤禛说道:“……还有,阿嚏!这段时间正是疫虐容易发生的时候,让太医备好常用的药,每天在各个帐篷多熏几次苦蒿……阿嚏!一有事马上禀报。”
那个官员应了一声,又道:“贝勒爷,您的身体?”
胤禛摆摆手道:“不碍事,快去办吧。”说着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我心头的火一窜,走上前去,看见他脸色微微潮红,不顾他惊愕的表情,把手放在他的额头探了探,烫手。
“回去!”我瞪着他。
他却顺手握住我的手道:“你怎么来了。”
“你发着烧呢,快回去歇着!”我甩开他的手。
他笑道:“你是在担心我么,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我扯了他的袖子,依然瞪着他道:“你听见没有?我叫你回去!”
他还是一派气定神闲,说道:“有你这么跟贝勒爷说话的没?你看看那边。”说着用下巴点了点我的后面。
我回头望去,就见几个官员在不远处呆立着,下巴快掉到了地上。
“你快回去吧,外头日头大,小心中暑,这里又人多乱糟糟的。”胤禛望着我说。
“你呢,你还在发烧呢。你先去那边马车里歇一会儿好不好?”
他拗不过我,无奈的叹了一声,点了点头,路过那几个官员的时候,我说道:“请太医过来一趟。”
其中一个年老些的反应过来,忙跟了来。
太医请了脉,说是暑热伤风,又因为这程子过于劳累而且天气又炎热的缘故。说着开了方子,让人把药送到贝勒府上。
看着他额头涔涔汗珠,烫手的利害,人也是昏昏的模样,急道:“四爷,回去吧。这边已经没事了。”说着对着车外道,“回贝勒府!”
到了四贝勒府,胤禛已是昏昏沉沉的,那拉氏吓得忙过来扶着。侧福晋和几个格格也慌了神。
扶了胤禛在他书房里间的卧室躺下。我对那拉氏道:“别担心。四爷是中暑了,热伤了风。”
那拉氏叹了口气道:“这次又要谢谢妹妹你了。”又望向昏昏欲睡的胤禛,“爷是心里装着事儿,又累的。”
我拍了拍她的手道:“别担心,吃了药就好了。可这心里头,姐姐平时还是多劝劝吧,心里压抑太久,难免会憋出病来的。”
说着就准备告辞,刚一起身,手却被抓住,我低头一看,胤禛握住我的手,人却依然是昏昏沉沉的模样。
我抽不出手来,那拉氏却已起了身,按了按我的肩让我坐下,道:“你留着吧,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说着出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心中生出一丝尴尬来。手忽然被握得疼了,我看向胤禛,发现他正乜着眼看我,唇角是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想让他放开,他却握得更紧,我只有道:“手疼。”
他才稍松了一些,只是还是握着。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端来了药,我用一只手接过,对着胤禛道:“想让我喂你药就松手。”
他还是不放。
我暗翻一个白眼,难道真跟别人说的生病的人都是小孩么。簇了眉冷眼道:“你是真不想让我喂了。”
他讪讪松了手,一边自己撑着坐起,一边又瞪了一眼冷眼旁观的我。
我把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点,确认不烫了,就道“张嘴。”
他乖乖张嘴。我心里暗笑,欺负人就是爽,尤其是偶尔欺负一下这个人。
不等他咽下,第二勺又来了,就这样,没一会儿功夫,药就喂完了。
他苦笑道:“你这是报复么。”
说起这个心里又不好受,算了,不想。我不理他,放了药碗,递了一颗果脯给他。服侍他躺下,道:“乖乖睡觉,我走了。”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道:“不准。”说着闭上了眼不理我。手却握得死死的。
我无奈的站了半天,最后只有坐下来。见他已然一幅睡着了的安详神态,像极了一个安静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手动了动,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抬头望过去,见胤禛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看我。
“你醒了。”顺手在他额上又试了试,烧退了一些,“饿了没?”
他点头。旁边的桌上放着不知什么时候端来的粥膳,还是热的。
喂了他吃了一碗。他笑道:“病了还真好,有人服侍着。虽然有的人也不懂得温柔一点。”
我瞪了他一眼:“哪有希望自己得病的。”见他精神好了一些,就道,“你一会儿就歇着吧。我回家了,不然家里人要着急了。”
他静静的望着我,手抚上我的面颊,眼里有柔柔的水光,“松萝,我好想你,一刻不见都会想。”
我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呼吸,不敢去触及心底深处那片没有彼岸如暗夜之海的压抑与疼痛。此刻,我只想紧紧地抓住我的希冀与爱情,以及对于我来说无比奢侈的干净的光明。
我说:“胤禛,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松萝先你而去,请你忘了松萝吧。”
九月,康熙一行还京。
悦宁兴高采烈的给我讲一路上的见闻,说可惜我没有去。我只是望着她笑。
几天后,我把画架搬到了八贝勒府。胤禩的书房。
“八爷,您干您的,不用管我就行。”
他笑了一下,点点头,开始办公起来。
这些皇子们跟他们老爹一个样,工作起来专心致志一丝不苟。
画完一幅,又换个角度画起来。胤禩中间休息的时候就过来看一看,笑道:“原来我办公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呢。不错、不错。”
我扑嗤一声笑出来:“八爷,您是说您不错呢,还是说这画不错?”
