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亩三分地-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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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哥做的？”
　　麦文轩点点头说：“嗯，我现在学打磨呢，这个球早就做好了，可是苏哥说要做到滚圆，还要光滑地跟铜镜一样才成。我做了好些遍才过关的。”
　　“真好。”
　　“是呀，这样继续学，用不了多久你三哥也会是个很厉害的木匠呢！”
　　“木匠有啥好的，将来你可是要当老板的，到时候木匠不过是你店里的小工。”麦穗把玩着球，看向远方。
　　“看来小妹已经给三哥选好了路，只是不知道小妹有没有给三哥选好这老板娘的人选？”麦文轩摸摸麦穗的头，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板娘呀？没有，三哥就老板老板娘一起做了吧！”麦穗冲着麦文轩调皮地做了个鬼脸，不等他生气站起来就往山下跑。
　　“小妹，等我，看我不打你！”麦文轩看麦穗越来越调皮，和自己说话也没大没小，站起来就追。
　　“等你是傻瓜，我才不等呢！”
　　麦文轩看她在前头边跑边回头那天真烂漫的模样，眼里闪过一抹酸楚。或许，她还是太小，不懂什么是情。
　　闹了一天，回到家里这凳子还没坐热乎，就听到院外有人喊。
　　几个孩子一起出来，麦穗娘已经把大门打开了。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麦穗娘委托给麦苗说亲的苏婆婆。
　　“大妹子，这事我也帮不上你了。知道你急，麦苗的岁数也等不得，我最近腿都快跑断了可就是没有想娶她的。再有几天这孩子就满十八了，杏花村的崔老爷让我来通知一声，等麦苗满十八的时候他派人来把麦苗和王莲花一起接走，过去给他做通房丫头。”
　　“什么？”听了苏婆婆这话，麦穗娘差点一个踉跄就摔了。
　　幸好苏婆婆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不过扶是扶住了，却挡不住她的泪。
　　看着麦穗娘这模样苏婆婆也跟着难过，“我尽量看看，如果能有人要娶麦苗你也别再挑，赶紧在十八前嫁了，要不然做通房丫头那可就是贱民了！”
　　“我知道，还要再麻烦苏婆婆给张罗了。”麦穗娘客客气气送走了苏婆婆，回头就看到早就哭成泪人的麦苗以及其他两个孩子。
　　注：
　　贱民：通房丫头是不用娶的，是用买的。买就等于是签了卖身契，就等于是贱民了。贱民是没法翻身的，贱民和良民不能通婚。麦穗家虽然穷可身份是良民，高贱民一等。

第五十六章　　家没了

　　　　麦穗娘叹口气，本想说点啥可感觉胸口堵得慌，到嘴边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本来高兴的一天，却遇到这烦心事，大伙都被弄得愁眉不展。
　　　　尤其是麦穗，想着大姐可能要被卖去做通房丫头，她就忍不住直掉眼泪。
　　　　为了能保住大姐，这两天麦穗没少四处跑。去找了苏婆婆，麦穗心想着苏婆婆是好人，做媒也有二十多年了，这村里村外被她撮合成的不少。可是苏婆婆却告诉她，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看上的人家只要去找一提麦苗的名，对方可是连见都不见就摇头说不成。
　　　　这事说也奇怪，后来打听了下才知道是崔老爷动的手脚。他看中麦苗好一阵儿了，这眼瞅着麦苗就满十八岁，自然是不会错过这好机会。其他人都忌讳崔老爷，可哪敢逆着他的意思娶麦苗。
　　　　知道了这事，麦穗彻底绝望了。
　　　　她本想着能找个啥好人家，大姐看着也成就赶紧嫁了。可听了苏婆婆这话，就说明这个方法已经行不通，大姐想嫁人是万万不能的了。
　　　　又发愁了一天，麦穗想到了苏亦然。他们家好像都是男娃，苏亦然上头有四个哥哥呢。虽然已经有三个娶了媳妇，不是还有一个。又或者让苏亦然娶了大姐也成，只是不知道五哥是啥意思。
