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圈-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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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话，外面就天黑了。呆呆看了看表，说：“都快　8点了，你要上班了吧？”
　　“嗯，你吃饱没有？”
　　“吃饱了，去看你玩期货吧。”
　　两个人出了酒馆，来到期货公司。孙士元所在的这间期货公司叫“天行健国际期货经纪有限公司”，是一家正宗的中外合资企业。
　　孙士元他们上班都要西装革履，领带打得整整齐齐的。门口保安管理很严，孙士元只说呆呆是他的客户，就进了交易大厅。交易大厅在　15楼，大厅有四、五百平方米。大厅的东西两面墙全是窗户，对着进门的北边那一面有两间办公室，一间是市场部经理办公室，一间是客户部经理办公室。
　　靠门这边是盘房，盘房做得像个酒吧里的柜台，这里是下单的地方。孙士元在大厅里靠盘房的地方给呆呆安排了一个座位，就忙他的去了。呆呆打开桌上的电脑开始看行情……
　　呆呆在深圳住了几天，就赶回武汉准备参加“天行健”全国大招聘的报名资料去了。
　　

4　　就这样下海了（1）
一
　　呆呆考进深圳天行健国际期货经纪有限公司，实在是出乎意料地顺利，人家看了他的试卷和简历，立刻让他到深圳复试加面试。
　　面试他的是公司总经理查理，查理是个高鼻子凹眼睛身材高大的英国人，他生长在香港，能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普通话和粤语也都没问题，是个中国通，查理有英国留学背景，是国际证券界有点名气的资深专家。
　　呆呆赶到深圳，在查理的办公室里，说是面试，其实是两个人用英语海阔天空地聊了半天。最后，查理对呆呆说：“你应该加盟我们公司，来做高管怎么样？”
　　呆呆没想到查理会这样器重他，就很诚恳地说：“我没做过期货，不知能不能胜任？”
　　查理微笑着对呆呆说：“我们看了你的试卷，成绩考得很好，也看了你的简历，你是有管理经验的嘛。”
　　呆呆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一时语塞，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那具体要我干什么工作呢？”
　　查理也很干脆地回答：“做副总经理怎么样？”
　　呆呆愣了一下，心里想这世道真的变了，自己就这么一考就考成了副总经理啊？可以考虑干！呆呆就对查理说：“那我还要回去办手续。”
　　查理笑着问：“你需要多少时间？”
　　呆呆想了想说：“半个月吧。”
　　查理翻了翻桌上的台历说：“好，那我等你　15天，我正好要去一趟美国。从今天算起，第　15天，我们在这里见！”
　　查理说完站起身来，拉着呆呆的手，微笑着说：“一言为定！”
　　呆呆也紧握了一下查理的手说：“一言为定！”
　　呆呆回到武汉，为了办那个手续，费尽了心思，到处托人情公关。呆呆这一级干部办停薪留职，是要报上一级机关批准的。好在他说通了单位的一把手，老领导愿意帮他，但是需要时间啊。呆呆把报告和材料啊交上去以后就每天去单位晃一晃，再到证券公司晃一晃，然后在家里等消息。
　　证券公司这头，呆呆是不准备再操作了。自从呆呆平仓出局以后，行情一直在跌，李和平的股票也是越套越深，呆呆也不好去找李和平玩，怕为了那两万块钱弄得不好意思。他也跟吴经理讲好了，把他账上的资金拢一拢，他随时准备提走。
　　这天，呆呆到证券公司去转了转，发现证券公司里冷冷清清，全没有刚开张时的那种火爆场面了，转到大户室里一看也都换了些生面孔，幸好王大姐和陈教授还在。
　　于是大家亲亲热热聊了半天，呆呆从跟他们的聊天中发现，王大姐和陈教授的关系好像比以前亲密了。王大姐说到陈教授喜欢用“我们老陈”这样的词，动作上也毫无遮掩。
