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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谋略-第1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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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傅旭恒却依然紧咬牙关不松口,老太夫人彻底心灰意冷,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将当日傅城恒交给她的那张李岩画了押摁了手印的供词,扔到了傅旭恒脸上。
傅旭恒早已猜到以傅城恒的一贯行事作风,是一定会留下证据的,因此倒也并不怎么惊慌,拾起供词一目十行的看完,见其上李岩的供词只出现了‘易管事’三字,连易信的全名都没有出现,更不要说出现他的名字,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气。
面上却是大惊失色兼难以置信,“难道此事竟是易信他背着我弄出来的不成?”说着神色间已满满都是痛心疾首,“易信他真是太糊涂了!他这样岂非是明摆着挑拨我和大哥的关系?他这样将置我于何地,又置永定侯府的体面名声于何地!祖母放心,我一定会让他给您和大哥一个交代,我治下无方,也会很快给您和大哥一个交代的!”
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倒了自己的奶兄身上,自己却只落了个‘治下无方’?老太夫人连话都不想跟傅旭恒说了。
她沉默了良久,才以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你大哥前日就与我说了,让此事到此为止,我不过是白问问你罢了,你既说不与你相干,那也就罢了!”
顿了一顿,声音里到底带上了几分悲哀,“我也知道自己老了,管不了你们了,以后我也不打算再管了。你既说自己‘治下无方’,下去后就到祠堂跪着去罢。。。。。。。正所谓‘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待过罢正月十五元宵节,咱们就请齐了族里的长老们,将那些原本就该办了的事,趁早办了罢!”
让自己去跪祠堂,却不说跪到什么时候,而且还要请齐了族里的长老,‘将那些原本就该办了的事趁早办了’?
傅旭恒怔了一下,随即便忍不住陷入了极度的恐慌之中,祖母这是什么意思,是打算等过罢元宵节后,便要将他们三房给分出侯府去了吗?那到时候他们岂不是不再是永定侯府嫡支的人,而只是旁支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一旦他们被分出去之后,他们的大计岂非再也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不行,他绝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说什么也不能!
傅旭恒忙稳住心神,欲赶紧说点什么来让老太夫人改变心意,但老太夫人已然站起身来,扶着卢嬷嬷的手缓缓走进了内室去,从头至尾根本没再看过他一眼,就当时屋里并不存在他这个人一般。
他不由急了,忙站起来欲撵进内室去,却被两个嬷嬷给挡住了,笑得恰到好处的道:“老太夫人要休息了,三爷且先回去罢,明儿再过来陪老太夫人说话不迟!”
傅旭恒又岂肯死心?但毕竟顾念着这是在乐安居,自己若是待这些老嬷嬷们无礼,传了出去,是完全可以被人弹劾一本的,因只是赔笑说道:“我忘了才还有几句话没跟祖母说了,还请两位嬷嬷行个方便。”
两个嬷嬷依然是笑得恰到好处:“这会子时辰已经不早了,三爷还请明儿再来罢。”
傅旭恒不由有些火了,冷下脸子来正要命二人让开,卢嬷嬷出来了。
他忙上前半步恭恭敬敬的道:“卢嬷嬷,我才忘了还有几句话没与祖母她老人家说了,还请您进去代我通传一声。”
卢嬷嬷微微一笑,看不出旁的情绪,“老太夫人说她要说的话,才都已说了,三爷若是还拿她老人家当祖母,自然会按她才的吩咐去做,若是不然,就回您自个儿屋里去罢,横竖元宵节一把罢,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是无论如何都再改变不了的了!”
傅旭恒心里一咯噔,祖母这一次,竟是真的打定主意,再无回寰的余地了吗?之前他们之所以能一直留在府里,皆是因为祖母发了话,如今连祖母都说要将他们给分出去了,那他们岂不是再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和立场了?
他还想再求卢嬷嬷帮忙通融一下,但见卢嬷嬷已经转身走了进去,那两个婆子也跟了进去,并当着他的面合上了内室的门。他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也留不出什么结果了,只得艰难的转身,有些失神的离开了老太夫人的屋子。
走出乐安居,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傅旭恒似是被人大冬天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猛然间激灵灵的清醒过来,忙收回了走向景泰居的脚步,转而向祠堂方向走出。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们在府里安身立命最大的依仗便是老太夫人的疼爱,且这也是他们唯一的依仗,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凡事顺着老太夫人,让她知道他已经知错了以外,可以说他已是再无更好的法子了!
不就是跪祠堂吗?跪便是了!这样天气,祠堂那边又冷,又没个火盆儿地龙什么的,他就是铁打的身体,也不可能不生病罢?等到他生了病,且又病得“极重”,老太夫人总不可能再急着分他们出去了罢?那他所谋之事就还有希望!
