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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时-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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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冬几疑自己是幻听了。
“姐姐。”
不是幻听,五皇子又喊了一句。
五皇子把一样东西塞到小冬手里,就跟着宫人走了。
小冬抬起手来看,那是个小小的金元宝,系着彩绳丝穗,很可爱,不过也是很寻常的东西。
小冬过年时总可以收大把的金银锞子,元宝也有,鱼儿也有,五谷也有,花儿也,累积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私房。
可这还是她头一次从比自己小的人手里得到这种东西。
她笑了笑,把那个小元宝系在襟和上,朝前走了两步,扶着圣慈太后,一起朝外头看。
外面一个硕大的焰火在空中爆了开来,金光紫光红光如光雨般纷纷而落,将整个皇宫都映亮了。
圣慈太后毕竟有了年纪,放过焰火后便退了席,散了席小冬和安王一同出宫回府。许多辆马车停在那里,不约而同地让他们先走。远远的不少人家在放鞭炮,声音在夜中响成一片。
小冬掀帘子朝外看看,雪片越来越大,象鹅毛柳絮一般。
“不知哥哥现在在做什么。”
安王没有答话,小冬转头一看,安王大约是饮了酒,已经靠着半壁睡着了。
小冬将斗篷给安王盖好,轻声吩咐赶车人:“走的稳一些。”
胡氏带着人拿着灯笼在门口迎她们,撑的伞上已经落了一层雪,可见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小冬握着她的手,好在并不算凉。
“天这样给,妈妈不用特意出来迎我。”
府里预备了热水热汤,红芙替她摘下葬环梳顺头发,小冬洗过脸,将乳脂涂在脸上手上,刚放了帐子睡下,就听窗子上格格响了两声。
小冬起先以为是风声。
可是风声哪会如此规律,格格格又响了三声。
难道梅花跑外头去了?不不,这只懒猫哪儿暖和往哪儿钻,一入冬谁也别想犯它从熏笼边赶开。这么冷的天气又下雪,它才不会出去。
难道是秦烈?
这么玲的天……”,小冬掀开帐子,屋里烛光昏暗,窗子虽然上了闩,却被人从外头拨开了,秦烈果然雄开窗扇跳进屋来,带进一身寒气。
小冬忙放衣坐起,压低声音说:“你怎么来了?”
秦烈笑笑,走到跟前来:“我想早些给你拜年。现在已经过了子时,算是新年头一天了。”
小冬笑笑:“你这人……你在外头站站,我好起来。”
这时京城的风俗,年初一时亲朋好友会互相拜年问好,往往有人熬了一夜守岁,觉也不睡,一早就出门四处拜年应酬。可秦烈这也来得……太早了一点吧!
不过秦烈在京城没有家,平时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过年正是万家团圆之时,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就算和那些伙计管事在一块儿,想必也没有什么团圆气氛。
小冬穿着小袄睡裙,把头发随意一束,从茶寮里倒出茶来递给秦烈:“快喝杯茶暖暖吧。你今天实在不该来的,外头下雪,你的脚印留在地上人家会看到的。”
“不妨事,我坐坐就走,雪下得大,要把脚印盖上也要不了多久。”
“这倒也是。”
“宫宴上前有什么好吃的?”
“哪有什么,”小冬笑着说:“年年那一套,菜都纯得烂了,汤端上来也半凉了。不过有一道炙鹿肉还不错。对了,你晚上前吃了什么?”
“陪他们喝了点酒,菜倒没吃着多少,你还有点心没有?拿点出来给我垫垫。”
小冬端了一只盒子出来,里头有粉糕果脯和滚酥肉之类的小点心,秦烈也不跟她客气,就着茶水把一盒子点心吃了大半,也从怀里摸出个小锦袋来:“喏,这是压岁钱。”
小冬哭笑不得,接了过来。
“好了,你早些睡,我走了。”
“你……这就走了?”
