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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街五十一号-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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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育工会改选,永远被选为工会主席。他领着新当选的年轻人,先后办起了《教工
    生活》小报,开展了一系列学习、文娱、体育活动,把大家的心紧紧的拴在一起。
    工作拧成一股绳。以往工作,日行往往难达五十程,可如今一夜也能走百里。姚
    令闻见如此这般,那阿拉伯半岛般的下颔之上,频频泛起笑的涟漪,他那阴暗的
    心里自鸣得意,他觉得那些处在领导岗位的同代人,与自己比,只不过是蹩脚的
    苯驴,而自己则不啻是千里马,准确地说,应该说他是能慧眼识英才的伯乐但是,
    这些年来,其中有一个人,似乎像岸边的岩石,任凭风吹浪打;浪碎了,水洄了,
    他他依然是坚岩峭壁,没有多大变化。他就是老教师林镇南。五十多了,人们都
    尊称他作南爹。以前他在这个学校教高小算术。他是过虎岗镇人,父祖两代经
    商,他早年读过私塾,后来到省城新学校读书,初中、高中,大学毕业后一直在
    省城一中教国文、历史。他早年丧妻,独自将自己唯一的儿子拉扯大,让他完成
    了大学的学业。就在大学毕业的一九五零年,美帝国主义发动了侵朝战争,他儿
    子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将自己的一腔热血洒在朝鲜战场上。从此,他就孤零
    零地一人。只是党和政府、人民群众,对他关怀备至,精神上给他以很高的荣誉,
    头上戴着烈属、县人民代表、县政府委员的光环,每到春节,县政府还派专人来
    给他拜年。因而他才不感到孤寂。他在过虎岗镇东头闹市有幢老屋,原来是经商
    的店铺,后来林镇南在外教书,房子就一直锁着。抗日战争后期,日本鬼子打到
    省城,他逃难回到了家乡,从此在过虎岗高小教书。他年纪虽不算老,但身体虚
    弱,肌肉麻痹,手指颤抖,书写不便,或许还有别的原因,他,抛却了他的看家
    本领,不教语文,蹩脚只教算术。本期,为揽贤才,他的茅庐,姚令闻不止三顾。
    是诚心感动了他,还是另有原因,总算他勉为其难,愿出山效力,担任了现在的
    工作。不过,他还像过去一样,哀伤孤独的情怀依旧。好像浓霜打过的茄子,萎
    蔫皱缩,毫无一点生气,工作之余,整日恹恹地默坐。





    第四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中) 9俊杰云集,学校展露新颜;知己重逢,老树又开新花 2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25 本章(。dushuhun。)字数:3305

    永远是个一心与人为善的人。在昆师,他先当班长,后来当过学校团总支副
    书记。他是回族人,学校尊重他的民族习惯,特例为他开小灶。他不吃猪油猪肉,
    专吃牛肉鸡鸭。可同学偏偏跟他闹着玩,吃掉鸡肉让他啃骨头,吃光牛肉让他喝
    残羹。他却毫不介意,反说肉烂汤有味。更有甚者,有些捣鬼的故意在他的菜里
    塞入猪肉,掺入猪油,他知道了就不吃,不知道时也吃了。这些捣鬼的还讥讽他
    是汉族人的私生子,四不象的变种,可他反笑说,变种就是生命力强。总之,别
    人可以亏待他,他却从不亏待人。他待人,就是那么诚恳、热情、忘我,时时刻
