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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以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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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来的最严重危机。
晚上九点多,我开车经过海天大厦门前,顶楼的总裁办公室里透出亮光,修月还没走。我没停车,一路经过,漫无目的地溜达。这两天送行的电话打爆了手机,独独缺了一个声音,潜意识里,我很期待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红灯前,刚刚停稳车,手机铃声大作,按下耳机上的通话键,我心里竟然隐隐有些期待,有些忐忑:“喂,哪位?” 
绿灯亮了,车刚起步,电话那边缓缓响起一抹久违的声音,浅浅淡淡的:“是我。”
我挑挑眉,语带笑意,很释然:“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等你来电话。”
他顿了顿:“周五是你生日,我在赶戏,没给你打电话。”
“楚尘,你一说谎,语速就会变快。星期五那天我没开手机,你忘了,手机有个功能叫做移动全时通?”我用的是很轻松的口气。电话那边,他也笑了起来,“嗯,那天我打了,打了很多次,后来想想,不应该的。”
“有时间吗?找个地方聊聊,明天我就走了。”
“好,小K那儿?”
“嗯,你最好伪装严密点儿,我不想领教你那些女FANS的热情。”
“就怕我伪装得很太好,连你也认不出。”
“得了,你就是包成阿拉伯人那样儿我也能一眼把你从人堆里揪出来。”
“你开车小心点儿,一会儿见。”
楚尘比我早到,小K给我们安排了间最僻静的包房。推开门,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一角,盯着手腕儿上的红绳出神。
“什么时候到的?”我把包放在一边,在他对面坐下。果盘和酒水摆满一桌,小K准备得很周全。
“刚刚。很安全,我从后巷倒垃圾的门儿进来的。”他抬头看着我,嘴角挂着笑。
“最近怎么样?”
“还好,你呢?”
教科书般的开场白。
“我们能不能不这么客气?”我撇撇嘴,随手叉了片西瓜放在嘴里。
“嗯……”他微垂着头,想了想,“南南,我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出了点问题。”
“我没事,不用担心。”
“那就好。”
沉默,吃西瓜,气氛又僵住。大概三四分钟后,我终于酝酿出声:“楚尘,明天我就去香港了,就算以后回来,我们也很难再有机会能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地坐着聊天。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南南,我一直欠你一个解释,关于我父亲。”说话时,他的语气有点沮丧。
“楚尘,有些过去了就过去了,连回忆的价值都没有,我不想听,你也不必强迫自己再去想起。他是你父亲,好好照顾他是你做儿子的责任,其他的,别多想。”
他听得很认真,眉梢间染着些如释重负。要是知道我简单的一句话就能如此轻易地让他卸去心中无谓的重负,我早就跟他说了。有时候,就是这种关键时刻没说出口的三言两语,让很多事彻底改变。就像我们曾经有过的那段婚姻,困顿中找不到出路的爱,缺失的,正是忠于内心感受的袒然诉说。  “南南,看着你现在的样子,我终于不用再为离婚而后悔了。我不能给你的,修月能。”
我笑笑,很满意他终于尝试着说出心里的话:“你给我的,是最美好的初恋、最热烈的初恋。那时候我们可能干过很多傻事,自不量力地以为爱的力量可以感天动地。我们碰过很多钉子,也跌过很多跟头,甚至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经营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尽管如此,彼此却都坚守住了心底的那份爱意,即使爱得很累,爱得很压抑,可这份感情从来都没变质过。你给我的,是一份不可能忘记的爱情。我们可以放弃婚姻,却无法割舍风风雨雨中一起走过的那段日子。我很庆幸,你让我学会了什么叫做为爱放手。我也很庆幸,放手后的回眸,有修月一直不离不弃的守护。每一段感情都是独一无二的,结束了,回忆也是永恒。忘记伤痕,学会宽恕,深淀下的美好,伴着我们继续前进。”
我很少说这么煽情的话,说完后,坐在沙发上回味了半天,挺陶醉。楚尘望着我,轮廓分明的五官线条沐浴在柔和的光晕下,少了几分成熟。时光似是倒流,眼前的他,恍若回到多年前。
“南南,你也许不知道,你身上有种很神奇的力量,总是张扬着活力和希望,就算不能拥有,远远地看着,看着你尽情地将它们释放,也是种幸福。你不用担心,我很好。”
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极淡的花香,这种味道,很令人怀念。曾经,我每件衣服上都有这种熏香,他亲手调制的。现在,淡雅柔和的香气,成了他的专属、我的回忆。
分别前,我们握了握手。突然,我想起件重要的事:“楚尘,关于……”
“南南,”他轻声打断我,“你是想说有关辰星股份的事?”