思及此,傅旭恒忙招手叫了身后跟着的贴身小厮德宝上前,如此这般吩咐了一通,德宝便领命而去了。
这里傅旭恒才又顶着漫天的雪花,一路走到祠堂外,摆手令身后跟着的小厮们都散了,自己独自走进了祠堂去。
“。。。。。。已经去了祠堂?”听完落翘的回报,老太夫人摆摆手将人打发了,便闭上眼睛再没了一句话。
一旁服侍的卢嬷嬷不由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老太夫人听在耳里,沉默了片刻,方也跟着叹了口气,“阿沅,你说我要是早早就去了,在你老太侯爷去的时候,或是在延松去的时候,我便跟着一道去了,如今府里的好多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语气里满满都是伤感和落寞。
老太侯爷去的时候,老侯爷还没娶亲,全靠老太夫人一力扶持支撑着整个家,永定侯府方能屹立不倒;同样的,老侯爷去了之后,依然是多靠着老太夫人主持大局,府里方能有了今日这番气象。
在旁人看来,老太夫人如今儿孙环绕,金奴银婢的使着,老封君一般,日子不定过得有多快活,但只有她才知道,早年丧夫,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老年又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对老太夫人的打击到底有多大,偏生到老来,她却仍不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卢嬷嬷想到这里,不由暗自心酸,面上却满满都是笑,语气轻快的安慰老太夫人道:“人常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您去年才过了七十三岁生辰,如今是想走都走不了啰,且等着将来几位少爷都娶了亲后,抱小玄孙罢!”
老太夫人语气越发的落寞,“会有那么一天吗?”说完又是一阵长久的静默之后,才缓缓说道,“之前你常劝我,不聋不哑不作阿翁,我总不听,如今看来,你是对的。。。。。。且等这次将这件大事解决了,以后我便真正什么都不会再管了,由得他们自个儿爱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去罢!”
卢嬷嬷闻言,不由高兴的笑了起来,“您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几位爷都大了,又都娶了媳妇,日子要怎么过,就由着他们自个儿去过罢!”高兴之余,还是忍不住心酸,三爷这一次,是真的伤透了老太夫人的心了罢,不然老人家也不会这般的消沉落寞了!
再说景泰居内,自老太夫人使人来叫了傅旭恒去后,太夫人和三夫人便开始坐立难安起来。
眼见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傅旭恒却还没有回来,太夫人不由急了,扬声叫了蒋妈妈进来,语带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打听出老太夫人叫三爷去到底是为什么事了吗?”
蒋妈妈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连翘和落翘二位姑娘一直守在门外,我们的人不好上前去打听消息。”
以前的很多事情,不过是老太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一旦她老人家较起真来,府里的局势不说大变样,至少也不可能再是目前这样。
三夫人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她已约莫猜到老太夫人叫了傅旭恒是所为何事,心里虽然也恐慌得不行,至少面上看起来要比太夫人冷静得多。
然看在太夫人眼里,却觉得她这是不关心傅旭恒的表现,因没好气说道:“你屋里海玉不是向来跟老太夫人屋里的落翘走得近吗,怎么不叫了她去打探打探?半点不知关心夫君,也有你这样作人媳妇儿的!”
三夫人正是心情不好之际,闻言又忽然想到了之前出郭宜宁那件事时,太夫人曾责怪傅旭恒怎么不让郭宜宁作平妻的话,因一下子没忍住火了,冷笑回道:“我是不如威国公府的小姐会作人媳妇儿就是了,只可惜她一辈子作不成人媳妇儿,只能给人作妾了!”
“你。。。。。。”太夫人被噎得一滞,面色铁青的粗喘了几口气后,正欲斥其目无尊长,就有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进来行礼禀道:“回太夫人,跟三爷的德宝求见!”
不待太夫人发话,三夫人先就急急说道:“快让他进来!”只要出了清溪坞,德宝一般都是寸步不离近身伺候傅旭恒的,他这会子求见,自然是奉的傅旭恒的命,因此三夫人才会这般心急。
三夫人能想到这一茬儿,太夫人自然也能想到,当下也顾不得斥责三夫人了,也忙一叠声的吩咐那小丫鬟,“快让他进来,快让他进来!”
那小丫鬟忙屈膝应了一声“是”,转身去了外间,片刻便领着德宝走了进来。
德宝十四五虽,长得眉清目秀的,一看就知道是个极伶俐的,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傅旭恒身边第一个得用之人了。
他一进来便恭恭敬敬的给太夫人和三夫人分别见了礼,然后拿眼扫了一下四周。
太夫人会意,忙令众伺候之人都退下,只留了蒋妈妈在旁边伺候后,方急声问道:“老太夫人都跟你三爷说什么了?可是三爷让你回来的?三爷这会子又在哪里?”
德宝恭声回道:“回太夫人,的确是三爷吩咐奴才回来的。三爷这会子去了祠堂,。。。。。。是老太夫人罚的,老太夫人还说,待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后,便要请齐了族里的长老,将一些早该办了的事趁现在办了。。。。。。”
“什么?老太夫人罚了旭儿他去跪祠堂?”不待德宝把话说完,太夫人便先跳了起来,“这样大冷的天,祠堂那边又连个火盆儿都没有,就这么直挺挺的跪上一夜,可是要生病的,不行,我得着老太夫人求情去!”说着便要出去。
三夫人更关心的却是德宝的后半段话,“。。。。。。老太夫人真是这么说的?”祖母果然在破天荒提出‘分产不分家’之后,又忽然提出要分家了,她绝对不能容忍此事发生!
