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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天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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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像知道他的想法一样俏脸飞红,他在心里狠狠猛击自己一下。他这是在走薄冰,薄而危险。他把双手插进夹克的口袋里。“我只是高兴这事能这么顺利。”
  “我也一样。”他们四日相对,深深凝视着对方,他心头一紧。真要命,她那么美。
  这是禁区。别碰。对所有的女人都一样。
  “我会再来看你的。”他向兰博吹了声口哨,打开了房门。一阵强劲的冷风直吹进屋,兰博爬起身,向外面冲去。查斯最后看了一眼莱丝丽和她紧抱着的女儿,在身后把门紧紧关上。这是个十分简单的动作,但却使他鼓起所有的勇气下决心走出这道门廊,离开这母女俩,让她们自己照顾自己。他提醒自己,莱丝丽不是他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情人,甚至连他的女友都不是。她只是他的邻居,一个遇到点小麻烦的女人,而他只是帮了她一把而已。仅此而已。事情就是这样,让它见鬼去吧,事情本来不过就是如此。
  可是,一回到家里,他却发现, 自己的小房间是那么空。尽管火炉里的炉火燃得正欢,但房间却依然显得冷清清,空荡荡。他一眼看见了那只小罐子,是她用来充作花瓶的,看见了那里面插着的冬青枝,他拿起小罐子,用长满老茧的手指转动着它。小房间里有一股她用的香水的气味,还有肥皂、婴儿粉的味道,他的床那么整洁,床单十分干净,可看上去却毫无生气。
  她和她的小女婴在他的生活中只度过了一个多星期,他却是那么思念她们。这种思念远比他以为会有的感情强烈得多。他的思绪猛地转到了埃米莉和瑞安身上,然而,他发现,原先她们离他并不远,而现在却已远离了他;思念之痛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麻木,而且他很怀疑,这是因为有了莱丝丽的缘故。
  他干起了日常的家务活,打电话给凯特汇报了一下工作,稍稍吃了点东西,吃饭的时间也比平时晚得多。等到牛夜时分,他洗了个澡,告诫自己别打电话给莱丝丽,他并不需要知道她在干什么。然而,他却往窗外看去,眺望着远处那片黑暗。大地和树枝全罩上了一片白雪,月光在这片晶莹的白雪上洒下一片银光。远处,那幢老农舍狭小的窗户里闪着金黄|色的灯光,他就是在那儿长大的,而现在,莱丝丽和安吉拉正住在那儿。他用心灵之眼,看见她正踮起脚,侧着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吻着他,就像今天下午那样吻他。从那时起,除了那一吻,他的思绪几乎一片空白。
  孤独,一种他硬生生逼迫自己控制住的情绪,穿透了他的心灵深处。他所有的亲人不是这样就是那样离去了。他的双胞胎弟弟查特,一个莽撞的年轻人,在驾着那辆老拖拉机驶上一道山脊时,十分大意地将拖拉机开得稍稍快了些。拖拉机的前轮撞上了一块岩石,车子弹起来,翻下了山脊,将查特压在下面。
  查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奔到山顶上,声嘶力竭地大声叫喊,但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已经死了。从那以后,查特的尸体总在他的噩梦中出现,这场悲剧造成了家庭的分崩离析。他的父亲丧失了曾信誓旦旦要实现的雄心壮志,母亲的身体也一蹶不振,死于癌症,一种跟弟弟的死毫无关系的疾病,或者说,别人都是这么说的。可查斯从不相信这话:康斯坦斯·福琼有活下去的意志,会跟疾病斗下去,但这一切全因儿子的去世而丧失殆尽。剩下的迪莉娅总是沉溺于自我,最后变得完全与人隔绝。这些年来,迪莉娅从不与她的亲人联系。
  你又怎么样了呢?