“嗯……”
“我不会收回。”
“这是原则问题。”
“那你更没有理由拒绝,”他微笑,语调有点飘忽,“这就当作我送给你和修月的……结婚礼物。”
回到家,客厅黑漆漆的,打开灯,修月还没回来。走进洗手间,草草洗了把脸,持着洗台上并列摆放的两杯子,不锈钢架上整齐搭着的两条毛巾,简简单单地,营造出了家的感觉,两个人,才是家。
客厅里传来响动,我转身迎出去,修月正在门边换鞋。我走过去,自然而然地帮他把换下的鞋收进柜子里。
“东西收拾好了没?”他揉揉后颈,俯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亲。
“嗯。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夜宵?”看着他累得连话都不想说的样子,我突然有点动摇,想留下来,哪怕什么都做不了,只是陪着他。
“聊会儿,明天就走了。”他拉着我走进卧室,两个人和衣躺在床上,享受离别前的最后一夜。
“修月,你说咱俩现在是不是有点苦命鸳鸯的意思?我是不是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拽着你的衣角儿来段生离死别?”我玩弄着他的手指,似不经意地说。
“你没那演技,还是‘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比较适合你。”他任由我拉着他的手把玩,眉心微蹙,疲惫难耐。
“睡觉吧,我也困了。”
“去香港就是走个过场,公司的事随便对付对付就行了,等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到时候你立马可以辞职走人。”
“然后呢?”
“你不是一直想开个车场、弄个车友俱乐部吗?是时候了。我估计到时只要你不待在海天,就算要去北极定居你爸妈也不会干涉。”他边说边解开衬衫的扣子,脱下来随手丢到地上。我拉过被子帮他盖好,“再然后呢?”
“让我想想,再然后,估计你也闲不着,带孩子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嗯,接下来呢?”
“接下来啊,这可有点远了,我得慢慢想。”
“修月,你甭敷衍我,我告诉你,接下来你就得给我乖乖滚回来承担起相妻教子的责任!”
“这词儿不错。”他翻身压在我身上,我很配合地开始脱衣服,这得归功于连日来的高频率,都快习惯成自然了,“修月,你说就咱俩这折腾法,孩子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嗯,估计已经开始进化了。”他笑得勾人,“你就只为了要孩子?”
