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宫墙-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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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认亲
　　　　　　　　　　　康熙三十七年，十一月。
　　　　玉龄激动地说道：〃主子，佟大人，佟福晋来了！〃
　　　　什么？佟大人，佟福晋来了？阿玛，额娘来了？怎么可能？是我在做梦吧？我正倚在贵妃塌上睡觉。以为玉龄在说笑，便又眯着眼睛继续睡觉。〃玉龄你就继续瞎扯吧。〃
　　　　〃哎哟，主子，奴婢哪有瞎扯呀！佟大人，佟福晋确实来了！要是不信，您随奴婢去瞧瞧，不就知道奴婢有没有骗您了嘛！〃的f0
　　　　我马上坐起来，整理衣服，整理整理头发，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好好梳过头了。便同玉龄说道：〃给我梳梳头吧。〃
　　　　想想，我也不能让阿玛额娘久等了。〃兰舒，你去偏厅里伺候着阿玛额娘，让他们先等一会儿，说我马上就来。〃
　　　　玉龄帮我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我又给自己稍微化了一个淡妆。正想出去的时候，玉龄提醒了我。〃主子，您正穿着绣花鞋呢。您是不是该换换花盆底？〃
　　　　玉龄不说，我也忘了我脚上正穿着绣花鞋。在被打入冷宫的这些入子以来，我一直都是穿着绣花鞋。反正也没有人知道，穿着绣花鞋走起路来也要穿着花盆底舒服得多。可是问题又出来了，我就是因为现在不穿花盆底了，所以鞋也不知道放哪儿去了。
　　　　我开始四处寻找花盆底鞋。玉龄提着一双鞋子来到我面前，〃主子，您要找的，是这双鞋吧？〃
　　　　我讪讪地笑笑，换上花盆底便直奔偏厅。阿玛额娘，是我在这个大清朝，除了小瑜，最亲的人了。多少年没有见过他们了？算下来，至少也有个五年了吧？我的心〃扑嗵〃，〃扑嗵〃地跳着。这次见阿玛额娘，不再是从前得宠的我，而是被打入冷宫的佟贵人，不知道场面会是如何？
　　　　〃爷，不知道琳儿怎么样了。怎么还不出来呢？〃我站在偏厅门口，听到了那久违的声音。我知道，是额娘的声音。额娘的声音是那样的焦急，期待。
　　　　〃不着急，女儿家家的许是要打扮打扮。咱们今儿不是有两个时辰么？不急，不急。〃阿玛虽是嘴上说不急，但是那副神情，却是比额娘更着急。
　　　　细心地兰舒发现了我站在偏厅外，便迎上前来，〃佟大人，佟福晋。主子来了。〃
　　　　阿玛同额娘都朝我的方向望来。阿玛同额娘都呆呆地望着我。额娘双手扶了扶一旁的椅子，阿玛也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掏出帕子抹抹即将留下的眼泪。
　　　　每次见到额娘，我都像回到家，见到妈妈，心里总是激动不已。我走上前，拥住额娘。眼泪便不自觉地哗啦哗啦地留下。我只觉得想把这些年来憋在心里的委屈，心里的怨恨都哭出来。我已经忘记她究竟是佟佳。雅琳的额娘，还是我佟雅琳的妈妈。
　　　　额娘轻轻地拍拍我的后背，就像我小的时候，当我不开心，去妈妈那儿哭诉，妈妈也是搂着我，轻轻地拍拍我的后背，任由我肆意哭泣。
　　　　额娘也跟着我哭了，我听见额娘的轻微地抽泣声。额娘温柔地安慰我道：〃琳儿，莫哭。额娘在这儿，莫哭。你心里想的事儿，额娘都知道。〃
　　　　我摇摇头，你们不知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心里想什么呢？我使劲儿地哭，努力地发泄这些年来积压在我心里的不甘。大该过了好一会儿，我忽然想起，为什么在之前的几年，阿玛同额娘都没有进宫看我，今年忽然进宫看我了？而且皇上几年前就曾经下过圣旨，任何人没有他的旨意，是不得前来景仁宫探望的。那么阿玛同额娘究竟是怎么进来的？难道是经过了皇上的同意？我轻轻地放开额娘，擦干眼泪问道：〃阿玛，额娘。你们是怎么进来的？皇上曾经下过圣旨，任何人不得前来景仁宫探望的。如果没有经过皇上同意，让皇上知道。恐怕会。。。〃
