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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村姑-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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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喜出望外周子明中举人

  采薇刚回家;小叔院子里的下人就过来说:“叔老爷请二姑娘过去呢。”采薇还没怎样,三月先撑不住笑道:“姑娘猜的果然不错,叔老爷还真惦记着呢。”
  采薇调皮的眨眨眼:“娶媳妇儿这样大的事,哪个男人不惦记。”说着,出了自己的屋子上小叔院里来了。
  如今正暑热;虽过了晌午;热气却未散尽;皇上赐婚;挑了九月初六的好日子;前面几个月准了苏善学的假;让他在家筹备婚礼事宜,他不惯这些俗事,反正上面有长兄长嫂和母亲操持;连官场上的一概应酬都是能免则免,每日在家里练武看书,倒乐得清闲自在。
  采薇一进来就看见她小叔正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看书呢,这架葡萄原来人家种下的,采薇买下宅子收拾的时候,别院子的花木都撅了重新种,只这架葡萄没舍得,当时都过了十月,别说葡萄,连根儿叶子都是没有,但那缠绕而上的藤蔓却颇粗实,没个十来年光景长不成的。
  采薇想着来年过了夏再瞧,若是结的葡萄好,正好可酿葡萄酒,若不好,再换一架子常春藤来,这一忙活到忘了这事儿,今儿一瞧,翠绿的葡萄叶间,已经坠满一串串剔透的果子,远远看去,仿佛一粒粒黑紫色的珍珠,她小叔就挪了个竹榻在下面躺着看书,自在的不行。
  不过,看书?采薇不禁失笑,记得小时候,周伯升教她认字,她奶每每掐着小叔的脖子过来一起学,小叔却坐不到一会儿,觑着她奶没注意,嗖一下就跑了,她奶手里拿着根烧火棍追出去,哪还瞧得见影儿,只能扶着篱笆门,一个劲儿的骂,如今想起来就跟昨日一样。
  因此现在瞧见小叔端着本书看,采薇觉得颇有几分诡异,苏善学看见她,放下手里的书,笑着招了招手:“疯丫头过来。”
  采薇不禁白了他一眼,走到他旁边的石凳上坐下,下人上了茶来,采薇接过抿了一口,低头看了看桌子上书,挑眉道:“列国志?”苏善学道:“这个还算有趣,我倒是瞧得进去,比那些酸倒牙的诗词强多了。”
  采薇看着他,哦了一声,笑眯眯的不说话,苏善学不禁有些着急起来,端起桌上的茶盏咕咚咕咚灌了半盏下去,突然道:“小薇薇,师兄让我捎什么话儿,我可都捎来了,你们俩这些年假借我的名义通信来往,我也没跟旁人说,小叔对你可好?”
  采薇小脸有些红,说了句:“还不差。”“什么不差?小叔对你一向最好的,故此,小薇薇,小叔的事儿你也得上心对不对?”那模样真有点儿着急上来。
  采薇扑哧一声笑了,凑过去低声道:“小叔想知道徐姐姐的事,我猜的可对?”苏善学难得有几分扭捏嘟囔道:“我自己娶妇儿,怎么也得知道模样儿过不过得去眼吧!”
  采薇眼珠子一转,促狭的道:“倘若我告诉小叔,徐姐姐生的比母夜叉还丑十分,小叔难道还敢抗旨逃婚不成?”
  苏善学愕然,蹭就跳了起来,大叫一声:“母夜叉,真这么丑吗?”采薇被他吓了一跳,白了他一眼:“我就这么打个比方,懂不懂?”
  苏善学暗暗松了口气:“那个,那个,你今儿去侍郎府见着她了?”采薇点点:“见着了,还说了好多话呢。”苏善学挠挠大脑袋道:“那,她,她……”一张黑脸涨的通红,她了半天都没说出下面来。
  采薇不想再逗他遂道:“徐姐姐长的可好看了,性情也好,跟我说了好半天话儿,都温温柔柔的,会弹琴,会画画,会下棋,写的字也好……”
  苏善学越听越心虚,最后呐呐的问:“那,那,她乐意不?”采薇不禁挑挑眉,这个年代的男人哪会想女人乐不乐意,有权有势,喜欢了就娶回家,腻烦了,或一封休书遣出家门,或就丢在宅子里自生自灭,她小叔虽粗却是个难得良人。
  采薇挺了挺胸脯自豪的道:“我家小叔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是大破蛮军的英雄,哪家姑娘不乐意嫁?”
