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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 作者:青眉如黛-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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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结局,可是最好?” 史朝义曾在长安城下问我这句,原来,他是问这。
“这样的结局,是最好。”大哥结尾一句,原来,他答应了。
“珍珠,你是怎么想的?还有两个月,你再想想……”
“我是怎么想的……南宫国师,我想你。”我怀抱牒文入梦。
一夜东风,春花秋月。第二日哥嫂人去楼空,只留下一笺,笺曰——“鸣翠湖,二度蜜月,闲人勿扰。”
既是蜜月可见无隙,我安心住下。郭府男主外女主内,府里五子六女,浩荡壮观,九瑾腿伤痊愈后即带着迥儿乐颠颠做起小尾巴,孩子们自在玩耍,我们尽情最后时光。
郭旰已俨然一家之主,不仅代职朔方节度使,还身兼父职督促孩子们练功习文。郭家的五子是郭晞、郭昢、郭晤、郭曙,和郭蜀。
郭晞、郭昢、郭晤是大哥的养子,但排行却是由三到五,因为年龄最长的郭曜失去踪迹,而排行第二的郭旰变成大哥的三弟。郭暧是大哥亲子,排行第六,但从小长在长安,战时随军,如今去向回纥王廷。郭曙是老七,而郭蜀是李氏的儿子,两人名字同音不同字。李氏,郭曜在长安娶的妻子,郭曜一去不返后李氏娘家败落,大哥命人接了孤儿寡母回灵州郭家,声明若另有佳配郭家决不为难,这样一过就是两年。
六个女孩儿是我在长安陷落前收养的郭清、郭河、郭芙、郭蓉,还有大嫂生的一双双生姐妹花。姐妹花名叫郭娴郭婉,大嫂取的名,大哥连连说好,但一月相处下来我断定“娴静温婉”的两朵花决对是与九瑾一个脾性。
七月初七,郭旰旬休带全家荡舟鸣翠湖。鸣翠湖距唐灵州城西九华里,临黄河六华里,时值盛夏七月,这里湖光戏柳,水鹭双飞,是一派塞上江南美色,大哥选此地二度蜜月,实在是用心良苦。
郭旰着人先去湖心别院通报,我们登岸,男孩子们一到岸上即一哄而散,女孩子们略文静些,九瑾发一声喊脱了鞋踩进湿地追沙鸭黑鹳,郭娴郭婉有样学样,连迥儿摇摇晃晃也不甘人后。我铺了布在草地,一早烘的糕饼松软喷香,一块块切开分了盘里,再煮起一壶九曲红梅香茶,只等孩子们如狼似虎地回来。郭旰仰躺树下吃糕,树上正是郭曙,他包了一块手抛,那小子猴似的利落接住。
“三哥,你偏劳,养这么多孩子累不累?什么时候找个好姑娘分忧持家?”
我开场感人,郭旰痞痞笑起,一笑风流,颇得大哥真传。“我暂时不打算娶妻,等要娶时多娶几个,一个两个的非被这一大家子压垮了。”
他语出惊人,我视他无物,知道他是标准古人,还是威风凛凛的少年将军朔方一宝。“郭旰,我想知道皇榜诏书上写什么,你说来听听!”我拉他起来问话,他继续笑,反问我,“那我想知道你们在长安发生了什么,你说来听听!”