秦烈站起身披好斗篷,伸手揉揉小哆的头发:“别舍不得,不到两个时辰我就会来拜年了,到时候再见。”
小劳剜他一眼:“谁舍不得你了。”
“我出去你再把闩销上,可别忘了。”
小冬应了一声,秦烈跳窗走了。
第四十九章 消息
小冬只觉得刚睡下还没合眼,就被红芙推醒了,忙起身来梳洗更衣,家里本来少了一个人就冷清,小冬特意换上一件红袄,头上又戴了累金珠凤和一对红绒花,对镜一照,到底是少年人有精神,这么一打扮更显得喜气吉祥。她先去给安王磕头拜年,安王也已经起身,笑吟吟的给了一个丰厚的红包。连程姨娘刘姨娘两个也都各给了一个荷包。小冬寻思着要论身家自己比她们可丰厚多了,收她们的东西总觉得自己在劫贫济富。可是人家既然给了,小冬又不能不接。一样接过来道了谢,父女俩再进宫一趟,太后皇后也各有表示。等回到府里,果然各处拜年的人就来了。秦烈穿得里外簇新,他来得最早,磕头的空儿还朝小冬挤挤眼,小冬估摸这人这人大概一宿没合眼,可看着依然精神抖擞。沈静也来了,他穿着一身天青棉缎,修眉俊目,玉似的脸衬着鸦翅一样的鬓,真怨不得六公主想嫁他想的都犯了宫规。
府里的幕客都回家过年去,可张子千还在,他也换了一身过年的新衣,玄色底子上绣暗红花的袍子,下面是高底靴子一一为着下雪防滑防湿的。这么一走进来,小冬眼前忽然掠过另一个人的影子,心里头格瞪一声。
安王看着她的脸色,打发秦烈他们干迎来送往的活儿去了,也不是个个来拜年的都得安王亲自照面。
等他们一出去,小冬就扯住了安王的袖子:“父亲……那张子千他,他……”
“你看出来了?”
安王这话就等于承认小冬说的对了。
小冬费力的点了点头:“他……是,是男扮装的还是女扮男装的?”
安王一笑:“你说呢?”
现在穿圆领袍子,喉结都青得清清楚楚的,女的再扮也扮不了那个呀!
“那……”
小冬坐了下来,喝口茶压惊定神。
好吧,不用大惊小怪。
反正前几天刚出了一个女变男,公主都能变皇子,那凭什么秦女不能变成张子千呢?
秦女离开教坊之后小冬还真有点儿想她,一来她唱的实在好,别人比不了。二来她不象教坊其他人似的,总一股脱不了的风尘气,秦女气度绝俗出尘,不流于俗……那个什么,现在一想当然不俗了,一帮子莺莺燕燕里头他这个西贝货筒直叫太出尘太脱俗了。
他,他……小冬又灌一气茶。
以前安王就格外赏识提携秦女,所以总有人说安王捧着秦女是看上了她,后来再有二皇子闹的那事儿,安王和秦女更是被传的满城风雨。
结果安王和秦女还真有事儿!
当然,不是外人想的那样。
小冬觉得这今年过得简直太刺激了。
小冬大半晌脑子都乱得很,克制着不朝张子千那儿看,人家问她什么她不是答非所问就是支吾了事,沈静还有应酬先走了,安王叫上张子千:“来手谈一局。”
小冬忙抬头:“初一可别下棋。”一瞅见张子千,又想看又觉得别扭,把头转到一边去。
安王知道女儿没转过弯来,笑着说:“咱们正好四个人,那一起玩会儿吧,击牌好不好?”
小冬定定神,摇头说:“不好,我玩不过你们,你们都猴精猴精的。”
安王做势要扭她,小冬躲了一下,出主意说:“玩堆牌吧。”
堆牌类似麻将,点子凑成一副就能赢,比击牌强,击牌要算,要猜,小冬跟安王玩过,每玩必输。
关上门也不管有没有再来拜年的了,取了一副牌来,四个人坐下来玩,小冬让人回房去取了散钱和镙子来,玩了半天,算一算居然赢的比输的多,喜孜孜地楼钱:“承让承让。”
可是小冬心里总憋着这件事儿,总想说,可想着这事儿要紧,又不能随便跟谁说。后来还是和秦烈说了。
“你还记不记得,那个秦女?”
