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人生-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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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公里的那个山坡上的屋子里熊熊燃烧的情形，想着魏平被熊熊大火堵在腊肉中间竭力逃生而不得的情形，就算消防大队和公安干警纵然在身边，又能怎么样呢？何况，县城离那里还有五十多公里远，最近的派出所离那里也有十五公里的路程，根本就无济于事。看来，注定球了，球鞋了，真的球了！

　　只听得消防车、警车拉着悲咽的警笛从李达办公楼门前呼啸而过，李达知道，已经出警了。单位的司机也很快就把越野三菱车开出了车库，车还没停稳，小影抱着雪影气喘吁吁跑过来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李达哪里顾得上回答，拉开车门就一跳而上，催促着司机快点跟到消防车后面去，转瞬间消失在妻子和儿子的视野里。

　　坑坑洼洼的山区公路，一会儿转弯，一会儿下坡，加上厚厚的积雪被先前的车子一辗，已经变得油光亮滑，随时都能把车辆引向万丈深渊。即使小心又小心，可还是有几辆车歪歪斜斜的栽倒在路边上。在这样的路面上，敢把车子开快些吗？万万也不敢。在这种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的情况下，李达虽然心急如焚，也只能抱着对魏平绝望的心情，无奈地呆在车子里，一晃一晃的朝出事地点摇去。

　　三个小时后，李达终于从公路上看到了魏荣的家，一股股浓烟冲天而起，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焦糊味儿。

　　李达和消防大队、公安干警的队伍从车上跳下来，望着滚滚浓烟，看着一走一滑的崎岖山道，连提个灭火器都要费很大的力，还能指望救什么火呢？大家都摇头叹息，一切都没有挽救的余地，只不过把火灭了之后，看能否找到魏平那早就可能熔化的尸骨。

　　越往近处走，就越能听到悲痛欲绝的哭喊声和大声吼闹的嘈杂声，还可以看到东奔西跑上窜下跳慌里慌张扑火的乡亲们。

　　大火总算消退了，但没有烧尽的腊肉还在滋滋作响，烧肉的臭味更加猛烈的朝鼻孔里灌，根本就无法朝近处靠拢。

　　只有那些捂着湿毛巾的人和戴着口罩的消防官兵，还能不顾一切的扑灭最后的火焰，好在除了房子四周有树，加上大雪封山，没有殃及远处的森林，倘若像其他农户那样住在森林附近，，倘若没有这场大雪，后果就更不堪设想了。

　　李标和魏荣早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了，他们坐在稀泥地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管望着废墟发呆。是啊，辛苦了两个月之久，既投入了不少的现金又欠了一部分帐款还流了无数的汗水熬了几十个日日夜夜的巨大付出，才换来每个人可以分得三五万硬米米的希望，就这样付之一炬，除了发呆，还能有别的办法么？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能不发呆么？

　　几个力气大的妇女早已按住魏平的妻子，无论如何也不让她又哭又嚎的往火堆里扑去要和魏平同归于尽，还有魏平的几个孩子，还有魏平年迈的父母，相互搀扶着，哭丧着，喊天喊地，喊着爸爸，喊着儿子：“你怎么这么惨啦！你就这样走了，留下我们怎么过日子啊！”人们一边在安慰他们，可安慰的人也捏鼻涕抹眼泪。

　　李达也想哭。可他没有哭出来。他也不能哭出来。他强忍着。他把脸扭到一边去，远远的，望着一山高过一山的雪峰，用尽力气思考着怎么办，可力气用尽，什么也没思考出来，脑海里就像眼前的大地和山峰，早已被茫茫的积雪覆盖，白得没有一点儿颜色，没有一点儿主见。他只能自我安慰。有时也去安慰别人——安慰魏平的父母。然后，就站在寒风中，看着消防官兵和公安干警以及协助的人们，用双手，用铁锹，用锄头，用那些用得上的工具，小心的，一层一层的刨开废墟，刨开烧焦的腊肉，搜寻着魏平的尸骨。这是最后的希望，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魏平的尸骨，哪怕只有一丁点儿骨灰，也可以有个说法和交代，也才好为下一步的打算和安排作出最佳的选择。可是，看着天色渐渐的就黑下来了，几乎把所有可能的地方翻来覆去刨了个遍，也没有人体的迹象。难道火灾发生时，魏平根本就没有在屋里？可火灾发生后，现场也一直没有他的踪影啊。再问李标和魏荣，他们都异口同声的肯定道：“昨天晚上是魏平值班，我们是凌晨两点钟才分开的，那时已经在下雪了，魏平应当在屋里。”