  他不愿意这么贴近地看着自己的心灵之镜,不想面对自己内心存在的恶魔。他不愿意生活在痛苦之中,也不想跟随便什么人讨论这件事儿。他也不会去跟精神病专家或是任何咨询顾问谈这些事。决不。他相信自我医治,他能采用的医治过去一切痛苦的最好方式,就是不去想它,将自己完全淹没在工作中,去寻找生活中的另一个目标。
  他也尝试过婚姻,但这只不过更增加了他的痛苦。一想到埃米莉,他就咬紧牙关。温柔、悲哀的埃米莉。还有瑞安。他惟一的儿子。一个还没活过他的第一个生日的男婴。
  旧日的痛苦灼烧着他。
  思想上的这种转变令他愤怒,他又朝炉火里塞了一根木柴,坐到他刚才一直在检查账册的厨房桌旁。他恶狠狠地将一个个数字摁入计算器,草草记下自己需要的一些数据,一边审视着前十年的账目和纳税单。
  看来,沃特曼牧场近年来经济状况每况愈下,但是查斯发现了扭亏的办法,那就是在提高谷物和牛的产量的同时,要以更高的价格卖出,并减少日常开支。看来他有可能兑现与凯特的协议,尽管要扭亏为盈,一年的时间确实少了些。
  他花了好几小时检查账目,一直到一点钟过后,兰博在外边狺狺地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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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斯揉揉脖子,打开了大门。兰博在白雪覆盖的后院里走来走去,接着在院角里消失了,不到一分钟,它又出现了,鼻子在地上直嗅,似乎在这个时候它能找出一只野兔或是野鸡来。“别白费劲了,孩子。”查斯劝道。寒风如刀,抽打着他的脸,灌进他的羊毛衫里,但这一来,帮助他清醒了头脑,赶跑了那些他一直在计算的数字。
  兰博失望地喷了一下鼻子,跑回了温暖的房间里。查斯拴上门,走到桌子边。尽管他绞尽脑汁寻找答案,但不管如何精打细算,他仍然左右为难。“见鬼。”他沮丧地收拾起所有的文件,因为不管他如何调整数字,要想有足够的产量,他仍然面临着一个难题。如果他真要确保牧场在明年能有收益,要实现他与凯特的协议中所做的承诺并最终真正拥有这片贫瘠的土地,那么,他就不能将用水权出卖给任何人。包括莱丝丽。
第六章
  “我算不出来。我就是算不出来。”杰夫·纳尔逊向后靠在椅子里,一把撩去遮在眼上的头发。在十七岁这个年龄,他对姑娘和篮球比对代数更有兴趣。
  “你做得很好。继续做吧。”莱丝丽说道,一边批改着他的家庭作业。她在为七个学生辅导高中数学,杰夫是其中之一。这个工作为她增加了一点额外收入,她也不必再考虑去找第二份工作。她能呆在家里照顾安吉拉。
  “代数太难了。”他收起书,站起身,伸了伸懒腰。他身高有一米九二,还在继续长个儿。
  “别泄气。”
  他哼了一声。“我的气早已泄光了。”他朝她粲然一笑,他的笑那么迷人。他们一起走出了小书屋,莱丝丽朝安吉拉看了一眼,她睡得正香,一只大拇指塞在小嘴里。
  “我们星期二再见。”走到厨房时,莱丝丽对他说。她在日历上记下了这个日期,同时发现今天是情人节。很长时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过这个节日。她想,这也没什么关系。她记起去年的情人节,艾伦从一家路边小摊上给她买了一支玫瑰。她当时十分感动,直到他死后一个月,她看到
  了他的信用卡账单,发现他在二月十四日花了——笔钱,买了束昂贵的鲜花。
  “活到老学到老。”她对自己说,然后从桌子上抹去一些食物的碎屑,一边想,不知查斯在做什么。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她见到他的次数比原先估计得要多。他似乎觉得,照看她多少是他的责任,这真可笑。
  不过,如果她能对自己坦白的话,她就不得不承认,她十分喜欢这种关心。不是一点点喜欢。只要他别让她觉得很不自在就行。
  他要看看她的牲畜是否照看得很好;她的车从路旁的沟里拖上来修理好后是否安全,她是否可以开着它准时去看医生。
  不过,他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过分接近她,总是避免碰到她的身体,他也很少露出笑容。他来喝过几次咖啡,不过只要她请他留下吃晚饭,或是跟她一起出外走走,他总是马上一口回绝。
  “噢,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告诉自己,一边拿起电话,拨了他的号码。电话铃响了八次,一直没人接,这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因为这个男人呆在户外的时间远比呆在家里的时间多,而他的观念却十分陈旧,厌恶录音电话。“进入九十年代吧,福琼,趁着它们还未远离我们!”她没好气地说,似乎他能听到她的话似的,然后挂上了电话看来只能就此作罢了,她想,不过这可不合乎她的性格。
  安吉拉在楼上发出了声响,莱丝丽知道该给孩子喂奶了。她快步跑上楼,发现女儿仰面躺在摇篮里,两只小胳臂乱挥,脸涨得通红,马上要啼哭起来。“别吵,别吵。”莱雏丽说,感到自己的ru房在往卜坠,奶汁开始往外流。“我来了。”
  喂完奶后,莱丝丽给安吉拉换上了一件舒适的儿童风雪衣,把孩子放进她胸前的儿童背袋里,拿着她在商店里买的节日卡——不是那种画有心和花儿、表达永恒爱情的卡片,而是写有玩笑话的那种——徒步走完了两个牧场之间的这段路程。室外的天气奇冷,真像是有鬼在作祟;风刮得那么凶,白雪依然覆盖着大地;苍白无力的冬日挂在蒙大拿蓝莹莹的天空中。在走上查斯家的那条小道时,莱丝丽觉得非常轻松。
  从和他一起度过了圣诞节那段短暂却充满温情的日子后,她还没回过这间小屋,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家里。“傻瓜,”她喃喃道,觉出安吉拉正在她的怀里乱动。“你知不知道,你妈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兰博正躺在前门廊里,它发出一声欢迎的吠叫,慢慢站起来,尾巴直摇。“我也想你啊,伙计。”她说道,正在这时,门开了,查斯穿着一条牛仔裤和一件法兰绒衬衫,站在十分破旧的纱门后面。他没有笑容,她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觉得自己打扰了他。
  她突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嗨。”她费了好大劲才说出来,真希望自己没这么冲动才好。她到这儿是干什么来了?她能说出什么借口啊?什么也没有。她必须实行自己的计划。
  “进来。”他为她开了门。“出什么事了?”
