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宫墙-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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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松开了搭在我肩上的手，转过身，背对着我，向前走了几步。明黄色的龙靴踩在青瓷地板上，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让我异常讨厌。
　　　　康熙走到龙案前，倚着龙案，发出轻声的声音，无奈地说道：〃若是在寻常的老百姓家里。这未必不是一门好婚事儿。可是在皇家，即使是朕允许，旁的人也不允许呀！〃
　　　　哦，是的。康熙说的也是。康熙朝的哪个公主不是嫁去和亲的？即使是德妃的女儿嫁给佟家，那也是嫁给显贵，处于政治需要。可是哈尔扎克，只是个侍卫。让他娶个有头有脸的宫女也算是对他的恩赐了。
　　　　〃这事儿，朕。。。〃康熙依然是背对着我，摇了摇头，看来希望似乎很小了。
　　　　万恶的社会！难道小瑜和哈尔扎克注定要因为身份悬殊而被棒打鸳鸯么？如果小瑜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女儿，那该多好啊！还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我就抢着说道：〃如果小瑜不是固伦公主呢？〃
　　　　忽然，康熙回头看着我。我好象在他眼里看到一线希望。是啊。如果小瑜不是〃固伦公主〃，那么小瑜是不是就可以嫁给哈尔扎克了？
　　　　康熙皱了皱眉头，我又想起小瑜还是婴儿的时候，我为她请了一道圣旨。将来，由我为她选额驸，我想康熙不会忘了这道圣旨吧？我自信地说道：〃皇上您可还记得？您曾于康熙三十一年答应我，让我未小瑜挑选额驸！您的话儿是金科玉律，您不会忘了吧？〃
　　　　康熙晃了晃神儿，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起多年前的事儿，随后又深深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康熙还记得的。这么说来，还是有希望的。打铁要趁热，我又紧接着补充道：〃皇上，我。。〃
　　　　不容我多说，康熙就先说道：〃不必多说了。先回宫歇晌罢，过阵子日头大可就回不去了。这事儿，容朕再细细想想。〃
　　　　有了康熙这句话儿，我就放心多了。我知道康熙考虑，是在考虑一个完全之策，他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我微笑着福身高退。身后的康熙又叫住我，道：〃琳儿，小瑜的事儿，朕会仔细斟酌。
　　　　我点点头。正准备要离开，康熙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说道：〃朕上回去你宫里尝的那个西洋糕味儿倒是不错。一会儿朕得了空再去你宫里尝尝。〃
　　　　我忍住不笑，以为康熙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要吩咐，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儿。我觉得此时的康熙像极了讨糖吃的小男孩儿，样子可爱极了。我走上前去，温柔地笑道：〃若是您喜欢，我派人送来就是。大热天的，往景仁宫去一躺多累。〃
　　　　康熙也温柔地笑了，摇摇头道：〃此言差矣。这糕点不在景仁宫里用，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我走到康熙身旁，揽着康熙，含蓄地说道：〃那还是我留下陪您批折子，一会儿一道走罢？〃
　　　　康熙又露出初见我时那张色咪咪的脸，摸摸我的头发，道：〃上回朕同你对弈你又输了，一会儿，朕要瞧瞧你的棋技可是有长进。〃
　　　　康熙五十四年春，小瑜迎来了她一生人中最重要的日子。康熙五十三年腊月，康熙终于答应了小瑜和哈尔扎克的婚事儿了。但是为此，他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哈尔扎克不在是蒙八旗子弟，不再是御前侍卫。小瑜也不再是大清朝的固伦纯瑾公主。他们都是大清朝的老百姓，都是康熙的子民。今生今世，他们不得再踏入紫禁城。。。