　　既然如此，如果魏平真的在屋里没能逃出的话，就应当找得到他的骨头，可为何连一点影子也找不到？他到底在哪儿？这场火灾又是怎样发生的？将产生什么样的后果？请待下期分解。

83。害人的腊肉（6）
天黑了，公安干警和消防官兵给出了一个让人们感到意外惊喜的结论——魏平并没有焚烧于大火之中。

　　这虽然是不幸中的万幸，可这个结果并不能消除人们的悲痛和愤怒，特别是魏荣和李标，巴不得吃魏平的生肉，那可是价值四十多万元的腊肉啊，还有魏荣的几大间房屋，就这样付之一炬，可他魏平连影子都没有现一下，是畏罪潜逃？还是另有原因？谁也分析不出来。

　　魏平潜逃了，魏平失踪了，在人们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寒风呼啸的夜晚，在村长魏礼让的安排下，那些救火的公安干警、消防官兵以及离家较远的乡亲们，在附近的一户农家狼吞虎咽的填充着早就空空如也的肚皮。而在魏礼让家里的火塘周围，却围着两名执笔调查的公安人员以及当事人魏荣、李标和魏平的全家老少，还有乡党委书记和乡长。只见魏荣和李标义愤填膺的请求公安人员说：“魏平不仅没有履行应该履行的职责，而且连面都不露一下，肯定畏罪潜逃了，一定要把他抓回来！”

　　公安人员立即表态：“好，我们将迅速立案侦破！”

　　李达听说公安机关欲将一道通辑令如天罗地网一般撒向周边各大交通要道以及可能潜藏的地方，心头一默，果断决策道：“魏荣、李标，我看不宜这样处理，还是让我们与乡党委政府一道自行解决吧。”

　　大家愕然，李标惊讶道：“哥哥，你疯吗？这可是投入了几十万的腊肉啊，不把魏平抓住，谁能承担得起这个损失？”

　　魏荣也说：“是啊，不把魏平抓住，谁来负这个责任？除了腊肉，还有我的几大间房子，还有农民手中的那些欠款，拿什么去付人家？”

　　李达冷静的解释道：“你们想一想，如果魏平真的烧死在大火里，这个损失又找谁来赔？再说，即使把他抓回来，关他个三年五年，于大家又有什么作用呢？”

　　公安机关当然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李达说：“只要你们之间能达成共识，能够处理好一系列与腊肉有关的纠纷，不让农民闹事，那是最好不过的。”于是，同意了李达的意见，表示不再介入此事中。

　　李达长叹一声，骂道：魏平啊魏平，你咯老子的怎么在关键时刻当孬种呢？难道你还跑得脱逃得掉？不说顾全大局，你这七十多岁的老父老母，你这四五个上小学初中的孩子，难道你也不管吗？即使你一时赔偿不了这些损失，可你也得有一句话呀。

　　此时，魏平的父亲——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见魏平并没有烧死在大火中，早已和全家人一样，大大的松了口气，又听李达如此善待魏平，感动得一下跪在李达面前，拉着李达的手，老泪纵横的感激道：“李达贤侄啊，您的大恩大德我老人家代表全家三代人感谢您，他狗日的魏平不是他妈个人东西！我虽然老了，但身子骨还硬朗着，只要我能做到的，哪怕给你们下力，也尽量承担起该由魏平承担的责任。”

