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我要富贵-第1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最后阿香穿着件短恤,短裙,肩上挎着个小花布包,和来时一样,坐在阿三的单车后,低着头,有些落寞的样子走远了。
这是一个烦闷、燥热、多事的夏季。
阿香阿三走了,东边的屋子空出了一间,楼上就显出些冷清的意味。
107
一天晚上加班时,陈生忽然来了,他在他的办公桌边坐了一会儿,走过来站在我的身边,问我:“叶子,你现在能看英文文件了吗?”
我心里一紧,有些局促不安。他挨得太近,男性身体的热力直接辐射到我身上。 “基本上可以,不认识的单词,我就查字典。”
我低着头,不敢抬眼看他。
“很好,白话会讲了吗?”
“会。”
“很好。”
又是很好,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面带微笑,镜片后的眼光含着笑意正看着我,里面透出从未有过的和善。我紧张的心,这才松驰下来。
“今晚,我把这个橱子的文件交给你,以后就归你管了,要保存好,这是公司,自成立开始到现在的所有文件。我先教你怎么归类整理。”
他从壁橱里拿出两个黑色的文件夹,放在桌上,翻开,指着第一页对我说:“譬如这是工程部的文件,你先把所有的文件按部门分开,每一个部门再按年份分开,每一年的再按文件内容归类,每一类的再按字母顺序排放。”
再见,不要永别(50)
他慢慢地一项一项地讲着,清楚而仔细,我听得很明白,早领会了他的意思。可是他还是把那文件夹中的文件,一页一页翻着,重新编号排放。
我有些不明白,他今晚怎么这么有耐心,平时他交待工作都是一句话:“林小姐,把××给我整理出来。”
我请他坐,他也不坐,还是挨着我站着,边讲边示范。就这样大概一两个小时过去了,他还在讲还在示范,第三个文件夹都快整理完了。
我觉得这若大写字间,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我。因为不管哪个主管经理,从来不会给他的下属交待这么久的工作的。
我心里一急,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陈生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讲些什么,只是机械地讲着,不时翻动一下手中的文件。
突然,他停下了,只听到他“呼呼呼”的急促的喘息声。
“他有气管炎?”
我又怕又急,而他的喘息声愈来愈粗重急迫,直喷在我的脖颈上,使那里发热发痒。这让我记起我和李伟第一次在一起的那个夜晚的情形,陈生此时的喘息和李伟那晚的喘息一模一样。
我心中大惊,抬头又望了他一眼,只见他满脸憋涨得通红,脸上额上都是汗。
他一句话也没说,突然转身走了。
108
七月十五日,是大家都盼望的发薪日,厂部却通知大家开会,说:“由于大家都知道的原因,近来国际社会对中国大陆实行经济封锁,致使公司销往欧洲和美国的产品收不回钱,而新的产品更为各大公司拒收,公司因周转不灵而发不出工资。厂长肯请大家原谅。”并许诺,一旦产品卖出,能收回货款,第一件事,就发工资。现阶段请大家忍耐,共渡难关。”
黑压压的四五千人,一听此话,顿时炸了锅,但厂长宣布散会,所有的人又立时静了下来,默默地四散开去。
从这一天开始,我们还是每天按时上班下班,可是工厂再也不生产什么了,因为再生产就连放的地方都没有了,一个个仓库都塞得满至屋顶。
上下班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往大门口墙上的通告栏望一眼,看有没有领工资的通知。
日子一天天过去,通告栏始终空空荡荡。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第二个月又来临了,可是工资还是没有发下来。大家再一次失望,上班的人越来越少,宿舍里躺着的越来越多,已有不少人在向其他工友借钱。食堂提供的免费午餐,菜越来越少,越来越差,后来渐渐成了小白菜煮白肉片。很多工人,已没钱吃早餐和晚餐了,一天只能吃这一顿,一到开饭时都没有耐心再排队等了,蜂拥成一片,人叠人,人推人,人挤人,乱哄哄一大屋,一个个都饿得脸青眼绿。虽然这样,偌大一个厂,也绝少有人走,有的白天出去逛游一圈,回来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屋里,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希望着明天也许就有钱了,就发工资了,就开工了。
109
似乎在一夜间,海口人去楼空,冷落凄清,一片死寂。
许多刚刚破土、建到三分之一或者一半、甚或快要封顶的大楼都扔在那里,灰头土脸,像一群被遗弃的孩子。
外资外商几乎全撤走了。
那些平时川流不息的好车,一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几辆老旧的没有冷气的出租车和摩托车,在太阳底下街道上乱窜乱跑,一遍遍兜圈揽客。
可是坐车的客人实在太少了。
街上墙角边,树荫下,人行道上,到处都是一堆堆的从内地过海来找工作的人。每一个工厂、公司和大厦的门旁,总有一群群的人在转悠,看有没有招工的告示贴出来。可惜他们等来的不是“招工”,而是“歇业”“停工”的告示。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再见,不要永别(51)
看着大铁门外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我们这些铁门内穿着柠檬黄工服的人,虽然饥肠辘辘,袋中空空,但心中却充满了自傲。
110
陈生还是天天来上班,但是现在他已不用巡查监管了,他就坐在他的办公间里看书,做笔记,下午教我学英语。
每当星期五下午他和厂长返港,星期一早上他和厂长出现在厂里时,几千双眼睛都盯着他俩,盼望着他们突然宣布开工或发工资的好消息。但是,一次次,什么消息也没有。
三楼四楼的两个漂亮的女拉长,这天下午突然来找我。她们看了里屋一眼,见陈生不在,就坐在我旁边。我抬头问:“有事吗?”