　　呆呆对二位说：“我要是去了深圳，欢迎你们过来玩啊。”
　　王大姐笑盈盈地说：“我们老陈刚才说啦，有时间我们一定去看你！”
　　陈教授在一边说：“我们这个小王啊，做生意做得那是一塌糊涂。”
　　“怎么啦？”呆呆问。
　　“侬看啊，四川成都荷花池那边的一个服装老板到汉正街来进货，一来二去跟小王搞熟了，小王居然把衣服赊给她去销售，到现在成了三角债，好几万块钱货款都没收回来呢。　”
　　陈教授刚说完，没等呆呆答话王大姐就抢着说：“关你什么事啊？我的钱我愿意。”　陈教授遭到王大姐的抢白，有点不高兴地说：“我也是好心呀，你害得我们现在补仓没有钱啊，就这么干看着亏呀？”
　　王大姐就对陈教授说：“好好，过两天我亲自跑一趟成都，把钱追回来行了吧？”　txt小说上传分享

4　　就这样下海了（2）
呆呆跟陈教授他们正说着话，就看见吴经理走了过来，老远就跟呆呆打招呼，呆呆迎了过去。吴经理把呆呆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下以后，吴经理说：“你交代资金的事情我办好了，你随时可以提走。你看，你这么久没来，我们营业部的人员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有的调去开辟新营业部去了，有的跳槽走了。”
　　呆呆探头向办公室外面望了望说：“是啊，好像很多人都不认识了。那个谁，蒋中山呢？”
　　吴经理说：“他也跳槽去深圳啦。雯雯还老掂着你呐，你回来也不去看看她啊？”吴经理一边说着话，手里就拨桌上的电话，电话通了，吴经理拿起电话说：“雯雯啊，你猜猜谁在我这儿啊……不对……不对……真的假的？猜不出啊？猜不出我挂了啊……哎！对就是他！”吴经理冲着呆呆招招手说：“来！你跟雯雯说说话。”
　　呆呆过去接过话筒，吴经理站起来说：“你们说会儿话，我办事去了啊。”说完她走出办公室把门轻轻掩上。
　　呆呆对着听筒说：“蒋雯雯，你好！”
　　“你好！赵呆呆！”停顿了一下，蒋雯雯又赶紧说：“赵总，谢谢你送我那么漂亮的包！谢谢！”
　　“哦，没有事，就别提啦啊。”
　　二
　　呆呆和雯雯的感情升级很快，呆呆那次喝醉了酒，雯雯把他送到医院，还守护了一夜，这令呆呆很感动。呆呆闷声不响给雯雯买的那个小坤包，又令雯雯很感动。雯雯从这个细节想到呆呆一定是个很细心很体贴的男人，呆呆不在武汉的时候，她常常一个人对着那小坤包发呆，总是想知道呆呆在干什么，又不好意思给呆呆打电话，她把心里的思念都写在日记本里，记了厚厚的一本爱情日记。
　　呆呆比雯雯要大十来岁，后来雯雯得知了呆呆的老婆已经去世了后，对呆呆表现出更加的怜爱和体贴。
　　呆呆回武汉办手续的半个月里，雯雯几乎天天和呆呆在一起。她们一起看电影、一起泡吧、一起到荒郊野外看夕阳，一起到东湖边花前月下漫步，一起谈人生、谈理想，和呆呆在一起雯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总有说不完的话要向呆呆倾诉。
　　一段时间以来，雯雯脸上总是绽放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吴玉梅看出来了，知道雯雯进入了恋爱状态，极力鼓励雯雯要勇敢些，抓住呆呆不要放手。呆呆离开武汉的最后几天里，雯雯天天到呆呆的家里去给呆呆做饭，打扫卫生，
　　在呆呆准备启程的最后一个晚上，雯雯在呆呆家里做了一桌菜，算是送行宴。那天夜里，两个人在烛光里喝了很多酒。
　　在温馨的氛围中，呆呆打开音响，放着柔和的轻音乐，就着酒兴，呆呆邀请雯雯跳舞，呆呆搂着雯雯的细腰，慢慢贴近她，雯雯的头发摩挲着呆呆的脸庞，呆呆把头轻轻地靠在雯雯的头上，雯雯也把头软软地靠在呆呆的肩上，两个人陶醉在音乐声中。呆呆感觉到了雯雯的心跳，雯雯身上好闻的味道，起伏的胸脯，撩得呆呆心猿意马，呆呆终于抑制不住自己，把雯雯抱了起来，冲进了卧室。
　　三
