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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有引力-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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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请柬的作者应该就是吴骧蟓爷爷。由于他上面没有更高的权利机构,他犯的错误无人敢问津,从1930年一直错到2000年,正族长吴峒囲曾曾曾祖父更老,135岁,已经完全处于失忆状态,认得请柬就不错了。


  我和小茜双双出席了鸡蛋的婚礼。新娘是一个盲人,长得像鸡蛋的父亲,张灯结彩的婚宴大厅演出台上,一支摇滚乐队在声嘶力竭地演唱黑豹的“无地自容”。发生了一件让我很不开心的事情。一个小痞子作弄新娘。把新娘的盲目作为他作弄人的武器。我当时真想上去抽他。但很快有人把他像死狗一样拖走了。他真的醉成了一只死狗,在送往医院的途中他就活活醉死在街头。看来,人有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死法。
  在我们身旁,几乎在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和诞生。我们吴家村有个做皮货生意的中年光棍是元宵节吃汤圆活活噎死的。村东头的吴麻子是摸电门死的。做沙石生意发财的吴金狗是走路不小心掉进城里缺盖的窨井中死去的,而他当时正哼唱雪村的“抓贼”。在广东做过鸡现在福州路开着一家性质可疑的发廊的吴三桂死于一次Xing爱高潮。村西吴大阮的闺女、被称作“整容前美女、整容后丑女”的吴小妃死于整容失败造成的婚变。财大气粗的靠捡破烂起家的吴大力死于安乐死,为此他交了十万元给医院才得以完成夙愿。在我村晒谷场,老村长吴徳踩在一块西瓜皮上,轻轻地滑了一跤,竟然死于非命。与此同时,人们也在陆续制造新的生命,我的小学同学雷小国在春天生了一对双胞胎,合法地违反了基本国策。邻村马连村一个外号“韭菜花”的女人生了6包胎,不但上了电视,还被国家负担了其中4个。小学同学、在艾溪湖当律师的赵钱孙去年春天生了一个儿子,有16斤重,只好使用了剖腹产,这个有福的巨婴上了吉尼斯世界之最。我的表哥郭瑾生了一个儿子,竟然也给儿子取名郭瑾,受到了派出所的抵制。初中同学、省歌的张罗生了一个女儿。高中同学、三电的铁小塔生了三个女儿。我的舅公81岁喜得贵子,高兴得焕发了第二次青春,白发变黑、牙齿重生、胃口变好,一顿能吃20个馒头。
  生死是常事。像花开花落。但要合天道。每一朵花都有它生存的价值、美感和尊严。
  51。大学是一个庇护所,但不是一片净土
  在春天,孩子和鸟天天歌唱。校园里到处姹紫嫣红、美不胜收。枫林礼堂是一个红色的俄式建筑,一到春天就被粉红色的桃花和蓝色的狗才花包围得严严实实。看上去令人神往。里面却破败不堪。五十年代中苏友好时期的墙面和木质地板或斑驳或开裂,在二楼大厅透过裂缝能看见楼下的春光。没有太阳的日子则显得阴森可怕。像所有老建筑一样,这里曾经死过不少人。当然如果它不拆除,人还会继续死下去。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枫林礼堂被鸟鸣声淹没了。“急死人”万小红像以往每一个星期六那样来到这里。在礼堂门前的成初贵铜像前,她弯腰拾起了一个金戒指。她还来不及辨别真假轻重,一个声音高叫道,“呔!是我先发现的,这枚戒指应该属于我!”
  是一个留着长发的男生,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他不容分说,从急死人手中夺去了那枚戒指。急死人是个老实、本分、胆小怕事的女孩子,如果真的是他们同时发现的,她会让给他。可是,她已经先把它拾起来了。多少让人有些不甘心。况且对方也不过是一个矮小瘦弱的低年级同学,而不是杜月笙或者黄金荣。
  “你这个人太不讲理!我明明已经拣到的……”她据理力争。
  “不错是你先拣到的,可是我先看见的……”长发男生说话声音很小,看起来,也是个老实人的样子。于是她的声音大了,威风凛凛地叫起来:“你拿来,拿我的戒指来!”