见太夫人说走就走,忙向一旁蒋妈妈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将她拉住后,才又问德宝道:“那三爷还说什么了?”
德宝道:“三爷还吩咐,让太夫人和三夫人都不得找老太夫人求情去,说他‘治下无方’,理应受罚,最好能因此而大病一场,不然不足以弥补他的过错。另外三爷还吩咐,让三夫人明儿一早便办一件事去,说务必要办得没有丝毫破绽。。。。。。”说着越发压低了声音。
三夫人皱着眉头听完德宝的话,命他:“回去告诉三爷,就说我回道该怎么做了,让他只管放心。”说完打发了他。
打发了德宝,三夫人方看向一旁被蒋妈妈拉着的气呼呼的太夫人,正色说道:“娘,才德高的话您也是听见了的,如今已经是到我们这一支最危急的时候,我希望您能听我把话说完,然后尽量配合我的动作,这样我们的大计方还能有一丝实现的可能,您明白吗?”这个时候,不管她心里有多不待见太夫人这个婆婆,却也知道接下来的事,有很多地方都需要她的配合,她必须跟她合作,因此才会说了这么一番话。
太夫人原也不是个愚不可及的,方才之所以要急着去见老太夫人,也不过是出于做母亲的对儿子本能的关心罢了,待回神一细思量德宝的后半段话,已是冷静了下来,也明白了眼下自己必须跟三夫人这个自己越来越不待见的儿媳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面色虽依然有些不好,但仍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且先说说你要怎么做!”
三夫人便道:“那个骗子既已招出了易管事,三爷又在祖母面前说了自己事先并不知道此事,都是易信背着他弄的鬼儿,那此事便只能由易信出面将罪都认下,再由三爷亲自带了他去向大哥请罪了。所以易妈妈一家人那里,得由娘您亲自出面安抚,不拘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让他们全家都口径一致,至于易信哪里,则由我亲自出面去跟他说,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让他一力应下此事!”
就算大家都已心知肚明此事就是他们三房弄出来的,但面上该做得功课还是要做的,到时候阖府上下见他们认错态度良好,兼之三爷又“病”了,分家之事自然便可以暂缓,待时日一长,就算不至于不了了之,至少也可以让他们暂时缓一口气,然后另谋他途。
太夫人虽然很不喜欢自己作婆婆的,倒反过来要听从作儿媳的安排行事,但也知道事关重大,于是点头应道:“易妈妈是我的陪嫁,一家子的生死斗掌握在我手上,我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这一点你完全可以不必担心!”
三夫人闻言,面色稍缓,“以大哥的手段,只怕易信一力应下此事后,是凶多吉少了,所以我想着,我去跟他说时,就告诉他等此事一了,就为他全家脱籍,让他全家都返乡作良民去,娘您记得跟易妈妈说时,不由忘记了告诉她这话儿,到时候自然不用您多费口舌。”至于脱籍之后会发生什么事,譬如他们一家在返乡途中不小心遇上了贼寇什么的,可就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事了!
当下婆媳二人又商定了一些细节问题后,方狠下心只当傅旭恒今晚是有事歇在了外书房,根本没进内院来,强忍下使人去给他送衣服褥子或是热茶火盆的冲动,然后各自回房梳洗歇下了不提。
次日孔疏玥醒来时,傅城恒已不在身边了,问了白书方知道,他一早就去了外书房,………虽说正月十五之前都不用上朝,但他每次依然起得很早,不是去院里打拳就是去外书房读书,绝少有睡过了头的时候。
孔疏玥点点头,穿好衣服去了净房。
梳洗完坐到镜奁前梳头时,梁妈妈一脸喜色的进来了,行礼后回道:“老太夫人昨儿个夜里罚了三爷跪祠堂,到这会儿都还跪着呢,也没说要跪到什么时候!”
白书和蓝琴闻言,都双手合十念佛道:“早该如此了,总算老太夫人的心还没有偏到没边儿去。”
孔疏玥忙回头瞪了二人一眼,“老太夫人的是非也是你们说得的?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这么说,别怪我不讲情面!”
见二人都忙低下头不敢再说后,才又挑眉问梁妈妈道:“知道老太夫人是以什么缘由罚的三爷跪祠堂吗?”
梁妈妈道:“听老太夫人屋里的春香说,好像是什么‘治下无方’。”
仅仅只是治下无方?孔疏玥闻言,嘴角就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暗想此次之事,只怕最终又要落得一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了!
她刚梳洗完走出净房,傅城恒回来了,脸上带着一层薄汗,看起来像是才打了拳。
问过之后,果然是才打了拳,只得服侍他又进了净房去梳洗。
傅城恒一边接过孔疏玥递上的热帕子,一边说道:“祖母昨儿个夜里罚了老三跪祠堂,罪名是‘治下无方’。。。。。。不过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我原本还以为,事情只会这样不了了之呢!”说到最后,语气里的嘲讽已经是非常明显。
孔疏玥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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