  苏善学道:“她毕竟是世族大家出来的千金小姐,我是怕她嫌弃咱是个耍刀弄棒的武夫。”
  采薇好奇的问道:“若徐姐姐心里不乐意,你又能如何?”苏善学眉头一皱道:“若她不乐意,我便拼着罢官免职也上奏皇上,免了我二人婚姻之事,让她另择如意郎君。”
  采薇不禁轻叹,她家小叔真是个英伟不凡的男子,敢作敢当,虽有巧妇拙夫之配,谁又不能说是天作之合呢。
  采薇忽然想起昔年在舟中跟木头说的那番话:“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竟是应了她小叔的,而木头又是怎样男子呢,她如今却更糊涂了。
  那日她娘把她叫过去,遣了满屋的丫头仆妇,细细问她跟木头的事,她竟不知怎样说好,算起来,她跟木头什么也不是,面才见过区区几次,说的话都加在一起,就那么几句而已,她娘问她这些有的没得,她哪知道,况且,她也着实不知木头的来历。
  如今想来,木头的来历真挺神秘,连她小叔都不知,更何况她,采薇想起木头那种自然而然露出的清贵之气,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说不得就是个世族公子也可能,若那样,两人,两人……
  采薇想到此,忽然闷上来,告辞小叔出来,便有些不乐,走到自己屋里,从头至尾又想了一遍,采薇习惯把所有最坏的事儿想在前头,省的到时候慌乱,直想了一宿,第二日才想明白了。
  若木头是个仕宦大族的公子,她跟他的缘分也就尽了,退一万步讲,仕宦之族可敢娶她这样的女子进门,即便侥幸进了门,不被家族接受祝福的婚姻,仅凭她跟木头两人能维系多长日子,采薇想的异常清楚,再说,她跟木头也没多深的感情,不过微妙的好感罢了。
  若像三月说的,只是个江湖客,或许两人还有些可能,但采薇很清楚,这种可能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撂下这些烦心事,采薇开始忙活东篱轩和竹茗轩的事,忙活到七月底,东篱轩开张,有了冀州府的名声垫底,京城的东篱轩更是一贴难求,况且如今又她小叔后头震着,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八月里乡试放榜,周子明榜上有名,中了举,报喜的人送了信来,刘氏欢喜的不行,怎么说女婿这就有前程了,以后明薇一辈子有靠,还愁什么,更不要提周家。
  如今不同往年,没有门路光有银子也行不通,如今子明是护军参领的侄儿女婿,谁不看着面子,便是明年会试名落孙山,也不怕了,中了举就能在吏部注册,外放的七品县官也不难,比周伯升当年可强多了,加上明薇的肚子眼瞅着一天大似一天,等过年一落生,若是个男丁,岂不全和了。
  周夫人如今的希望都寄托在采薇的肚子上了,老大媳妇儿,疯疯癫癫病病歪歪的,在炕上躺了几个月,进了七月,倒是见了些好,不知怎的,跟子聪的二房动了手,虽是病中,却有股子邪力气,把子聪的二房推了个倒踉跄,子聪的二房大着肚子栽了一跤,当时就见了红。
  周夫人得了信儿,忙请了产婆过来,小产下一个男胎,手脚眉眼都长全了,就这么没了,把周伯升两口子疼的没法儿,周夫人气上来,埋怨子聪的二房:“你大着肚子不在房里好生养着,跑那院里做什么?”