　　　　〃傻丫头。阿玛额娘当然知道。当然是经过皇。。。。〃说着阿玛便瞪了额娘一眼。额娘便停下来。没有继续说。
　　　　阿玛却补充道：〃你尽管放心罢。皇太后同意的事儿。皇上自然也不会为难的。〃
　　　　额娘也附和着点点头。〃琳儿，你清减多了。这日子过的可好？你可知道，你真叫阿玛同额娘担心呐！这几年来，阿玛同额娘是吃也吃得不好，睡也睡得不安。心里总是记挂着你过的好不好。前儿得皇太后恩典，进宫瞧你。这，阿玛额娘昨儿夜里是整夜睡不着。今儿总算是见着人了。都好，都好。就是清减多了。〃
　　　　额娘抚摸着我的脸。眼里的眼泪正在打转。我想几年前，我出的这么一桩子事儿，一定少不了额娘的担心的。自然也是影响到佟家的声誉。不知道阿玛在朝堂上，是否会让人笑话？因为有我这么个女儿，所以被人笑话。
　　　　阿玛打断了额娘的话，〃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得了皇太后的恩典，能咱们进宫瞧瞧琳儿。怎么总是说这么些伤心话儿呢？琳儿这不是好好的吗？〃说完，阿玛又朝我说道：〃琳儿啊，你额娘念着你喜欢吃她做的点心。今儿一大早的就起床亲自给你做带了来。快来坐下尝尝吧。〃
　　　　额娘像是才想起来，忙打开食盒，〃瞧我这记性。都给忘了。琳儿快来，额娘知道你喜欢吃额娘做的点心，就做了些给你带来。〃
　　　　额娘打开食盒，将点心拿出来，我忽然想起小瑜。她可是个最爱吃点心的孩子了。而且她自出生以来，也从未见过她的外公外婆，今天趁着这个机会，是该见见的。想着，我便吩咐兰舒，〃快去把小瑜带来。〃
　　　　阿玛额娘从未见过小瑜，如果他们今天见了小瑜，一定会很高兴的。我便同阿玛额娘说道：〃阿玛，额娘，你们且等会儿，琳儿遣人去带小瑜来。小瑜是琳儿的女儿。阿玛额娘没见过吧？〃
　　　　〃主子，瑜格格来了。〃兰舒带着小瑜进来。
　　　　我见小瑜手里正握着鞭子。便知道她刚才一定又是去后院找守门的侍卫学甩鞭子了。说起后院守门的侍卫。去年年底，梁九功领了两个侍卫过来，说是因为最近宫里的主子经常丢东西，怕景仁宫也会遇贼，皇上便送了两名侍卫来守景仁宫后门。小瑜闲下也喜欢找他们学习甩鞭子，他们也非常愿意教小瑜。如今小瑜鞭子甩的也算不错了。
　　　　小瑜见有陌生人在，便往我身前站，挡在我身前，歪着脑袋看着阿玛额娘，像是想要保护我。我忙推了推小瑜，责备道：〃小瑜不得无礼！这是你玛法，玛嬷。是额娘的阿玛额娘。还不快向你玛法玛嬷问好。〃
　　　　小瑜听后，才有礼地鞠躬道：〃玛法您好，玛嬷您好。〃
　　　　阿玛同额娘见了小瑜脸上也全是高兴。不襟满意地点点头。额娘又是呆呆地看着小瑜。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像，像极了。真像。这般像，怎么会。。。〃
　　　　阿玛也向是失了神的点点头。忽然阿玛又瞪了额娘一眼。额娘才回过神来。走到小瑜跟前，蹲下来说道：〃小瑜是吧？来，玛嬷给你做了些点心。来尝尝。〃
　　　　小瑜一听到有好吃的点心，便开心的扑上去，开始同额娘熟络起来。
　　　　〃琳儿。〃阿玛喊住我。〃你且出来。阿玛有话儿要嘱咐你〃
　　　　不知道阿玛有什么话想同我说，但是我心想也是有要紧的事儿要告诉我的。我便跟着阿玛到偏厅的耳房里。〃阿玛。〃
　　　　阿玛看了看我，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四阿哥知道我同你额娘今儿要进宫瞧你，昨儿夜里四阿哥特来府上托我带一句话给你〃。
　　　　四阿哥？我看了看阿玛。好陌生的名词，多少年了。我没有他半点儿消息。而他竟然还惦念着我。〃阿玛且说。琳儿听着。〃的e0
　　　　阿玛看了看我便沉着声音说道：〃一切早已沉埃落定，水落石出。〃
　　　　一切早已沉埃落定，水落石出？呵呵，什么意思？一切早已沉埃落定，水落石出又如何？我还不是要继续被关在这个地方过日子吗？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也不是我所关心的。不过也算是还我一个清白了。我摇摇头，轻松地说道：〃琳儿还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是为这事儿。还请阿玛回去转告四爷，琳儿早已忘却，不曾放在心上。〃