她们有些难为情,扭捏了一会儿,说:“林小姐,我们想让你帮我们跟陈生说说,跟他借点钱。”
“什么?你们怎么这样说话?”
这是他们第一次私下跟我接触。
“对不起,林小姐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想,你是他的秘书,比我们要熟一些,好说一点。你放心,他这人挺好的,以前我们工段长生病时,他也给过钱,我们也向他借过钱,他都借了。”
天,她们私下都借过钱了,我这位“秘书”,却是一点儿也不知,还说,我更熟呢!真是谢谢你们的信任和恭维。我真佩服她们的大胆。
“你们借钱干什么?”我问。
一年多来,我一直希望有一天我能和她们坐在一起说话,成为朋友。今天她们终于站到了我的面前,可不是为了友谊,而是让我替她们借钱。
“我爸病了,要钱买药,我以前的钱全寄回去了,每月只留100块钱吃饭零用,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阿英也是,她现在连买卫生巾的钱都没有了。我们俩家都是农村的,家里负担重。”
一个女孩急急说完,垂下了平日骄傲的头。
我听到那女孩说另一个女孩的那句话,脸立时涨得通红。
我没有想到,平时两个漂亮骄傲得如白天鹅一般的女孩,会是从农村来的,是从那么贫困的家庭走出的。我佩服香港老板改造人的本领,一个土得掉渣,见了人缩头缩脑的农村男孩女孩,只要进了这些外资合资企业,领了工资,扔掉了原先从家中穿来的那身旧衣破裤烂鞋袜,换上新买的廉价的时髦的衣装,立时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顿时精明漂亮了许多。不出半年一年,那作派、举止、风度、谈吐,就大方得体和城里人难有分别了。若回乡探亲,更是鹤立鸡群。
我想了想说:“那你们写个借条吧,陈生来时,我好跟他说。”
快下班时,陈生回来了。待他坐定,我鼓足勇气,拿着两张借条来敲陈生的门。 陈生抬头见是我,眼里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我站在门口,没敢进去。
“进来。”他坐在宽大的大班台后面说。
站到他桌前,我不知说什么才好。向一个看不起内地人的香港人借钱,让我感到屈辱。
他注意到我手捏着的两张纸。
“有事?”
我把两张纸递了过去。
他拿在手中,看了一眼说:“行,你去把她俩叫来。”
两位拉长从陈生办公室走出来时,一人手里拿了一个信封,一脸兴奋的样子,眼里都是光,这个时候,她们显得单纯而快乐。经过我的办公桌时,热情地向我说“谢谢”。
但整个下午,坐在办公桌边的我浑身不自在,总感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冷冷地刺向我的后背。
111
李伟和小广东阿康已在家里待了两个月了。
他们的工地早已停工,“###”一结束,“望海”发展商——那个香港老板就连资金带人,一齐撤回香港去了。
。 想看书来
再见,不要永别(52)
李伟和阿康的工程已建到快三分之一了,地基都露出地面了,筹集起来的钱再节省着用,也很快就用完了。发展商却一分钱工程款也没有给他们。工地上死寂一片,到处是砖、水泥、钢筋、木料、长钉短钉,散乱地堆在那里。
工人们每天躺在简易工棚里,等待复工,发工资。
他们已经五个月没有领到工资了。开始谈好的,工程完成之前只给饭钱。现在连饭钱也没有了。他们每天吃的是白水煮萝卜或面疙瘩煮白菜,很多时候连盐都没有。这种没有油盐的萝卜白菜吃多了,很多人开始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头发干枯焦黄,一碰就断。更糟糕的是,由于营养不良和工棚闷热不通风,白天最高温度能到四十多度,长期躺在潮湿的地上,很多人脸上、颈上、手上、背上、腿上,开始起白泡黄泡,皮肤奇痒溃烂。
这些人都默默地在等待,承受着苦难,实在连一分钱也没有时,才派他们的一两个工头,来找阿康和李伟,“借”走一两百块钱,凑合上一段时间,然后再来。
我很同情他们,又很钦佩他们,可是阿康不愿多给他们一点钱,他说:“他们如果知道咱们还有钱,他们马上就不是要这点钱了,咱们出不起。”
我想,阿康是对的。何况我们实在也是没有钱。
112
时间一天天过去,恢复的迹象却是一点也没有。李伟在等待中渐渐消沉,他的酒喝得越来越多,烟抽得越来越勤。大街上到处是研究生在卖报,毒日头下,卖一份报能挣三分到五分钱人民币。还有的大学生在擦皮鞋,卖煮鸡蛋。可是海口能掏钱买报买鸡蛋擦皮鞋的人,就像被秋风扫过的落叶一般,形迹难觅。渐渐有大学生在街上捡香蕉皮吃的流言传出。可就是这样,也没有人要走,反而不断有从内地过海而来的人。