　　李达连忙站起来，扶起老人家，安慰道：“魏叔你怎能这样跪着呢？只要你老人家有这句话就够了，我想，魏平如果知道我们如此原谅他，也肯定不会忘恩负义。”

　　正说着，魏平的妻子带着她的孩子们，也唰唰地跪在李达面前，对她的公公说道：“爹，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是让我来说吧。李达好兄弟，我们一家人都知道你是好人，你是救命恩人，我也向你发誓，即使他魏平从人间蒸发，我们也会竭力承担起该由他魏平承担的责任。虽然眼下我们没有这个能力，但还有我在，还有孩子们在，早迟我们都会承担起来，你们就把帐算清楚，看魏平到底该承担多大的损失。”

　　李达大声说道：“你们都起来，起来再商量！”

　　看着这种场面，魏荣和李标不再说什么，可站在周围的几个农民却突然说：“李达，他魏平就这样消失了，可他欠我们的猪肉款我们又找谁呢？既然你说不让公安机关去抓他，那我们这些猪肉款也就只有找你了。”

　　李达见状，心头一沉，又增添了一大把莫名的压力，是啊，那些赊购的猪肉又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还没来得及考虑，商店来的老板又说：“还有他魏平欠我的盐巴款、白酒款、米面钱等五千多元怎么办？”

　　李达心如乱麻，这些问题让我来回答，我怎么交代呢？我除了充足量把魏平承贷的五万元贷款承担下来，还能解决那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欠款么？可是，现在，只因为自己表了个自行解决的态，那些与魏平有关系的经济纠纷就被自己给自己套上了，我李达有能耐给他们一个圆满的交代么？他定了定神，终于把乱纷纷的争吵压了下去：“请大家安静一点儿，请大家安静一点儿，我来提个建议，让大家斟酌斟酌，如果大家认为我说得有理，就请大家听我的建议，我们共同把这个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处理得尽量完美如何？”

　　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表态。

　　李达问：“请大家想一想，今天这件事情与我李达有什么关系？”

　　没有人回答。

　　李达对魏平的父亲说：“魏叔，你来说一说，今天的事件与我李达有没有关系？”

　　魏叔摇了摇头，回答道：“这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呀。”

　　李达说：“错了，今天这件事不仅与我有关系，而且关系还很大，因为他魏平从我手中贷了五万元贷款。现在魏平连人面都不见，请问大家，我这笔钱找谁收啊？他魏平欠你们的款也好，借你们的现金也好，你们的债权哪一个有这么多？”

　　大家都无话可说。

　　李达见大家都沉默着，又说：“既然你们都想把属于自己的帐款收回去，那就得请你们理解和支持，你们都看到了，所有的腊肉已经付之一炬，他魏平家里还有这么多要吃饭的老老少少，即使把魏平找到，即使你们把魏平吃了，眼前也没有办法付清你们这样那样的帐款啊。可我也知道，你们把一年到头饲养的猪能够赊给他魏平，能够赊给这个腊肉加工点，就指望着年终能够拿到几个现钱。可现在什么也没有，怎么办？”

　　有农民回答说：“既然你在这样说，那你一定有办法解决，我们就指望你了。”

　　李达说：“指望我？能指望我吗？我如果有钱，还真愿意帮你们一把，可我不过是拿工资的人，有这么多钱吗？”“那怎么办？”

　　“这样来说吧，魏荣、李标，你们先把所有的投资来源弄清楚，看你们三个人，自己找了多少钱，外欠多少钱，欠到谁的头上，先列个详细的清单出来，我再来作决策。”

　　不一会儿，几大篇帐款清单就出来了，除了李达那五万元的贷款最多，其余大大小小的有一百多笔，多则一两万元的借款，少则几百千把块的猪肉欠款，全都欠在那些深居高山上的贫苦农户头上。