　　　　阿玛惊讶地看着我。是啊，早已忘却，不曾放在心上，是多么的脱俗了。可是这也是真正的我，也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如果我心里还惦记着那件事儿，我无法想象这几年来我的生活是会有多痛苦。我灿烂地笑道：〃阿玛，进去吧。您还没同小瑜好好聊过。她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阿玛也是一笑，〃咱们佟家的女儿从来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不然枉为佟家女。〃
　　　　我笑笑，阿玛也是个要强的人。忽然想起四阿哥，便问道：“阿玛，四阿哥这些年来可好？”
　　　　“皇上没有因此事儿而迁怒四阿哥自然是好。可四阿哥。。。”说着阿玛便停下。我心里大概也明白阿玛是什么意思了。便说道：“走吧阿玛。今儿可是不能净听您说话忘了额娘的。”
　　　　接着便是同阿玛额娘叙叙家常，小瑜也唱歌给阿玛额娘听，博得两位老人家欢心。知道阿玛同额娘在府上过的还好我便放心了。不过听额娘说起早几年曾经伺候过我，后来嫁给我哥哥隆科多的丫头，早几年生了一个儿子同一个女儿，前不久又生了个儿子。也是生的白白胖胖，叫人喜欢。生三个孩子，看来也是很得隆科多宠爱的。
　　　　〃佟大人，佟福晋，时辰到了。该回了。〃聊的正欢，便有公公进来要请阿玛额娘回去。我虽知道宫里后妃与亲人相聚是有时间限定的。但是心里仍然是万分不舍。
　　　　但我还是说道：〃阿玛额娘，天儿也晚了。还是回吧。往后总有机会见面的。只是这天儿正下着雪，回去可要小心了。〃
　　　　道别后，阿玛额娘嘱咐我几句，终究是含着泪不舍的回去了。
　　　　时间又晃过了一个月。康熙三十七年，十二月。一向身体健康的健康宝宝竟然病倒了。虽然只是平常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感冒发烧。但是我却丝毫不感放松。我怕她忽然得个什么脑膜炎还是什么小孩子才容易得的病。
　　　　〃主子，陈太医来了。〃玉龄打起帘子，我正坐在床边守着小瑜。
　　　　〃快请。〃
　　　　陈太医一进来便跪下磕头，〃微臣叩见佟贵人。〃
　　　　我赶紧拉起陈太医，这都是什么时候了，还磕什么头。而且我这景仁宫里也不兴这一套了。这几年来，同崔嬷嬷，玉龄，兰舒，芸枝几人更是熟络，也没什么规矩了。就像一家人似的。〃陈太医不必多礼了。我这儿不兴这套。这么晚了，还有劳陈太医来一趟实在是心里惭愧。陈太医还是快瞧瞧小。。。熙儿吧。〃
　　　　陈太医坐下为小瑜把脉，神色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过了一会儿便站起来说道：〃回佟贵人。熙格格的病并无大碍。只要再继续喝上回微臣开的药，很快便会大愈。微臣会吩咐小德子每日熬好药送来。贵人大可放心。〃
　　　　总算是安心。没有大碍便好。〃有劳陈太医了。我的光景不如从前太医也是知道的。还劳烦太医实在是。。。〃
　　　　我话还没说完，陈太医便抢道：〃贵人言重了。此乃微臣职责所在。贵人若是没有旁的吩咐。微臣便告退。〃
　　　　我点点头道〃玉龄送送陈太医。〃
　　　　送走陈太医，我一直守在小瑜床边，帮她擦汗，换毛巾。又让兰舒熬粥，怕她一会儿若是醒了饿着了没东西吃。
　　　　折腾了好一会儿，我也是累得腰酸背疼了。忽然听到旁边有人〃扑嗵〃一声跪下说道：〃奴才给佟主子请安。〃
96病重
　　　　　　　　　　　我微微别过头。只见一个看起来熟悉而又陌生的公公跪在地上垂下头。我无心理会他，便敷衍地问道：〃公公不必多礼，公公快请起罢。〃
　　　　公公始终跪在地上，不愿起来，〃奴才恳求佟主子随奴才去一趟乾清宫。〃
　　　　随他去一趟乾清宫？我微微打量他，看清楚后才知道，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多年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梁九功。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恳求我随他去一趟乾清宫？这话儿也太严重了吧。莫非是我又犯了什么连我都不知道的事儿，皇上他老人家又要找我兴师问罪？嗯？上次是四公子，这次，该不会是换成大公子或者太子爷吧？