我不说,大哥交代不能说。事实上安史之乱后大唐各节度使割据藩镇自成天下,我们回了灵州李豫只能怀柔,而郭家枝繁叶茂,我们需要平静,需要盛如往昔。
“好吧,我不问了,你们走,我管家就是。”郭旰侧面优柔,一副委屈模样。“你不问了?那换我问。”我振作心情,这桩是既辞故国我唯一牵挂,“郭旰,我刚才出城都没见着皇榜,皇榜上写什么?有没有提到越王?说嘛!说嘛!”我推他拽他,郭旰赖了草地只笑不答,我追杀不懈,又笑又闹中颈后发凉——
“什么东西?”我顺着发际去摸。
“不是东西,是我。”那东西居然发声,吓得我一跤跌倒。
“白白浪费我表情那么久,真是后知后觉!”郭旰嘴衔草枝站起走去翠浓深处,而我腾空而起,落到树上。茂盛枝叶为天为地,史朝义双手捧我,“夫人吓傻了?我治一治。”他低头,攫住我双唇。痴傻之后是惊喜,浪漫一吻,我昏昏头脑,今天是七月,还是八月?他不是说两个月后来么?“七夕相会,我怎能让你一人。”他唇齿低喃。
“南宫相公,麻烦下来。”树下有人叫阵。
“大哥……大嫂……”我轰地头脑发热,几乎再一跤坠地。从这个角度看,刚才郭旰莫名笑个不停,原来一早看到史朝义抱下郭曙自个上树,两人看好戏般地任我一个劲追问越王,真是……
现在树下压压人群,大哥大嫂郭旰带着大大小小孩子们以仰天长叹之姿望我们,真是……
史朝义抱我下树,大大方方抱拳,“郭兄别来无恙,小弟特来提亲。”
“无恙无恙,南宫相公行事特别,连提亲的方式也别出心裁!”大哥喟叹不已,头前带路。穿过翠浓曲径,小楼花厅,郭旰领开孩子,史朝义奉上两支锦盒,一红一翠,大红锦盒中是一枚半月荷包,荷包上绣了朵朵红莲,密密精致。“这支是送珍珠的聘礼,那一支,是送大嫂的小小意思。”史朝义眉开眼笑再托去翠色锦盒。
“真是费心!”大哥没好气去抓,他一转手,送到大嫂面前。“送我的?”大嫂打开盒,里面是块质地华贵的衣角一片,边角似被剑割断,布上干涸血迹一行——
“那晚不是你 那个人眼珠是红色”
十三字,笔体形架偏瘦,极力工整,可以想象留字的那人是受过怎样的教育,危难之中,以血划字,仍是一丝不苟。
“是莫青桐写的。”我轻轻告诉大嫂,我曾伪造过莫青桐给李豫的书信,那是她的字,千真万确。
大嫂愕然,史朝义清嗓作答,他送来,自然由他解释,“这角布帛是小弟无意中拾到——”
“拾金不昧一词你显然不知!”大哥一句打断他,然后作个请字手势。
“这的确是莫青桐弥留时塞到郭兄手中,郭兄当时悲痛不慎失了,被小弟拾到,不过小弟,没打算还。”
史朝义老实不客气承认,眼扫哥嫂,再接后文。“莫青桐是非常女子,她先被李辅国所伤,再被长孙全绪所擒,本已抱必死之心,也许原本,她已了无生念。但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郭兄已施人之恩将她赎回,并言语维护人所对她不敬,所以她在其间写下此句,想是要了断一些不明之事。等到最后临去,她问郭兄的问题,看似与布上所言自相矛盾,其实不然。是人,再强再烈,心底总有最软弱那处,临终将去,黄泉凄苦……郭兄直认不讳,我想,是要她安心,含笑而去。史朝义,佩服!”史朝义娓娓道来,大哥微微叹气,当时情景,如是悲壮。
“我拔剑想让她少受煎熬,她抓住我手,塞了那片布角给我,当时心里混乱难过,后来竟找不到了。我想那马车里就我们四人,若鸿和珍珠若看到一定不会一声不吭,只有你,损人利己,从不吝为!”大哥接着叙述,他白史朝义一眼,后者视而不见。“我是说过娶她,当时是觉得愧疚,后来她为我们而死,我更不能不做到。我让人送她骨灰回乡入葬,名字载入族谱,这一切,我怕你误会怕你不开心,所以才建了那座怀青台。”大哥面对大嫂说话,我眼见大嫂震了下。
