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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书生-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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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栾哥儿却又拉了他耳语:“先前我就叫阿盛往南方儿买了些哥儿来,说是今儿就到,晚上,咱们看看去。”
薛夔连连点头,栾哥儿又拉了他到门前,挥挥手,叫阿盛拿了块黑漆漆的板子来。薛夔一看,上头儿写了三个字,奈何不认得。
栾哥儿掩口一笑:“取月亭——”
薛夔脸哗一下就红了,看看左右小声道:“你还当真——”
“可不当真?”栾哥儿一眯眼,“要好,就刻上去了。后日便可开门做生意,到时候儿,只怕你笑得合不拢嘴!”
薛夔此刻便也笑了,栾哥儿拍拍他肩膀小声道:“那大官人,事儿我也坐了,你可别忘了我那份儿啊——”
薛夔一听傻了,半晌明白过来正要骂他,栾哥儿早大笑着进去了。
诸位看官,预知这栾哥儿究竟想的甚麽点子,这后日又有何新鲜事儿,咱们下回“新店凑趣柳胡同狎客帮嫖取月亭”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老儿今儿累了,明儿会更累。。。这说书可咋办啊,看官们?
第三十二回
词曰:
且满饮,醉卧翡翠堂。回眸腮边凝初露,翡冷兰幽香草长,风流少年郎。
这首词,说的便是那少年风华正茂,别有幽情。有看官要说了,莫非这男子还有美过女子的不成?看官啊,稍安勿躁。这美之一字,甚是难断。何者是美,何者为美?那染坊布坊中,有人爱朱红,便有人爱青紫的;咱们说的薛夔薛大官人便以钱之金灿灿为美,便见花间甲花方瑞便以人之灵巧情态意景为美;便是咱们诸位看官今日来饮茶,亦是有人喝毛尖,有人饮碧螺春的。至于这男女之间,如何好说美或不美。男子那潘安、卫玠美不美?女子里那效颦东施又美不美?故而诸位看官,美丑一事,端看说的是谁,用何人来比了。古往今来,写诗作文赞那男子之美的亦不在少数,咱们试看:
魏阮籍诗曰:“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春,罄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衾裳。”
晋张翰《周小史》诗曰:“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尔形既淑,尔服亦鲜。轻车随风,飞雾流烟。转侧绮靡,顾盼便妍。和颜善笑,美口善言。”
诸位看官又以为如何?哈哈,咱们说远了,且回了吧。先前说到那栾哥儿在柳前儿胡同买了宅子,粉刷一新。之后又如何?便说过了几日,这京里便有个大大的新鲜事儿出来了,甚麽事儿?您且听小老儿慢慢道来。
却是那一日,正交巳初刻,街上人来人往,做小生意的,赶路歇脚儿的,官员下了早朝回官邸的,这是热闹之时。便见一行车队浩浩荡荡打从城南门进来。前头儿是两个娇俏端正的丫头儿挑着小香鼎熏着,后头一色儿的青顶小轿。碧色窗棂挂着翡翠新色的褂,门前垂着青色薄绢,均用两人抬着。每乘轿子周围还得两个护院随着,若是有人看时,环着手臂瞪起眼来。
前后这七八乘的小轿说话间就小心翼翼往城里走,立时有人围着看,纷纷打听是哪家大官带着家眷入京了。可细细看着却又不像,前头儿不见扫尘回避的,后头儿没有打幡鸣锣举牌的。且护院的架势也不像是差役。有好事儿的想挤过去看看,都叫那护院给吓回来了。
这功夫有个不知哪儿来的酸秀才,衣裳褴褛捏着本集子摇头晃脑念着“子曰孟曰”就要打街口过去,这便与第一辆轿子冲撞了。那轿夫晃来晃想让他,可后头儿那个轿夫看不到前头还一个劲儿往前送。这下倒好,登时这轿子便一个大斜转晃得几晃。也算轿夫有些本事,好容易转了定稳停下,可那轿栏却勾到书生破衣,将他带着转个圈儿,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书生灰头土脸爬起来,指着那轿子便道:“昊昊上苍,大道堂堂,何故撞我?”
那轿夫惊魂普定,看眼轿子没事儿才转过头来指着他道:“不长眼的臭叫花子,这是甚麽地儿,也容得你乱闯不成?”