秦烈一笑:“记得,你哥哥不还说,那和我成了本家了,我姓秦她也姓秦。”
秦女可不姓秦,只是艺名。
秦烈听秦女唱过两次,倒是不大记得住人。但是架不住他也听说过安王和秦女以及二皇子“不得不说的故事”,所以对这名字印象还是根深的。
“她不是不唱了吗?”
“对……脱了籍之后,就没人见过她了,有人说她是被人金屋藏娇了,也有说她回老家去了什么的……”
“那你怎么忽然想起她来了?”
“我今天见着她了。”
“什么?”秦烈差点高声,连忙压低了嗓子问:“她……难不成是王爷……”
小冬立马知道他误会了,把安王当成那个藏娇的了。
可是某种意义上,安王也的确是藏娇了……咳,这叫一个乱。
“其实你也见着了,咱们还一块儿玩了半天牌呢。”
秦烈也傻了。
小冬看着他的傻样儿,顿时心理平衡了。
嚼,人有时候就这样的,自已倒霉的时候总想找个人作伴,别人也一起倒霉了,自己立时心平气和。
那天玩牌的时候没有丫鬟伺候,就安王,张子千,小冬和他自己。
另外三个人选都不可能,那当然就是……秦烈挠抚头:“他……男的吧?”
“对。”
两个人面面相觑,小冬把茶杯朝他推了榷,秦烈忽然冒出一句:
“那,王爷是真喜欢他?”
小冬好险没咬了舌头:“胡说八道!”
秦烈连忙赔罪:“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这事儿……”
整个过年期间,小冬除了担心赵吕,就是为张子千的事儿纠结个没完。
赵吕的信终于来了,因为路上不好走,这封信在路上足足耽误了一个半月。
信上说,他们那一队人打退了一伙儿马贼。
信上轻猫淡写的,只说与马贼挟路遭逢,然后动起手来,前后没用一盏茶的功夫,马贼丢下六七具尸首退走。纸上邢么短短的两句括,可是其中不知有多少刀光列影,小冬紧紧捧着信纸一一虽然知道赵吕此去从军不是吃饭旅游去的,绝不会轻松。可是,可是赵吕之前哪遇着过这样的事?
他信上上说自已并未受伤,小冬想,赵吕应骇不会骗她。
可要是他隐瞒了呢?
没过几天泰烈特意在人和她说,开春他们还要走一次西北,还可以去看赵吕,让小冬有什么信啊物件啊,能捎的就交给他带走。
这可真是瞌睡正遇着个送枕头的,她打点了衣裳药材之类的东西,密密的包了几层,还有信件,一同托秦烈捎去。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六公主出嫁了,公主们出嫁。嫁妆,仪仗,规格都是一定的。但是皇上不喜六公主这谁都知道,六公主不喜欢这门亲事,大家也都知道。新婚之夜不知道一对新人闹了什么别扭,罗渭就跑外院书房去睡了一晚。
宋婕妤为了这个女儿可算操碎了心,她也不算年轻了,论姿色风情肯定拼不过年轻的美人,六公主再招皇帝厌弃的话,她可该怎么办?可六公主出了嫁,宋婕妤就是想管教她也是鞭长莫及了。
但是世上的事有时候就巧着来,宋婕妤是想给女儿说好话,使劲浑身解数在皇上面前表现,结果皇帝对六公主没露出原谅她的意思来,宋婕妤倒是有喜了。
以她的年纪来说,可算得一桩大喜事。后宫美女淘汰得忒快,宋婕妤才刚三十出头,己经算得“老”人。这个孩子倘若是个皇子的话——宋婕妤满腔的爱女之心,顿时移了有七分在肚子上了。六公主和罗渭可算相敬如冰,在多方面干涉劝说下,罗渭总算是进了新房,希望一切都能往好的方面发展吧。
可小冬觉得人们有些盲目乐观。果然好日子没过几天,六公主就打发了罗渭房里的丫鬟,似乎还和罗骁的媳妇闹了点儿不愉快。罗骁的媳妇出身书香门第,这个长媳当的所有人都挑不出错儿来。可是一山不容二虎这话是很对的,六公主大概觉得有这么个长嫂压在自已头上很憋屈。
罗渭更憋屈,以前威风八面的罗二公子,现在成了窝窝囊馕游手好闲的“驸马爷”,得,一下子连自己的身份找不准了。更何况这个让他地位骤变的妻子还很嫌弃他,面子没有,里子更没有。