“小弟在祭拜焚香时已点得很明了,巴蜀怀清台是秦始皇帝为纪念一位名叫清的寡妇而建。寡妇清,秦时巴郡人,擅丹穴,利数世,富可敌国。她以万乘之金尽数赠于始皇修筑万里长城,始皇以‘礼抗万乘’四字感其恩伟,并在巴蜀建了座怀清台千秋纪念。郭兄建怀青台,其实是以‘清’寓‘青’,所以我说,‘清’虽去水,澄心可鉴,赤诚可铭。”史朝义再作解释,大哥默默点头,只是啊,我不禁感叹,这样一番曲折心思,以大嫂的脾气,又身处其中……
“寡妇清……”大嫂果然发呆,拖了长长的音,疑惑不定地咽声消化。
“大嫂,别管什么寡妇清了,只需知道,大哥说谎,是善意,大哥建台,是感恩,他对你,一心一意。”我用最简单直叙的语言告诉大嫂,其实是有点怪那两个男人,这样一件事,大哥向大嫂坦诚即可,大嫂从来为人着想气度宽宏,又怎会不理解他,还有史朝义,与大哥文斗武打件件桩桩,伤了别人我不管,怎能欺负大嫂。
“哦,这个,子仪详细告诉我了。”大嫂含糊脸红,想此“详细”,必是旖旎至极。
“我又不知道史朝义到底拾的是什么,要真等他这份小小心意送到,你大嫂都改嫁了!”大哥口没遮拦被大嫂一掌捂住,两人携手走出。
“是我没体谅你,成了吧。嗳,才染的头发又白了,我染的不好,你再教我一次。”
“不是染得不好,是相思,想你想白头……”
二度蜜月,哥嫂感情可用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形容,我决定了,决定暂时凉那位南宫国师一阵。
“做什么不说话,在生我气?”史朝义赶上几步,我已走出花厅,曲径通幽,迷宫观鸟,这鸣翠湖别院我可比他熟得多。“我的聘礼你不收下么?”他紧跟我身后喊,我停下,他把那枚半月荷包系我腰上,捋裙打量端详,水红衣裙,水红荷包,十分般配。
“我也是善意,你想你大嫂若是因一张布片才信你大哥,那还当得起‘若鸿’二字么?”他拢我腰肢,慢慢身后贴近,“珍珠,你大哥就是傲么,点个头说句话罢了,他就不肯问我讨,能怪得我么……”他再乘胜追击,我软去化去。
“哦哟。”史朝义闷叫一声,我头发一下被放下肩上。“还我钗啊。”我捏了散发问他讨钗,突然僵住,汕汕傻笑,“不是……天好热,我盘头发……朝义哥哥,朝义哥哥饶我!”我发足就奔,他由后一把抱我,举过肩上。
真叫转眼之间,有理的变没理,这些天灵州入暑,我头发半长半短的难打理,随手就拿了支钗作发簪盘发,好巧不巧,拿了李豫那支定情玉钗,好巧不巧,却戳痛了他。
“饶你?”史朝义一脚踢开边上房门,不管是椅是榻把我一放,我撑手欲起他正抢入腿间,“休想!”他推我仰面,薄裙一翻一凉,他抵我柔软,长驱直入。
“呜……”我半声痛呼半声湮没他唇,他慢慢退,退而未出,一种温润微沁的滋味由掌心指腹度到传遍,“玉润膏……减些疼……”他离我唇,唇落耳垂,那紧窒甬道渐得缓刑,我吐气一口,猛然,再遭重惩!
“朝义……呜……”我突然哭出,他重创我,撞入深深,燃我全身遍体,灼我每分每寸,却不肯饶恕,分毫不让。捶他肩捶他背,他抱我起身入内,一厮一磨,千酥百麻,一步一踏,衣衫尽落。他屈身跪地,不离我身,我双腿被折推抵,他扣我腰肢,重抽重刺,每次连根至没,教我遍历生死,冰火百重。
“不饶,不饶你。”他啮咬我耳垂时我只眨动睫毛,他疯,他狂,他野,我心甘投降,情愿取求。他终于放过我,抱我入池,抱我共浴。我们身处别院浴池,极宽极大的池里洒满花瓣香枝,池水温热池畔香袅,想是大嫂悉心准备,却被我们消受。“千倾月幕菊香畔,浓情馨风弄罗裳。意中玉人深深拥,半点朱唇浅浅尝。”他池中游来,匍我背拥环抱,相贴之处坚挺借水中柔力探入我身,慢慢漫漫,二合为一。
他第二次出身,抱我出水,抱我上榻。榻是浴池外间的香妃榻,我们衣衫散落一地,他一一拾起,拭干着衣。“朝义哥哥……”我迷离看他,力不从心。“怎么?”他吻我,肌肤由湿变干又由干变湿,夏天,还真是麻烦。
“朝义哥哥,你是帮我穿衣,还是脱衣?”我轻喃轻笑,好端端的衣服他双手帮我穿上又唇齿颗颗含开。