那书生叫两个护院架起来,满脸忿忿:“天理昭昭,唯仁与德!分明是你们撞了我,却颠倒是非黑白不成?”
那轿夫上来刷刷两个嘴巴子:“不长眼的狗腿子,好好的白日里也来疯!给他打出去!”
护院一拥而上,围着便是拳打脚踢。一时间尘土飞扬,骂人声、呻吟声不绝于耳。周围人个个看着,嘴里议论纷纷,却又不敢贸然上前拦阻。
那书生先前还骂着,后首儿声儿多是呼疼的了,路人皆才者多半是要被打死的了,这就有人喊了一声:“住手!”
一时就都静了,护院罢了手回过身去,就看见先前停着的那轿子轿帘拉开了一点,露出半张脸来:“这是做甚麽,还不把人快扶起来。”
他声儿不大,却透着股子冷清的威严。护院立即罢了手,恭恭敬敬将那书生扶起来,那人又道:“还不给这位小哥儿配个不是?”
护院听了转身便打躬作揖赔了不是,这书生就也愣了,还了半礼。便见那轿上的人叫轿夫打了帘子,自下了轿来。顿时一众人都愣了,但见:
单髻雪面花瓣唇,玉山扶摇莲花步。金铃玉坠妆娇颜,锦绮珠翘饰美容。
一件大红遍地锦五彩妆花通袖袄,兽朝麒麟补子缎袍儿,手上捏着一把湘妃扇遮了半张脸。斜斜梳了个发髻,眼睛一汪秋水似的看过来,口里道:“这位公子,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原谅则个。”
那书生顿时就愣了,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那人便又笑了:“公子,这几两碎银子你先拿了去看大夫,若是不够,便去柳前儿胡同取月亭寻我。”
这声儿又细又软,如那三春的莺声,端的叫人心里荡漾一番。莫说那书生了,便是周围众人,亦是目瞪口呆。那双眼睛娇滴滴的望过来,满满含着笑意,登时叫人觉着满心的委屈丁跗化了去了。
后首轿子也都停了,紧接着下来个丽人,着件玄色五彩金遍边葫芦样鸾凤穿花罗袍,白面弯眉,未语先笑:“春哥儿,怎麽停在这儿就不走了?”
那个春哥儿转过头来笑了:“小夏,你又坐不住了。小心一会儿薛大官人撕了你的嘴。”
小夏呵呵一笑:“你偏又胡说,薛大官人甚麽时候跟咱们动过脾气?还不是你自个儿心里有鬼,怕他得紧……”
那春哥儿只是摇头一笑,便又见后谩跷子上的人都下来了,于是点头:“秋郎,冬景儿,你们就不要下来了。”
秋郎裹着件大红缎子遍地金通麒麟补子袄儿,套着翠蓝宽拖遍地金裙,掩口打个呵欠:“我还以为到了呢,原来是暂时歇歇,嗨,没劲儿。”说着拉了他后面的冬景儿就要回去。
冬景儿年纪约莫最小,十二三的样子,粉嫩嫩的脸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只手捏着身上沉香色妆花补子遍地锦罗祆儿,另一只手提着大红金枝绿叶百花拖泥裙。左右张望一阵才道:“秋郎哥哥,咱们到了麽?”
秋郎声儿有些媚:“谁晓得?说是柳前儿胡同,我看进城了,大概也不远了。”
后首还有几个小哥儿也下来了,一个穿着大红五彩通袖妆花锦鸡缎子袍儿,另外两个像是双生子,俱着妆花罗缎的衣服。一时间如繁花乱眼,娇声阵阵,说笑令人如沐春风,心底里就都敞亮起来。
莫说那穷酸书生了,就是路上众人也是看花了眼,纷纷议论着究竟是甚麽人。分明是男子,却有女子难敌的娇媚;分明是须眉,却又平添几分俏丽;分明是阳刚,却有多了几丝媚态。穿衣打扮也都是女子一般,除却头上都是一个发髻插着簪子,几乎令人分不出男女来。
那书生还愣着,春哥儿已经将银子塞到他手里,言罢嫣然一笑,回身叫了众人各自上轿。一众人这便去了。
那书生看着轿子行远了,才回过神来,转头随意拉住个看热闹的:“那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端的如此美艳动人?”