    刻将别人的冷暖放心上。永远到这个学校后,与林镇南老师毗邻而居。面对南爹
    的孤独无依,对他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每日端茶送水,叠被铺床,买东买西,
    送往迎来,几乎他全包了。林老师过意不去,执意不让他干。他说,如果你把
    我当作子侄,这样做,就是理所当然啰。从此夕阳之下,碧水之滨,田塍路上,
    过虎岗便出现了这么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田野上有一双一高一矮、一瘦一胖、一
    白一黑、一老一少的身影儿,在缓缓移动,寸步不离。那高瘦白头的就是林老师,
    那矮胖乌发的自然是永远了。说也奇怪,白头人好穿白衣服,远看像个大夫;近
    看他皮肤黎黑,瘦骨嶙峋:黑白对比如此鲜明,简直是一株挺立在漫天冰雪中的
    千年古树。那矮胖乌发的偏爱穿黑衣服,连热天穿的衬衣背心,也同乌鸦一样的
    毛色,远看犹如一头壮实的水牛;可近看,胖乎乎的皮球似的圆脸蛋儿,圆滚滚
    的手臂,竟是那样的白,那样的嫩,好像吹口气皮肤就会破裂,就会流出牛奶般
    的液汁来,好像身着黑褂的胖娃娃。黑白对比也是如此鲜明。
    日子长了,话就多了,他们已忘形到了尔汝。白胖的脸膛上春风频频吹送,
    黑瘦的颜面屡屡挂笑。黑瘦的毫无保留地把从险峻的书山中掘出的知识的金子,
    从烟波浩淼的哲理的海洋里捞出的智慧的珠玉,都无私地馈赠给他。为他的智慧
    方塘引入了源头活水,使之清亮如鉴。白胖的觉得自己的头脑日渐丰
    富起来,身材日渐挺拔。
    日子长了,他们的队伍渐次扩大,如南飞的大雁,拉成了长长的一线。除了
    胖永远,还有竹脑壳,黑藜棘……甚至连穆桂英的队伍也给拉出来啦。落日
    之下,碧水岸边,田塍路上,他们或忘形笑语,或引吭高歌,使整个田野变得色
    彩绚丽,生机勃勃。特别是池新荷的清亮悠扬的女高音,止飞鸟,遏行云,招得
    过往匆匆的行人驻足听,让人们都感到,这普通人的生活,也是那么有滋有味,
    多彩多姿。林老师淹没在这激情如潮的队伍里,回到了人生的花季。他说的那汩
    汩泉涌的历史掌故、民间传说,让人捧腹喷饭。大家敬重他如父执,要他走在队
    伍的最前面,作龙头;他却视自己如童稚,硬要落在队伍的最后边,作蛇尾。他
    说他是响尾蛇,尾端开窍,响屁往往一串串,恐怕大家受不了。他还没有说完,
    哔啪,哔啪,哔啪的放屁的爆竹声,真的响起来了。引发大家嘿嘿、哈哈,
    恣情纵意地狂笑。
    大家看到他如今的笑,也想起了他往日的愁;见到他白天的喜,也想象到他
    子夜的忧。五十六岁的老人啦,半夜有个三病两痛,谁来照应?少年夫妻老来伴,
    看来他还得为他找个贴心的。大家脑海里浮起这个念头后,就责成永胖子为他找
    老伴。这事永远想来想去,得找尚文校长帮忙,因为他是本地人,待人诚恳热情,
    人缘又好,而且他与新来的几个人,似乎一见倾心。这期中秋节后的一个星期六
    的晚上,他曾邀竹海饮酒赏月。竹海后来说,尚文说这次吃蛇肉,永远是回族人,
    吃的禁忌多,恐怕有悖民族习惯,没有邀请他。而黎疾的相好在白浪湖,周末到
    那里去幽会情人,也不能邀请他。因此竹海就独享了这盘龙宴。后来尚文弄
    到了两条白鳝,不在周末,又邀竹海、永远、黎疾去吃个新鲜,此后他们就情同
    兄弟。永远想,找尚文这样笃情笃义的人办这个事,可以一百个放心。一个星期
    六的下午学区开会,永远见到了尚文。谈及此事,尚文说这种事对他来说,也是
    大姑娘坐花轿,头一遭遇到,还得请他妈妈帮个忙。永远又找机会向林老师吹风,
    林老师始而坚决拒绝,继而有意,却赧颜不说,最终禁锢爱河的堤垸溃决了,他
    流着眼泪向永远诉说了这些年来,他的刻骨铭心的孤独与痛苦。他说他是应该走
