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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东匪事-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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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十几个土匪哪是湛玮们的对手,没几家伙就被湛玮们解决了。
胡班长鼻青脸肿地赶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
湛玮们共击毙了十三名匪徒,活捉了一个小队长,还收缴了两匹马。
湛玮捡到了座地虎的拐杖。这根拐杖非常漂亮,表面上有一层漆黑的光滑油,而且拐杖里藏有一把尖刀,只要按动机关,尖刀就会弹出来,可以当作梭镖使。
为了这根拐杖,湛玮和胡班长在路上打了一架。
胡班长也想要拐杖,湛玮不肯给,他就动手抢。但他哪里是湛玮的对手,没两下就被湛玮踢翻在地,并且对着他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两脚。
这两脚是替一个哑巴踢的。
两个月前部队接到群众报信,说大别山上有土匪。胡班长自告奋勇带着一个班的解放军战士前去剿匪。湛玮领着他们抄近路直奔大洪山。沿途草深林密,大别山近在眼前了,没想到密林中突然惊起一只白鹭,胡班长以为土匪藏在密林中,照着密林里放了一通枪,结果把山上的土匪吓跑了。
胡班长他们从山上下来的时候,有一名男子躲在路边的一丘秧田里,藏头露尾的,屁股翘得老高,整张脸埋在水里,啵啵地冒着水泡。胡班长的冲锋枪对着秧田扫射了一通,见那人仍然趴在秧田里瑟瑟发抖,于是带着两名战士冲进秧田里,照着那人的屁股狠狠地踢了两脚。起来!什么人?
面对胡班长的喝问,那人不理不睬的。胡班长脑羞成怒了,一把揪住那人的头发,往水田里按,整个人都陷入烂泥巴里了,那人还是没有求饶。胡班长这才把那人提起来,说这家伙骨头硬得很,肯定是个土匪头子,抬走!胡班长他们用担架抬着那人兴高采烈地走了五六里山路,没想是个哑巴。
还好,胡班长他们在桥头休息时让一名妇女认出来了。那名妇女看了一眼,说作孽啊,这不是我们寨子里的哑巴吗?听说是哑巴,胡班长赶紧放人。那哑巴莫名其妙地看了胡班长一眼,然后不要命地往寨子里跑去。
胡班长气不过来,找张营长评理。
胡班长是张营长的部下,张营长丝毫没有偏袒的意思。
张营长说:“你用得着拐杖吗?我看你是在无理取闹。人家湛玮同志是长辈,而且又是舞枪弄棒之人,这种拐杖用得着。”
其实,他们争夺拐杖都不是为了自己。当湛玮把拐杖送给张营长时,胡班长就笑了。
胡班长说:“早知道你把拐杖送给我们营长,我就不会跟你抢了。”
这是土匪头子座地虎的拐杖。胡班长给张营长送拐杖是为了邀功,而湛玮是实实在在的送拐杖,没有邀功的成分。因为自卫队是属于区政府管,与野战部队扯不上关系,自卫队的任务就是维护治安,协助野战部队剿匪。张区长跟湛玮提到过,张营长爬雪山过草地,患有风湿,在抗日战场上左脚受过伤,天气一变化,左脚就痛。昨天下午,湛玮汇报情况时,张营长正在捶打左膝盖骨。
解放军剿匪的时候,土匪也喊着“剿共匪”,到十里八寨大肆搜刮老百姓的钱财,到处骗吃喝。
土匪每到一个寨子都要杀猪宰鸡鸭犒劳他们的队伍。
座地虎的队伍更是频繁下山,到处“剿共匪”,往往是解放军在东边,他们的队伍就往西边开,然后胡乱开几枪,就说“共匪”不堪一击,被打跑了。有一次,湛玮们父子俩到太平寨宣传工作回来,拍马从白石坡上经过时,正好听到座地虎在桐木寨里杀猪宰鸡鸭犒劳队伍。
