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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惜胡乱-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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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炸死?聚义庄那种?”
  “对,军报刚到。请你千万帮我一个忙,带我去见十二我叔公。父皇也已经出发。”
  宋自昔二话不说,跳上马,与世昭一起前去城里一处闹中取静的大院。那是世昭的十二叔公曲直的宅子,平日里几乎不开门,只有巨大的树木探出墙头,说明此宅之历史。曲直略欣赏宋自昔的聪明,曾经试图收宋自昔为徒,可几年前还是嫌弃了他。即便如此,还是对宋自昔颇为青眼,宋自昔上门的话,他肯开门。
  一路人多眼杂,两人都没说话。等到了曲宅,皇帝还没来,而门口的小厮刚刚跑进去通报,宋自昔与世昭等着门口,他问世昭:“请曲老出来能改变什么?即便是暗杀了她,那已经声名赫赫的臭弹已经造出来了,杀了她也不会有用了。”
  世昭摇摇头,“我也不想。可两国的形势已经箭在弦上,我只能做此选择了。自昔兄,十二叔公开门后,你回家吧,我不能为难你。”
  宋自昔勉强一笑,“以曲老的脾气,我还是在旁边疏通为好。”
  世昭感激不尽。
  几乎是皇帝抵达门口的同时,一扇偏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态度不善的哑巴小厮,举出一张纸条,上书“进三个”。同时,哑巴象征性地冲宋自昔挥挥拳头,宋自昔心知,曲直烦他带皇帝父子上门。而世昭父子谁都不敢说个“不”字,乖乖地跟在态度不善的哑巴后面进门,还得看看宋自昔有没有跟上,他们离不开宋自昔。
  院子里全是大树,没有花草,在这种霸道的大树下面,花草无法生长。因此,整个宅子显得很是空旷寂寥。
  一行三个人也不敢乱走,甚至不能乱看,只能跟着态度不善的哑巴小厮。
  进屋,却是另一个世界。屋子里又暖又香,香是淡淡的松香,因此一点儿不娘气。曲直虽然是世昭的叔公,却只比皇帝年长三岁,一张长着修得精致的八字胡须的脸,却比皇帝看上去可以年轻十年。看见进门的三个人,靠坐在软榻上的曲直满脸冷淡,身子都不动一下,道:“小宋你还不快启程?江湖上少你一个,天会塌吗?”
  宋自昔微笑行礼,“您的天不会塌,很多人的天会塌。”
  曲直道:“都坐,蜡烛一样插着干什么,看着都烦。什么屁大的事,也来烦我。”
  世昭看看皇帝,经皇帝默许,他忙开口讲事情叙述一遍。从两国力量对比变化开始讲起,说到南诏国兵器司如今制造出来兵器之锋利,再讲到聚义庄千多好顶级高手遭臭弹围歼,最后说到臭弹于除夕夜杀掉大部分守通天河军队高级将领。
  曲直唯有在世昭说到臭弹的时候,才眼光稍微斜了世昭一眼。等世昭说完,他却问宋自昔,“臭弹怎么回事?”
  宋自昔想了一下,道:“臭弹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子制造出来。根据去过现场的人士描述,臭弹用手投掷到半空炸开,白烟与火星飞快下降,中人立死。整个聚义庄只用了十颗臭弹,无人逃脱。此后聚义庄又用一种黑油浇着烧个透,因此查不出臭弹究竟如何杀人。臭弹的第一次实验在空旷的河滩上,一弹杀死百多只活羊,羊尸也是都被焚烧。唯一可供调查的只有一条线索,臭弹有股大蒜臭。自昔兄,不知对岸除夕偷袭金将军之后,有没有毁尸灭迹?”宋自昔看向世昭。
  在宋自昔的解释中,世昭见到曲直的眼睛终于全睁开了。见问,连忙道:“烧了将军衙门,也是用了引火的油。”
  曲直问宋自昔,“围攻聚义庄的人,有没有死伤?”