  子聪的二房,委屈的道:“是姑太太让人来叫我过去。”周伯升脸色铁青,他这个妹子简直是个要他周家断子绝孙,这样歹毒的心思,不知以后还会琢磨出什么阴损招数呢,再不顾及情面,后街置了个小院,把她母女挪了出去,不许轻易过来,不念着兄妹之情,一封休书早把张碧槐休了。
  张碧槐母女失了周家这个倚靠,日子自然不比从前,周子聪也是一面也见不着,张碧槐最后一点指望落空,心气够不上来,越发起不了炕,周子明中举的喜讯传来,张碧槐想起自己使了那么多手段,没治死明薇,反而自己落到此下场,恨的一口气没上来咽了气。
  张碧槐的娘抱着女儿哭的嗓子都哑了,疯了一样,闯进周家,寻了她娘哭诉委屈,她娘只说:“既是留不住,也省的受罪,好生收殓了吧!到来世多做善事才好。”
  周家老太太最是信佛,以前念着自己闺女外孙女,睁只眼闭只眼,后来碧槐娘俩儿做出那些事来,她想护也护不住,再说如今苏家这样,子明媳妇儿没念着旧恶与碧槐母女为难就是大幸了,她若还敢护着,不定连周家都连累了,故此,周伯升把这娘俩儿挪出去的时候,她连句话都没说,如今人死了,也算一了百了。
  张碧槐的娘却不依:“不成,我闺女都是苏家那死丫头咒死的,我要她来抵命,娘啊娘!你要给女儿做主啊!”
  这话可巧就让明薇跟周夫人听进了耳朵里,明薇一早过来请安,婆媳两个一起过来老太太这边来,刚走到窗户根底下,就听见里面张碧槐她娘连哭带喊的要采薇抵命。
  周夫人脸一变,瞧了旁边明薇一眼,一步迈进去,也不理会小姑子,直接跟老太太问了安,脸上不大好看。
  张碧槐娘一瞧见明薇的大肚子,眼里嗖嗖冒毒气,想着妹子抵不了命,这还有个姐姐呢,一头就撞了上来:“都是你这贱人闹得,闹得……”
  周夫人真吓了一跳,明薇却动都没动,身后两个健壮婆子一边一个揪住张碧槐的娘,就拖到了一边。
  周夫人气的脸色都黑了喝道:“还不拖出去,安心要我周家断子绝孙呢,以后不许她进我周家的门,谁放她进来,一顿板子打出去。”
  毕竟是自己亲闺女,周老太太嘴动了动刚要说什么,周夫人便道:“娘,您也瞧见了,三番五次,她母女要害周家的子嗣,这样的小姑子我可要不起,您心疼闺女,我可也心疼儿媳妇儿,这么大的肚子让她撞一下还了得,若有个闪失,我如何跟伯升交代,如何跟明薇的爹娘交代。”这话说出来,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闭上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明薇回了自己的院子,四月才道:“亏了二姑娘让两个妈妈跟着,不然,今儿真让她撞上来,可怎么好。”
  明薇小脸也有些白,想着到了如今的地步,这母女还不知反省自己的错处,倒把一腔子怨恨推到别人身上,真是那句老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母女岂不就应了这句。
  经此一事,却更信了采薇的话,采薇跟她说:“有些人天生便是恶人,不会想自己的错处,就想着害别人,你若心软,便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对这样的人,防着还不成,还要让他再无翻盘之机才能保住以后安稳。”如今想来,竟是金玉良言,亏了采薇有先见之明,不然自己死了都不知怎么死的。
  想起采薇的亲事,明薇叹道:“我娘总说采薇的性子过于刚强,如今想来却是刚强的好些,像我这样,岂不要任人欺负了,只采薇这亲事不知如何呢,别说娘愁,我都替她愁的慌。”
  四月道:“慧远大师不说两年之内,便有红鸾星动吗。”明薇道:“说是这么说,可连个影儿都没瞧见呢。”
  四月道:“怎么没影儿,不是有个姓木的公子吗?”明薇道:“虽有这么个人,却不知底细如何?打着这个哑谜,也不知揭开是怎样的,倒让人更忧心。”
  说话儿,初三这日,蛮王的王驾便进了京,采薇却没出去瞧热闹,只在家里头算账,可是看着账本子上的字,越看越烦闷,索性搁在一边,让谷雨铺了纸,在案头一笔一划的写大字。