白石坡距离桐木寨有两三里路。
湛玮们在白石坡上放了两枪,座地虎他们听到枪声就抱头鼠窜,仓皇逃回老家去了。
刘老卒、岩队长、肉瘤子、三根毛等带着两三千匪徒在大别山、十字坡、围子坡、禾梨坳和向阳山的山头上排开了长蛇阵,妄图作垂死挣扎。
解放军的侦察员经过一个月的侦察,基本摸清了土匪的盘踞情况。
团部已将炮兵连调来了,准备炮击。
解放军一旦炮击,也就意味着山上的两三千土匪将灰飞烟灭。
张营长考虑到这些土匪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无辜的,决定派一位智勇双全的干部上山对刘老卒进行政治争取,劝其投诚。
在战前干部会议上,胡班长和湛玮双双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张营长觉得胡班长智勇双全,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可是张区长不这样认为,张区长觉得湛玮更能胜任这项任务。湛玮是本地人,对大别山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还有湛玮是看着刘老卒长大的,非常了解刘老卒的生活习性。
想到湛玮与张寡妇的那层关系,张营长多少有些顾虑。然而张区长拍着湛玮的肩膀说:“湛队长,你一家老少都在解放区,人民政府相信你。”
张区长是一个绝对聪明的领导。
张区长一句话就消除了张营长的顾虑,同时也在刻意提醒湛玮,人民政府的这种信任是有前提条件的。
上山劝降土匪弄不好会掉脑袋的,湛玮并不想当英雄。
湛玮这次上山劝降是冲着两三千土匪和刘老卒去的,站在人性的角度上,湛玮于情于理都要挺身而出,挽救十里八寨的子民和故人之子,这是绝无仅有的机会了。
上阵父子兵。
湛玮本来是要带刘天火去的,但刘天火肚子不舒服,小发就跟着去了。
湛玮自己不带枪,也不让小发带枪。湛玮说,咱们的命可以丢在山上,枪可不能丢在山上。
这回上去有可能就回不来了。湛玮问小发,怕不怕?
要死卵子朝天。小发说怕个卵子。
湛玮夸小发不愧是个背卵子的人,有种。
然后把旱烟袋往腰带里一插,说走吧。
湛玮们沿着崎岖的山路走了半炷香的时间,进入一片阴森森的古树林,突然有人喊:“站住!搞么子的?”有人拉响了枪栓。湛玮马上回答:“我找你们刘团长有急事。”
“你们是刘团长的么子人?”
“老熟人。”
四个土匪哨兵拿着枪从古树林里钻出来,搜身之后,这才用一块黑布蒙住湛玮们的眼睛,带湛玮们上山。
七拐八弯的,感觉是到了一间阴森的房间里。
“是哪两个毛猴子要见我沙?”有人粗声粗气地说,“妈的,给我把他们的布罩子揭了。”
小发的布罩子揭开了,原来是紫竹庵的正殿。
正殿是土匪头子的议事厅,红、白、黑三位菩萨的位置被一张铺着虎皮的椅子取代了,上面坐着一个国民党军官,是个脸胡子,身后的墙壁上钉着两面国民党的旗帜,中间是蒋介石的军人大照片。
两侧的墙壁上还靠着六把交椅,坐着五个人,四男一女。
左侧的第二把交椅空着,刘半仙与漂亮的女土匪隔着一张椅子的距离。
湛玮的布罩子揭开了,刘半仙第一个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老子日他妈的,是婆娘王的龟儿子龟孙子哩。”
除了漂亮的女土匪和刘老卒,所有的土匪头子都站起来,把手搭在枪匣子上。
刘老卒眼皮一翻说:“来人,把婆娘王的龟儿子龟孙子拉到外面给我枪毙了!”
一群土匪护卫兵应声涌进来,押着湛玮们往外走。
湛玮说:“自作孽,不可活。正英姐,你儿子没救了。”
然后哈哈大笑。
刘老卒显然给笑糊涂了。
“我说婆娘王的龟儿子,死到临头了,你还笑哪门子笑沙?”
“难道不觉得好笑吗?”湛玮吐了一叭口水说,“堂堂一个国民党团长,动不动就杀人,也不问问我们是来干么子的?”