　　　　想罢，我便站起来，走到梁九功身边问道：〃原来是梁公公，是我失意了。请梁公公且说说看，皇上究竟是为事儿让我去乾清宫？莫不是我又犯了错？若是这样，请梁公公先给我说说，这回我又犯什么错了？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准备，一会儿好回话呀。〃
　　　　梁九功又磕了几个响头，焦急地说道：〃回佟主子话儿，您没犯错儿。佟主子，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奴才也不瞒您了。万岁爷病重，不进药。奴才恳求佟主子随奴才去一趟乾清宫！奴才求您了，佟主子！奴才知道您心善，奴才求您了！〃
　　　　梁九功说着便哭起来，跪在地上使劲儿的给我磕响头。怪了，皇上他病重了关我什么事儿？难道他还想说是我害他病的不成！怪了，怪了，怪了！这个世界真的太疯狂了！
　　　　我真想把梁九功轰出去，可好歹梁九功也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怎么说我也要给他几分薄面的。而且小瑜正生病，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多同他理论。
　　　　我拉起梁九功不温不火地说道：〃梁公公你这是走错地儿了吧？快瞧清楚我是谁，这是景仁宫，我是佟佳氏，你走错地儿了！看清楚了吧？看清楚就快回吧，今晚的事儿我自当没有发生过。我也不会跑去告状说你梁公公闯进景仁宫。且我女儿正病着，我没空同你闹。再者我这景仁宫也不是随便你梁公公想来就来的地方。〃
　　　　我以为梁九功看清楚我是佟佳氏后他就会离开，不料他却又再次跪下，不停地磕头，嘴上还说道：〃佟主子，奴才没瞧错。就是您，佟主子。奴才求您了！万岁爷生病了，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您呐！您才是万岁爷心里最挂念的人呐！您不知道，这些年来万岁爷每天都在念着您呐！佟主子，奴才求您了！主子您是活菩萨！〃
　　　　我愤怒，不理梁九功。我去看你的万岁爷，那我女儿呢？你的万岁爷病了有一大群人围着关心，而我的女儿病了则只有我一个当妈妈的在她身边照顾。让我放弃我的女儿跟你去乾清宫看你的万岁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开什么玩笑！
　　　　小瑜又出汗了，我赶紧拿毛巾替小瑜擦汗。可梁九功还是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而病人是最需要休息的。我担心梁九功磕头会吵到小瑜，便怒道：〃梁公公。我看在你是皇上身边大红人的份儿上，我给你一个面子。叫你一声梁公公。请梁公公马上离开！可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你若是把我惹急了，你也不好受的。梁公公可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可是梁九功根本就不理我的话儿，仍然是不住地磕头哭道：〃佟主子，奴才求求您了！万岁爷病重，万岁爷身边少不了您啊！奴才求您去瞧瞧万岁爷！只要一眼就成，一眼就成！〃
　　　　我笑道：〃一眼是吧？〃
　　　　梁九功听我这么说，忽然抬起头，充满希望地看着我。我冷冷地扔下一句：〃不可能！〃
　　　　梁九功顿时失望，又不住地磕头哭道：〃佟主子，奴才求您了！以后奴才保准儿听佟主子吩咐。佟主子让奴才赴汤蹈火，奴才都在所不辞！〃
　　　　我厌恶地说道：〃梁公公，我不要你死。我也不需要你为我赴汤蹈火。我佟某人可没有这个福气。我只求梁公公马上离开。〃
　　　　〃奴才不走，奴才请佟主子随奴才去乾清宫。〃
　　　　我快疯了。〃梁公公，我女儿正发烧，如果我现在离开她，谁照顾她？且我是我女儿的亲额娘，女儿生病，我离不开她！我必须要留在女儿身边照顾她。还请梁公公去请其他主子。她们一定会非常乐意的。〃
　　　　梁九公又叫道：〃只有佟主子您去了万岁爷的病才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