  正在争论之际,走过来一对一男一女。看上去都是学生的模样,而且都透着一股老实劲头。男的脸有麻子,女的脸有粉刺。
  “怎么着?”当中的麻子男生推了长发男生一下,“大白天光天化日明抢吗?”
  “不是不是……”长发男生委屈得眼睛红了,“戒指是地上的,明明我先看见的,她偏要拿去……”他的眼泪在眼里打转。
  “这就是你不对嘛。”麻子男生批评急死人,“既然是人家先发现的,那就是人家的,你这样抢人家手上的东西,可是违法行为。”
  “是他先发现的不错,”她也委屈,“可是我先捡起来的。”
  “哎呀……这就麻烦了……”麻子男生没辙了。
  “这还不简单吗?”粉刺女生发言了。“你们俩分了它不就得了。”
  “倒是一个解决办法,可怎么分呀?”长发男生皱起眉头。
  “给我瞧瞧,”粉刺女生把那个戒指放到嘴里咬了一下,“哇!一点没错!真家伙耶!这么大一个海螺般的戒指至少要值二千钱多块钱!”
  “那你给我五百块钱,这个戒指就给你吧。毕竟是你先捡起来的。”长发男生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可巧她刚才校园邮局领了五百块钱,是家里寄来的一个月的生活费。
  她把五百块钱给长发男生,换了戒指,赶紧道了个别就匆匆离去。生怕长发男生反悔。紧紧攥着那个戒指的手心出了汗。
  走进枫林礼堂二楼学画,手拿画笔发呆,兴奋得没有心思干别的了。晚上回到寝室实在克制不住,还是告诉了大家。说完埋怨自己沉不住气,做不了大事。
  女作家接过她的戒指看了一眼,眼睛忽然向上翻,说:是不是在枫林礼堂门口,给了别人几百块钱?
  是啊,你咋知道?
  你受骗了。女作家叹了一口气。上学期我也在那被骗了,戒指是假的。
  这件事使我认识到,大学可能是一个庇护所,但不是一片净土,更不是理想国。
  52。眼镜国
  老牛的事情似乎源于二月河的《三个皇帝》。在一个没有任何征兆的春日,他在八一大道的蓝色书屋购买了这套书。在不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连续阅读了十遍。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阅读量。老牛因此成了近视眼。
  这样我光荣的206男寝像扫除文盲一样成为无一例外的“眼镜国”。人们在老牛的启发下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至少坐在一起尴尬。清一色的眼镜,不像清一色的党员、干部之类,而像清一色的秃子或狐臭,让人笑话,总之是可耻的。好像老牛故意不怀好意地近视让人耻笑,一个秃子不引人注目,一群秃子有恶作剧的嫌疑,又像滑稽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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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强调个性的时代。
  先是尴尬。5大巨头在一起开会的时候,至少有三个人像脱帽致意般面面相觑后毅然摘除了眼镜。纷纷表白,“我的度数不深,不戴也行的。”似乎以往只为凑趣,或者别有用心。“脱镜”后的帅哥倒水的时候用额头亲吻了一下老狼的上铺,像某少数民族的礼节,但该处凸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光滑的色泽看上去如浑圆的鸡蛋。老狼拿烟时被帅哥的下铺的一只床脚绊倒了,造成一颗门牙的松动和几天后的坠落。在一次资深团员会议后,鞠口水书记指着老牛的烟盒(老牛长年使用一只金属烟盒,每次购烟后立即将香烟悉数捧入,因此每次取烟时有旧上海滩黑老大的派头),对老牛说:“能不能借汝的剃须刀一用?”