听湛玮这么一说,刘老卒突然命令手下:“给我把婆娘王的龟儿子龟孙子带回来。”
土匪护卫兵把小发们拉回议事厅,然后退出去。
刘老卒眯缝着眼睛:“你们是上来干什么的?”
湛玮说:“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刘老卒“哦”了一声,问道:“怎么个救法?”
“晓得不,解放军的钢炮已经架好了。”湛玮扫了在座的土匪头子一眼,心平气和地说,“只要你们放下枪杆,我担保各位性命无忧。”
“如果我们不放下枪杆呢?”刘老卒问。
湛玮的语气非常肯定:“那就是死路一条。”
“什么?你敢咒我们?”
岩队长、三根毛和肉瘤子“呼”地站起来,把湛玮团团围住。
岩队长用手枪点着湛玮的脑袋,恶狠狠地说:“我现在就打烂你的脑壳!”
三根毛和肉瘤子跟着吼道:“打烂他的脑壳,替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刘半仙先是指着湛玮的鼻子骂:“妈的卖客,吃里爬外的东西!”
然后回头问刘老卒:“团长,要不把婆娘王的龟儿子龟孙子拉出去砍了,用他们的脑壳来祭大旗?”
刘老卒没有表态,而是坐在那里不停地把弄着一把美式小手枪。
岩队长等人只好收起家伙,悻悻然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漂亮的女土匪很安静地坐在那里。
刘半仙回头对她嘀咕:“黄州之花,要是没有婆娘王的龟儿子龟孙子,蒲副团长也不会变成一把空椅子。”
原来那把空椅子是蒲白干的,人一走,椅子就空了。
“是吗?”
黄州之花的目光在在空椅子上轻点了一下,马上弹起来,轻飘飘的落在小发的脸上。
与此同时,刘老卒的枪口对准了小发的脑袋。
“叭。”
刘老卒的嘴里突然冒出一个字来,跟枪声一般响亮。声音够吓人的了,但小发的腰杆挺得直直的,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小发和湛玮上山劝降本来就不打算活着回去,没有么子好怕的。
刘老卒说:“嘿嘿,还挺硬的嘛。”
“可惜啊可惜。”见小发没被吓着,刘老卒的枪口移到湛玮的脑袋上,嘿嘿干笑两声说,“婆娘王的龟儿子,你不该让你的龟儿子也跟着你一起上来送死沙!”
湛玮微微一笑:“老卒,我们是为你和山上的两三千弟兄不死才上来的。”湛玮也不容刘老卒插话,接着往下说:“解放军的大部队已经包围了这里,炮兵连的钢炮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你是这里的头,两三千弟兄的命可都攥在你的手心里!你也晓得,解放军的钢炮可不是闹着玩的,一发炮弹就是一片废墟,就是一滩鲜血,就是一堆死人!”
“住口!”
刘老卒坐不住了,从虎皮的椅子上跳起来,吼道:“你再敢动摇我的军心,我就一枪打烂你的脑壳!”
湛玮从容不迫,笑着说:“你开枪把我们打死了,解放军的钢炮就会呼啸而来,遍地开花。你想过没有,十里八寨的父老乡亲,哪一个不是连着筋骨扯着肉啊!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你的弟兄们血肉横飞,娃嵬没爹,媳妇没男人,老人没儿子……”
湛玮的话说到刘老卒的心坎里去了,只见他挥着手中的枪,连连说:“够了,够了。”
然后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过了良久,他才问湛玮:“现在下头的情况怎么样了?”
湛玮说:“很好,现在社会治安稳定,政策深得民心。”
刘老卒“噢”了一声,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湛玮加强了心理攻势,“解放军是一支正义之师,是民心所向,国民党的八百万军队都败了,你们区区两三千土匪能顶个屁用。现在不是大刀长矛年代了,几个山头能经得起几钢炮,我看你们还是放下家伙投降吧,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了。”
没有人愿意东躲西藏地当土匪。
说到底,土匪只不过是那些处于逆境的人们,他们对所处的环境尽可能作出适当的反应。乱世之中,土匪和其他英雄好汉一样,只能把希望置于自己身上。
然而希望对于刘老卒他们来说,已经破灭了。
“现在放下家伙还管用吗?”