　　　　她想只要自己去说，这事应该能成。可是，这样会不会连累了苏家，那个崔老爷会不会对苏家下手。听说那个崔老爷可是有名的心狠手辣，和他做对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为了自己大姐而连累苏家，想想麦穗就直摇头。她不可以这样自私，只顾着自己家人。况且五哥一直都很照顾自己，也帮着三哥学手艺，她万万不能坑了五哥一家。
　　　　这个办法也不成，麦穗就急了。
　　　　看来要想办法还得是找苏婆婆，她认识的人多，这附近的村子不成就找远处的。就不信那个崔老爷能那么厉害，这方圆几里到几十里他都有门路。总有他的手够不到的地方吧，哪里他管不到就把大姐嫁到哪里好了。
　　　　这样想着，第二天一大早，麦穗吃过早饭就急着赶往柳庄。
　　　　还没到村口，大老远麦穗就瞧见和富喜勾勾搭搭说话的王莲花。她心里直泛合计，这两个闹翻了的人怎么接二连三往一起凑，文燕不管吗？
　　　　忽然，麦穗眼前一亮，想到了那天沈哥哥反常走之后，她在村口也是撞到了这个两人鬼鬼祟祟的一幕。
　　　　莫非，沈哥哥离开和这两人有关？
　　　　麦穗一想到这个，小手下意识攥拳，瞄着那两个人就瞧瞧绕路过去，轻手轻脚来到了两人身后的一棵大树后头。
　　　　“现在你如愿以偿了，麦苗就要被崔老爷买去做通房丫头了。可怜我呀，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结果啥也没得到。”富喜一副埋怨的口气。
　　　　王莲花才没把他放在眼里呢，小嘴一撇冷哼了一声道：“帮了我啥忙，你还不是为了你自个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不是看追麦穗不成，就想着先把急着出嫁的麦苗弄到手，所以才和我一搭一唱赶走了沈禾。”
　　　　“得得得，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现在这事被你弄得全泡汤了，麦苗被那老家伙弄走我还娶个毛？”富喜嬉皮笑脸着，也分不出他这话的真假。
　　　　“行了，别在这跟我装蒜。你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想趁麦穗他们家急的团团转的时候你去提亲，这样你不仅能把麦苗娶到手，还能让他们家对你感恩戴德。”王莲花顿了顿，又唠唠叨叨个没完，“可我就不懂了，你说文燕那不比麦苗麦穗强百倍呀，你还真真是放着好的不要，偏要那没人要的。”
　　　　“你个妇道人家懂啥，这里面有事呢。说了你也不懂，反正这事你别给我添乱，不然我使个坏你就别想过去后当什么姨奶奶，直接做通房丫头了。”富喜面色一沉，眼中露出一抹狰狞之色。
　　　　“晓得了。”王莲花不耐烦地一挥手帕，扭着细腰回去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下所有的疑问可都解除了。
　　　　又是这个王莲花，又是那个该死的富喜，
　　　　麦穗想着大姐这些天什么都不说却夜夜偷着流泪，想着她偷偷埋怨沈禾的话，再想着沈禾是如何伤心离开回老家的，这心里的气就陡然升起。
　　　　这口气咽不下去，说啥也咽不下去。她这两天腿都要跑断了，结果害了她大姐的人就是这两个家伙。如果不是他们，大姐肯定和沈哥哥成了一对，肯定是恩爱的一对呀。
　　　　想着她就红了眼睛，黑瞳中闪着怒火，从大树后头跑出来直接扑向富喜。
　　　　“我让你使坏，让你使坏，你这个丧尽天良的，想娶我大姐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么德行”麦穗扑上去就是一顿手打脚踢。
　　　　饶着是富喜突然被人从后头袭击才没有还手，不然吃亏的还是麦穗。
　　　　听声是麦穗，富喜心里头的气才硬是咽了回去。爹说过，如果把这事给弄砸了，就扒了他的皮。向来惧怕富贵的富喜，这会儿只有忍气吞声被打着，连还手都是不敢。