　　　　按照汉人的规矩，早晨，佟府就奏响了婚嫁喜乐，小瑜被大红的嫁衣包裹着，脸上精致的妆容显得小瑜更加娇艳。路人经过，纷纷停下脚步，瞧瞧佟府办什么喜事儿。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佟府嫁大丫头了。男方是个外乡人，在京里做小买卖。
　　　　所有的人皆为此感到惊讶。佟府不过是嫁个大丫头而已，怎么弄得像公主出嫁似的？好奇之下，围在佟府门前，议论纷纷。
　　　　我坐在房里陪着小瑜说话。我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心情一定非常紧张。我感觉到小瑜的声音在发抖，身子也在颤抖。要出嫁了，没想到我的女儿就这么的要嫁人了。仿佛这一切都是梦，太不可思议了。
　　　　我握紧小瑜的说，想给她勇气，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瑜。别紧张。妈妈在。〃
　　　　小瑜也握紧我的手，紧张地问道：〃妈妈。。。皇。。。阿玛来吗？〃
　　　　我知道小瑜想见康熙，可是康熙今晚却没有来。我不想让小瑜失望，于是我轻轻地搂住小瑜，道：〃他在。只是他在外边儿看着你呢。〃见小瑜微微地点点头，我又插开话题，道：〃小瑜，再过一会儿，你就嫁为人妇，以后可不能再那么任性了，知道吗？妈妈不在你身边，万事儿一定要小心！明白吗？〃
　　　　小瑜咬了咬嘴唇，眼角渗出眼泪，但小瑜还是强笑道：〃妈妈放心。您又不是不知道，素来都没人敢欺负我的。〃
　　　　说完，就有喜娘进来，帮小瑜盖上红色的盖头，扶着小瑜出去。我想再说什么也不能说了。只是愣愣地呆在一旁，看着小瑜出嫁。
　　　　小瑜走到门槛边儿，又停下，微微回头。哑着声音说道：〃妈妈，一定要保重身体。一定要照顾好阿玛。。。小瑜。。。小瑜。。。〃的9
　　　　为了不让小瑜挂念，我止住眼泪，嘱咐道：〃什么都不要说。妈妈会好好的，你阿玛也会好好的。大家都会好好的。倒是你，总是粗心大意。往后没人在身旁提醒你，自己要多注意才是。不要总叫人担心。〃
　　　　〃嗯。〃小瑜轻轻应了一句。就又由喜娘扶了出去。看着小瑜离开的背影，我想到很多很多。。。。。。
　　　　我想到那个刚出生不足月的小肉团；我想到那个才几个月大却很爱粘人的小家伙；我想到那个喜欢让我抱的小胖妞；我想到那个爱偷懒的小女孩儿；我想到那个喜欢甩鞭子的疯丫头；我想到那个野蛮的小公主。。。。。。
　　　　太多太多关于小瑜的回忆，一件件事儿浮现在脑子里，好象昨天才刚刚发生，今天却已成为过去的历史。
　　　　我没有勇气去看小瑜被送上花骄，可是小瑜一生人就这么一次，我一定要看着我的女儿风风光光地出嫁。
　　　　我急步跑到佟府正门，小瑜已经送上花骄了。哈尔扎克今天也格外帅气。骑着马，胸前别着一朵大红花儿，迎娶小瑜。
　　　　在路人一片的道贺声中，花骄抬走了。我的女儿就这么出嫁了。看着逐渐远去的花骄，或许今生我再也见不到小瑜了。宝贝女儿，你一定要过的好好的！以后景仁宫里，就只剩下我。
　　　　我呆立在佟府门前好一阵子，直到魏珠请我上马车回宫，我才知道原来花骄已经走了很久了。
　　　　我郁闷地跳上马车，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竟然没有发现我旁边还坐着一个人。〃小瑜出嫁，还有朕陪着你。〃
　　　　这一声响惊醒了我，我缓慢地看向身旁，是康熙。他不是不来吗？怎么又来了？康熙解释道：〃朕一直都在这儿瞧着，只是不想让小瑜知道罢了。〃
　　　　马车动了，缓缓地驶向紫禁城。我不停地告诉自己，小瑜嫁给哈尔扎克是幸福的。她可以离开这个牢笼是幸福的。可是一边想着，不争气的眼泪又想往下流。心里很是矛盾。不想让她离开我，可是为了能让她幸福，我选择让她离开我。我不断地安慰自己，反正女儿大了也是不中留的，离开我，也是早晚的事儿。我又何必伤心呢？
　　　　马车徐徐行驶，正在闭目养神的康熙忽然问道：〃朕记着你是三十年入宫的？〃
　　　　我随意地应了声：〃嗯。〃
　　　　康熙把我搂在怀里，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原来不知不觉，日子已经过去一大半儿。你陪在朕身边也二十四年了。琳儿，这二十四年来有你陪伴，日子竟是过的这般快。〃