“当然管用,你是刘老卒,是抗日英雄。”
“现在我是土匪,是解放军消灭的对象。”
“土匪是消灭的对象,也是争取的对象。”湛玮提醒他说,“解放军要消灭你们容易得很,只要几钢炮就把附近的山头轰得稀巴烂。然而解放军没有这么做。解放军是一支仁义之师,解放军的钢炮是用来对付那些罪大恶极而不知悔改的土匪。湛玮他们父子上来劝降就是给你和你的弟兄们指一条活路。”
民国时期的土匪大都是穷人出身,他们为匪的动机大都是劫富济贫,保一方平安。他们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收取保护费,不允许任何外来势力的入侵。所以国民党来了,他们打,日本鬼子来了,他们打,现在解放军来了,他们照样打,不分青红皂白。
自古以来,土匪都是死路一条。
死到临头,不少土匪的恶性就会充分发泄出来,他们不放过在流窜过程遇到的一切可抢劫对象,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强奸能遇上的一切女人,不问是老是少。一个多月前,刘老卒的队伍在龙坪口一带烧、杀、淫、掳,疯狂地杀害靠拢**农会干部和群众,就是这种恶性的发泄。
“婆娘王的龟儿子,我做了那么多坏事,他们哪还容得下我沙?”
“容得下,容得下,怎么容不下呢。你上山当土匪虽然干了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但和潘壮飞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潘壮飞当年血洗黄梅城可谓罪恶滔天,他投诚了都没事,你还有么子好担心的。”
湛玮这么摆谱一说,刘老卒有些动摇了。
“说的也是,但投诚是件大事,容我和弟兄们商量商量。”
土匪头子都动放下家伙的念头,只是拿不准放下家伙之后的命运。
他们担心解放军耍花枪,潘壮飞现在没事,并不意味着以后没事。
关于潘壮飞未来的命运,是刘半仙提出来的。刘半仙捋着颌下一小撮山羊胡须分析说:“潘现在没事极有可能是一个套子,他们想用潘这个大套子把我们这些梁山好汉一个个套住,然后机关枪一扫,潘跟我们一样,都他妈的没命。”
刘半仙的这番话把在座的土匪头子吓了一大跳。
岩队长第一个跳起来:“刘团长,你可不能跟宋江那个软蛋一样,把弟兄们一个个往死里带!”
三根毛和肉瘤子也跟着跳起来,齐刷刷地吼:“我们跟他们拼了!”
“宋江把弟兄一个个往死里带。”刘老卒抬头问湛玮,“婆娘王的龟儿子,你看我是宋江之流吗?”
“你不是宋江,他们也不是梁山好汉,我也不是大宋的说客,我们是十里八寨的好兄弟!”湛玮说。
“我们是好兄弟吗?”
“当然是好兄弟了,要不我们干嘛要冒着掉脑壳的危险上来救你们。”
“说得也是,够意思!”
稍稍沉默后,刘老卒回头问黄州之花:“白干的婆娘,说说你的想法沙?”
黄州之花说:“潘是不是套子我说不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撒手我们肯定没命。”
刘老卒阴沉着脸:“那你的意思是撒手喽?”
“相比之下,撒手还有一线生机。”黄州之花说,“撒不撒手全听刘团长的。”
刘老卒的目光在土匪们的脸上游移不定,最后落在刘半仙的脸上。
“刘参谋长,说说你的意思?”
刘半仙没有急着回答刘老卒,而是回头问湛玮:“婆娘王的龟儿子,我来问你沙,你在他们那边是么子身份喽?”
“人民解放军鄂东五区武工队自卫队队长。”
“管多少弟兄?”
“三十。”
“三十个弟兄?”刘半仙掐着手指算了算,“婆娘王的龟儿子官职不小嘛,应该是个副连长。”
然后哈哈大笑:“刘团长,我们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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