皇帝这门儿亲指的实在是……害了两个人啊。
太后只说:“路都是各人自已走的……将来有了孩子,应该就好秦烈从西北回来,向小冬郑重承诺:赵吕好好儿的,没伤没病,比以前高了,还拜了位老师傅学剑法。
“你放一百个心吧,你哥好着呢。”
小冬高兴完了又心酸:“可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放心吧,王爷不是说过么?也就是让他历练个一年半年的,等过了夏天,就差不多了,你再跟王爷说说,他一准儿能回来。”
希望如此。
小冬站起牙来正正经经福了一福:“多谢你啦,为着我哥的事情跑了两次。”
“瞎说,我又不是白跑的,这不是贩货么。”
可他以前都不跑这条道,怎么赵吕一去西北,他就跑上了呢?那地儿听赵吕说也知道是很荒的地方,他这么一来一去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亏本。
“对了,我还打听着一件事儿。”
“什么?”
“你那个挺要好的,后头那家的闺女,我遇着从南边过来的熟人,得了一点儿她的信儿。”“真的?”
“是和章家有买卖来往的,只说那家儿子在京城成了亲回去的,说媳妇是京城的,没说是什么出身,旁的消息没有。不过我想既然这样说,那就应该是没事儿。”
小冬觉得心里堵得慌,秦烈安慰她:“将来我再回去,也替你给她捎信。
“你是做买卖的,又不是专职送信的。”小冬有些帐然:“只要知道她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第五十章 蛤蟆
从知道了那个消息之后,小冬好几回和张子千打照面,都觉得十分别扭。既想多瞅瞅他和秦女到底有多少共同之处,又觉得盯着人家看不是那么回事儿。张子千倒是大大方方的,见了面该什么样还什么样。
从前安王召秦女过府唱曲,自己有回还请教过他曲艺上头的逸闻,那会儿怎么也想不到,看不出他竟然是个男子——当然,那时候他年岁也不大,既没有胡子,也没有喉结。淡扫蛾眉,五官清秀,看起来绝对是一位佳人。后来他便不常来了,再见面总是离得远远的,穿着束领的,高领的,系纱的衣裙——这样有没有喉结也看不出来。
对了,安王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本是男儿身并非女娇娥的呢?对他格外关照是知道真相之前还是之后?咳,小冬当然不是想挖掘自家亲爹的情感史一一可是好奇之心人人都有。
若是安王发现他是男子之前就关照他……那发现了之后,岂不是会觉得自己受了欺瞒哄骗?如果是发现了之后,可安王也不是同情心过度的圣母类型,他格外关照张子千又是个什么缘故呢?而且,连小冬都不知道的安王府秘道,张子千居然知道——小冬当然不信安王和张子千之间的确有什么“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她倒开始往另一个方向琢磨,安王会不会和张子千的父辈相识?
很有可能。
张子千品貌出众,若是生在世家,俨然又是一个沈静。现在他虽然是教坊出身,周旋于歌舞场脂粉堆中,但并没有因此堕落放纵。他父母是何人?家住哪里?遭遇了什么变故才会只剩他一个人?
小冬曾经旁敲侧击向安王打听,安王只说了句:“他曾经帮过我许多忙,还打探得不少消息,我也承诺了给他一个安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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