    出这封闭的坟墓,到广阔的天宇里去呼吸点新鲜空气。于是他答应了永远,并且
    由衷地表示感谢。
    又一个星期日,林老师穿上了多年不曾穿的雪白的纺绸长衫,青布鞋里套双
    纯白的袜子。他那黑瘦脸、青布鞋,一上一下两点黑,更好地衬出他全身的白。
    他与永远迤逦来到了洪家垸完小。此时老师们或者回家,或者作家访去了,而尚
    文也准备离校回家,正在校门口等他们。见面随便闲谈了几句,便结伴来到尚文
    家里。
    虽然已是仲秋,太阳没遮拦地照着,还着实有几分热。湖区多荷塘,此时,
    红莲已谢,可荷茎擎起的绿叶,仍亭亭如盖。轻风荡起的碧波,一刹那便传到了
    彼岸,让人心旷神怡。隔着一丘稻田,尚文的家就坐落在一个环形的荷塘的后面。
    三间低矮的瓦屋,面向荷塘;屋上的烟囱里,白烟袅袅。塘中的圆洲上,植有一
    圈桃树,时令已过,桃花早谢,可丛丛绿叶着实可爱。房前塘后有个地坪,坪角
    点缀着几丛月季,盛开着粉红的花。刚走到地坪里,尚文就兴奋地高声叫起来:
    娘啊!贵客来啦。儿啊,太阳这么毒,快快请客人屋里坐!一声无限关
    切的话音刚落,一位精精致致的妇女,站在堂屋门口,向来人招手高呼。她,乌
    黑的头发梳成个茶碗大的发髻,着在后脑勺上;一根一端垂着绿玉坠子的长长的
    银簪,横插发髻上。白皙的脸庞微微透出红晕,黛色的柳叶眉深深斜向鬓边,她
    目光柔和,嘴角挂笑。天蓝色的短褂上套着条黑底红花的绣花围裙,长长的咖啡
    色裤管,衬出她仍然高挑苗条。要不是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要不是尚文呼娘,
    要不是有那双似莲瓣的小脚,别人定会认为她不过三十挂零的少妇,只能是尚文
    的大姐,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年过耳顺,是尚文的妈?好个风韵犹存的未老的徐娘。
    林老师目瞪口呆,想不到在泥水里滚爬的农妇,还这么秀丽端庄;永远也莫
    名惊诧,他也捉摸不透年近三十的尚文,竟有个如此年轻的妈妈!他们都情不自
    禁地在地坪中停住了脚步,呆呆地张望。还是尚文讪讪地提醒他们,他们才回过
    神来,走进了屋里。





    第四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中) 9俊杰云集,学校展露新颜;知己重逢,老树又开新花 3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25 本章(。dushuhun。)字数:3703

    屋里也与主人一样,精精致致。到处一尘不染,连灶台上也净如明镜,可鉴
    人影,不似别人家的那样烟熏火燎。各种物件,或挂在墙上,或陈列屋角,牵线
    成行,摆饰整齐。盛宴宾客的准备早做好了,堂屋正中的方桌上,放着只炊炉,
    燃烧正旺的炉火上的耳锅里,一只蹲坐的鸡的周围,沸汤翻滚翻滚;炊炉旁还有
    九个一色的青花瓷碗环卫着,组成正方形,碗里堆盛着鱼虾蛋蔬,有如群峰拱卫
    泰山。因为永远是回族人,除了没有猪肉这个菜以外,在农村里,能弄到的菜肴
    都弄来了。四人各坐一方,尚文斟酒,尚文妈荐菜,主人殷勤,宾客谦让,笑语
    喧喧。
    主宾酒酣,言归正传。永远咳咳两声,停箸清嗓,郑重挑明人人明白的来意。
    尚文妈就一一说明她为南爹物色的几个对象,品评每个人物的优劣。可南爹似乎
    并未认真地听,就一一予以否定。不是这个子女太多了,就是那个年龄偏大。而
    他那渴求的眼光始终盯着尚文妈。尽管她是过来人,是见过几回风浪的洞庭湖的
    铁麻雀,可是,当着自己的儿子,面对眼前的丘比特频频射来的金箭,她虽
    暖意融融,头脑晕眩,但也不免脸泛浅红,心突突狂跳。她带着几分羞涩,几度