  写的正是诸葛亮的诫子书:“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 非宁静无以致远……”刚写到远字,三月便匆匆迈了进来:“姑娘,姑娘,你道那木头是谁?”采薇手里的湖笔一抖,笔尖的墨滴到白宣纸上,瞬间晕染起一片浊黑……


☆、64君如玉何人不识封子都

  “谁”采薇把手里的湖笔掷在桌上的青花缠枝莲的笔洗里问;三月道:“什么木头?竟是连姓都是假的,今日随着蛮王进京,才露了底,就是咱们大明定国公府封家的嫡孙;皇后娘娘的亲兄弟,本名叫封暮箫,这个却极少人知道,听说还有另一个名儿,叫封子都。”
  “封子都?”采薇喃喃念了一句,不禁微微苦笑,封子都;刚到京城的时候,就听人提起过;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何人不识封子都,原来竟是他。
  原就猜到他出身不凡,怎会想到竟如此显赫,仿佛一夕间两人之间,便划开了一道波涛汹涌的银河,飞鸟难渡,更何况人。
  三月见姑娘的脸色,不禁有些后悔上来,自己在外头一扫听来,就忙着回来告诉姑娘,却忘了顾念姑娘的心,她家姑娘虽不言不动,可三月在她身边服侍日久,清楚的知道,姑娘并非她面儿上这样安定,心里不定怎样翻江倒海呢。
  这些年过去了,何曾有个什么人进了姑娘的心去,也就木头,原想着两人都有心意,日后或可成就良缘,哪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
  即便三月不懂也清楚,别说姑娘只是个商家之女,便老爷是一品大员,这们亲事也不见得够得上,封家显赫,上头通着天呢,定国公在堂,还有个母仪天下的姐姐,况,闻得封子都是封家长房里唯一一个男丁,那就是小公爷,以后要袭了爵位,公主都娶得。
  采薇缓缓坐下道:“你如今越发毛躁,什么大事也值当这样着急着慌的跑进来,横竖跟咱们无干系,管他是谁?以后休要扫听人家的事 ,记得了。”
  三月嘟嘟嘴:“可,可是姑娘……”在采薇有些严厉的目光下,闭上了嘴巴,知道姑娘这是想就此撇个一干二净呢。
  这个哑谜如今揭开,在苏家跟炸了锅一样,可见采薇跟没事人一样,该怎样还怎样,倒让她苏善长两口子暗暗松了心。
  蛮王进京,金殿之上,皇上接了南蛮的降表,皇后娘娘亲下御阶扶起随行的木参军,笑道:“一去这些年,倒让姐姐好生惦念。”南征的将领这才明白,这位木将军竟是定国公家的嫡孙,大大有名的封子都。
  封子都三岁能文,五岁能诗,兼得姿容俊美无双,早在十年前,子都之名便已响彻京都,十岁那年大病一场,险之又险,群医束手无策,定国公心疼的不行,病急乱投医,请了善缘寺的慧远大师过来批命。
  慧远大师说:“慧极必伤,该有此难,若想保得平安,需离了爹娘,待过了及冠之年,便不妨事了。”
  正巧唐秉要游历天下,定国公便把孙子托给了唐秉,也是稀奇,一离了家,病就渐渐好了,这一走就是十四年,如今才得回来。
  这些事,如今都成了京城里的人尽皆知的轶闻,苏善长夫妻哪能不知,刚一听着的时候,苏善长就长叹了口气,连句话都说不出,刘氏也忧心的不成,也不敢在采薇跟前提起此事,至晚间饭时,暗瞧采薇形容,竟跟平常一般无二,两口子这才放下心。
  苏善长不禁埋怨弟弟:“跟着你师傅师兄学了这么多年艺,怎的连人家的底细都不知。”苏善学也觉对不住小侄女,最可气,他还遮掩着,让两人通了这么年信,最后弄成这样,苏善学愧疚的不行。
  他就是心再粗也知齐大非偶的道理,采薇又是这么个性子,如何受得住那样大家族里的规矩束缚,封暮萧却着实不是良配。
  家里人愁,可采薇却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嘛干嘛,有了这挺事,采薇每日出去忙活买卖上的事,刘氏也不好拦着了,还巴不得她出去散散,就怕她在府里闷出病来。
  竹茗轩的定了八月十六开张,采薇哪有功夫想旁的事,采薇就这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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