存折上还有六千块钱,原来剩的七千元已取出一千贴补家用。自从银行取那一千元开始,我们就决定一天两顿,不吃早餐。李伟也戒了酒,减少了抽烟,我们希望这六千元能让我们熬到香港老板带回资金来的那一天。
我们相信,随着时间的向后推移,“###”事件,会像过去发生的许多大事一样,被国际舆论被人们渐渐遗忘,那时,资本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还会流向获利较大的地方。这是我们朴素的投资观。
113
傍晚下班回到家,推开房门,迎面扑来的烟味呛人。李伟躺在床上,眼睛直盯着天花板,听见推门声,一动也不动。
我预感到大事不好,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额头像火烫一般的热,他的眼睛充满了血,红得吓人,嘴上是一圈火泡,脸色铁青。
我坐到他的身边,问:“怎么啦?阿伟,你怎么烧成这样。你别吓我。”
他躺在床上,抿紧着嘴,一声也不吭。
又待了一会,见他还是不作声,我起身给他找药。
他拽住了我的手,紧紧攥着:“别走,叶儿。”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态。
我的心像被人猛地一击,沉了下去。
114
阿康夫妇昨晚不告而别。
今天中午,李伟找他吃饭,叫了半天,也没人应,门没锁,李伟推门一看,只见屋内空空的,问房东,房东说昨晚他们十点多出去的,没见回来,也没见拿东西。
原来东西是从房间的后窗户吊下去的。他们一个在上面吊送,一个在下面接。
阿康走了,这就意味着工地上欠那一百多号人的工资,都要由李伟和另一个合伙人阿良来承担。
阿良几天没联系了,不知还能不能找到他。李伟一下子就急病了。
“咱们也走吧。”我感到异常的疲累,幽幽地说。
再见,不要永别(53)
此时房间一片漆黑,我的心也像这房间一样,看不见一点儿亮光一点儿希望。
“走?房东已堵在下面大厅里,阿康这半月房租没交,那‘三八’已经骂了半天了。现在逼着我们两家提前交这一个月的房租,否则就不让住。”
就在这时,房东老婆没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张嘴又想说什么。我极厌恶这种行为,“蹭”地站起了身,上前几步,把她推出了门外,说:“行啦,你出去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一会儿我就去银行取钱给你。”
我给李伟用冷毛巾敷了头,吃了退烧药,然后揣了存折出了门。
我左掂量右掂量,决定先把这半个月的交了。明天还不知住哪呢?就取了三百,两百交租,一百吃饭。
往家赶时,“哗哗”地下起了大雨。还未到楼前,远远地就看见楼门口聚了一大堆人。大雨中,有的打着伞,有的披着蓑衣,有的头顶着竹编的斗笠,有的什么避雨的都没有,就直直地站在雨中。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就猛地跑过去,冲进了人群中。只见李伟被打倒在雨中,双手抱着头一动不动。四五个民工围着他,有的用脚踢,有的用拳头捶,边打边骂:“你给不给钱?不给,老子今天打死你!”
阿莲和黄健在李伟身边左挡右推,哀求他们别打,却一点用也没有。
“别打啦,我给你们钱。”我大叫着,扑在李伟身上护住他。
“不打,钱呢?”
“这有6000。”
我把钱和存折一起给了工头。
“6000? 6000有什么用? 他欠了我们6万。”
我摘下了项链和戒指,又摘下手表,说:“这都是钻石的,值一万五,你们拿去当,还有这手表。现金是没有了,求求你们,别打了,他也是没办法,他不是故意不给,你们知道的。”
“小姐,不是我们狠,我们的人连吃饭的钱,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工头收了存折、戒指、项链和手表,口气和缓下来。
“屋里还有两台电脑,一台冰箱,一台彩电,你们都抬走卖了吧,我们只有这些了。”
我从泥水里扶起了李伟,让阿莲夫妇在另一旁搀着他,进屋去。
整天蹲守在大厅里的房东夫妇,现在一点影迹都不见了,我从没见过这样无情无义自私的人。
我和阿莲夫妇扶李伟躺到床上。
那些民工一件件往外搬东西,东西在一件件减少,我的心在一点点破碎。李伟来海口三年,我来海口一年多辛辛苦苦挣下的这点家业,就这么一瞬间全没了。想当时每买进搬回一样东西,我们是多么开心,心中有多少满足,对未来充满了多少希望啊!
阿莲端来水,我拧了条毛巾替李伟擦身。他浑身都是泥浆,头上、额上、脸上、手臂上、背上、腿上都是青紫的大包和血口。我的心疼得在抽搐,眼泪一滴滴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