　　　　听康熙这么说，我又感叹道：〃是啊。能不快么？连女儿的出嫁了。唉，今后我就要孤独的生活了。〃
　　　　康熙刮刮我的鼻子，道：〃尽说傻话儿。往后你身边儿还有朕。〃
　　　　回到景仁宫，已经是接近日落时分了。走到小瑜房前，虽然布置没有改变，可是却变得空旷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把这章补全了。估计下章可以完结‘‘
121永恒（完）
　　　　　　　　　　　〃妈妈，您还好吗？我和哈尔扎克到了漠北，我们去看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过一阵子，我们准备去江南。。。。。。〃
　　　　〃妈妈，我们现在在海宁定居，这儿的生活非常舒适，一切应有尽有，您尽管放心。噢对了妈妈，我又怀孕了，在过一阵子，就该给您添孙子了。妈妈您一定很开心吧。。。。。。〃
　　　　〃妈妈，您近来还好吗？前几年我生了个胖丫头，这一回儿，我又生了个小胖子，他可淘气儿了！每天儿闹个不停，定是要我抱，他才安静，真让我恼极了！我想，当初，妈妈您照顾我，一定很累吧。。。。。。〃
　　　　翻着一封封小瑜寄给我的家书，不襟落下欣慰的眼泪，还好我的选择是对的。如今已经是康熙六十一年了，小瑜不在的日子，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过的。虽说有康熙的陪伴，但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心理也总是牵挂着什么。我知道，是我的女儿。可是当我收到小瑜的信，从字里行间，我看出，小瑜过得非常幸福。如此，我便感到满足。的c
　　　　〃四阿哥，您来了。〃
　　　　听到玉龄的招呼声，我就知道是弘历来了。〃弘历来了？快来这儿坐着。〃我放下手中的信，走到院子前的凉亭里坐下，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弘历过来。
　　　　十一岁的弘历跨步跪下，道：〃请贵妃娘娘安。〃
　　　　我笑着摇摇头。〃娘娘。〃弘历走到我身边，帮我捶捶肩，说起了今天他学所的东西，师傅又夸他什么了。我笑着听弘历说话，顺手拿起苹果，边削苹果给他。
　　　　还好有弘历，康熙知道我思念女儿，正好胤禛府上的钮祜禄格格生了个的小男孩儿。弘历那精明的模样儿，好象小瑜小时候。第一次瞧见他，我就喜欢。后来，康熙把弘历带到我身边，由我与和妃一同扶养。
　　　　〃别捶了。坐下吃苹果吧。〃我把弘历拉到我身边坐下。弘历欢喜地接过苹果，说道：〃娘娘您削的苹果是最甜的。〃
　　　　〃你呀，就是嘴巴甜。〃说罢，我看着弘历啃苹果那模样儿，我忽然想到了小瑜在信中提起的小胖子。不知他也是否像弘历这般嘴谗？
　　　　弘历咬了一口苹果又接着说道：〃娘娘削的苹果比弘历的嘴儿更甜。〃
　　　　我笑而不语，弘历在我跟前，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可是换了别人，就像个小大人，大道理一张嘴便是。
　　　　正在同弘历说笑，魏珠忽然冲到跟前儿，跪下喊道：〃贵主儿，不好了！不好了！〃
　　　　我虚抬手说道：〃什么不好了？站起回话儿吧。〃
　　　　魏术也顾不得那么多，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地应道：〃不好了，贵主儿，万岁爷，万岁爷不好了！〃
　　　　听到〃不好〃二字儿，还没来得及问原因，我便用飞一般的速度往清溪书屋冲去。我知道近来康熙的身体就不大好。前一阵子还坚持要去围猎，这围猎一回来病情就加重，想着，我更是加快了加下的速度冲往清溪书屋。
　　　　〃贵妃娘娘请。〃清溪书屋前，一行阿哥守在外头，面色焦虑，只有梁九功前来领我进去。
　　　　我轻轻地步入内寝，生怕惊扰康熙。当我看到康熙那蜡黄的面色，干瘦的身体，花白的头发，与昔日英勇的康熙对比，我心里泛起阵阵酸水。
　　　　梁九功悄然退下，内寝里留下我站在床边。康熙慢慢地睁开眼睛，朝我朝了朝手。我迅速走到床边，握起康熙地手，康熙明显地颤抖了，随即又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朕累了。这些年来，朕太累了。因为有你在，朕不得不挺住。〃的1cc