那人哼哼笑了几声:“你刚才没听见?他们住在柳前儿胡同,又说是薛大官人,你当这京城有几个薛大官人不成?”
周围又有凑趣儿的上来了:“那柳前儿胡同是甚麽地儿?京城里出了名儿的相公堂子都跟那儿呆着,你再看看这几个人,啊,能是甚麽?”
又有个看热闹的跟上来:“你当薛大官人是甚麽?他原来开的丽菊院便已是这儿最出名的窑子了,现下又插手相公堂子,还不知道以后怎麽呢!”
那书生讪讪的说不出话来,便又望着已然远去的轿子。众人见没乐子可看,也就议论着散去了。那书生捏着银子心不在焉失魂落魄的走了,周围还有人议论着薛大官人新开的相公堂子取月亭。
这不几日之间,大街小巷都是在谈论这薛大官人的新店,坊间传言甚多,一传十,十传百,越说越玄,越说越神。丁醯那薛大官人的堂子里,来的是神仙,住的是佳人,吃穿用度都与别家不同。端看宅子的形制,便已是超过众家的了。更有些登徒子,趁着月色悄悄想去一探究竟,就被几个彪形大汉扔了出来。这下可好,更是引得众人心痒难耐,亟不可待。
待到几日之后,这薛大官人的新堂子果然开了。大清早的喜庆盈门,薛夔穿了他那明红衫子,一手捏着石榴斤子,一手掀了衣襟下摆,对着案桌跪下去,祭了各路神仙,将香交给阿盛点上,这便回身亲自揭下取月亭的招牌红布来,方点了爆竹。一时间,噼里啪啦之声不绝于耳,鞭炮爆竹响个不停。更有二三顽童在一旁又叫又跳,等着捡那爆竹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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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夔看着客人源源不绝进来,晓得合不拢嘴。回头就看见自个儿平日相熟的兄弟们都来了,更是喜上眉梢。亲自引了进去不提。
这说这一夜,客似云来,红浪滚滚。娇声不断。这边儿是春哥儿陪着康记银庄的掌柜猜枚吃了一回,又拿一副三十二扇象牙牌儿,桌上铺了茜红苫条,两个抹牌饮酒。那边儿是小夏吩咐小童在房里秉烛,叫唤着收拾铺床伺候梁纪布庄的老板。西园儿里冬景儿捧了果盒杯酒在床上紫锦帐里,露着粉般身子,和冬云街十八药铺的掌柜香肩相并□厮挨。秋郎正在北苑儿和那对双生子陪着府尹大人摸牌,正打发小童拿大钟饮酒。
薛夔吃酒吃到夜里,便叫了几个人来伺候着那几个兄弟睡去了,自个儿出来看了一圈儿,心里又是欢喜又是难言。
诸位看官,预知这薛夔欢喜甚麽,又难言甚麽,那栾哥儿怎的不见,咱们下回“栾哥儿夜戏霸王 杜彦莘怒斥家父”再说。
第三十三回
诸位看官,有诗曰:
红烛艳烧酒乍醺,当筵且喜娇笑频。蛮腰媚舞章台柳,檀口柔歌几番春。
暖气拂衣来有意,香花落地拾无声。不因一点风流趣,安得韩生醉后醒。
这诗词歌赋,说的是赏心怡情,讲的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红尘俗世纷乱眼,醉看喜堂佳人面。这得快乐时且逍遥,莫待花落空叹枝。人生在世不称意,难得几人驻心间。便有绵绵不绝意,亦是今生前世缘。
这人与人之间,最难说的便是这缘法。世人皆求缘来随心,可叹这缘法来去不由人。故而世间多痴情,笑看俗世三分春。人说戏子最无情,欢场之间最无意,都是钱来钱往过,真心一斤无人问。待到他年旧梦醒,桃花树柳闻莺。回身笑看三千场,几人有情几人明。
看官们呐,这书也说了好几日,人也来得差不多。便是这薛大官人说的尤为多,便是为何?只为这硝烟乱世出豪杰,安平乐世产霸王。薛霸王其人,貌非潘安,义非云长,慧非子房,勇非张飞,巧非鲁班,掌财非公明,识人非阿瞒,他本就是这红尘俗世中摸爬滚打一个小人物,天生还该他遇着栾哥儿这小妖精,方生出这些事儿来。看官们,您道这是缘法儿麽?若然是,便是甚麽缘?若不是,怎的又聚首。有句话老话叫不是冤家不聚头,他们这欢喜冤家又能有多久,总到缘有起处便有散,可谁知散的那天是何时?
