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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东匪事-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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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云寨的公鸡叫上四遍天就大亮了。所以狗娃没等多云寨的公鸡叫上第四遍就从王雪华寡妇的床上下来了,确切点说,狗娃是从王寡妇的身上下来的。山寨门和竹林都有人把守,大清早走正道去清水塘边非常不方便,狗娃只能走偏门小道,而偏门小道只有王寡妇一个人知道。王寡妇是个非常贪心的女人,为了从她的嘴里弄清楚那条鲜为人知的偏门小道,同样的事情,狗娃只能又做了一次。
狗娃沿着王寡妇说的那个偏门小道七拐八弯地到了清水塘边,天还没有亮好,秋露微寒,远处的山和近处的树木竹林都成了一个个魑魅魉影,黑黑的动,让人有一种头发和汗毛一根根竖起来的感觉。
狗娃索性爬到那棵古柳上,找一个稍大点的枝桠坐下,静静地候着,感觉就像一个垂钓者。
黎明的水面上蒸腾着阵阵水汽,清水塘里迷雾一团。
狗娃本来不想打瞌睡的,然而和王寡妇折腾了一晚上,身子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狗娃的身子刚挨着树干就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隐隐约约的,狗娃听到了狗叫声,还有女人的说话声。
女人在问:“狗娃,怎么了?”
刚开始狗娃以为是做梦,睁开眼睛一看,天已经大亮了,一只半大的黄色的条子狗正在树底下冲狗娃眦牙裂嘴直叫唤。狗娃动了一下身子,条子狗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随即又冲上前来,仰着脑壳冲狗娃叫得更凶了。
“狗娃怎么了?”女人问,好像是梅子的声音。
狗娃以为梅子是在问狗娃,正要答应,却见那条黄色的条子狗跑到女人的身边摇头摆尾,亲昵地哼哼。女人挑着一担水桶,朝这边走过来,柳条正好遮住了她的脸。狗娃正要扒开柳条看个究竟,只听女人又问:“狗娃,树上有什么东西?”是梅子的声音,这回狗娃听清楚了,梅子不是问狗娃,是在问那条狗。那条叫狗娃的狗听到主人问它,立刻转身跑了过来,那是一条跛脚的狗,跑起来腿一瘸一瘸的。
那跛脚狗一直冲狗娃叫。
是梅子,真的是梅子。一身粗布衣裳的梅花挑着担水桶走到柳树底下抬头张望,狗娃扒开柳条叫了声:“梅子!”
然后从丈把高的树上跳下来。
两三年不见,狗娃以为梅子见到狗娃后会扔下水桶扑进狗娃的怀里喜极而泣,然而这种以为并没有发生,相反,梅子见到狗娃就像见到魔鬼似的,尖叫一声,扔下水桶转身就往山上跑。
“梅子,我是狗娃。”
梅子并不因为狗娃是狗娃而停下来。听到狗娃的叫喊,梅子跑得更快了,头上的帕子掉了,也顾不上捡。
狗娃想追上去,但路上挡着一条狗。
这是一条愤怒的公狗,虽然跛着一条腿,但它还是冲着狗娃狂吠,眦牙咧嘴,摆着一副随时都要扑过来咬人的样子。
跟人一样,狗也有愤怒的时候。
特别是在主人受到欺负的时候,忠实的狗就会挺身而出。
然而再忠实的狗,也怕死。
现在狗娃每向前走一步,它就会后退两三步,甚至四五步。
狗娃能理解,狗仗人势,现在主人跑了,它没人势可仗了,只能做出一副吓人的样子。狗怕弯腰狼怕刀。狗娃想狗娃只要随手掰一根树枝,或者弯腰捡一块石头,哪怕捡到的不是石头,而是一片树叶,它也会夹着尾巴落荒而逃的。