　　李达把清单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加起来有二十多万元，而属于魏平、魏荣和李标个人的钱，加起来不过三万元。人就是这样，当你有钱的时候，当你即使没有钱但有抵火的东西在，大家都会相信你；可这下，看到他们突然就成了债务累累的人，谁还放心得下？有几个农民还伤心的哭丧着说：“我们就指望收回猪肉钱买农药买种子买化肥，可这下拿什么去买呢？”

　　李达听了，无不伤感，他这个从贫苦农村家庭出来的人，何尚体会不到农民的艰辛与困苦？从小到大读书时那种无奈的情形顿时就浮现在脑海，想到农民的艰辛，李达一沉，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老乡亲们没有指望啊。

　　于是，李达根据清单建议道：“如果大家想过一个顺顺趟趟的年，指望魏平、魏荣和李标他们看来是没有希望的，是不现实的。我倒是可以想办法帮你们解决解决，但有一点，你们必须能够达到我的要求。”

　　大家顿时眼冒青光，知道有希望了，便问：“有什么条件？”

　　“我负责向你们提供相应的农户小额扶贫贷款，这种贷款利息不多，一百块钱的贷款一年才三块的利息，这对于你们来说，是能够沉受的。但这种贷款必须偿还。因此，我来出面和乡党委政府商量商量，正好书记和乡长也在场，就由乡政府针对目前的实际情况写个受灾报告和扶贫贷款申请及立项报告，这方面的工作恐怕就只有乡党委政府出面了，我负责把贷款放出来。”

　　乡党委书记和乡长顿时激动得握住李达的手，表示全力协助和支持，并且感激的对李达说：“只有这个办法才是最有效的办法，不然，我们真的不敢想像到时候农民聚众闹事的可怕后果了。”

　　李达补充道：“我的意见还没说完。贷款虽然能够贷出来，但这是必须偿还的，因此，凡是与腊肉加工有关的欠款和借款，还得由魏平的妻子、魏荣和李标共同打欠条或者借条，你们挣到了钱以后，不能把这些借款和欠款直接给债主，要用条子作担保，在农户不能按时还款的情况下，你们三人必须负责代偿这些贷款。如果农户不愿意承担偿还贷款的义务，你们也不想代偿，也不能提供贷款。”

　　在场的人们一听，无不兴高采烈，都表示接受和赞成。

　　就这样，在遭受巨大的腊肉损失之后，只因李达一席话，才暂时平息了一场农户准备聚从闹事的风波，也大大减轻了政府的压力，更减轻了魏平、魏荣和李标的压力。

　　可是，扶贫贷款真的就那么好贷么？结局到底如何？请待下节分解。

84。害人的腊肉（7）
李达一席话，在很大的程度上减轻了魏荣、李标的压力，减轻了乡村两级领导的压力，也让那些卖猪肉的农民债主稍稍踏实一些，更让魏平一家老少得到些许安慰。当天夜里，他和公安干警、消防官兵一道，交代了一些善后的具体措施和办法，便在寒风呼啸中，坐着一不留神就会栽倒在冰天雪地的车子里，提心吊胆的回到县城。

　　李达一行离开后，村长魏礼让的家里继续闹哄哄的争论不休，虽然李达对最关键的问题提出了切实的解决方案，但眼前毕竟还有很多具体的琐事需要立即处理。

　　首先就有几个工人提出劳务费用的问题，说做了近两个月的活儿，工钱怎么办？原本指望魏平他们把腊肉卖了结清工钱就可以过个体面年，可现在他们拿什么来结算？

　　乡长说：“这个没问题，我们将如实调查，希望大家都要本着巨大的损失这个实际困难出发，要将心比心，假若你遇到这种情况又该怎么办？所以，一定要大家站在理解、帮助、支持的角度，适当结一部分，免一部分，拖一部分，总之，既不会让大家完全失望，也要让受害方能够承受。”

　　话虽这么说，可那几个做了活路的工人还是不接受，反问乡长：“既然我们下苦力的钱都可以免一部分、拖一部分、欠一部分，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