　　　　我仿佛感觉到什么，更用力握紧康熙地手，说道：〃我知道你累。累了就好好睡一觉，醒来还是像从前一样。〃
　　　　康熙躺着摇摇头道：〃朕睡了好一阵子了。今儿朕就是想瞧瞧你。瞧见你，朕就放心。〃
　　　　我沉着气儿，我不想听到康熙说这种话儿。好象在交代遗言似的，我不喜欢。不喜欢。〃什么放心不放心的，我活生生一个人就在你眼前儿，想瞧我，我就搬到清溪书屋，让你天天瞧个够。可是就怕你会想着去瞧你的小妃子。〃的ac
　　　　康熙笑道：〃有你在，还哪来的小妃子。〃
　　　　我佯装生气道：〃你这话儿也太不厚道了。你的小妃子哪个我不是好好照顾着的。〃
　　　　康熙连连说道：〃朕知道，朕知道。朕的后宫，都是你一手打理的。把她们管的规规矩矩的。这些，朕都知道。往后，有些事儿，你还是要多操心。还有弘历，这孩子，朕喜欢的很！〃
　　　　我忙打断康熙，不知道他还会接着说什么，但我不想继续听下去，隐约感觉今天的康熙和平时的康熙不太一样。〃行了行了。先把你的身子照顾好再想着别人罢。〃
　　　　〃朕瞧见你好朕就放心。你先回去歇着罢。朕还有话儿要同胤禛说。〃
　　　　康熙下了逐客令，我想留也留不得。回去的路上，我忧郁不决，想回清溪书屋，可是康熙又不让我进去，回去休息吧，又担心康熙。总感觉他今天怪怪的。与前几天不太一样。
　　　　伴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在路上，忽然有一公公跑上前来跪下道：〃禀贵妃娘娘，不好了。皇上
　　　　架崩了！〃
　　　　康熙架崩，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的心即刻被吊起，我刚才就已经有不祥的预感，我就知道有什么事儿要发生。。。
　　　　我再次冲到清溪书屋。而这一回，发现一行阿哥都跪在地上，放声痛苦哭。恍惚间，我懵了。刚才康熙还好好的在跟我说话，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样？怎么我才离开一阵子康熙就离开我了？我不相信，我冲到内寝，却见康熙已经合上眼睛，安祥，满足地躺在床上。
　　　　我顿感双腿无力，重重地跪在地上，眼泪再也无法压制，任其落下。而后，眼前一黑，我便昏倒在地。
　　　　不知睡了多久，我终于醒了。当我醒来的时候，雍正已经登基，十三阿哥也被释放。偶尔听宫女说雍正雷厉风行。只是最近又听说雍正心狠手辣，处置了自己的亲兄弟。听到这儿，我哑然失笑，如果换是他的对手登基，或许他也会有同样的下场吧？
　　　　心里虽这么想，但我从不作声。我只是平静地生活。想起第一次入宫见姐姐，想起第一次见康熙，想起第一次被康熙抱，想起第一次被康熙用语言调戏，想起第一次侍寝，想起太多太多。太多太多的回忆我无法忘记。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还好吗？〃
　　　　我回头看去，我好象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朋友站在我眼前。我发出疑问的声音问道：〃科伦？是你吗？〃
　　　　〃是我。今天我来，是想交一封信给你。〃说完，科伦将信放在案上，凝视我一阵子，还没等我继续追问，便转身离开。
　　　　我缓缓走上前，打开信封，只见上面有着熟悉的字体，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了这么一段字，我捧起信，心情无比激动，细细读道：
　　　　〃琳儿，当你看到这封，我已离你而去。有些话儿，原是不想说的，只是无论如何却藏不住。
　　　　琳儿，你可曾记得你初入宫那年，你唱的那首曲儿？正是你那首曲儿，深深地吸引着我。我从未想过，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能唱出如此动人的曲子。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从那刻起，我想了解你。
　　　　我日日夜夜盼着你入宫。我早已在心里盘算好一切。只要你来选秀女，我就会把你纳入我的后宫。可是惠妃却来向我讨你，胤禛也来向我讨你。你可知道我是多么生气？我看上的女人，无一可以逃出。我更是下定要定你的决心，无论如何，你是逃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