然而狗娃并没有这么做。狗娃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去吓唬一条狗,特别是梅子家的狗。跟狗娃一样,它也叫狗娃,也是梅子养大的。狗娃没有理由让梅子一眼看穿狗娃对主人的那份所谓的忠心。还有就是,相对于狗娃来说,梅子跑得并不算快,狗娃可以轻而易举地追上她。但狗娃并不着急,因为梅子是往山上跑,而不是往家里跑,山上没有人,狗娃只要不紧不慢地跟着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这么快追上她。
小时候,狗娃经常在蔡家山上给梅子抓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其中算小野兔最有趣了,不管这只小野兔跑得有多快,不管它多么会躲闪腾挪,狗娃只要不紧不慢地跟在它的屁股后面,它就坚持不到两里地,它就会因为紧张和喘不过气来,累得趴在地上,等狗娃伸出手去捉它。
狗娃想现在,梅子和那只小野兔应该没有两样,她也会停下来的。所以狗娃更没有必要跟一条跛了腿的狗去计较。狗是梅子的,狗娃只要跟着梅子家的狗,就能找到梅子,不管梅子躲在哪里。
因为狗娃步步紧逼,梅子家的狗不断地往山上退。正如狗娃想的,那条跛脚狗最后退到了梅子的身边。山腰上有一个用竹子扎起来的棚子。梅子显然跑累了,双手扶在棚子的篱笆上,直喘粗气。
狗一旦回到主人的身边,叫得更凶更理直气壮了。
梅子没有制止的意思,狗就一直眦牙咧嘴叫下去,并且不时做着扑咬动作。
狗娃说:“梅子,你该不会真的放狗咬人吧?”
梅子默不作声,狗娃就索性让狗咬了一口。
狗是真咬,狗娃“哎哟”一声,跪倒在地上,手死死抓着裤腿,鲜血隔着裤子冒了出来。
梅子叫了声:“狗娃!”然后转身抬腿,一脚踢在狗的脑壳上,并骂了声:“死狗!”
那狗见狗娃被咬倒,正在得意着呢,本来是想向主人邀功请赏的,没想到挨了主人一脚,它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咬错了人,赶紧夹着尾巴,躲到一边去了。
狗娃的左脚肚让那狗咬得皮裂肉翻,梅子掏出手帕一边替狗娃包扎伤口,一边不停地埋怨:“你个大男人让狗咬成这样,真没出息。”
这手帕是梅子三年前在蔡家山上送狗娃的那张,狗娃刚到多云寨没多久,就用它来给一只断了腿的小野兔包扎伤口了。那只小野兔的腿本来是好好的,后来狗娃用手轻轻一扭,那只小野兔的左腿就断了。狗娃给小野兔接上腿骨,用手帕包扎好了,让挖竹根转交给大嫂。大嫂就是梅子,也就是说,狗娃刚到多云寨没有多久,梅子就知道狗娃的身份了。
狗娃问梅子:“既然你早就知道我是狗娃了,为什么不出来相认?”
“我为什么要出来相认?相认又有什么用?”
梅子叹了口气,然后摇头苦笑:“都这样了。”
“造化弄人啊!”
梅子长叹了一声,说:“现在我不是梅子了,你也不是狗娃!我是水蜜桃,是大哥的女人,是压寨夫人!而你呢,是小黑子,是多云寨的三哥,是土匪头子。”
“不是的,我不想当土匪,你也不想做压寨夫人。”
狗娃问梅子:“对不?”
梅子说:“不对,既然不想当土匪,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山上?”
“我留在山上,完全是为了你呀!”
“为了我?”梅子不信,冷笑说,“恐怕是为了**吧?”
“哈哈,**?”狗娃哈哈大笑,“我怎么可能是共产共妻的共匪呢?”
“那官府为什么要四处通缉你呢?”
“谁说官府要通缉我了?”
“黄梅城头到处都是你的画像,别以为你破破烂烂的我就不认得了,起码有七分像。”
“你是说三年前呀。”
狗娃笑了,说:“三年前我在黄梅杀了几个美国佬,官府就把我当共匪了。”
“你为什么要杀美国佬?”
“还不是为了你和金子。”
接着,狗娃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一直说到上山给王寡妇送手帕,中间只忽略了和李平儿的那一段。
狗娃说得眼泪汪汪,梅子听得泪水涟涟。
后来,狗娃问梅子,那金子呢?