“就抱抱,你累着了。”他合衣抱我,含住我耳垂上珍珠耳钉。“珍珠,再不可以了,不可以离开我,不可以……”他象是抱怨,又象认命,无可奈何地要求。
我应声,我答应,我不会离开他,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药,我再不肯吃,再不肯忘记他。
“我后来一直想,如果炮响了,我就杀李承寀,杀唐兵唐将,杀到最后一人,到死方休……”他眼角湿濡擦到我唇,他是在说那一天,那一刻,我抱着迥儿奔向九瑾,他叫“珍珠——”,那一声魂飞魄散。我去解他衣袍,解他中衣。 “珍珠。”他捏住我手,我勾他赤裸肩背压下。“朝义哥哥,我们生个孩子,好么?”我最后的问句消失在他的行动中,他除我衣裙,温柔进入,吟喘息息,椅榻长摇。
夕阳西下,史朝义背我走出别院,鸣翠湖边我问他要那支玉钗,大哥曾叫我扔了那钗,他说毁了玉钗千年之后我们就不会再回到这段历史,我现在下定决心,就让这钗,永沉鸣翠湖底。
“由我处置好不好?”史朝义扭头吻我,我环住他颈答应。
“珍珠,你会不会嫌我老了?”他回头时湖水微起涟漪,映得红裙娇美,万种情柔。
我指那水中男子,生死相许——“喜欢,那个老男人。”
第三十七章 情浓休说痴(四)
曲终人散,在半月之后。
七月二十三,今日郭府家宴之后,大哥大嫂与我们同去南室韦,在那里我们将入乡随俗婚嫁成礼,随后他们往南,取道新罗国,跨洋过海。 归期已至行装已整,随心轻轻哼唱几多愁,不是愁高山荒漠,不是愁耕田放牧,我向往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只是,既辞故国,别样心情。史朝义与大哥一旁笔墨对帐,两人异口同声笑我恨嫁女儿心。我在他们的哄笑中往后院跑,他们最近相互好感与日俱增,史朝义以呼伦贝尔盛产的三河马三河牛与最上乘的草原草种为代价大宗采购,大哥则卖他金银铜铁器皿器具,还卖他丝帛玉瓷稻种油籽,半月之内批批车载马驮开赴室韦,两人由生意场上建立起的友谊格外坚固耐用,让人刮目相看。
跑进院里,大嫂和伊贺常晓正指挥五名大汉将一大块油布囊铺展地上,正中地上一只藤条篮,结实宽大,足可容纳十人。那五人各扯一条粗绳分开角度将油布囊与吊篮缚紧缠绕,然后打铁钉入地将粗绳一端钉入地面,再拉箱鼓风,往油布囊中鼓入空气,此时油布囊颤颤立起,慢慢展开成一只球囊。 大嫂一跃跳进吊篮,再拉我爬上,她跺篮扯布,相当新鲜好奇。这藤条篮虽轻巧但扎实坚韧,油布囊是军中所用,质材相当密实,别说她好奇,伊贺常晓也好奇,布囊配吊篮,还弄了粗绳钉在地上,这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 我请伊贺搬上一只长形陶罐,打开罐盖,一股气味冲鼻。“大唐极北之地有个国家名叫恒罗斯,国中有数片沼泽绿洲常青不冻,在每片绿洲下面沉淀了一种粘稠的青黑色液体,就是这罐里的油,当地人称为火油,燃时火焰油亮,经久不竭。在下受郭将军之托,去了次恒罗斯得来,实在大长见识,不过如何用法还得二小姐指点。”伊贺向大嫂解释这罐中之物,看我笑而符合他恭维我一句,其实我笑是因想到他在武关道上说的那句“受君之托忠君之事”,伊贺是受了大哥所托千里迢迢跑去恒罗斯买火油,而大哥么,当时身受重伤居然还念念不忘这—— “这油布囊,叫做球囊,这藤条篮,叫做吊篮,而火油,也叫石油,用作燃料。这整套装备,就叫做——”我手指上下,刻意重读,“叫做——热气球!” “热气球能飞,把罐放在球囊下面,点燃火油,火焰加热风,热风上升吹进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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