    心酸,几种哀愁,几重矛盾,深深地低下了头。四十年前的如烟往事,一时涌上
    了心头。
    那时,她家住在过虎岗的西头,开过小小的杂货店,家境虽不殷实,日子还
    还得去。东头林家绸缎铺延聘塾师教育儿子,她爸觉得如今是民国,女孩子也该
    识几个字,也把自己女儿——也就是她春桃——送去了。师塾的先生叫尚仕达,
    少年得志,前清曾考中秀才。可惜宣统被革命者从皇帝宝座上掀下去了,打碎了
    他金榜题名的美梦,想仕达已终不能达。要糊口,无可奈何,便受聘做林
    家的西席。先生也带来自己的儿子,叫尚龙,先生为儿子命名的原意是希望儿子
    能登上龙头榜,入仕为官。可是,自己饱读诗书,康庄的仕途也全被壅堵了,怎
    么还能寄希望于儿子。失意之余,便将儿子的名字改为尚圃农,心想,时代大变
    了,他只能效樊迟学稼种蔬了。于是,她便与林家虎伢、尚圃农及其他的一些孩
    子,在一块同念《三字经》了。
    孩子是喜欢嬉戏的。他们念书之余,也不免做些什么过家家、捉迷藏、老虎
    赶羊、老鼠迎亲的游戏。他们做得最爱的游戏是老鼠迎亲。他们让她春桃头上搭
    块红巾扮新娘,虎伢与尚圃农争着扮新郎。新郎娶新娘要下聘礼,虎伢便将经常
    佩带的嫩绿的玉环挂在她的脖子上,而尚圃农两手空空,因此,她总是选择虎娃
    做新郎,圃农便只能悻悻地做她的哥去送亲。新郎挽着新娘的手,圃农哥哥后面
    跟,绕着天井里的栀子花坛转几圈,新郎新娘走进屋,就算进入了洞房,婚礼也
    就完成了。尚圃农是哥哥,不能入洞房,只能呆在房门外。为此,小圃农心里常
    常嫉妒生闷气。后来他就赌咒发愿对桃妹说,如果桃妹让他做新郎,将来他一定
    送她一个比圆月还大的玉环。这样,间或小圃农有时也当上了新郎。
    后来虎伢去昆阳、到省城、上京城,念中学,读大学,私塾散了,她就再也
    没有见到虎伢哥。圃农哥回到乡下,她与他见面的机会也不多。以后,圃农的爸
    爸托人说媒,她十二岁就到了尚家,后嫁给了圃农哥,成了尚文的妈。不久,圃
    农哥的爸爸别世了,圃农哥虽也在乡下设馆教学童,可薪资微薄,家道艰难。圃
    农哥始终没有忘记小时做老鼠迎亲这个游戏时的承诺。大玉环买不起,他就异想
    天开,决心修建一眼环形的水塘代玉环,自此,他披星戴月,风霜雨雪一肩挑,
    历经七年,总算了却了他的心愿。动工时儿子未出世,建成水塘时尚文已经上学。
    开始,她也不理解为什么圃农哥倔牛背犁,一定要修这么一眼怪异的水塘,及至
    他领着小尚文在塘内圆洲上种植桃树十二棵,她才知道他良苦的用心,他是实现
    儿时的承诺,赠给她一块大玉环。种桃十二棵,就是向她昭示,一年十二个月,
    他年年月月天天都爱恋着他的春桃妹。抗日战争爆发后,洪鹢从东海回到了昆阳。
    儿提时,尚仕达也曾在他家当过塾师,尚圃农也曾随父到洪家读过书,算是洪鹢
    的最早的同学。洪鹢听到尚圃农对情人赠如月亮大的承诺,年复一年,不管风霜
    雨雪,不管白天黑夜,凭着瘦弱的身躯,拼命在家门前开掘玉环般的水塘,深受
    感动。他了解圃农家贫买不起石料砌塘岸、架便桥,就赠给他两船石料,外加两
    块青石板,并派来工匠,帮他砌岸、搭桥,因此才最后建成这眼如玉环的水塘。
    她丈夫因过度的劳累,招来病魔,儿子才七岁多,丈夫就撒手离开了人寰。尚文
    他爸死后,她含辛茹苦,一把眼泪一口粥,把尚文拉扯大;她长年累月,独身寡
    居,如坠冰窟,无人爱怜,夜漏更残,风声鹤唳也让她惊恐万端。今天,她触及
    林老师投来的深深怜爱的目光,她如吸甘霖,如沐春风,心里又绽开了二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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