梅子说金子被美国佬抓走了,是死是活她也不知道。那天,她和金子在山上拣干柴,正准备回家,没想到遇到了美国佬,他们好象是在山上追赶什么,见到我和金子,他们就不追了,其中两个家伙冲上来,扛着我们就往山上跑。
“你们是不是被装进麻袋了?”
“麻袋?美国佬哪来的麻袋?”
梅子说:“他们就扯了我和金子的裤腰带,把我们的手脚捆了,往山那边扛。”
狗娃插了句:“山那边没人去,是个干坏事的好地方。”
梅子说:“嗯,当时真的好险!”
在梅子接下来的叙说中,事情应该是这样的。美国佬正要强暴她们的时候,山道上踏踏踏地来了一伙土匪,结果打了起来。她和金子在混乱中弄断了绳索,正要逃走,没想到被一匹脱缰的战马撞晕在地,等她清醒过来时,已经落在土匪的手里了。刚脱虎口,又入狼窝,几次想上吊自杀,是座山虎救了她。后来她见这个土匪头子没有想像中那么坏,手下的弟兄也还都规矩,她就不再寻死觅活了。后来她从一个土匪那里得知,孔垅镇给人烧光杀光了,一个活口都没留。她问座山虎,是不是土匪干的?座山虎说不是,土匪都是穷人,没有那么残忍。她又问,那会是谁?座山虎咬牙切齿说,还能有谁,肯定是美国佬干的,这伙外国狗强盗!
就这样,梅子恨上美国佬了。
梅子之所以说要做座山虎的女人,是想让这个男人替孔垅镇的父老乡亲们报仇雪恨。
女人的身体可以让男人充满激情,甚至发动一场战争,女人的身体可以使男人在战争中变成英雄,或者狗熊。为了报仇雪恨,梅子把自己的身体豁出去了。结果土匪和美国佬干了一仗。座山虎虽然败了,但这个男人却成了她心目中的英雄,她为土匪的血性所折服,并且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女人。
梅子还告诉狗娃,她和座山虎他们去黄梅原本就不想活着回来。土匪是打不过美国佬的,她心里清楚得很,杀得一个算一个。后来改变主意是因为她在树上和墙上看到了狗娃的画像,知道官府在抓狗娃,所以才不让座山虎死拼下去。没过多久,美国佬因为糟蹋妇女引起民愤,被国民政府赶出了黄梅。
“狗娃,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梅子盯着狗娃的眼睛,不解地问。自从上山后,梅子就没有离开过这片竹林,因此梅子感到很奇怪。
“我是吃了你做的豆腐才决定留在山上的。”狗娃笑笑说,“我是狗娃,从小吃你做的豆腐长大,当然能吃出其中的味道来。”
“看来,是我做的豆腐害了你哪。”梅子开始自责,“如果不是我做的豆腐,你就不会留在山上,就不会做土匪,就不会把自己的脑壳系在裤腰带上。”
梅子说的没错,做土匪是把脑壳系在裤腰带上的活,没人愿意去做土匪。
梅子说的没错,做土匪是把脑壳系在裤腰带上的活,没人愿意去做土匪。
“梅子,为了你,别说是把脑壳系在裤腰带上,就是掉了脑壳我也愿意。”
“狗娃,何苦呢?现在我是大哥的女人,是水蜜桃,不是当年的梅子了。”
“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是梅子,我还是的狗娃。”
狗娃的固执让梅子很为难,梅子说:“狗娃,你走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说着,梅子走到棚子边,猛地拉开那道篱笆门,各种各样的小动物都争先恐后地从棚子里窜出来,转眼间逃得无影无踪了。
“都是我送给你的吧?”狗娃问。
梅子说:“是又怎么样?现在它们都走了,它们原本就是属于整片山林的,我总不能因为一己私利而让它们失去快乐和自由撒。狗娃,你也一样,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我说如果我是一条狗,我宁愿被你关起来,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但你就是不能辇我走。”
“我不辇你,你自己走吧。”
“我为什么要自己走?”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梅子问。
“只想跟着你,照顾你一辈子。”
“照顾一辈子?我不稀罕。”
“不稀罕我也要跟着,大哥让我经常过来照顾你。”
梅子没辙了,说:“好吧,那你帮我把水缸挑满了。”
豆腐房的两口水缸不是蛮大,三担水就满了。但我挑了四担,其中一担就放在水桶里。梅子每天做豆腐都需要大量的水,狗娃想这样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狗娃说:“梅子,这么挑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干脆帮你把清水塘的水引过来吧。”
清水塘的地势比豆腐房矮,梅子问狗娃,怎么引?狗娃说这个不用你管,我自然有办法。
刚开始梅子以为狗娃要搞拦河坝,自告奋勇说要帮狗娃到溪里捞石头,狗娃听了就笑,说清水塘这么宽,溪里哪来那么多石头捞?梅子说,没有也要捞。
狗娃说:“那你捞吧。”
梅子真的要下溪里捞石头的时候,狗娃却阻止了她。
狗娃说:“不用捞石头。”
“不用捞石头?”梅子说,“难道你还有能让清水塘里的水站起来?”