“你说呢?”我推开他,钻进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
“真无情。”他躺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静静地盯着天花板,半天没说话。我纳闷了,正想问,就听他用一种我所不熟悉的语调低声说:“叶子,一个人养孩子很累。”那种语调,透出浓浓的无奈。这种沮丧的修月我从未见过,这样沮丧的修月,却莫名让我备感宽慰,“别这样,要对我有信心,就像飙车,男人的专利,我一样玩得很好。累点儿没什么,充实,时间过得快。”
part69
         他侧身把我搂在怀里,轻轻摩挲着我的背,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我的每一寸肌肤,都清晰地感受到他指尖的冰凉,我道:“修月,问你个问题。”
“嗯。”
“当然,你听了大可以觉得我很自恋,不过必须回答。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他愣了愣,笑出声儿:“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回答,不过你听了答案,肯定觉得我早恋。”
“没事,别不好意思,快说说,我不笑话你。”
“嗯……我想想,你春游迷路,困在小山洞里那次,那年你十岁。”
“是吗?我记不清了,从那会儿开始的?你多大?才十二吧?你这也太早熟了。”
“从中午一直到天黑,一大帮人都快把山掀翻了,我早先找到你。当时我站在洞口,看见里面一对亮闪闪的大眼珠子特戒备地盯着我,我心里还嘀咕了会儿,以为闯进狼窝了。”
听到这儿,我笑了笑,其实那就是个狼窝。我背后,就趴着两只嗷嗷待哺的狼崽儿,如果他再晚去一会儿,等到母狼回窝,我的小命估计就彻底交代了。
“我进去接你,你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我以为你吓傻了,低头一看,裤腿儿刮破了,脚腕儿肿得跟馒头差不多。我问你还有哪儿受伤了,你摇头。我问你疼不疼,你还是摇头。我当时就觉得完了,叶子这孩子八成是把脑子给摔坏了,得下点猛药刺激刺激。”听他说到这儿,我扑哧一笑,本来很灰色的记忆,硬是被他给讲成了山洞历险记。
“于是我灵光一闪,很用力地捏了捏你那只受伤的脚腕。我记得特清楚,当时你脑门儿上的汗珠噌噌地就冒出来了,可你咬着牙不喊疼,只不过看我的眼神立马从革命战友变成了阶级敌人。那一脸的倔强,不知怎么就印在我脑子里了。我强行把你背起来正准备往外走,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对,身后好象有什么活物儿,定睛一看,两只狼崽儿……”
“叶子,知道我当时心里怎么想的吗?”
我摇摇头,静静听他说。
“我当时就在想,这小丫头挺牛,以后肯定不是盏省油的灯。”
“嗯,反正自那以后我心里就下意识地抵触一切封闭的、狭小的空间,绝对是那时候留下的后遗症。”
“没出息,有什么好抵触的?你要记住,以后那儿就是咱俩的定情地儿,找个机会我还想去故地重游呢!”
“你快省省吧,碰上回窝的母狼,咱俩长八条腿也不够跑的。”
“没事,到时候我掩护,你先撤。”
“行了,你不在我身边,我肯定不能再这么没出息了。以后坚决不爬楼梯,走哪儿都直奔电梯,放心了吧?”我从床头拿过事先准备好的温水递给他,“别说话了,嗓子都哑了,喝点水赶快睡觉。”
关了灯,我们相拥着躺在黑暗里。卧室里很静,静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面对即将来临的离别,彼此都不愿展露太多悲伤。黑暗,不知不觉消逝,我眨眨酸涩的眼睛,迎接清晨第一缕阳光。
没有通知任何人,中午,我一个人打车来到机场。托运行李,换登机牌,过安检,很顺利。离登机时间还有半小时,我关了手机,坐在VIP候机厅里静静等待。早上修月出门前,我告诉他,不用送。他笑着点头,没多说,抱了抱我,转向出门。我倚在门边,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就像送丈夫上班的妻子,平淡的温馨让我几乎忘记了即将来临的离别。
登机后,我系好安全带。身边的座椅空着,陆续有人走进机舱。闭目养神中,有人走了过来,停在我身侧,打开上方的行李舱,折腾了一会儿,在我身边坐下。不经意地一瞥,熟悉的卷毛儿,来不及收回视线,耳边已经响起展阳阳特有的声音:“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