  这都是擅自摘除眼镜的恶果。春天以来人们纷纷出事,但是美女骤增,因为眼前朦胧了,每一张脸都光彩照人,过去在我校普及的青春痘雀斑麻子消失殆尽。
  53。商机——两败俱伤
  由于四海地区大学生嫖娼事件愈演愈烈,当局决定对该地区的发廊、发屋、美容店、洗头按摩城一律关停并转。一声令下,上海东路南侧的店铺全部贴上了招租的字样。由于矫枉过正,我们开始为理发问题犯愁了。
  最近几次的理发我们去了北赣江对岸的“南昌浦东”红谷滩。此岸的理发场所也没绝迹,但30块钱一次的剪头费用我们难以承受。
  鞠口水像狗一样嗅到了商机。他紧急召开了全体资深团员会议。为了彻底架空老牛,他在任何集体活动上冠上了团的名义。因为他是团的书记。作为资深团员老牛可以也必须出席,却没有一点发言权,因为他是唯一没有职务的资深团员。前面说了,鞠是团书记,我和帅哥、老狼是副书记,皆属领导干部。我也说过,入团是我们遥远的上个世纪中学时代的事。本是已经淡忘了的荣誉,因为时间久远,当初的荣誉感已经丧失殆尽,而鞠口水的天才之处在于在前面加上了一个“资深”,就不同凡响了。实际上,所谓“资深”,也可以理解为对某领域老油条的含蓄讥讽。
  在全体资深团员会议上,鞠书记指出,当前校内外出现的突发情况是一次重大经济机遇,能不能抓住就看我们是否真正高举了老牛精神的伟大旗帜,是否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经济头脑和顽强拼搏的挣钱精神。会上,他反复强调,要团结团结再团结,高举高举再高举。他果断决定,成立“快速致富总前委”,他任委员长,我、帅哥和老狼任副委员长。老牛没有领导职务,但是委员。四个司令带一个兵。此后,我室要么是团的会议,要么是总前委会议,没有别的会议。老牛虽然贵为一室之长,但被鞠“高举”了,架空了。老牛虽然贵为我室唯一学生党员,只是一面尖刀一样(老牛光芒万丈的党员身份一直是大家的隐痛)捅在我们心中的鲜艳夺目的旗帜,尽管迎风飘扬,但不能降落到地面。
  尽管我也是总前委的副委员长,但直到鞠和帅哥、老狼已经打了不少战役,实在找不着人手,才叫我去前线帮忙。
  我不愿去。我不想看到鞠他们小人得志的嘴脸。但是被架空的老牛却很超脱、很大度,他劝我,“去摸摸敌情也好嘛。”
  于是我去了。鞠由于理发生意太跑火找我去帮忙。一个月后我把他的理发手艺学到了手。鞠的剃头手艺得自乃父的真传。据说鞠家很严格,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既然已经偷到了手艺,在我和老牛的碰头会上,我们决定,倒戈,另立中央。在上海东路鞠口水的“下岗工人阶级理发店”隔壁,我们的“再就业分子理发店”开张了。现在只有傻子才会打发廊之类的店名。会被我市饥不择食的嫖客踩死。因为都抢着叫朴素、正派的理发店,我估计理发店这个词也会和发廊一样在未来的日子变质发臭。不过我不会过于担心,大不了重新取名称,可以考虑叫“头部集中一次性手工修改委员会”。老板叫委员长。我们派人给鞠送了出席开业仪式的请柬,并请鞠书记剪彩。以为他不会来。
  他来了。带着一伙喽啰兵。来砸场子。幸有巡警打此路过,才没有酿成血案。警方正告双方,不许闹出乱子,各做各的生意。这样,我室5大巨头已经明显分为两派,矛盾公开化了。
  为了削弱敌军实力,经研究决定,把帅哥赶走,因为他是外系的,有可操作性。我和老牛四处散布流言,说我系住着一个外系生,身患传染病。果然不久就有校医来为帅哥体检。体检结果——令人可气的是,帅哥是同性恋,却没得艾滋病。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于是四处造谣中伤说帅哥是塞了钱给系主任才来到我系的。在一个风调雨顺的春日,系主任找了我和老牛谈话。我们那时候还年轻,不够狡猾。毕竟没有在社会上闯过,而系主任跟学生打了一辈子交道,有一整套修理学生的办法。