“我还真能让清水塘里的水站起来哩。”
狗娃问梅子:“信不?”
梅子说:“鬼相信。”
梅子把脑壳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狗娃,你以为这里是滩湖潭呀!”
梅子说:“滩湖潭里的水有骨头,清水塘里的水没有。”
狗娃说:“清水塘里的水也有骨头,只是你看不到罢了。”
梅子坚持说:“清水塘里的水很干净,不可能有骨头。”
狗娃说:“再干净的水也有骨头,否则豆腐就不会站起来。”
可梅子就是不信。
梅子噘着嘴巴说:“不可能。”
狗娃笑了,说:“梅子,要是我能让清水塘里的水站起来,那你还让我睡不?”
“从小睡到大,你还没睡够呀!”梅子“扑哧”一声笑开了,“狗娃,想睡我呀,你还是让清水塘里的水站起来再说吧。”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在梅子的心里,也许只有滩湖潭里的水才会站起来。滩湖潭里的水很脏,有骨头,清水塘里的水很干净,但没有骨头。因此,清水塘里的水永远都不会也不可能站起来,清水塘里的水永远都只能往山下流,只有堕落的份。
其实水是没有骨头的,不管干净与否。狗娃知道,清水塘里的水能让豆腐站起来,并不是因为清水塘里的水有骨头,而是人有思想,人的思想就是水的骨头,人的思想能让没有骨头的水奇迹般地站起来。
狗娃说:“梅子,今晚狗娃睡定你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在梅子的心里,也许只有滩湖里的水才会站起来。滩湖里的水很脏,有骨头,清水塘里的水很干净,但没有骨头。因此,清水塘里的水永远都不会也不可能站起来,清水塘里的水永远都只能往山下流,只有堕落的份。
其实水是没有骨头的,不管干净与否。狗娃知道,清水塘里的水能让豆腐站起来,并不是因为清水塘里的水有骨头,而是人有思想,人的思想就是水的骨头,人的思想能让没有骨头的水奇迹般地站起来。
狗娃说:“梅子,今晚狗娃睡定你了。”
然后到屋背砍了二十几根楠竹。狗娃用梭镖把这些楠竹的关节打通后,一根根首尾相连,尾巴朝着豆腐房,脑壳朝向清水塘。
引水的竹简支起来后,梅子过来一看,又嘻嘻哈哈地笑开了:“狗娃,这清水塘的水要是站起来,起码也得有丈把高哩。”
狗娃说是啊,一会清水塘的水站起来了,肯定吓你一跳。
然后动手破竹破篾砍竹筒子,在溪流湍急的地方架起了一台两丈高的水车。
天快要黑下来的时候,清水塘里的水终于站起来了。清水塘里流出去的水,被水车上的那些竹筒子一筒筒地舀到丈多高的地方,倒下来,大都倒在了引水的竹简里,然后汩汩有声地流进了梅子家的水缸里。
“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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