我无精打采地笑笑,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起飞,降落,一路上,我都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度过。
香港的日子,过得很轻松。公司的事我很少操心,副经理对我的消极表现出极大的宽容。我每天去公司露个脸,大多时间都跟展阳阳结伴四处游玩,胡吃海喝,他是个很好的玩伴儿。
每晚跟修月通电话,话题大多轻松,既然结果已定,就不必再为每天的生活累积那些灰暗的色彩。我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活得开心,虽然强装的笑意瞒不过修月的敏锐,但是背负着沉重努力寻找快乐,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成长。电话里,我告诉他:“这一次,我走在你前面,提前进入我们规划好的未来。”
一个月后,展夜从西班牙飞来香港。他身体的伤好了,眼神儿却失了往日的清澈,空荡荡的,让人看了惊心。三天小聚后,他独自飞回D市。展阳阳问我,该怎么劝说展夜走出林兵的阴影,我摇头,这种事只能靠他自己。后来,我跟展夜通过一次电话,他说林兵又来找过他,他说他恨那个男人,他说不知该怎么面对童年带给他的梦魇,他说背负着这些无法卸去的重负,活得很累。我同情他的遭遇,可无法认同他的态度,太消极,太绝望。又过了一个月,电话里,我告诉修月,我怀孕了。
一转眼,来香港已经三月有余。怀孕带给我的喜悦已渐渐平复,我开始为当母亲提前做准备。展阳阳大概是接了修月的旨意,对我的行动极大地关注起来。日子晃晃悠悠地过,平静中不乏小小的插曲。一个在都市中苦苦谋生的女孩儿,因为我,奠定了自己事业的基石。她就是小白的同学,那个发誓要将楚尘的离婚真相公布于世的报社记者,因为一篇翔实的、整整两个版面的独家劲爆,在业内一炮而红,跃居成为娱记新生代的领军人物。香港各大报纸第一时间转载了这篇报道。展阳阳很担心我看后的反应,对此,我的评价只有三个字:很精彩。
“将门之女的浪荡生活!”
题目很劲爆。
密密麻麻、长篇累牍的文字,我没兴趣细读。倒是多幅不同地点、不同时间、不同对象的照片让我看得津津有味。从跟楚尘在民政局前的分道扬镳开始,陆续有跟展夜在酒吧夜会的照片、跟修月在楼下拥抱的照片、跟展阳阳在川菜馆吃饭的照片、跟齐小北在“欢乐全家K”现场参加比赛的照片,甚至还有一幅我正在亲乐乐小脸儿的照片。每张照片下都配以大段的文字,随便扫了一眼,形容词很丰富。
展阳阳紧张地劝我,怀孕的人不能生气。
我笑,把报纸丢到一边,跟他说没什么好生气的。
他狐疑地望着我,不太相信。
我没继续解释,心里却明白,等待暴风雨来临的时刻,散乱的飞沙走石已激不起任何波澜。
又过了半个月,我依然在香港,归期未定,倒是收到了一封从D市寄来的信。信封上没有寄件人的信息。我顺手撕开,一沓信纸,很长的一封信,翻到最后,落款竟是冯婕!
在信里,她说周希已经离开公司,过些日子他们准备一起去美国。
她说感谢修月放弃了那些证据确凿的指控,选择放手。
她说当周希看完修月亲手交给他的那厚厚的一摞文件时,整整两天没说过一句话。
她说她知道周希做过的那些事,什么都知道,可她依然愿意留在他身边。
她说周希其实不爱她,当初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她手上握着些他见不得光的把柄。
她说周希想跟她分手,说如果她愿意,可以去报警,把手上掌握的材料交给警方。
她说她当着周希的面把手上握着的所有对他不利的资料全部烧毁了。
她说周希现在很消沉,修月放了他,她也不再要挟他,可他却开始整宿整宿地失眠。
她说她带周希去医院,医生说他的精神状况非常不稳定,有轻微的精神分裂倾向。
她说她去庙里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还说现在开始吃素。
她说她给周希求了支签,很不吉利,下下签。
她说她求解签的师傅帮她指条路,解签的师傅说,罪由心生,心魔不除,孽障难散。
她说周希现在天天坐在家里发呆。
最后,她问我,这是不是报应?
最后的最后,她问我,能不能原谅周希对修月做过的那些事?
满满四页纸,我一字一字地看得很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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