最终,我和老牛被迫各用文言文写一份检查交到了系主任的办公桌上。我和老牛都是执着的人,几天后,向校保卫处检举了帅哥是“同志”,处长跟随我们带着三四条枪七八个人像天兵天将降临洪大南路。杀到帅府,里面确实只有一张床,一条被子,床头墙上帅哥和“绝代佳人”的合影也显得亲密无间,桌上有避孕套,甚至有一本《同志婚姻生活指南》,我们(含处长)基本可以确认他是一名“同志”了,问题是处长忽然想起没有对帅哥“同志”进行任何处理的法律依据。这次抄家行动无功而返。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对帅哥的“铲除”毫无进展,我们“再就业分子理发店”生意也突然一落千丈。刚开业那几天的场面还记忆犹新:人们“乌殃乌殃”涌至我店,仿佛不要钱似的,在门前排起了长龙,像苏修崩溃初期的俄罗斯人。我们招兵买马,请了10名理发师,30名洗头小工,还是忙不过来。
  跑火一周后,我店又忽然间人迹罕至。人们像避瘟疫一样对待我店,而隔壁鞠他们的“下岗工人阶级理发店”却一切依旧,人财两旺。与我等形成鲜明的对比。人们情愿在该店苦等三天三夜,也不到我店哪怕尝试性观摩观摩,人们情愿被该店保安骂为傻逼龟儿子,也不愿到我店当爹。我们不约而同地认为,其中有猫腻。紧急会议开了一整夜,也拿不出最佳对策。最后还是列席会议的小茜建议我等乔装改扮深入敌后刺探军情。
  我二人军化装成过去那两个卖黄碟者的模样,悄悄潜入“下岗工人阶级理发店”,才知道到处传播着一条小道消息:“再就业分子理发店内有人吃人肉包子!”
  我和老牛对人民心服口服。主要是两点:一,竟然能创造出如此离奇的谣言;二,这样离奇的谣言竟然有人信。
  在苦思苦想三天三夜后,我和老牛创作了一条短信,通过手机四处散发,因怕公安机关追查,恕我不在此“放毒”。这条短信的内容和我们隔壁的“下岗工人阶级理发店”大有关系。
  结果是两败俱伤,我店和鞠店的生意都难以为继。不久后双双关门。皆大不欢喜。
  54。我决定深入持久地对她展开研究
  我以为对自己和小茜之间的秘密已经洞察了,可是,通过与老牛的谈话(一直以来,我和小茜每有风吹草动都会及时告知他,他也一样),我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知。
  如前所述,我曾经简单化地——以为我和小茜之间的冲突(她打我)源于我们看法、观念的迥异。原来并非如此。出于向老牛汇报的必要,我又重新回忆——发现三次挨打并非是在激烈的争吵导致事态升级后顺理成章发生的,就像日常生活中一样。
  ——没有争论、吵架和谩骂,没有,她一看到我就火冒三丈。像物理实验中两种一接近就排斥的物体。而我和老牛之间如磁铁,在接近之前就言笑晏晏。看来和观点、观念关系不大,至少不是决定性因素。
  我决定深入持久地对她展开研究。
  看来只要有心,答案手到擒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性接触”,发现她和初中时代变化不大。我是指内在的东西。也就是说,整容只是改变了她的面容、身体,她的灵魂没换。比如她身上的杀气犹存。
  初中时代,她是包公式的大黑脸,最是一对眉毛,又粗又长又黑又硬,像两把刀子,不怒自威。有一次她到幼儿园接她表姐的女儿,把全体小朋友吓哭了。偏偏额头上还有一条硕大的胎记,有点像江西省地图,所以有人开玩笑说她将来会当江西省长。这有个典故,说戈尔巴乔夫头上的胎记是苏联地图,苏联没了,他自然下台。不过戈尔巴乔夫的“神迹”长在头顶,不影响脸部的美观,而小茜——朱丽叶的却长在眉毛上方,与“刀眉”互为一对双胞胎式兵器,相互补充、相互配合、相互依存携手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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