  宋自昔道:“围攻的人一个死伤都没有,始终远远等在围墙外,等里面的人死透。完全就像开水浇死一窝老鼠这么容易。”
  曲直听得竟坐了起来,默默想了半天,对皇帝道:“想让我去杀掉那个女人?晚了。他们既然已经造出十一颗臭弹,就能造出更多。你们等灭国吧。”
  皇帝小心地道:“能否请十二叔杀光所有能制造臭弹的人?只要能……”
  曲直鄙夷地看皇帝一眼,“就你聪明?你要是有这种臭弹,你还能不东埋一个匣子,西藏一个匣子,把做法流传下去,免得失传吗?杀得光吗?”
  皇帝站起来,想了想,跪了下去。“侄儿愚钝,已经无计可施。请十二叔明示。”
  皇帝一跪,宋自昔与世昭自然也无法安坐,连忙陪同一起跪下。
  曲直在软榻上侧了个身,背对皇帝,“灭国就灭国吧,我看你管着也没怎么好。”
  世昭道:“对岸若是攻打过来,十二叔公在通天河畔的别院会首当其冲。十二叔公每年春天都要去赏花闲住呢。”
  曲直道:“若是灭国,我索性搬到对岸去,那边春色更美。”
  世昭道:“十二叔公来去自由,不受关防约束,却至今居留在通天河北岸,从不去他国买地建……”
  曲直道:“这么笨的人,就别来猜我脑袋里想什么了,烦。好了,你们可以滚了。”
  皇帝忽然从袖子里摸出两封诏书,就像一个臣子似的,跪在地上将诏书高高捧起,“十二叔,这儿一份朕的退位诏书,一份是传位给十二叔的诏书。请接旨。”
  不仅世昭目瞪口呆,想不到父皇为了请出十二叔保住国家,来这一招。连宋自昔也呆了,怔怔地看着诏书,心中涌出无穷悲凉。而曲直也不过是从软榻直起身,但只是看着诏书,不语。
  一屋沉闷。
  终于,宋自昔打破沉默,“曲老,做臭弹的女子过了年才十七岁,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尤其是思想无拘无束,充满异端。她是我目前见过唯一适合做您徒弟的人选。”
  曲直眼睛一亮,伸手一抓,两份诏书就飞到他手里。“曲家两个可以走了。小宋留下,告诉我去哪里找到那女子。”说话间,两份诏书在他手中变为粉末,简直比粉碎机还管用。
  世昭父子全都松了口气,世昭更是两眼感激地看着宋自昔,但不敢停留,轻道一声“多谢自昔兄”,扶起皇帝,乖乖离去。他们只知道曲直极端想找一个聪明人做徒弟,多年来每逢科举,必将进京举子细细筛查一遍,不厌其烦。因此一直也想不通为什么聪明的宋自昔不入曲直的法眼。他们死活都想不到,曲直的要求里还有思想无拘无束充满异端这一条。世昭不禁想想接触过的三公主,果然,她几乎是个鬼精灵。世昭很想补充说明,但怕起反作用,还是赶紧听话走吧。
  宋自昔只留下一条线索:南诏国文慧贵妃。却扔下一句狠话:“曲老你要是杀了她,你不仅失去唯一一个收到徒弟的机会,你还会失去唯一看得上眼的小友宋自昔。”
  曲直看着宋自昔,没多问,但宋自昔觉得他被看透了。“小宋你赶紧给我启程滚远远的。要是让我查出你是为一个小娘皮来耍我,我跟你没完。”曲直一脸志在必得。
  宋自昔不肯说出姜锵曾经与他的关系,他与曲直的关系还没如此亲厚,而且也不敢保证曲直的嘴会不会漏出风声,伤害到姜锵。他告辞出来,见世昭还等在大门口,他没别的可说,对世昭道:“你不用谢我,我是正始国世家子弟,保家卫国是我应该做的事。只拜托你一件事,千万别对外透露她的身份。曲老再异端,也不会喜欢她的经历。而如果曲老失去收徒弟的兴趣,就不会再管闲事。”
  世昭点头,但有点儿不明白,“江山不是曲家的吗,叔公以前年幼来不及争夺皇位,与皇爷爷没交恶,我们也都一直尊着他,他为什么不肯管国家死活?”
