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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难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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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凌远轻轻松开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来,很温柔的为若惜擦去脸上残留的泪水,淡笑地看着她,说:“终于哭完了啊——”

  若惜抬头,对上他和黑夜里的星辰一样亮的眼睛,撇撇嘴,说道:“你笑话我……”

  “倒不是笑话你——”还是淡笑。

  若惜追问:“那是什么?”

  “是担心你——傻瓜,担心你再继续哭下去,会把自己哭化了……”虽然还是打趣的口吻,但是话音里浓浓的关切是隐藏不了的。

  若惜还是撇撇嘴,但是突然又笑开了。

  顾凌远最抵挡不了这样的笑容——如清水般纯净,让人想起的是年少无知的天真和纯美的爱情,没有被物质践踏过的痕迹,完全没有。

  “眼泪还没擦干呢,怎么又笑了?”回过神来微觉诧异。

  若惜指指他胸前,越发笑得开心。

  顾凌远低头一看,前襟一大块湿的,特别明显。亚麻色的都变成了暗褐色的,谁叫自己鬼使神差地又穿了一件亚麻色的衣服呢?刚才若惜在怀里时倒是没有注意到,现在被她指出,夜风一吹不禁有点凉嗖嗖的,但是只要一想起是若惜的眼泪又觉得那块湿的地方温度在上升。

  自己也不禁笑了……

  若惜很随意地对他一颔首,说:“我们去吃饭吧,我好饿了——”

  顾凌远给她一提醒才想起吃晚饭的时间好像都已经过了,她工作了一天肯定饿了,心下不禁微有歉意,当下就说:“走吧——你想吃什么?还是那种两份甜点的西餐吗?”说道最后一句话时,又略带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和她在一起时,总是很莫名的时时笑——不是脸上,就是心里。

  若惜却是顽皮的一摇头,很干脆的说道:“不——我想吃牛肉面,热乎乎的一大碗的那种……甜点虽然很好吃,但是西餐讲究的是情调,而我现在很饿,所以吃西餐不实在。”

  顾凌远听了不禁愕然:“牛肉面?”

  “怎么了?你不喜欢啊?”若惜不解。

  “那倒不是——”他不想说他没吃过,于是他说:“只是我们要去哪里吃牛肉面呢?”

  “我学校附近就有一家,既便宜又好吃。我们去那里吧——”

  她的软语要求他怎么能够拒绝?所以,他转身一拉车门,做出一个“请上车”的动作,非常绅士:“请——”

  若惜娇笑地上了车。

  那笑声又清又脆,就像一串银铃,摇碎了这夜色。


  [第二卷 赋情缱绻意难终:第二十二章 诉情(下)]


  两人到了车上倒是有一阵短暂的沉默,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若惜本来集聚很多话都想问的,但是到了现在她突然觉得问不问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就算要问,以后也还是有很多时间的可以慢慢问的……

  但是她忘记了,时间从来不待人的。过了,也就没了……

  顾凌远也做好了向她坦白一切的准备,只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只等她开口来问。他想好了把什么都告诉她,哪怕那些最阴暗的,他从来也没有告诉人的——他都愿意告诉她……

  这短暂的沉默让两人都觉得怪别扭的,还是若惜先开口:“你——现在住哪?”问的其实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谁知道以后是不是也是无关紧要呢?

  顾凌远好笑地回答:“还是在酒店里——就是你和你老师上次来采访的那一家,我就住在舅舅的对面。”

  “这样啊——”若惜点点头,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话来说。

  于是顾凌远又问她:“你现在又住在哪里呢?”

  “我不是说去学校附近吃牛肉面吗?我当然还住在学校宿舍里咯!”若惜不满似的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你说过你读的是新闻传媒,你姐姐读的会计,一文一理。现在应该是大四了吧?对了,你姐姐和陈翔南怎么样了?”他突然很想对她的一切知道的多一点。

  若惜点点头,说道:“恩,很快就要毕业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学校呢……我姐姐啊,当年年底就和陈翔南结婚了……”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陈翔南不的你的大学同学吗?他结婚难道没通知你吗?”

  顾凌远没吭声,他当年离开庐山后,有意疏远陈翔南,是准备将庐山的一切全都当作是生命里的一首田园诗。只想好好保存在记忆里,不想它再与现实有什么瓜葛联系。他正在想这话要怎么说出来,比较合适……

  若惜看见他半晌没说话,恍然大悟地拍了下大腿,说:“我想起来了——陈翔南,不,姐夫——当时丢了手机,而你号码正好存在里面,他又没有做备份,所以,可能没办法通知到你……”

  顾凌远正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就借台阶下地点了点头,说道:“可能吧——”

  若惜却没有在意他的反应,继续自我说道:“不知道姐姐现在过得怎么样?好长时间没有看见他们了,快一年了吧……平时电话打的也很少,怪怪的。”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但是和顾凌远重逢的喜悦让她不愿多想。

  好不容易到了若惜所说的那家店,却是一家小小的兰州拉面馆,简易的设施,然而还算干净。天色已经很晚了,吃饭的时间早过了,里面简直没什么人。进去的时候,若惜对着那中年发福肚子微凸坐在门口打瞌睡的老板喊道:“老板,两个大碗,其中一碗不要香菜,多放辣椒……”又转身去问顾凌远,“你的呢?”