　　到第十五天，呆呆准时赶到了深圳。呆呆在武汉跟单位软磨硬泡想办个停薪留职，可是一直办不下来，呆呆最后没办法只好办了退职手续，呆呆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就没有可依靠的组织，成了社会上的人了。
　　呆呆进了查理的办公室，查理正笑眯眯地坐在办公桌前等他。两个人见面相视一笑，什么客套也没有，查理说：“你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好了，就在我的隔壁，你自己去准备一下再过来谈话。　”

4　　就这样下海了（3）
呆呆走出查理的办公室，查理的秘书把呆呆带到隔壁他的办公室，呆呆进去一看，这间办公室很宽敞，还带卫生间。房间里收拾得整齐干净，透过窗口，呆呆可以俯视深圳车水马龙的大街。秘书出去以后，呆呆带上房门，坐进大班台后的大班椅里旋转了两圈，感觉不错。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见楼下大街上人们像玩具一样匆匆忙忙地行走着，公司的交易场所在　15楼，管理系统的办公室却在　25楼，呆呆此刻就是站在　25楼往下看，这座楼在当时已经是深圳比较高的了，从这里放眼望去，可以把整个深圳尽收眼底，再往罗湖桥方向望去，就可以看到香港了。
　　呆呆笑了，此行深圳可以说是他一生中的一个重大决定，也不知是福是祸。原来的单位没有了，这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悬的，没有户口，没有档案，没有可以依靠的“组织”，一切都在于自己的努力。
　　呆呆正站在窗口发呆的时候，桌上的电话铃响了，原来是查理的电话，要他过去谈话。呆呆和总经理查理谈得很愉快，查理分派呆呆分管市场部和客户部，并把有关资料交给呆呆，让他回去消化一下。
　　接下来，查理便召开总经理办公会，呆呆这才知道，公司没有设副总经理，中方也没有派高管人员，港方的总经理助理亨利　·朱，及各部门经理都出席了会议。会上，查理宣布了董事会任命呆呆出任副总经理的决定。
　　然后，会议讨论了当前公司的发展状况，提出要下大力气抓市场，大力发展客户，继续招聘人才等等。呆呆一听就知道了，下面他的事情不少。
　　散会以后，查理带着呆呆到　25楼的财务部、行政部，人力资源部等各个部门走了一圈，跟大家见了面。然后约好下午　4点到　15楼和交易大厅里的经纪人见面。呆呆趁着还有一点儿空，就到亨利　·朱的办公室跟他聊了聊。
　　呆呆却一直没有工夫和孙士元谈心，没有办法，公司就是公司嘛。下午　4点，查理带着呆呆，还有亨利一起来到交易厅。交易厅里有白班两百多号经纪人，公司规定，上白班的每天早上　8点做早课，下午　4点做晚课，因为外盘还有晚上交易的，所以还有上夜班的经纪人，夜班的班前课在晚上　8点钟开始。这要做的功课就是呆呆第一次来时看见孙士元讲课的情形。在做功课之前，全体员工要站起来呼口号的。4点整，呆呆随查理一走进大厅，“唰——”地一声，大厅里两百多号人全体起立，
　　只听见亨利　·朱嘹亮地喊道：“天行健！”全体人员气壮山河般呼应：“君子以自强不息！”
　　呆呆感受到了一种气势。原来公司还可以这样办的？这也是企业文化啊！我以前搞公司怎么没有想到呢？
　　呆呆又开始在那里发呆了，这边，查理已经宣布完了呆呆的任职，台下那么多人站在那里鼓掌欢迎呆呆讲话。
　　查理看出呆呆在发呆，就用胳膊碰了呆呆一下，呆呆回过神来，慌忙整了整西装，把领带拉了拉，接过刚才的口号说：“各位同仁，下午好！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乾坤二卦彰显出天地之间有什么？君子！就是人！就是在场各位，就是你、我、他！从今天开始，我将和大家一起，为了我们公司的发展，为了客户的盈利、为了股东的利益、为了我们自己的生活更美好而努力奋斗！我的话讲完了，谢谢各位，谢谢总经理！”

4　　就这样下海了（4）