  宋自昔道:“曲老有许多异端想法,不是你我能理解。是异端,不是古怪,这分寸太难掌握。我经常触线,所以他放弃收我为徒。”
  世昭似懂非懂,当然,宋自昔也似懂非懂,他就更不可能从宋自昔的话里得到答案了。但他已经看到希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2 章

  姜锵与宫新成走得不快,可连日赶路,还是颇走了一大段路,离阳水是越来越近了,而路也越来越难走,多是崎岖狭窄的山路,有些地方必须跳下马去,牵马小心地通过,一个不小心,可能掉下山崖。这还是冬天呢,天寒地冻,连山水都结冰,若是开春冰融,这段路更不知多艰难,估计时时会有爆发的山洪冲毁原本就不怎么牢靠的山路,令行路者只能望对岸而止步。
  两人又是只能牵马步行,一步一滑地经过一处冰封的溪底。幸好宫新成功夫好,先跳上略高的溪岸,然后让姜锵将马缰绳扔上去,他这个皇帝辛苦地把马一匹一匹地牵上岸,然后才伸手一捞,把姜锵拉上来。附近的暗卫看着,都是大为不解,最不解的还是那个娇滴滴的贵妃,竟然已经跟着主子走了那么多路,还没累垮。但主子要这么做,他们也没办法,因为主子说不想被人看出身份。暗卫们看看沿路三三两两通过的其他人,心中暗暗评估这些人的危险度,以免伤到主子。
  姜锵上岸后,回头见一个背着很大竹筐的独行的少年爬岸失败,才发现这溪岸乃沙质土壤,无法着力。稍一用力,便泥沙夹带着鹅卵石,一起哗哗往下掉。姜锵随手捡起一枝木棍,伸到少年身边,少年扬起龟裂的脸冲姜锵感激一笑,抓住木棍,借力爬了上来。其实他只需要这么小小的一臂之力,姜锵因为了解才帮他,否则她一个女人的劲道,不被拖下去连累宫新成才怪呢。而宫新成这个大爷自然是在一边看着,他只管他的贵妃。
  少年一上岸,就冲姜锵行礼,“谢夫人援手。”
  姜锵听他说话不是懵懂人,便道:“举手之劳。你经常经过这条路吗?我看这条路上来往行人很多,为什么没有桥梁?”
  少年道:“这条路也就秋冬能走,其他时候溪水漫涨,人通过时一不小心就被漩涡卷走,只有私盐贩子才敢结群通过。听说也有人修过桥的,可夏天溪水夹带大树一起冲下来,再好的桥也给撞断。从我记事起,这儿就没有桥。”
  姜锵听了点头,“你是趁冬季出山背一些货物回家贩卖是吗?”
  少年笑道:“正是。夫人你看,这一路大多是我们这种人,背上背的一半是自用,一半是贩卖。尤其是盐和针头线脑的,那些私盐贩子开价太狠,我们买不起,只好再辛苦也得出山几趟,背一年的家用回去。”
  姜锵笑眯眯地道:“你一个人背这么多,你娘一定又开心又心疼。你快走吧,趁天色还亮,多赶几里路。”
  少年挥手与姜锵告别,当然不会搭理清冷地背手站在一边的宫新成。宫新成这个天家出身的人再自诩什么苦出身,也是从小高高在上,不擅长放下身段,与平民搭话。所以,他若不是有姜锵陪着,走再远的路,也不可能探问到什么。
  姜锵等少年走远,才对宫新成道:“这儿的山体是石英砂岩,地质结构不稳定,所以你看这儿的山势就跟故意削出来的盆景似的,这是多年山水冲刷的结果。既然山水如此容易冲刷,那么山上泥土必然很难附着,野生的树木根基不深,经常被风雨连根拔起,随山水往下冲,冲垮桥梁应该不是稀奇事。既然泥土层很薄,同时也说明这儿的人很难靠种地获得温饱。”
  宫新成点头。最初两天他还会奇怪这些人既然在山里生活如此艰苦,为什么不迁移到城里去,现在再不问了,他已经知道原因:无力迁徙,不知山外有山,城里无法生存。“这条路还通往阳水府,还是大路,官路。”宫新成不禁摇摇头,明白阳水的折子为什么总拖拖拉拉了。