  顾凌远不解:“我的什么啊?”

  若惜看了他足有十秒钟,才说话:“你有没有什么要求啊——比如要不要香菜,辣椒,汤是多是少……”

  顾凌远怔了一怔,说道:“按正常的上吧……”

  他们在靠里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这张桌子靠近后窗,窗外黑洞洞的是一个小天井,穿堂风很大,把那淡绿布窗帘吹的飘飘的。顾凌远坐在那昏黄的灯光下,向若惜望过去,他始终也没有好好地看看她。她穿着粉紫色有小白点的衣服,头发已经很长了,几乎快到腰际,随便地披着,但是梳得很服帖。曾经的青涩已经褪去,更加动人了,只是她的清新纯净还是没有沾染上世俗的气息,或许是因为还没有正式踏上社会的原因吧。他微笑的说:“你长大了。”

  若惜也笑了一笑,说道:“还不长大吗?我都二十一岁了。”

  顾凌远笑道:“你都二十一了……当年你还只有十八岁喽……”

  若惜笑道:“这样说起来好像是哦——不过说当年当年的好像很久了似的,其实也不过是三年,但是三年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啊……有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呢!”说着不禁有点感伤,顾凌远想要劝慰她,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恰好此时牛肉拉面做好了,热气腾腾地端了上来。夜里许是寒气重,热气往上冒都带着点白色,隔着那白色的水汽,他突然觉得她的面貌像浮光掠影似的,不真实起来,但是和她的相逢明明是真实的啊……

  若惜抽了双筷子就开始吃了,边吃还边说:“好饿啊——咦,你怎么不吃啊?”

  顾凌远觉得自己想多了,也抽了双筷子就开始吃起来。他的那碗不像若惜的那么红汪汪,看了就觉得辣。他的上面漂浮着几片绿绿的香菜,下面是白汤面,碗边有几块零碎的酱红色牛肉,色泽倒是搭配得很不错。他吃了一口,只觉得木肤肤的一点味道也没有,而若惜则吃得津津有味,吸面条时还有“跐溜溜”的声音。他觉得看她吃东西比自己吃美味得多,也是——和她在一起什么事情不比原来更有意义呢,更值得回忆呢……

  饭后,若惜说一般都是吃小碗的,今天要了一大碗,吃得太饱了,要消化一下。于是,顾凌远陪着她慢慢走回去。

  两人无聊地探讨刚刚吃牛肉面的那家铺子,老板坐在店门口打瞌睡是不是有点影响形象……此时若惜的手机又想起:

  “我还是深信不疑的回想,爱情不是偶然,经过了多少原谅,让我们爱得那么狂,一半甜蜜一半感伤……”

  顾凌远听见这歌词倒是一怔。

  若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咦”了一声才接听:“喂,大囡——我正在回来的路上啊……好好,我就回来了,没给人拐跑……”说着就挂了。

  顾凌远奇道:“怎么那么快就说完了?”

  若惜好笑地说:“我们寝室的室友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宿舍都要关门了,她一个人睡怕——”

  “你们寝室就两个人吗?”

  “现在就只有两个人了——有一个回老家实习了,还有一个和男朋友一起住,不回寝室……”若惜解释。

  顾凌远点点头,说:“那我们赶紧走吧——你宿舍什么时候关门?”

  若惜看了眼手机,说:“十一点钟锁门,还有一刻钟左右,够了——”

  顾凌远也看了眼她的手机,说道:“把你手机给我下——”

  “干嘛?”若惜奇道,但还是递给了他。顾凌远在上面流畅地按了几个键,然后还给若惜,说:“这是我手机号码,有事打给我。”

  若惜接过,歪着脑袋看着他,说:“没事呢?”

  “没事也可以打——”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

  不一会就到了女生宿舍的楼下,因为快要关门了,所以游荡蛰伏在外面的人陆陆续续的都回来了,有点热闹的气氛。门口有恋恋不舍的情侣,还在贪恋着最后的温存。若惜看了眼他们,又看看顾凌远,突然觉得很尴尬,道别也变得支支吾吾的。而顾凌远只是笑……若惜看见他如同和煦的春风一样展开的笑容,越发觉得尴尬。最后,她跺跺脚,冲着他别扭的笑了笑,说了声“再见”就转身跑上楼去了。

  顾凌远一路回忆她的一颦一笑,总觉得像是在梦里,但是她的眼泪淌在他胸前的温热,却又是真实的。回到酒店洗完澡,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忽然被电话铃吵醒,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是自己撂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匆忙接听,却是若惜:“顾凌远?”