他也觉出话中的歧义,展眉一笑,脸上是朝阳若举的光彩,道:“嗯,二者兼而有之。”
那样的语气,就像是同一个多年的老友在说话;而给我的幻觉,就像是我今天只是为了画画而来。
我放下笔,从怀里掏出那个荷包递给他。
他默默的收下,微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要谢谢你。你是第一个真心赞美我额娘的人……那天伤了你,实属无奈之举,你的胳膊……”
我笑道:“早好了。虽然你的举动有点偏激,但是站在你的立场,我能理解。你更多的,其实是为了保护你的额娘。你放心,有些事情,我从来都不知道。”
他会心一笑:“我知道。你这样的女子世间真真难得,谢谢你。还有,那天,对不起。”
我微微松了口气,这样,算不算是一笑泯恩仇?
时间一天天流过,我的画也一天天接近尾声。我每天都要祈祷一遍,希望明天不会是噩梦的开始。
康熙四十四年冬天的时候,吉泰娶了福晋,姓蒋,闺名白苏,是翰林院侍读学士兼宫廷画师汉臣蒋廷锡的二女儿,年不过十五,比吉泰要小六岁。性情稳重贤淑,很孝顺,看得出来她很喜欢我哥。
在吉泰新婚的那天,悦宁让她的爱情同她没有送出的生日礼物一起沉入了湖底。这个可爱、活泼、骄傲的大清公主,第一次经历了人生中的刻骨铭心的挫败。在关起门来大哭一场之后,她渐渐变得沉默起来。那一段时间我一直陪在她身边,跟她讲很多故事,古今中外的都有,她不说话,只是认真的听,眼中渐渐有了一点同以前一样皎如明月的光彩。
康熙四十六年来到的时候,我只是在画室里默默地完成这幅《中秋夜宴图》的最后工序。该来的总会来,我这样对自己说。
赐婚
康熙四十六年正月二十二日,圣驾南巡启銮。
这个时候,我的工作已经基本结束,我经常在这幅巨幅画前一坐就是一整天。画里是大清国最大的一家人,看起来融洽而和谐。所有的人都专注在这样不可多得的家庭宴会中,或兴高采烈、或低头浅笑、或窃窃私语……只有那个人不同,他的目光投向画外的我,如幽暗的世界中溢出来一丝柔柔的月华;他唇边微微的笑意,更像是寒雪人间的那暖暖的淡日。
我望着他,不知不觉地笑,那样熟悉的表情,让我的心看见了明澈如皓月的光辉。
可是,我又如何能奢望结果。我躺倒在画室的地板上,慢慢闭上眼。康熙虽然是个父爱无边的人,可他最爱的依然是太子,太子是他亲手抚养长大,太子要的东西康熙什么时候没有满足过?太子的一应用品完全按照御制的规则,连朝服、轿子都是明黄;毓庆宫中的古玩摆设我看比乾清宫里的都要奢华。以前听青柳悄悄说过内务府从前的总管是太子奶妈的丈夫,为的是禀报方便。虽然康熙在索额图一事之后对太子溺爱之心稍减,可是爱一个人是会成为习惯的,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看着长大,所以就连太子杖毙下人以及挪用国库私造花园康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的。
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那一步,我又怎么能反抗呢,我有家、有家人,我的阿玛、额娘、哥哥、弟弟,现在还多了个嫂嫂,我怎么能连累他们呢?
我发现自己就像是在茫茫大海中努力挣扎,不知道下一个浪头到来会被带向哪里。
康熙四十六年四月二十二日,圣驾返回到京师畅春园。
我奉命去回差事,巨幅的画卷也随之运到了畅春园康熙的御书房。
他在画前站了很久,眼中有明亮欣喜的光芒,我能感觉得到他内心的喜悦与激动,画中的场面,是已经步入老年的康熙最想看到的吧。
他默默看了很久之后,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一个被忽视的我。因笑着说:“你这件差事办得很好,甚合朕意,要重重的赏!朕要好好想想该赏你什么,该赏的似乎以前都赏过了。”
我低了头说道:“圣上的谕旨松萝自然要尽心尽力去完成,赏赐就免了吧。”
康熙摇摇头笑道:“朕就知道你这个丫头会拒绝,可是朕如果不赏你,朕心有不安啊。你今年也要满十八了吧?”
“回皇上,松萝今年冬天满十八岁。”
康熙点点头道:“朕看你也累了一天了,先跪安吧。赏赐的事容朕想想。”
我应了一声,行了礼,退了出去。
这天,我还沉浸在舒伯特的《小夜曲》中,听见胤祥在外面大口喘着气急急叫了一声:松萝。
我睁开眼,看见他苍白的面孔、焦虑的眼神和额头的汗珠。
我没有再看,闭上眼,继续拉琴。
胤禛,都结束了么。
胤禛,我在心里给你唱歌好么。
我的歌声穿过深夜,向你轻轻飘去,
在这幽静的小树林里,爱人我等待你;
皎洁月光照耀大地,树梢在耳语,
树梢在耳语。
没有人来打扰我们,亲爱的别畏惧,
亲爱的别畏惧!