  姜锵道:“我还是得加快兵器司的发展,多炼好钢出来。这一路走来,路上最大困难是桥。我原本打算新炉子投产后,造一批工字钢支撑的简易桥梁,只要两岸打好桩,已经成型的桥梁一架,就地取材铺上厚木板,几天便可通行马车。今天看来还得造雨水天气可以将桥面吊起来,免得阻挡大雨冲刷下来树枝的桥。还是得多走多看才能获得正确设计思路。”
  宫新成听着还是点头,将姜锵托上马,自己也上马,两人又开始赶路。“本来以为你走两天就得喊回家。想不到你这什么功夫都没有的人还挺如鱼得水。”
  “不是有你嘛,你简直是过河的桥,过山的道。”
  宫新成摇头,“我不拉你一把,你也会有办法上岸。你很善于利用环境利用他人。不过你走过全世界那么多地方,应该是有一套好的技能。”
  姜锵笑道:“我最好的基本功是吃得了苦,享得了福。所以你能上下其手,我是能上能下。”
  宫新成笑。这一路虽然辛苦,对他这个大洁癖而言尤其辛苦,但有姜锵在,走得竟是非常有趣,关键是大开眼界,深入了解到另一个世界,不同的风俗。果然这个女人是最能玩的,如此艰苦的环境,她也能找出有趣的花样来。但……难怪总是不肯蹲皇宫里。
  进阳水府,果真如姜锵所言,最像样的客栈也不过是京城三流的水准,开门进去一股霉味。可见此地之穷,客流之稀缺。从客栈二楼栏杆看出去,触目荒凉,竟不似一个府衙所在的城市。
  白总管偷偷过来汇报,“主子,周围已经发现不止一拨强人,虽然并无迹象表明是针对主子,但总是不安全。请主子允许我们包下整个客栈。”
  宫新成不是个逆反的主儿,果断道:“准。”
  姜锵忙道:“请白总管给所有人准备三天的干粮,此后一路恐怕越来越荒凉,路上会连像样的饼子都吃不到。”
  白总管硬是一愣,但他这一路来已经意识到这个贵妃的远见,便忙应是。
  宫新成道:“你让十个人先吃饭。我与阿三稍事洗漱后,会出门走走看看,你让那十个人跟着我们,跟得近点儿。”
  白总管答应了出去。
  侍卫端热水上来,两人各自洗脸。到了这种地方,宫新成再讲究,洗漱的速度还是比姜锵这种小女人快,也不再摊着手等人伺候擦干,几天下来,自己收拾自己,已经无碍。他洗漱完,听见客栈院子外面吵吵闹闹,便往窗户纸破裂的窗外看了一眼。姜锵正往脸上刷油脂,抬头正好看见宫新成身体略微一僵,她细心地瞄上他的侧脸,见他皱起眉头。
  “什么事?”
  宫新成犹豫了一下,“柳鬓。”
  姜锵当即八卦地扑到窗边,挤开宫新成,从那窗纸破裂处往外瞧,只见客栈门外黑压压好多辆马车,一个管事模样的人正与老板商议,请求入住。可这客栈刚被白总管因安全原因包下来,老板也有心无力。
  姜锵想了会儿,道:“原来强人是为他们而来。如果你心一软放他们入住客栈,晚上我们受连累。你确定柳鬓也在其中?一路这么辛苦,他们的马车怎么过来的?”
  宫新成道:“第三辆,挂小小羊角风灯那辆。”
  姜锵仔细看,果然有那么一辆,不禁笑了,“果然是老情人,这点细节都还记得。要我去通知白总管放人吗?”
  宫新成摇头,“我是嫌命太长了?城中总有其他客栈。”
  姜锵听得浑身舒坦,反手紧紧抱住宫新成。抬头看看他风吹雨打这么多天依然光滑细腻的皮肤,心头火起,“你皮肤怎么老不皲裂?”
  宫新成得意一笑,“内功!你好了吗?我们从后门出去。”
  姜锵戴上围巾,又忍不住多看外面第三辆马车一眼,才让宫新成握住手,拖出门去。其实宫新成不告诉她,她是怎么都不会想到柳鬓在车队里,更想不到柳鬓在第三辆马车上。既然宫新成什么都不隐瞒,显然他心里已经放下柳鬓。那么她可以忽略宫新成看见柳鬓马车时的全身一僵。谁看见老情人能不动声色呢,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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