  好像这是记忆中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忽然听到她这么叫,仿佛很遥远,却又很亲切,遥远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她正正经经叫过他的名字,亲切却又是因为自己的名字从她嘴里说出似乎变得特别可爱。

  他答应了一声,她又说:“我吵醒你了吧?这这么晚打来你应该已经睡了吧……”

  他撒谎:“没有,我刚刚洗完澡,还没睡。”

  那边却又“哦”的一声,就又没有声音了。好一会儿才又说:“你那里看得见月亮吗?”

  顾凌远怔忪了一会,下床缓缓走到窗前。十一月尾的纤月不过是一弯白色,只是窄窄的一钩,月意并不浓重。他说:“看得见的,一弯镰刀罢了——你怎么了?”

  只听见若惜的声音很感伤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苏东坡的一句诗‘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你说,这只是美好的祝福,还是真的可以做到的事情?”

  顾凌远被这突然的问题问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是沉默,沉默……

  若惜仿佛也没有指望他回答:“好了,很晚了,睡吧。晚安——”说完就自顾自地挂了电话。

  顾凌远在床上一直坐到很晚很晚。


  [第二卷 赋情缱绻意难终:第二十三章 惊变(上)]
  很多事情都不是以人的注意力为发展方向的,它们常常有自己运行的轨迹。所以真正使我们震撼的一些变故,甚至灾难,往往是事先没有征兆的。只是那猛然一下袭来,让你不及防范,丝毫没有招架的能力。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倒是很畅快的,两人都小心翼翼不去触及那些危险话题的边缘,倒也有说有笑。顾凌远常常在若惜下班后来接她,两人一起出去玩,几乎把游人常去的地方都跑遍了——黄鹤楼,东湖,归元寺,湖北省博物馆……但是若惜还是比较喜欢坐在车子里,绕着湖一圈一圈地吹着风。因为这个时候不用思考,只是静静坐着,偶尔对视一眼互相微笑,时间仿佛又回到从前……

  畅意的日子一个连着一个,饧化在一起像五颜六色的水果糖。

  这一天若惜始终觉得自己的右边眼睛在微微跳着,一点一滴的酥麻感。从早上就没有停止过,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要糟了,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事情一切都正常,都在预计轨道上走着。即使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也不值得如此大惊小怪啊。虽然如此不停这般安慰自己,但是一天都过得有点神思恍惚,魂不守舍。

  下午顾凌远依旧照着往日的习惯来接若惜下班,以他敏锐的观察能力,一眼就看出若惜今天有些不对劲:“怎么了?”话音里是浓浓的关切之情。

  若惜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右边眼睛一直在跳。人们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担心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若惜——”其实他不相信这种说法,但是自从和若惜离别三年之后又乍然相逢,他觉得命运有时候是有其特殊安排的,所以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既然没发生那就别想了,说不定什么事情都没有。还有,听说晚上被子没盖好,凉了肩膀,眼睛也会跳的。所以说不定是你想多了……”

  若惜抬起头看着顾凌远,他那乌黑眸子里的暖意直直照射下来,一派暖洋洋,让人心定不少。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说不定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昨晚好像睡得是不太安稳,被子可能真的没盖好……

  想到这里,若惜不禁迎上他的眸子盈盈一笑。

  顾凌远最喜欢她的笑容,她的笑容如清水般,漫漫浸过心头,那种清宁纯净的感觉可以消除所有的杂念与不安。

  南方深秋的天空不是蔚蓝如洗的,而是自成一派的青碧色,格外高远而澄澈。老旧的电线杆上有经过岁月风霜而斑驳的痕迹,五线谱般的黑色电线上时常有会自己跳跃的音符,叽叽喳喳的,添上点热闹的影子。偶尔还可以看见成群的鸽子,灰的白的,呼啦啦地飞过,为单调的天空抹上一抹灵动的色彩。

  “今天还是吃牛肉面吗?”说着就为她拉开车门。

  若惜点点头:“当然——那个实在,而且吃的饱饱暖暖的感觉很好。我现在非常需要那种厚实感。”

  顾凌远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只得默默看着若惜跨进车门,然后帮她关上车门。自己再从另一端上车。

  “我还是深情不移地回想,爱情不是偶然……”两人坐定后,手机音乐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若惜猛然一惊,下意识去拿起时,没发现手竟然在微微发抖,一接听却是爸爸:“若惜——”那浑厚的男中音竟是难得的沉重和犹豫,好一会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才接着说:“你要冷静点——若依在庐山的公寓里割腕自杀,现在已经送到了医院,正在抢救……”


  [第二卷 赋情缱绻意难终:第二十四章 惊变(下)]


  若惜怎么想也没有想到右眼跳的会是这样的“灾难”,她那温柔可人的姐姐竟然割腕自杀?这个变故来临的当真让人措手不及毫无防范……

  她呆呆听着爸爸的声音,那声音通过电话遥远地传来,竟然是那么的不真实,但是心里明明又知道是真的。整个世界仿佛在旋转,不停地旋转,只是旋转,将人转地头昏眼花。但是安静极了,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那声音还在说:“……你姐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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