  “没有。嗯,我只想活动活动。”天啊。她说话的声音活像个傻子,“我到这儿来是因为……因为今天是情人节,我给你买了一张节日卡,还有……我是在散步,不是吗?”她解下了孩子,查斯用他那双大手接过她的背袋。在她脱去外衣时,他从背袋里抱出了安吉拉。“听起来,我活像个十足的傻瓜。”
  “一点也不。”他来不及掩饰突然而现的微笑,刚才还很严肃的双眸此刻闪出逗趣的神情。“她长得真快。”他说道,似乎想改变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
  “一直在长。”
  他看孩子时的表情充满温情。“你不觉得带她出来太冷了吗?”
  “我觉得不太冷,否则我就不敢冒险来了。”她答道。查斯对孩子如此关心令她感动,尽管他这么做时显得有点生硬。
  “孩子们都是十分脆弱的。”
  “当然喽。不过请相信我,我对她十分当心。”
  他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你照顾得很好。”她觉得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却打住了。
  在他悉心照顾安吉拉时,莱丝丽把节日卡放在了桌子上,她和他曾一起在这张桌子上吃了那么多餐饭。桌子翻起的垂板上堆满了票据,还有一本账册和一个计算器。“你为我尽了那么大的力,我总想着要对你有所回报呢,”她说。“我希望你能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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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抬起头来。“今晚?”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
  他犹豫了,莱丝丽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因为她意识到他正在动脑筋,想找出什么借口,任何能作出回绝的借口:噢,这真是个愚蠢、冲动的建议。她本该在另外一个晚上请他,而不是今晚。不是在这个一年一度专为情人而设的夜晚。
  还好,这种尴尬的局面没维持太久,因为电话铃响了,他抱好孩子,从电话架上拿起听筒,冷冷地说了声,“喂。”他尽力对莱丝丽笑了一笑,一个不带任何感情的微笑,一手仍然抱着安吉拉。“噢,嗨。”他的肩膀松弛下来。“非常好。正在想法改变这个牧场的情况呢。没什么可汇报的。”然后他哈哈笑了起来,笑声深沉而爽朗,令莱丝丽想起了他们呆在一起的那个星期里,他表现出的少有的几次松弛。“是的,你也一样。情人节快乐。别担心。我很好,凯特……莱丝丽?她正好在这儿。”他看着她,他们的眼光对在一起。“孩子长得很好。谢谢,我会的。”他挂上了电话,走到木柴炉前,那儿放着一只搪瓷罐子。“是我的姑祖母凯特,”他边说边倒了两杯咖啡。“在审查我呢,关于她的投资和你。”
  他的一只手仍然抱着安吉拉,用另一只手把一杯咖啡递给了莱丝丽。
  “我从来没见过她。她怎么会问起我呢?”
  “或许她只是爱管闲事罢了。”他轻轻一笑,端起杯子,又寻思了一会。“我只是在开玩笑。她对发生在这儿的一切都挺感兴趣,我把你和孩子的事告诉过她。”他稍一蹙眉,似乎脑子里的一个想法令他困惑,莱丝丽深深地喝了一口咖啡。房子里的一切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除了在壁炉台上放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美丽的金发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莱丝丽似乎被这张照片吸引住了,她走到炉子前。“这是谁?”她问道。这个女人坐在一块岩石上,风将头发吹拂在她的脸上,她眯着眼,在阳光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踌躇了一下。“是埃米莉。我的妻子。”
  这就像在宣告世界末日的来临。“你的妻子?”她无力地问,然后在内心给自己猛然一击。当然喽,他一直有别的女人。为什么听到他结婚了竟会让她如此吃惊呢?
  “她抱的是我的儿子。”
  “我,呃,我不知道……”
  “他们两人都已不在人世了,”他说,似乎是想消除误会。“他们在几年前就死了。”
  她的心突然感到沉甸甸的,眼泪涌上了她的眼眶。“噢,查斯,真抱歉。”她说道,一转身,见到他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悲痛欲绝的神情,紧接着,他牙关一咬,那道无动于衷、坚不可摧的防护墙又恢复了。
  “我也很抱歉。”他承认道,声音要比往常凝重得多。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必要提起这事。”他说。她刚想问问是怎么回事,马上意识到这个话题应该到此为止,小屋似乎冷了许多。
  “我根本不知道你结过婚。”
  “我说过,我不愿去想这事儿。它已经过去了。完全过去了。”
  “但是它仍然令人悲痛。”她情不自禁地说道,话音刚落就见他的表情变了,立时真恨不得自己别张嘴才好。他再次成为她在数星期前遇见的那个沉默寡言、难以接近的牛仔了。
  “噢,好了。”她深深喝了一口咖啡,然后寻个借口准备回家。如果查斯想把她排斥在外,想装出一副他并不为过去的一切而悲痛的样子,那就随他去吧。打从安吉拉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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