　　　　不过不能还手，他也没任由麦穗这样打，只好皱着眉头咧着嘴求饶：“小姑奶奶，打打就成了。再说那事也不能全怪我呀，要不是刚好我有小辫子被王莲花抓着，我也不会帮她的忙。”
　　　　“去死”麦穗信他才怪。
　　　　不过打也打累了，麦穗不想再看到富喜，怕不小心给恶心到，会吐。
　　　　狠狠瞪了富喜一眼，麦穗撒腿就往家里跑。
　　　　大姐还不知道这事，她要不要告诉大姐。如果告诉了，大姐就会知道沈禾不是负心人，可是，知道了真相大姐会不会更难过……
　　　　到了家门口，麦穗还没想好是说还是不说，犹豫的功夫自家大门就被推开了。
　　　　“小妹，到了家门口咋不进来？是有啥心事解决不了，和三哥说说看。”在院里喂鸡的麦文轩瞧见麦穗在门口走来走去就是不进来，急忙出了院把麦穗就给拉回了院里头。
　　　　“三哥，我……”麦穗捏着衣角绞弄了会儿，才把刚刚听说的事和麦文轩说了。
　　　　麦文轩听完，也动怒了，一激动手拿着的簸箕一抖，里面的谷子就洒到了地上，四只小鸡立即围上来不停地啄。
　　　　“还是别和大姐说，我怕大姐知道了会……”
　　　　“小妹，大弟，我……我都听到了。”
　　　　麦穗和麦文轩闻言身子都一僵，循着声音回身就瞧见了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的麦苗。
　　　　麦苗这会儿脸色很差，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嘴唇也有些发青，干裂着，上面布满细小的口子。
　　　　“不要瞒着我，我想知道全部的经过。小妹，沈禾是……是真的因为这个原因才回老家娶亲的吗？你没有骗我？”麦苗急着上前一把抓住麦穗的手，急切的眼神让人看了直心疼。
　　　　麦穗不忍心看大姐这个模样，含着泪点点头。
　　　　麦苗却忽然笑了，“小妹，谢谢你。现在我知道了，沈禾不是负心人，他和我一样都是苦命人。这事只能怪我们没有缘分，不能做夫妻。”
　　　　说着她忍不住就哭了，麦穗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就抱住了麦苗，比她哭得还要凶。
　　　　大姐太可怜了，好不容易碰到了自个儿喜欢的人，结果却……要不是那两个挨千刀的从中捣乱，大姐哪里会这样
　　　　看着他们两这都哭成了泪人一样，麦文轩看着也忍不住跟着红了眼圈，伸手把两个人都搂在怀里，给着他们温暖和依靠。
　　　　抓着三哥的衣襟，麦穗却是哭得更凶了。
　　　　她还有个三哥可以依靠，大姐呢。
　　　　大姐将来依靠谁呀这要是真去给当了通房丫头，府里随便一个人都能欺负她，还有那个王莲花。刚刚她说了要欺负大姐，想着大姐到崔家就要受苦，她就觉得心好痛。
　　　　“这是咋了，怎么都抱在一起哭呢？”
　　　　忽然从门外头响起个男声，三个人齐刷刷回头，都是泪眼婆娑的模样。
　　　　待看清了来人是富贵还有富喜后，麦穗的脸一沉，倔强地抹去脸上的泪往前走了一步就撵人，“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们，再不走我就拿扫帚赶人了。”
　　　　“别呀，叔这不是来赔礼道歉的吗”富贵笑嘻嘻说着，然后伸手一把捏住富喜的耳朵把他就给揪到了麦穗眼前。
　　　　“都是这孩子闯的祸，要不然麦苗那丫头哪会去给崔老爷做通房丫头啊，叔就代这争气的孩子给麦苗赔不是了。”富贵说着，眼睛就往麦苗身上瞄。
　　　　被他盯得有些害怕，麦苗后退了一步抓着麦文轩的胳膊就藏到了他身后头。
　　　　麦穗看大姐很怕这两父子，眉头一皱真真跑到墙边抓起扫帚就要轰人。
　　　　“麦穗，咱有话好商量，别这样”被麦穗手里的扫帚打到了腿，富贵一边在地上蹦着躲，一边继续说：“这事已经这样，你就算把我们父子俩打死也挽回不了麦苗做通房丫头的事。叔就是了补救笨儿子做的事，你听我说完再发脾气也成啊”
　　　　听富贵这样一说，麦穗更生气了，“说啥，说你傻蛋儿子想娶我大姐，做梦”
　　　　“哪呀，这不是权宜之计吗？”富贵一听麦穗这话，立即露出一抹老奸巨猾的笑容。
　　　　“权宜之计？”麦穗愣了一下，手里的扫帚就落到地上，总算是不再打他们两父子了。