歌声也会使你感动,来吧,亲爱的!
愿你倾听我的歌声,带来幸福爱情,
带来幸福爱情,幸福爱情!
你可听见夜莺歌唱?她在向你恳请,
她要用那甜蜜歌声,诉说我的爱情;
她能懂得我的期望,爱情的苦衷,
爱情的苦衷。
用那银铃般的声音,感动温柔的心,
感动温柔的心。
歌声也会使你感动,来吧,亲爱的!
愿你倾听我的歌声,带来幸福爱情,
带来幸福爱情,幸福爱情!
一曲终了,我缓缓睁开眼,早已是泪流满面。
“松萝,”胤祥声音哽咽,“你、都知道了。”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就见一个小太监进来,朗声道:“皇帝有诏——”
我默默的跪下。
这个声音又道:“京师一品侍卫兼扩军营统领叶赫那兰?吉泰之妹、轻车都尉舒尔德库之侄女叶赫那兰?松萝格格因温良贤淑、品貌端正,赐其为太子侧福晋,择吉日完婚,入住毓庆宫。钦此。”
家里。
“咚、咚、咚”
“松萝!开门!阿玛有话跟你说!”
我擦了眼泪,从床上爬起来。
刚一打开门,就看见一家人站在门口。
“松萝,”阿玛走进来,拉了我的手坐进椅子里,望着我道,“前天,宫里来人,要了你的生辰八字,我就隐隐觉得不好,后来你哥哥又跟我说了你和四阿哥的事……阿玛知道你心里难受,”阿玛的眼中是一层水雾,“阿玛看见你的样子,一样难受,可是阿玛没用,阿玛没法子……”
“阿玛,”我伏在阿玛怀里,“你不要怪自己,松萝都明白,松萝有你们爱我,已经足够了……”
“松萝!”吉泰冲进来,“你走吧!走得远远的!有什么事哥哥顶着,我好歹也是朝廷一品大员!”
我抹了泪,站起来,望着已经急红了脸的吉泰道:“哥,你说话又不经过脑子了,你一个一品侍卫还不是上头给的?再说我要走了,就是逃婚、就是欺君大罪,咱这一家子就算是完了,”我又瞪着他,“况且如今嫂子又有了身孕,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
“可是,你……唉……”吉泰红了眼圈,叹了口气,甩手出去了。
“松萝,想哭就哭出来吧!”额娘搂住我,拍着我的背。云岫也在一旁抹泪。
我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在额娘的肩头大哭起来。
第二天,宫里就传出了谕旨,十天后是良辰吉日,可完婚。然后就是嬷嬷来验身,又来了两个姑姑给我量身材。我机械的由着她们摆布,听着她们的称赞与道喜的话,已经麻木。
折腾了一天,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靠着墙坐在地上,冰冷的感觉让我冷静的不能思考,手指抚上那个玉镯,那里有一处细细的粗糙,是胤禛留给我的印记。
胤禛,你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我们不能在一起了,现在想来,这一切多像是一个梦,梦醒了,我的心里竟然没有感到疼痛,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我是把心丢在了梦里么?一定是了,心都丢了,又哪里会感到心痛……
胤禛,你就当我死了,忘了我吧……
胤禛,我爱你……
一晃又是三天,宫里的嬷嬷已经在我耳边唠叨了三天教我礼节,今天教的是周公之礼。
我端坐在那里,听着这个嬷嬷像个老夫子一样讲的摇头晃脑,心想古代行个周公之礼原来这么麻烦。云岫站在一旁已经微红了脸,我只是一动不动盯着这个口若悬河的嬷嬷,只有让她以为你是在专心听她讲,才能快点把她打发走。
老嬷嬷一走,我无聊的起身,忽然眼前一黑,脑中一阵晕眩,我忙用手扶住桌子。
“小姐!你怎么了!”云岫忙扶住我。
我闭了闭眼,一会儿,感觉好一些了,笑着对云岫道:“没事,兴许是起的猛了。”
云岫哭起来:“小姐,我扶你去里屋歇着吧。”
我点点头。
不一会儿,就听见额娘的声音:“松萝,你怎么了?”说话就已经来到我床边,焦急地望着我。
我笑着说:“我没事,是云岫又大惊小怪了吧,额娘莫担心。”
额娘垂下泪道:“可怜的孩子,睡一觉吧。”
我一觉醒来,发现云岫坐在床边发呆,脸上犹有泪痕,我握了握她的手,她反应过来,顺手擦了泪望着我道:“小姐,你醒了。”
我看了看表,晚上七点左右。翻起来,披了衣服,正要往出走。云岫忽然拉住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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