看官们莫怪,并非小老儿胡说八道,这便正是薛夔薛大官人此刻立在取月亭小院儿里自个儿琢磨的事儿。您还别笑,谁说薛大官人就不能想这个?虽是薛呆,但也非不通人情。这几日里栾三儿可没好好歇着。打从他叫阿盛往南方采买了小子来,不几日便到了京里。入城时,栾哥儿便嘱咐了阿盛,叫他弄出些气派来。阿盛不敢不听话,却又不敢全听,这就又悄悄问过薛夔一遍。薛夔也不明白怎麽回事儿,但想是栾哥儿说的,多半不会错,便就叫阿盛照栾哥儿吩咐去了。栾哥儿又自个儿扮个落魄书生,与那打手在街上演了这一出好戏。当时薛夔就立在旁边二层酒楼的临窗那儿看着,心里也说不清是个甚麽滋味儿了。
接着的几日,栾哥儿请了城里出名的乐师舞娘来教这些小哥儿们技法。说老实话,这些小哥儿年纪虽小,可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那些东西老早都学过。薛夔原先也想不明白,为何要花这冤枉钱。栾哥儿只一瞪眼,薛夔便不敢言语了。
现在想来,那些师傅们见这几个孩子年纪虽小,但一教就会一点即通,兼着栾哥儿笑脸迎人,又肯送银子办招待,这便赞不绝口。口耳相传,一时之间名声可就在外了。薛夔虽是不通文墨,但也晓得这名声便是金字招牌,若要人说你好,便是千难万难的。当下心里对栾哥儿,又添几分说不明道不清的念想了。
正想着,就听见后面有人过来了,脚步轻轻,后跟曳地。衣裳拖着地,发出刷刷之声,也不知怎的,在这夜里格外清晰。薛夔没动,少时果然有双胳膊搂住他的腰,拉扯着他那石榴巾子,热乎乎的气儿从脖颈往上吹到耳后:“怎麽,又喝醉了?”
这声儿带着几分笑意,又有几分调侃,说不出的娇媚,道不明的宠溺。薛夔也不知怎麽就觉着酒上脸似的烧起来,忙的一推他手:“有你这麽胡闹的麽?等会儿叫人看见了…”却又吸吸鼻子,“你喝酒了?”转头拉了他手细细看,只见月光下栾哥儿面色潮红,眼中氤氲,水淋淋雾蒙蒙的看不透彻。再一捏他手,热乎乎的。
“看见甚麽?”栾哥儿只管往他身上靠,“咱们大被一张眠在一块儿还少了人看去?”
薛夔无奈,扶了他道:“你真是醉了,怎麽就喝多了?”
栾哥儿哈哈一笑,伸手揪他耳朵:“我怎麽会醉?不过是多吃了几杯…”便又脚下踉跄。
薛夔唬的伸手搂住他,只觉得栾哥儿浑身香气扑鼻,说不清是他身上本来的香,还是那酒味醉人,又或是月下花开,清风送香来。薛夔低头看着他,满脸红晕,双目朦胧,整张脸子又白又嫩,这就看得痴了,心里只道,便是那丽菊院里的姑娘,也没一个比得上他这双眼睛的。
栾哥儿伸手拍他脸颊:“看,看甚麽?没见过?还是没看够?走走走,咱们这就回房去,我叫你从上往下从左往右从前往后都看个够!”
薛夔也不知怎麽脑子里嗡一下:“又胡说!你这龟儿子——”
后首儿话没说完,栾哥儿捏着他的下巴抬头就亲上来,丁香小舌滑溜溜的钻进去。一双手也不老实,趁着薛夔两手扶了他不得空,这便上下造孽。只啃得薛夔脑中画圈儿,好一阵回不过味儿来。
栾哥儿勾了他脖子将嘴贴着他耳朵,手探在怀里反捏着他袖子:“原来只穿恁单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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