呆呆简短的讲话博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下面甚至有人在大声叫好。这个开局是呆呆自己没有想到的，来之前他根本没有时间去准备发言内容。现在的即兴讲话收到很好的效果，连查理都过来跟他握手了。
　　呆呆就这样上任了，做了期货公司的副总经理。
　　呆呆哪里想得到，福兮祸所倚，他这么容易坐上副总经理的宝座是另有原因的。
　　四
　　天行健期货公司是中外合资性质，中方的银行投资　51％，香港　BEC国际投资有限公司投资49％，中方是控股股东，董事长自然是中方的，银行派了个副行长杨永民做董事长，港方派了查理做总经理。
　　杨永民基本上也是挂名观望的，中方并没有派经营管理人员，因为期货是个新东西，1992年国家还没有明确期货的监管部门，理论界也还在争议中国要不要成立证监会，中国也没有自己的期货交易所，都是做海外的品种，谁也不知道搞不搞得长久。
　　银行方派人来做高管必须是处级以上干部，但是行里想派处长来做高管，哪个处长也不愿意来。大家都怕风险，怕公司办不长久，弄不好再回到银行，恐怕处长的位子也给弄掉了。
　　不够处长级别的，又不能来做高管，所以公司一直没有副总。总经理和总经理助理又都是港方的，管理局面一直摆不平。
　　公司这次面向全国招聘，呆呆是报名应聘的一万多人中惟一具有国家行政处级干部资格又是共产党员还做过总经理的一位。杨永民发现以后和查理商量，决定录用呆呆做副总经理，以平衡公司高管的中外方管理人员比例。
　　查理一看，这个赵呆呆是社会上招来的，不是本银行的人，应该比银行派来的好对付，他当然点头同意。
　　公司总经理查理，在天行健也只是兼职，他的主要身份是香港　BEC投资集团远东地区的总裁，BEC是一家规模很大的国际投资公司，查理在　BEC集团的职位很重要，兼管着远东地区的业务，经常世界各地飞来飞去的，事儿特别多，很少有时间在深圳。
　　所以查理不仅同意呆呆做副总经理，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查理对呆呆很放心，他还宣布，他不在深圳的时候，呆呆就是执行总经理，全盘负责公司的运作。
　　他给呆呆这样的待遇，一方面是为了发挥呆呆的积极性，让呆呆为公司卖命；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做给中方看的，表明他们外资一方是很坦然的。
　　这些情况都是在呆呆上任以后才知道的，知道了自己不过是这场中外合资大博弈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儿，呆呆还是有点不爽。
　　可是呆呆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勇往直前。
　　五
　　呆呆上任头一件事情就是熟悉情况。
　　他翻阅了公司所有员工的资料，发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周婉莹和蒋中山。他们也是这次公司全国大招聘招进来的，现在在公司做经纪人，经纪人这一块归孙士元管。
　　于是他就打电话叫孙士元到他办公室，他想通过孙士元了解一下周婉莹的情况，看看能不能安排她好一点的位子。至于蒋中山，呆呆早想好了，把他安排到盘房，盘房这种地方是期货公司的要害部门，可以说是期货公司的核心，是由港方把持的机密地带，呆呆就想把蒋中山放在这个位置上，一方面让他跟着香港专家多学点东西，另一方面盘房人员收入高，呆呆也放心。
　　孙士元听了呆呆讲他和周婉莹在武汉开户的故事，又明白了呆呆想把周婉莹安排坐办公室的好意。孙士元在呆呆办公室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呆呆莫名其妙地望着孙士元说：“怎么？我的想法有错吗？”

4　　就这样下海了（5）
孙士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