　　　　富贵见有门道，急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再有几天崔老爷就来领人了，就算苏婆婆再有本事也不能说找到合适的人就找到吧，叔看还不如让富喜和麦苗先把亲事定下来，明媒正娶那种把礼数都做足，到时候崔老爷也就没辙了。等他放弃了这事，咱再偷偷把亲退了，这不是两全其美。”
　　　　听富贵说完，麦穗看着他却是在心里泛起合计来。
　　　　富贵和富喜才没有那么好心帮他们家，这里面肯定是有事。至于是有什么事她暂时还想不出来，只是知道答应富贵的办法，肯定就着了富贵的道。不答应，大姐就得去给崔老爷做通房丫头，这真真是两难的选择。
　　　　富喜看麦穗不说话，他可没有他爹能沉得住气，就忍不住嚷嚷起来：“还想啥，这对麦苗来说不是最好的法子了吗？你再犹豫，我还不答应了呢”
　　　　麦穗本来是想着就算着了富贵两父子的道，最差就是被算计了点钱财什么的。这些身外之物又怎么比得上大姐一辈子的幸福，正要答应的时候忽然听了富喜这话，她又犹豫了。
　　　　看着富喜得瑟劲儿，麦穗眼前一亮，猛地明白过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我能相信你们吗？”麦穗反问。
　　　　“这个……你说吧，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们父子俩。”富贵嘿嘿地奸笑着，让麦穗自己拿主意。
　　　　“说来是富喜的错，如果叔当着我大姐的面好好教训富喜一顿，这事也就算了。我也会说服我娘和大姐，咱两家暂时做亲家。”麦穗把手里的扫帚挥动了两下，意思是不同意就继续赶人。
　　　　富贵没料到麦穗会提出这个要求，转身看了富喜一眼，跟着就把心一横，咬牙答应下来：“成。”
　　　　说着他也不管富喜哭爹喊娘地求饶，上去揪住富喜的耳朵照着他pp用力一踢把他踢到地上后，拿着麦穗递来的扫帚照着他的pp就是一顿暴打。直打的富喜嗷嗷直叫，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直到麦穗喊停富贵才停了手。
　　　　“看你们挺有诚意的，我就先把这事应了下来。明天你们带着媒人来家里提亲吧，礼数做足的话那聘礼什么也一样不能少。我这里会做帐，到时候退亲也好有个对照的。”麦穗不愿再看这场猴戏，挥挥手就下了逐客令。
　　　　等他们走了，麦苗才抖着身子过来抓住麦穗的手问：“他们……能相信吗？这万一……”
　　　　“别怕，他们父子俩是惦记着咱家这个院呢，说啥权宜之计，不过是想先把亲事定下来，到时候再逼着咱们用院子来换回大姐自由。不然他们是不会退亲，非把大姐娶回去。反正富家有钱，想娶几个就娶几个，不差多了大姐一个人。”麦穗看麦苗担心，就把自己推算出来的和麦苗说了。
　　　　“我还以为你没瞧出来呢不过，既然小妹看出了门道，怎么还会答应这老狐狸呢”麦文轩拍拍麦穗的头，先夸奖了她一下才问她原因。
　　　　麦穗摇摇头，“我哪里是答应他呀。我说明天只不过也是权宜之计，等明天他们来了我再反悔就成了。咱就只有一天时间了，如果苏婆婆能给大姐找到合适人家就好了，不然咱们就……”
　　　　“算了，就答应了他们父子俩吧。大不了就把这院子给了他们，只要大苗没事就成。”一直都听着没从屋里出来的麦穗娘这一出来，就做了决定。
　　　　啥都不如麦苗值钱，这几个孩子都是她手心里的宝，哪个都不能受了委屈。要么不嫁，要嫁就必须嫁个好滴，说啥也不能苦了这孩子。
　　　　“娘”麦苗哭着摇头。
　　　　如果没有院子，就没有了家。到时候他们几个要住哪里？为了她一个人而连累了娘还有弟弟妹妹们，她说啥也不会同意。
　　　　“我看娘说的对呢，啥也比不上咱们几个，没有了院子没有了家，再找就是了。这些年咱什么事没碰上，可哪个坎咱没迈过去？只要咱们几个抱成团，啥事能难住咱们呢”麦穗也终于是下定了决心。
　　　　不管怎样，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
　　　　决定好了，反倒不发愁了。几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